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画同样的场景两遍。”任凭毫不留情拒绝,抱起掌柜的清理出来的一堆画,又伸手夺过少女手中的赝品画卷,转身出店。
回到营地,任凭将手里的一堆画卷往火堆里一抛,转身走到书桌前,铺纸,落笔…
——吾妻二果果:今日见到了吾画的赝品,心情甚是复杂。
他顿了顿,百转千思后终于还是加上了一句话——另:前几日看到了果核的画。
然后,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写下去,而是平托着摊在了桌边一叠厚厚的写满了密密麻麻字句的信纸上。
信使,要多久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在等信,一个在等信使…任凭,两地分居神马的,就是这么苦逼的!
关于少女的奇怪口音,请自行联想爱情公寓里面,关谷神奇的口音…
PS:
任凭看见了自己画作赝品的心情小苹果看见了自己盗文的心情。
(任凭可以撕画,某小苹果却不能成为黑客灭了盗文网站…)
还请大家支持每天熬夜码字到1、2点的小苹果,支持晋江首发的正版。买一本VIP只需要一包零食的钱,妹纸们,为了身材,还请省一包零食钱来买文吧!
再PS:前几天说加更…这一章写了5000多字,算是加更了…吧?(星星眼期待着看着亲们)
求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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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四十)布阵有二 ...
雪后晴霁,天光明媚,难得的一个好天。
信使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起码有两寸高的信纸,默默吞了一口,掀起眼眸看了一眼书桌前低头不动声色看着书的男子,小心翼翼抱怨:“大人,这、这也太多了点吧?”
“这是两个月的份。”任凭头也不抬回答。
那也太多了些吧!两个月六十天,这里却绝对不止一百张!!
这位大人是闲到每天上午写一封,下午写一封么?!
“不会…太散了些?大人能否将信全部装在一起,否则小的担心半途给混到了别家的家书里。”毕竟他也不止送这么一家的信。
任凭终于抬眼,扫视了一眼周围,最后指了指书桌上的某件物事,“就用它装吧,大小看着差不多。”
“…”信使抽了抽嘴角。
这位大人…就算大小差不多,尺寸再合适,您也不能用…骨灰盒来装家书啊!!
于是,当林果儿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信使时,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不、不会的…”她拼命的摇头,不相信面前信使所抱着是骨灰盒子。
“小姐,地上凉,你起来,姑爷只是在后方,不会出事的。一定是…送错了!一定是的。”听雨扯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随即朝信使挤了挤眼色,示意他配合。
信使表示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道:“的确是给夫人的。”
林果儿如遭雷劈,颤抖着一扭脖子整个头埋进听雨的怀里不敢去看。
一边缄默的陈管家微微稳住自己的情绪,走上前沉痛道:“辛苦了。”顺便递上了一枚碎银子打赏。
信使乐呵呵地接下银子,递上盒子,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多谢,这方盒子一路上可折磨死小的了。放哪儿都硌着慌。”
“怎么说话的?!”听雨喝道,“死者已矣,有你这么对待他的么?!”
“死者?”信使错愕,“我只是个送信的,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陈管家听出端倪,怀着七分沉重三分猜疑小心打开了盒子,顿时一盒子的信纸映入眼帘。
“这位任大人家书颇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信封,就使唤小的用这方盒子装回来了。”信使哭笑不得。
“辛苦了…”陈管家送走信使,回过头,见那头二人悲痛欲绝,不由得轻咳两声:“那个…夫人。你可以抬头了。”
“不要!”林果儿带着哭腔拒绝,当起了缩头乌龟,抵死逃避面对自家夫君“过世”的事实。
“那…在下念了。”陈管家抽出一张信纸,“咳咳…吾妻二果果:安否?今日水寇未袭。外公知会我镇海山庄将举庄迁移,一时感慨——昔日‘庄在人在’誓言已变,坚亦可摧。”
林果儿听出不对劲,终于将头抬起来,转过去看向拿着信纸的陈管家。
“还有很多,厚厚一叠,想来少爷每天都在写,夫人你慢慢看吧。在下先去忙了。”说着,他将盒子交到林果儿手里,朝听雨使了使眼色。
听雨点点头,拖了拖林果儿的手,轻声抚慰:“小姐,咱现在可以起来了么?地上凉。”
林果儿痴痴地看着那一盒子的信纸,紧紧地抱在怀里,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心情顿时从地府一下子升天。
“小姐,咱回暖暖的屋里慢慢瞧,盒子它在你怀里,谁也抢不走的。”听雨像哄小孩一般,将她扶起来,带进屋里,摁在椅子上,然后不再打扰她,悄悄退出了房间。
林果儿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咚咚”地直跳,激动不已,手颤颤巍巍从盒子里抽出信纸,一张一张阅读起来。
与其说这一盒子是家书,不如说它们是任凭闲来无事时的消遣,流水账一般记录着当时正在做的事,又怀着怎样的心情…
满满一盒子,仿佛将她看不到他的那四个月中,他所有的点点滴滴描绘出来,一如他在她身边一样。
直到…那一封写着关于“果核”只言片语的信纸映入眼帘。
林果儿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他行文间的暗指——他是认出她的笔迹了么?
哪怕一幅画上,她作画的痕迹仅仅只是融在林守和的笔墨间,他也一样瞧出来了么?
到底,该说他的确是行家和高手呢?还是他眼尖呢?亦或是…因为是她的笔迹,所以他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一念及此,心里头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点点。
等他回来,便将她跟守和合画的事全盘托出吧!
***
场景继续回到一个半月前的淇州。
送走信使,任凭刚折回,便见一大群士兵围在岸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怎么了?”任凭走上前,询问道。
外围的士兵回头,见是一直跟在自家总督统领身边的军师,急忙报告:“禀告大人,抓到一个可疑之人!”
“哦?如何个可疑法?”
“回大人,此人坐船出海!属下们都认为,此人一定是水寇派来的细作!”
那头,士兵们推推搡搡地将“可疑之人”拖过来,只听那少年带着小帽,百般不情愿躲闪着,衣衫被扯得散趴趴,持着重重的鼻音娇哼:“放开我!”
士兵们哗然——“是个娘们!”
“嘿嘿,今晚有福了。”士兵甲目露异光。
旁边的士兵乙捅了捅他:“去你的,她一个弱女子,哪够我们分?”
“不如上交给大人,博点赏钱?”士兵丙建议。
“哪个大人?”士兵甲问。
“不管哪个大人,你们觉得能够私藏得住她?”任凭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大人!”三人快速回头行礼,士兵甲忙不迭改口:“小的们正想要给大人禀告,这个女子她鬼鬼祟祟…”
“啊!”少女忽然指着任凭,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叫一声:“是你!”
“是大人认识的人?”士兵乙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将擒拿的手势改了改,变成了扣肩。
任凭皱眉打量了她半晌,才果断摇摇头:“不认识。”
“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少女哇哇大叫,“你就是那个很会画画的…嗯,叫那‘任凭’的对吧?你撕过我的画,记起我了吗?好吧,我也撕过你的,我们扯平了…”
任凭恍然大悟,“哦,是你。”少女话一说长,奇怪的口音便暴露出来了。
“果然是大人认识的人。”士兵乙完全放开了少女,默默退至一边,将自己撇个干净。
“不认识。”任凭依旧无情地否定,复又撇清关系一般加了句:“就撞见过两次,她姓什名何,何方人士我一概不知,怎么算得上认识?”
少女委屈地看着他,嘟着嘴喃喃:“我叫啊哦依。”
士兵甲张大嘴:“啊?”
士兵乙接:“哦?”
士兵丙望了一眼同伴们,配合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咦?”
任凭冷冷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在说笑么?”
“我就叫啊哦依!就是你们汉语的…嗯…葵!对了就是‘葵’,这种花永远对着太阳开花,是我们那里最神圣的花。”
“你说…‘汉语’?”任凭捉住了这个关键词,“你不是晏国人?”怪不得口音如此的奇怪。
“我没说我是啊,”少女葵白了他一眼,又兴致勃勃接着道:“啊哦依在汉语里面除了是‘葵’,还是青蓝色的意思哦!就像海水一样的青蓝色。”
海水…任凭木讷的脸上忽然一亮,复又左右看了一眼周遭的士兵,见他们只是一脸的闲散并没有发现什么,急忙招招手,朝扣住葵的士兵甲与士兵丙吩咐道:“将她带到我的书房。”
他们前脚一走,后头士兵开始议论纷纷。
士兵乙低声问道:“大人将她带去书房做什么?”
士兵丁嘿嘿一笑,极其暧昧:“还能做什么,身为男人还能不知道?”
这头,被误会得彻底的任凭屏退两名士兵,并吩咐其带上了门,才坐下来道:“你是阳书岛来的吧。”话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地陈述。
“对啊。”葵供认不讳。
果然。任凭深吸了口气,不曾料到己方防线居然松散到两个月前就让人溜了进来。“你来晏国做什么?”
“买画啊!”说到这里,葵像是来了兴趣,握拳兴致勃勃道:“你不知道你们晏国的画在我们那儿有多珍贵。我小时候的梦想便是能亲自来一来这个国家,然后成天泡在那些美美的画里面。”
“你所谓的美美的画,根本就是次品。”任凭一针见血道。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画,没经验嘛。”葵吐吐舌头,自顾自地坐下,想起什么又问道:“你刚刚在他们面前时为什么不问?”
“他们与水寇大军消磨不下,恨他们入骨,若是知道,你此时已经被分尸了。”任凭面无表情回答着,书桌下隐藏的手,却微微握紧了拳头。
恨水寇入骨的,还有他!只是他不能在此刻失去理智,面前的少女来路不明,价值不明,若是草率而动,很可能会改变形势。
“你在保护我?”葵眼眸晶亮看着他。
“没有。”任凭毫不留情否定,“只是我在怀疑,水寇大军前些日子在寻的重要物事,怕就是你吧。”算算日子,他初次遇见她的那会儿,恰好便是藏鸦传来水寇大军内部丢了东西的消息时。
“他们在找我?”葵惊讶捂住嘴,无辜状。
“你到底是谁?”任凭质问。能让整个大军停止了攻击来寻找的人,到底会有着怎样的身份。
葵俏皮地吐吐舌头:“我不告诉你。”
“无妨。”任凭垂眸,“我能查到。”既然大方向已定,相信以藏鸦的实力不会令他失望。
况且,据他这些日子所知,阳书岛崇尚武治,将军至上,甚至大于王权。这等书画类的东西多半从大晏千里迢迢运过去,因运费不菲,所以多半流入了大富大贵之家。
也就是说,葵的身份绝对不普通。
葵忽然站起身来,蹦跳到他书桌前,撑着桌子看向他:“那我呢,你会怎么处置我?”边说,她边瞟了瞟任凭书桌上平摊着的布阵图,像是在刻意地观察着什么。
任凭不留痕迹地拿纸遮住布阵图,抬手将她的额头往后一摁,“自然是关起来。”
他唤来两名士兵,将葵带了回去,吩咐了好生看管,才回过头关上门,重新回到书桌前,将面上白纸一抽,露出方才葵一直在偷瞟的布阵图。然后,又一抽,开始的布阵图下,还有一张布阵图,与开始那张完全不同。
布阵图永远要多准备几份不同的版本,时刻准备着惑敌。
夜幕降临,风乔毫无预警地推开门匆匆走进来,抬手丢过来一方带有折痕的白布,厉声道:“你太大意了。”若不是脚上绑着这东西的鹰半路被藏鸦截下,此时早入敌军手中了。
任凭没有丝毫的吃惊与慌乱,抬步走过去捡起那方白布,展开,白布上以炭笔勾勒的图画依稀可见碧江、壶城与密阳的地形,上面标注着小圈和黑点,恰与他最上面的那层布阵图上的军队分布一模一样。
他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得逞的满意。
那名唤葵的少女,果然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你以为你是扣住了人,没想到是让只小狐狸溜进来了吧?”风乔冷哼,抱胸等他解释。
“我知道她会将消息流出去。”任凭淡定地抬眸与她对视,道:“她很直白地透露了自己的名字,甚至仿佛在向全天下的人宣告她是阳书岛的人,看似愚蠢…但若没有脑子,她又怎可能从星河入海口的防线中溜进来?”
风乔美眸微微一眯:“你难道…”
任凭讳莫如深地一笑,“若这张白布成功递交,它阳书岛兵败的日子便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凭,有人会用骨灰盒装家书的么。。。。。
啊哦依:葵(あおい aoi)与青い(あおい aoi)同音,前者代表葵,后者指青色,蓝色。特此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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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心无二意 ...
三日后,水寇大军果真大举进攻,轻松攻破了几乎为空城的密阳,士气大增,两万人浩浩荡荡追击残兵败将,入了壶城丘陵地带。
然后,一切如任凭所料进行着——
埋伏在山林间的晏军一拥而上,很快呈半圆围住了进犯的水寇主力军。待到水寇意识到情况不对想要撤退时,后方却涌上了晏军的主力军队,将后路堵了个死。
任凭满意地听着前方战线一个又一个捷报,负手立于窗前,等着战局一步一步走向他所策划的结局。
风乔在此时走进,看着气定神闲的他,微微一笑:“胜券在握了?”
“七成而已。”任凭并没有说死。
“在你那里,五成便是十足的把握了。”风乔与他同在太子手下共事多年,又岂会不知他的行事作风?“别跟我说什么预料不到大风大雨出现,那种微乎其微发生的可能,也值得你丢掉三成的把握?”
任凭但笑不语,转而道:“怎没见公子叶泊?”他也是听了外面的人通传才知进来的女子是风乔。而据他所知,叶泊这些日子与风乔同进同出,因其他人都不认得他,只以为是太子派给风乔的贴身侍卫,并未计较太多。
而太子百里镜息,却也坐得住,丝毫没有召回风乔的意思,任由她滞留在这沿海边境,与自己的对手兼弟弟的心腹整日厮混在一起,跟敌军拼个你死我活。
京师风云变幻,任凭并非不知道。即便远在淇州,他并没有断去与百里镜息的联系,更没有停止为百里镜息出谋划策。
他想,或许叶泊亦然。
但毕竟身不在京城,对于表象的分析远不比自己亲眼看见了,感觉了来得实在。这会儿,当真是拼情报力量的时候了。
百里镜息不急着召回风乔,是否便是看准了风乔能够拖住叶泊,拖住这位晋平王最依赖的谋士这点?
只可惜,他任凭也被一同拖住了。
一个叶泊,换了一个风乔和他任凭被绊住,算起来,晋平王还是胜了一筹。
“进你营帐这种事,你想让他跟来么?”风乔摊手,定定看着他:“我知道你对他的态度始终有所保留。”
“大小姐,”任凭笑了,“他毕竟是晋平王的人,与下官恰好处在绝对对立的位置。”一个是晋平王的谋士,一个是太子的谋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叶泊的对决,有着决定太子与晋平王之间胜负的可能。
“我知道。”
“大小姐也应该记得,你是准太子妃…”任凭残酷地提醒道,“若是因为战争的关系,儿女私情混杂在了其中,有助于战事的发展,下官无可厚非。但这场战争很快便会结束,届时还请风大小姐认清现实。”
“…”风乔略一沉默,从怀中摸出一叠纸,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我只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前几日,任凭拜托她动用藏鸦查探少女葵的身份,如今已有了结果。
“多谢。”任凭径直走过去,拿起那叠纸,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葵的全名——“浅井葵?”任凭别过眸子看向营内的风乔,目中并无焦点,像是在回忆什么,“我记得…阳书岛的最高将军便姓浅井。”而在阳书岛,权力最大的便是将军。
“是他。”风乔抬手指了指信纸,“后面有写到,这少女是他亲妹,据说是阳书第一美女,聪慧过人。浅井将军极其疼爱这个妹子,或许就是这样养成了一位骄纵的大小姐,此番大军出征,未见世面的大小姐竟也莽撞地混进了大军。后来被发现后,因船队已出海很远,不便将她送回去,于是其中一个大名便将她好生供了起来,哪知一个不留神便让大小姐溜了。浅井大小姐临走时还留信一封,说等她的好消息。”
“嗯。”任凭随着她的述说翻看着信纸,一目十行。
“哪知涉世未深的浅井大小姐被你坑了一把,带去的好消息成了噩耗,拖死了整个大军。”风乔说到这里,好笑地摇摇头,“该说她是红颜祸水呢,还是国之罪人呢?”
“两者并无区别。”任凭一针见血捅破,“比起她无头无脑闯进来,大小姐你才智多谋,文武双全,更似红颜祸水。”却不知会不会成为国之罪人。
“哈哈,”风乔放声大笑,“任凭,我日后若成了太子妃,你这番话可就真真得罪我了啊。”
“下官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官途仕途于下官乃是过眼云烟,下官只忠于太子一人,忠于事实。”任凭面不改色道。
“他的福气。”风乔会心地笑了。
送走风乔后,任凭转身回营,却在此时一阵喧闹与笑声从另一头传来。
军中禁地,又怎会又如此吵闹的声音?
任凭颦眉,顺着声音找过去,欲一探究竟。
转过几个营帐,只见一大堆的士兵围成一圈,高声喧哗着,不时地拍手叫好。任凭脸一沉,负手立于众人之后,低咳了两声。
士兵们的吵闹声瞬间盖住了他装深沉的咳声。
“咳咳!”他重重咳了两声。
这回,终于有外围的士兵注意到他,原本脸上的欢笑一僵,连忙扯了扯周围的同伴回神。
待到众人都安静下来了,任凭正想开口询问,便听一少女欢快的声音在士兵堆里响起——“诶?你们怎么了?”
任凭强忍住扶额的冲动,板着脸走上前。士兵见势赶紧让出一条道来,让他得以一路顺畅地走到少女葵的面前。葵背对着他,脚踩在用小竹节绑的固定在竖直竹竿底部的三角形上,一脚踩一竿,整个人瞬时高了不少。
任凭不明所以,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啊?”葵意识到他来,架着竹竿跳了几下,轻快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容灿烂:“这个是我们阳书岛的玩物,叫做‘竹马’,刚刚做好的,你看。”说着,她踩着竹竿移动双手走了几步,炫耀一般。
任凭使了使眼色,示意两名士兵上前将她架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少女葵有些不乐意地看着士兵将她的“竹马”没收,嘟嘴道:“知道啊,我是人质。”
“有你这样的人质?”任凭反问,“整日吃喝玩乐,跟士兵厮混在一起?想来是我对你的待遇太好了是吧?”因为对方很有可能是位阳书岛的重要人物,郑远胜吩咐了不许怠慢,于是任凭只是叫人搜了她的身,然后看着她,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只求关键时刻能够起作用。
“我无事可做嘛。”葵摊手,眼眸忽然一亮,过来扯住任凭的衣袖道:“要不你教我画画吧?我跟你学画画!”
任凭嫌恶地甩开她,退了一步:“自重。”
“我不重!”葵咬牙申辩。
“…”任凭头回有了沟通不能的无力感。
士兵们见他在葵面前败下阵来,也跟着小声起哄:“任大人,倒贴的小娘子哟。”
“大人,军营里多寂寞,不如把小娘子收了吧。”
“小娘子活泼可爱,跟稳重的任大人可真是天造地设啊大伙儿说是不是?”
“…”
任凭眼一眯,看向面前不明状况跟着起哄的葵。
若这群士兵们知道这少女是他们的仇敌,还会如此起哄么?
她不过才来几天,就令得士兵们放下戒心跟她厮混在一起,这等手段…不可不防。
她此时此刻的不明状况,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的?
但无论如何,这种形势走向却是一定要遏制住的。
任凭抬起头,对着一群士兵厉声吩咐:“你们,是嫌自己活得太长皮痒了?”
士兵们背脊一挺,一个个表情一绷,瞬间严肃。
军营里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凭任大人乃太子亲授命驻扎此地暂代军师,连郑远胜将军也不得不对他礼让三分。若说一开始还有人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嗤之以鼻,在见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以及背后一坑一个准的计谋后,所有的将士对他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若没有任凭,或许淇州早就不保了,又怎会拖到朝廷的援兵到来?
但也因此,所有将士背脊一寒,庆幸此人是队友,而不是时时刻刻算计着怎么坑自己的敌人。
“负责看押人的,眼珠子擦不亮就抠出来喂狗!”任凭忽然喝了一声,音调比起往日高了几许,魄力十足。
“是!”
得到士兵们的回应后,任凭干净利落回头,转身便走。
“等等,教我画画嘛。”葵那奇怪的口音在身后阴魂不散。
任凭头也不回,继续走着,口上质问:“负责看押的人何在?!”
马上有士兵二人跑上来,扣住了葵。
任凭止步,回过身来,郑重其事道:“都听着,我已有妻子,以后给我随便塞女人这等话,说一次杖责二十!还有你…”他低头敛眸看向被士兵扣住一脸可怜兮兮的葵,“浅井葵小姐,你请自…己好好掂量一下该做什么。”“自重”这等难以理解的词,还是少对面前的异国少女说为妙。
战事进行至此,本无什么好说的了。
水寇大军被围困,浅井大小姐作为人质,使得阳书岛那边很快便派来了谈判的使者,要求讲和。
因担心任凭会因家仇而偏激,风乔并未让他出席谈判事宜,任凭倒也落了个清闲,坐等归家的时日。
水寇虽未被全诛,不能解心头之恨,但也算是为了自己的父老乡亲们,平了一方隐患吧。
几天下来,真到了谈判初结果出来时,任凭还是忍不住颇多微词。
“如今被围困的是他们,为何耀武扬威开条件的也是他们?”任凭实在无法理解敌方使者那奇葩的思维方式,“他们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才是输家这个事实?”
风乔无奈地摇头:“朝廷的那群保守老头子造的孽。阳书岛既已成国,如今开出附庸晏国,称臣年年进贡这等丰厚的条件,总会有那么一些坐享其成的人会不顾前头冲锋陷阵人的热血,而选择让步的。”
“朝中大臣为何会知道得如此快?”就算是八百里加急,来回也要半个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