柳妆疑心大起,连忙道:“殿下,别看角落平日里瞧不见,却是最易藏污纳垢之处,常年累月下来,少不得…”
“非礼勿视。”景虽给了简短的回答。
正打扫的璃茉就着这四个字反复思考,脸颊倏地羞红,看向那头的柳妆。
柳妆显然也想到了别处,与璃茉对视了眼,不自在地咳了声,“既然如此,那么…便算了吧。”
景虽瞧二人神色,便知二人想歪,一定是以为自己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身子猛地一震,脸色极其难看地回头…
如果他没记错,去年众妃举荐宫女来侍寝时,韩婕妤为了达到目的,曾不择手段令侍寝的宫女带着一本春/宫册子来…
后来人给轰走了,可册子却是让关信收起来了,据说便是藏到了这房中的墙角与床底的缝隙中,声称如果太子殿下哪天情窦初开需要了,便可翻出来看看…
也不知关信藏书的技术如何,但愿卫茗没有看见…
可惜,事与愿违。
卫茗面红耳赤观摩完,深吸一口气关上书,塞回原处,决定收回之前对太子殿下性情冷淡对男女之事不热衷的猜想。
当年十二岁的少年,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就算她潜意识里仍旧把他当孩子,事实告诉她,这个她一直当孩子的少年,已经可以算作“男人”,具备了一切将她扑倒吃干抹净的能力。
一念及此,卫茗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腕。
这绝对是手贱的代价啊!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看到了这种东西,让她日后如何直视看着一本正经,私底却藏了这种东西的太子殿下!
如果她想继续躲在这里避风头,一旦夜幕降临,让她如何跟他同处一室甚至同睡一床时保持镇定!
正纠结,床帐被人一把撩开,外头的光稀稀疏疏洒进来。
景虽瞥到她仍旧安安分分地坐着,手头并未持物,当下舒了口气,缓缓道:“她们走了。”
“嗯…”保持镇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需要我抱你出来么?”
“不用不用。”卫茗“咻”地蹦起来,一脸嘻嘻哈哈地跑到亮堂处,一双眼死死盯着地板不敢看他。
额头却忽的一温,盖上一掌,景虽温和的询问从跟前传来:“脸好红,是在里头闷着了还是又发烧了?”
卫茗身子一颤躲开他的“爱抚”,缩着脖子笑:“殿下,奴婢在这里是不是太麻烦您了?”
“你在或是不在,总之都是麻烦。”景虽悠悠道,“不过你能醒悟到麻烦这一点,也不枉我…”
“奴婢占了您的床,实在过意不去。”卫茗连忙解释,为自己之后的话铺垫,“所以…如果殿下之后还愿意收留奴婢,奴婢感激涕零,自愿睡地板。”
景虽瞥着她眼眸下泛红的脸,别过头看了眼床与墙间夹缝,联想起方才探体温那一瞬她的闪避,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定定看向她,质问:“你在怕我什么?”
“殿下尊贵无比,奴婢又敬又怕。”卫茗连着往后退了三步,躬身恭敬道。
见她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景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奴婢绝对什么都没看到!”落井一事已深深教训她——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死咬“不知道”才是硬道理。
她斩钉截铁的否认印在景虽眼里,活脱脱的就是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看了之后…有什么想说的么?”宁愿她说出来,也别如此掖着反而对他生出负面想法。
卫茗听他一口认定自己“看了”,便知自己瞒不过他,又听他问出“有什么想说的”这般像是让她留遗言的问话,顿时万念俱灰,木木抬起头,本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态度,苦口婆心道:“呃…其实,那东西看多了,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太子殿下脸色微沉。
“所以,为了大晏的千秋万代着想,殿下还是应当正确地…”话说,这种话由她来说真的好么?
“卫茗,”景虽冷冷开口,“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拿你就地‘正确’使。”
作者有话要说:太纸殿下坚持自己是被绊倒的…【正色脸
绝对没有借机轻薄的意思…【远目
话说卫小茶你既然都已经意识到少年是男人了,还这么跟太纸讨论春~宫不怕晚上被扑么…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同床与异梦
卫茗表示很忐忑。
从日出开始忐忑,一直忐忑到夜幕降临,华灯初起,太子殿下大步迈进寝房。
卫茗抱着枕头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开始背诵自己准备了一下午的说辞:“殿下,奴婢想了一下午,深切领悟到自己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您屋里,最终成为一个混吃混喝的废人,奴婢很惶恐。”更令她惶恐的是,太子殿下不知什么时候会化身为狼,将她吃干抹净。
“…”景虽木然盯着她,等她下文。
“您看啊,奴婢来了之后也给您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是不,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奴婢还是决定勇敢的面对现实,面对恶势力!绝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便陷殿下于不便之中。”
“…”景虽似乎早有准备,施施然坐下,铁了心地等她说完。
“呃…”卫茗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并未瞧出不妥,便继续搬理由:“而且,奴婢住您这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太子殿下眼底有精光闪过。
“若是哪一日被柳令侍撞见,奴婢怕被扎小人。”
“…”太子殿下眼波一沉。
“…”卫茗神情忐忑等着景虽表态。
“说完了么?”景虽见她不再继续,站了起来,“如果没有别的,那就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敢情她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就被这么轻飘飘退回来了?卫茗张了张口,最后底气全失,诺诺道:“殿下,奴婢以为,此事不是睡觉能够解决的。”
“如果睡觉不能解决…”景虽转过身慵懒地扯开腰带,意味深长瞅了她一眼,“你想如何解决?”说着,腰带滑落,衣衫一散。
“奴婢绝无异议,现在睡,马上睡!”卫茗见势不妙,马上龟缩回床上,缩在角落里,忐忑不安盯着他。
太子殿下面不改色宽衣解带,掀开棉被时手顿了顿,看向里侧的卫茗,悠悠道:“卫茗,你的睡相实在太难看。”
“奴婢申请睡地板。”
景虽平躺,闭眼,嘴上不置一词,身子却死死护住大床外侧,不让卫茗跨过,无声地驳回她的请求。
“好吧。”卫茗缩回去,学他那般平躺,闭眼。
顿时,屋内陷入一片死寂,仅余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沉默中,景虽悠悠开口:“卫茗,如果你想一直躲下去,我可以为你掩盖行踪。但如此一来,你便永远也不能走出这间屋子,抛头露面,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同样也使他为难——他不想限制她的自由。“反之,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去,我不会多说一句,更不会向外人提及你曾在这里的事,你无需担心。但之后的诸多明枪暗箭,也得你独自面对,你自己想清楚吧。”
卫茗错愕地转过头,看着枕头一侧的少年用着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和神色,对她说出这番明显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心头微微一暖,知晓他亦是为她考虑周全了,会心一笑:“嗯。我知道了。”
“还有,”景虽缓缓睁开眼,别过眸子与耳侧的她对视,“你的小人柳妆扎不着,谁都扎不着,所以你别成天喊着怕谁扎你小人。”
“也是…”卫茗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奴婢的生辰八字,她们不知晓,做了小人也无用。”
“…”景虽顿时觉着自己对牛弹琴了,咬牙道:“你的小人在我手里,谁敢扎?”
“呃?”卫茗不明所以,就着他的话反复思考,猛地想起什么,赶紧用擦伤的左手摸了摸周身,面色微微发急。
“我说了,你的小人在我手里。”景虽知道她在摸什么,悠悠道,“我从井中将它捞起来了。”
卫茗长舒了口气,觉着自己总算是有了交代,欣然道:“这下物归原主了。”
“那是…”…送你的东西。景虽及时打住,转而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卫茗不答反问:“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殿下能否告知奴婢…那尊小木像是出自殿下之手么?”
“…”景虽张张口,这才发现自己被她套了话,默认了小木像出自他手的事实。
“如果是,”卫茗目不转睛看着他,像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敢问殿下,为何要刻奴婢的脸?”
“…”景虽干脆闭眼,翻身背对她,一副铁了心不会回答的模样。
“好吧。”卫茗放弃,“祝殿下好梦。”
“卫茗,”背对她的太子殿下却迟疑着开口回答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刻便刻了。”
卫茗樱口大张,只觉得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心头暖流横溢,一时间梦幻得不太真实。
然而,太子殿下漫不经心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堕入冰窖——“反正都是练手而已。”
“…”是了,这才应该是现实的发展!
反正都是练手,抓谁都是练手…
卫茗默默翻身,面壁反省自己多想,自然没有看到,另一侧的景虽背对着她,脸颊微红,拳头紧握,咽下了即将要说的话。
——反正都是练手而已,闲暇时候刻了几百只的你,那只是最好的。
五年前,那只小木像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本想当面送给她,哪知事与愿违,临到头传来了母亲林皇后病危的消息,当即拖着她一起赶去,匆忙间,木像被遗留在了那处。再次去时,已是很久很久以后,坑已填,木像已失,人亦不再。
好在兜兜转转,这只小木像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在危急关头,告诉了他它的主人的去向。
身后,又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他浅浅一笑,带了几分苦涩,翻过身,张臂从她背后揽住她。
身体完美地镶在一起,就好似她本来就该属于这里。
她柔弱,那么他便变强。
她是乌龟,那么他便做她的壳,护着她,替她遮风挡雨。她要缩,也只能缩进自己怀里。
很好很美满,景虽心满意足闭上眼。
却不知,卫茗在此刻缓缓睁开眼,感受到背后温暖的禁锢,目光一斜,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不逃避,不动弹,任由他从后抱住自己,心头却明白,温暖是短暂的,今后还有很大一段人生需要自己去面对。
她曾掏心掏肺地把自己后半辈子交给他,也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站在他身后,替他端茶倒水,陪他长大,看他蟒袍加身,群临天下,再看他娶妻生子…
她会一直在这座宫中伴着她,只要他愿意。
但他不需要,至少,五年前的他不要她。
时隔五年,再次回来,无论他多好,她也再没有勇气,重新留在他身边。
***
采薇阁的卫惠人失踪三天,就在众人已放弃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发现卫茗的,正是在外散步的韩婕妤。
彼时,韩婕妤路过宫中最大的荷塘,望着一池荷花开得灿烂,正心情大好,哪知一具“尸体”仰面顺着风慢慢悠悠飘过来,当即吓傻了韩婕妤。
随后,伴着宫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这具“尸体”被围上来的侍卫打捞了起来,吐了两口水,自己活了,正是失踪了三天的卫惠人卫茗。
据卫茗自己称,失踪当夜的自己正洗衣服,望见一串萤火虫飞过,童心大起跟着萤火虫到了荷塘,没看路一脚踩空跌了进去…
至于如何解释时隔三天才被发现,卫茗又说了,荷叶太茂盛,前几日一直挡着自己的身形没有被人发现,今日吹了点小风,才把自己吹出来。
针对她不吃不喝活了三天还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传奇,宫里面却有了别的说法,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她卫茗生来便肩负着克主的大任,这会儿当了杜媛这么久的侍女还没能把她给客死,阎王爷表示很不满,觉着她没完成任务,于是不收,给送了回来。
但无论怎么传,众人都还是围着“意外”二字在转。也由此,卫茗因一时贪玩,玩忽职守三日且惊动了待产的杜媛一过,降为令侍。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卫茗的“福”便以降职一事画上句号。
刚刚换回了自己浅蓝色的腰带,杜媛却登门了,扬言要出门,命她陪伴。
卫茗诚惶诚恐扶着她漫步在自己被打捞起的荷塘边,小心问道:“娘娘,往日都是苏令侍在陪,今日怎允奴婢相伴?”
“我不信她。”杜媛出奇地直白,“比起你,我更加不信任她。”
“奴婢…多谢娘娘信任,”杜媛的转变令卫茗诧异,“看来奴婢这一跤没白滑。”
“当真是滑了一跤?”杜媛停下步子,回头质问,“而不是被推下水?”
“…”卫茗抿唇,不知此时如何作答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我从前的确怀疑你是叶家的人,”杜媛重新迈步,缓缓向前走去,“但你告密之后,反被‘灭口’,我倒是信了。也同时留意了一□边的人,发现苏素行踪可疑,便不得不疑她了。”
卫茗听后心头刮过一阵狂风——杜媛若能早些有此觉悟,自己就不会被坑,过着现今这般朝兢夕惕的生活了。
但转念一想,她仍是感激杜媛能想通,与自己暂时成为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娘娘英明!”
“话说到这份上,你也不该对我隐瞒什么了吧?”杜媛上前两步,饶是抬头挺胸,却扔可窥见她举步间的小心谨慎,“你到底是怎么被推入水的?”
“不瞒娘娘,奴婢是被推入井中的。”至于如何从井中脱险,她准备了一大通说辞应付,“就是奴婢洗衣的那口井。”
“果然如此,”杜媛精明地点点头,“起先我便疑心,如今得你证实,即便你我都知道背后主谋是谁,也需仔细想想。毕竟采薇阁在我中毒一事后戒备便森严起来,外人哪能进得来?事后一想,能动手的只能是采薇阁中的人。”
“嗯。”卫茗点点头,自动忽略了“戒备森严”四字。
若是戒备当真森严,太子殿下又如何进得去?还能明目张胆从井中捞出那尊小木像的?
那么,动手的,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外头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太纸,作者为你默哀三秒钟…
1、2、3…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落水与渡气
正思考,却听身边的杜媛忽然尖声尖气道:“哟,这不是太子殿下么,今儿个天儿好,都来赏花呢。”
卫茗抬眼,果然瞥见百里景虽直挺挺站在不远处,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杜媛护着肚子上前,耀武扬威侃道:“殿下这可算是忙里偷闲吧?可得当心别跌进这池塘中咯,淹不死个卫茗,别人可就说不准了…届时大晏国没了继承人可伤悲得紧。”
卫茗扶她的手紧了紧,暗里示意她有些过了。
杜媛却不以为然地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娘娘…”卫茗欲言又止,若有所思望了望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处的景虽。
“我有事与殿下商议,你且退下。”杜媛如是吩咐。
“是。”主子有令,她这个当下人的不敢不从,虽摸不准杜媛打的是什么算盘,却也只能乖乖退到假山后面,替她放风。
景虽一点一点目送她离开,这才将目光转到杜媛身上,眼底溜过一丝精光。
然后…假山后的卫茗听到了“噗通”一记落水声,大惊失色冲出来时,杜媛完好无损,稍稍松了口气,却见她惨白张脸指着水里哇哇大叫。
目光一斜,荷塘水面漾着大圈大圈的波纹,而岸上,太子殿下不见踪影。
卫茗心头一跳,身子也跟着下意识一跳,纵身扎入水中…
太子殿下最终被救起来了,这一日的事还是惊动了安帝,又听闻美人杜媛不把大晏国的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以龙种要挟硬生生将其挤入水中时,陛下震怒之下没有听杜媛辩解,挥手将其降为采女,而随侍的卫茗因未阻止主子酿下大错,原该是死罪,但念在毫不犹豫跳下去救起了太子殿下的份上,从轻发落,降为上宫女去与杜媛作伴。
卫茗欲哭无泪,好不容易爬到惠人一职,好不容易达到了职业巅峰期,却在短短三天内…连降两级,回到了刚刚入宫初期的地步。
如果她的升职生涯注定如此波折,还不如回去刷夜壶呢!
在这一点上,好友郭品瑶却有了不同的看法:“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你被人推下井一次,是祸;活过来了,是福;降为令侍,算祸;然后…降为上宫女…好吧,也算祸。但两祸相加,必有大福啊!”
卫茗不以为然揉了揉鼻子,“我却觉着我的福气都用在‘活过来’上面了。”
听她说了前因后果的品瑶抓着她的手,激动道:“怎会?能被殿下搭救且同床共枕两晚,这可不是一般的艳福啊小茶。殿下一定是你的福星。”
“是祸星。”卫茗斩钉截铁纠正,“从遇到他开始就一路‘祸’下去了好么!你说这孩子好好的跳什么水啊…没事都给他整出点事来。”
“人家太子殿下好歹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品瑶神神秘秘左右望了望,凑近她低声道:“我听我家娘娘说,殿下这招棋下得高明。”
“哦?”卫茗来了兴趣,“淑妃娘娘有何高见?快说来听听。”
“我家娘娘说,殿下如今少年有成,显然比杜媛肚子里头那只男女尚且不知的胎儿有地位。杜媛屏退你凑近他,无非是找他合谋,或是陷害他。与非亲非故无交情的杜美人合谋,他好处甚小,一个不好反而落了与嫔妃勾结的骂名;但如果杜媛是为了陷害他,太子殿下这一跳算是先下手为强,不仅撇了个干净,还反咬了杜媛一口。如此一来,无论杜媛这胎是男是女,都会因为母亲之前刻意毒害太子而被皇帝陛下防备,得不到宠爱。殿下的地位便可保住。”
“原来如此。”卫茗恍然大悟点点头。
“别看太子殿下平日里不跟人打交道,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谁不会算计?殿下幼年时不被重视,想来也是受了许多的苦,比一般孩子懂得人心叵测,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嗯。”这一点,卫茗十分赞同。
“比起这个,我倒是在好奇别的事,”品瑶托腮,笑盈盈看着她,“你说殿下怎会好心好意收留你这么久,还放你睡他床上?我可是听说殿下有洁疾,那些个被抱去侍寝的女子个个都被轰了出来,据说就是因为殿下不愿意她们去睡他的床。”
“呃…”幼年与景虽那段往事,太过繁琐,即便是好友她也没有提起过,这会儿被问起,她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一笑而过,“兴许是殿下见我已经躺过一次他的床,索性破罐破摔再让我躺两晚上吧。”
“我瞧着不然。”品瑶显然不信她的胡诌,心血来潮道:“你说,殿下会不会是喜欢你才…?”
“怎么可能…”卫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否认,末了又想起什么,脸色羞红,没底气道:“我又没什么好,平白无故的,喜欢我做什么?”
“哎呀脸红了,有猫腻!”品瑶戳了戳她红通通的脸颊,开始瞎猜:“兴许在一年前轰你出去的那一瞬,你回眸楚楚可怜一望,殿下春/心大动,然后就这么喜欢上你了呢…”
卫茗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我去年是被五花大绑抬出去的,哪有时间做这些?”
“那是为什么?”品瑶费解,“同床共枕诶,夫妻才有的待遇,太子殿下的第一次就这么给了你,小茶你还不给我好好珍惜!”
“喂喂第一次什么的,听着好让人误会…”卫茗上来捂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品瑶嬉笑着躲开她,捂唇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不跟你闹了,我还得回去呢。”
卫茗停下来,心疼地看着好友眼下的青黛,心知是为了担心自己才如此憔悴,不由得点点头,“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我就过来瞧瞧你,”品瑶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庆幸地笑道:“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活着就好,职位什么的,咱还可以继续爬。”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杜媛这几日必定会闹情绪,你也别去触她的霉头,省得她发泄在你头上。”
“嗯,我知道。”
另一头,景虽喝着关信端上来的白水,倒是有几分想念前两日卫茗泡的淡茶,于是悠悠问道:“采薇阁那边怎样了?”
“还能怎样?杜采女这几日脾气可大了,见谁谁倒霉。”关信顿了顿,觉察到主子脸上泛起的忧色,连忙道:“不过卫姑娘那命格…想来杜采女为了自己和孩儿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嗯。”景虽不怒不笑,不显情绪。
宫里的人都猜测他陷害杜媛,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
只有他自己知道,跳下去,是为了卫茗的将来。
他知道她一定会跳下去救他,如此一来她的罪责便可免去大半。
杜媛受罚,同时也失去了人心,宫中地位不保,对卫茗的掌控力大减。
只有这样,卫茗才能一步步脱离杜媛,脱离这个风起浪涌的漩涡,退到六尚局那样相对安全之地。
“哎呀,殿下您的嘴皮流血了。”关信手忙脚乱递上绢巾,愁道:“好好的夏天,这嘴皮子好好地怎会流血呢?”
“咬的。”景虽擦了擦嘴唇,又忆起水下那一幕。
幼年时,母亲为了他能少些灾难,曾秘密训练过他的水性。日前那一跳,就算卫茗来不及救,也不会被淹死。
但她及时跳下来了,他便装作不会水大力挣扎,趁机抱住她的腰不放。
显然卫茗没有料到他落水之后还有如此大的力气,一个不防被他拖入水中,硬生生呛了两口水,于是救人变成了被救…
景虽马上察觉到她呛水,连忙撒手,懊悔自己的失策,却不敢贸然冒头,看着水底卫茗意识不清的脸,心一横…
卫茗恍惚中只觉得自己跌入一个怀抱,后脑被一只手掌扣住,嘴唇仿佛被什么东西贴上,宝贵的空气进入了自己嘴里。她努力地汲取这来之不易的救命之气,意识微微清醒过来,睁开朦朦双眼,待终于看清眼前之人,意识到此时二人的暧昧姿势后,脑中倏地一白,闪过的无数画面,尽皆是春/宫册子上的那些个图画。
然后,唇舌不利索了,贝齿一合,狠狠咬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隐情与往事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淡的。
至少对于卫茗是这样。她每日重复着吃饱了就睡,睡饱了便吃的生活,因为克主这个特殊体质,无人敢于使唤她,使得她在采薇阁的角落里活得似乎比宫中任何一位主子都要潇洒自在和滋润。一次失血两次落水失掉的精气在不知不觉中补了回来,手肘的伤亦渐渐康复,实在值得庆贺。
但对于杜媛和她身边的宫女来说,这样的日子却又是不平静的。
度过了夏日里那段炎热后,杜媛胎气渐渐稳定,自从被贬为采女之后,安帝便来得更少了,爬回往日位分的机会便也所剩无几,由此杜媛的脾气跟着肚子一起长,将一切压在了肚中孩儿身上,小心翼翼得有些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