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氏也为自己和沈家挑选了一些小厮丫鬟婆子,拉拉杂杂也有二十来个人,这下可把谢牙婆给高兴坏了,沈府一下子就挑了将近五十个人,这是一桩多大的买卖啊,那是好几年没有遇到的生意了,上一次还是陈家刚上任兵部尚书的时候呢,谢牙婆虽然想极力掩饰笑意,可是那眼睛弯得都快眯起来了。
一般人家是不会一次过补充这么多仆人的,但是沈家情况又特殊了点,沈俞氏等人想着得用的人也需要时间慢慢调教的,也想着接下来几年都不打算添人了,才会让谢牙婆做了这次大生意。
随着沈则远经营沈家庶务有方,又加上颜商也是个得力的,所以供养多五十个仆人也是没有问题的,于是沈家众人就带着各自挑的人回去调教。沈余宏只留了一个自己在自己身边随伺,其余的都秘密送到了别处受训不论,就说沈宁这边,带着挑来的五个丫鬟回了青竹居。
她把其中四个小丫鬟分给春夏秋冬四人,让她们各自根据自己的职责来教导她们,也算是为以后的居正、居严等作人才储备。也随着她们的名号,分别起名春琴、夏棋、秋书、冬画,剩下的最小那一个,则是自己带在身边,也没有起名,只小五小五地叫着。除了春诗等四大丫鬟,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只知道沈宁身边有个叫小五的。
没过几天,沈宁就有些眼眶红红,去禀了沈俞氏和沈安氏,说小五得了急病,看样子是好不了了,也算是一场主仆,让秋歌给送了出府,就等着这两天咽气了,语气间有些伤心难过。沈俞氏和沈安氏虽然觉得有些晦气,但想一想主仆之间也是一种缘分,也劝解沈宁不要过于伤心了。到了第二天,就有消息说那小五咽气了,大家也都唏嘘一番,因为根本就对小五没什么印象,也不用多久,慢慢地,大家都忘记沈宁身边曾有一个小丫鬟叫小五了,都只知道她有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又有琴棋书画四个小丫鬟,仅此而已。
“人送到蚍蜉那里了吗?”青竹居内,月华夜静,新来的四个小丫鬟也都歇了下去。沈宁把身上的外衣都褪了,才问秋歌。
“是的,哥哥说过两日就有机会送进陈修齐家。”秋歌回答道,主仆两人这些天就在忙这个事情了,都对结果很关心,所以沈宁一问,秋歌立刻就回答了。
听到秋歌的回答,沈宁才放心的睡下了。
在夜深人静之时,沈家也正悄然发生变化。这个变化,起初是由于沈则敬一个大胆的想法,中间又有沈华善一个大胆的决定,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和累积,现在终于有了初步的形态,这就是如流处的建立和人手的添置。
“父亲,这样做真的可行吗?思过处的人…”在沈华善的书房内,沈则敬面带疑惑,有些怀疑这个事情是否可行,从思过处里抽调一部分族人和家仆出来,作为如流处的先期组成人员,这个做法也太冒险了,思过处的人,都是因为犯了过错或者犯了族规,才被放逐进去的啊,如流处又这么重要,这也太大胆了。
沈余宏也对祖父的这个做法感到诧异,把思过处的人放出来,这样可行吗?
“这些人,和沈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思过处里的人哪个不是重要的族人和几代家仆?不然也早就逐出沈家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将他们逐入思过处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沈家最隐秘的力量。正是如此,他们没有理由背叛沈家,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沈华善对沈则敬的疑惑稍微解释了一下,并且将一本厚厚的卷宗递给他,这是他和沈从善这些年的积累——沈沈从善在思过处待了三十多年,思过处每个人因为什么原因进去、性格怎样、有什么本事、他都一清二楚,自然,沈华善也清楚,这些,就是他们对思过处的记录。
沈则敬接过那卷宗翻开一看,才知道沈华善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积和,年五十八,因主张沈家在西燕设立据点,与当时的族长沈家成冲突,一气之下入思过处,性耿直坚韧,曾游历西燕十年,有语言天赋,西燕话极好…”
“沈处善,年四十八,因附和沈从善论,屡教不改而入思过处,性执着认死理,却善于模仿,尤其笔迹之上更有模仿天赋…”
“沈其,家仆,年三十五,因与国舅蒋博文曾有冲突,沈家以暴死之名迁入思过处,性活络,长袖善舞,对官员家谱更能倒背如流…”
厚厚的卷宗,记录的就是思过处几十年的事情,仿佛就是另一部沈家家史,这些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逐入思过处,这都是令人惋惜的事情,因为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才华横溢的人,却在幽禁的几十年里死去,而剩下的这些人,或是在技艺上或是在武艺上,都有过人之处,原来,沈家还有这么多隐才,沈则敬竟然都不知道。
这些人,确实可以用在如流处,沈则敬也赞成沈华善的做法,这样一来,从这些人的性格本事来看,如流处六大组就有了主领的人了。只是,在这之前,必须要解决一个问题了,他们,能真的为如流处所用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都已挑选了其中八个人,也都分别说了如流处的事情,先进入如流处试试看吧,宏儿,你把挑选进来的八个小厮分配给他们,按照各人的特点分到各处吧,至于有没有用,那就时间慢慢看了,这才是开始,当是一个储备好了。”这一点,沈华善都已经考虑好了,相信思过处的很多人会想出来,就跟他一样,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十六个人,就是如流处最初的力量…

第二十三章 任职鸿胪寺

五皇子去鸿胪寺任职的消息,是在中元节后传出来的,听在有心人耳里,也是反应不一。除了太子,皇子到三省六部九寺任职,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比如二皇子就曾在兵部任过职,三皇子也曾在吏部待过不短的时间,总的来说,皇子到各部任职,这只是一个历职过程,不过是累积经验而已,都只是虚职虚衔,目的只是为了知政事参军务,有个大概的了解而已,没有实权的,所以大多数官员都没有太在意。
沈宁却有些讶异,没有想到上官长治会选择鸿胪寺,上一世,他可是去了兵部的,所以才会和兵部尚书陈知浩扯上交情,这一世,怎么会选择鸿胪寺?鸿胪寺虽然是九寺之一,主外宾导礼仪,若论重要性,比起兵部来,那就不够看了,算是清衙门。
她在猜测上官长治的意图。前世的经历告诉她,他这样做,必有所图。
五皇子府,上官长治也和李可安、许三思商讨到鸿胪寺任职一事。“鸿胪寺丞一职,虽是五品,又是虚衔,却大有可为之处…”许三思略一沉吟,结合五皇子从宫内得来的消息,片刻便下了结论。
中秋之后,西燕将派使者来大永,两国互通友好。五皇子到鸿胪寺任职,代表着国家的脸面,若是在西燕使团来访期间表现良好,既可让长泰帝看重三分,又可拉拢正卿钱同式,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那可比去兵部与二皇子虎口争肉好多了…”许三思也补充道,三人又把鸿胪寺相关人员构成拿出来探讨一番,上官长治也打算好好表现,在寻常位置上做出好成绩,这是艰难的事情,若是成了,得到的必然也会很多,上官长治打的,正是这样的心思。
鸿胪寺正卿钱同式正在等着五皇子上官长治的到来,旁边也还有鸿胪寺的官员,今日,是上官长治第一天到鸿胪寺任职。说起来,鸿胪寺卿一职比上官长治担任的鸿胪寺丞高了几级,可是,人家是天家骨肉啊,那就不能相提并论了,所以钱同式就早早在此等候了。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钱同式其人,最是圆滑玲珑不过的了,不然也不可能胜任鸿胪寺正卿一职,鸿胪寺,那是要扯嘴皮子变换脸皮的地方啊。
所以当他看见这个温润带笑的五皇子,脸上是带着热情和欢迎的,又给他介绍了鸿胪寺的官员,少卿方从哲、寺丞李灼…众官员也上前见过上官长治。
上官长治也一一见过众官员,在互文博士宋华清等几个人上前见面时,还问了几句大永和西燕译语的事情来,也能说出不少西燕话来,使得宋华清几个人都暗自点头,心想道听说五皇子聪明好学,果然如此;又见他温文亲厚,不仅对正卿如此,连对太祝都一视同仁,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皇子架势,想必五皇子是个好相处的人,那么在他任职期间,大家日子都不会太难过了,鸿胪寺一众官员如此想。
钱同式让少卿方从哲带着上官长治去熟悉鸿胪寺相关事务,对于这种来历职的皇子,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让他去做的,重要的琐碎的自然会有专门官员负责,一般的事务也有鸿胪主簿等按部就班进行,上官长治也没有多少可以劳心费力的地方,于是就跟着方从哲,开始了在鸿胪寺任职的过程。
鸿胪寺近期最重要的工作是准备接待西燕使者一行,西燕使者将会在中秋后来访大永,这是已经确定了的,所以鸿胪寺早就在准备接待的相关事宜,使馆人员的安置、接待宴会的规格和流程、互换的国书、赠送的礼品,谁为正使谁为副使等这些都在逐步准备中。
西燕位于大永西陲,与大永接壤相交,虽然比不上大永物华丰饶,却也是个地大广博的国家,几十年也日益强盛,势力逐渐往外发展,首当其中的,自然是大永。是以两国之间,时有战争。
十几年前的倚邦之战,是两国最近的一次交战。在这次战争中,西燕损失了不少官兵将领和大批马牛等牲口,大永也有不少的兵卒百姓伤亡,还折损了安西都护郭嘉石这名良将。两国都元气大伤,谁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都放下了兵戎,各自休养生息去了。所以才有了两国和平交往的日子。这几年来,西燕和大永也派使臣互通友好,加上大永近几年来备受北疆突厥、契丹等少数民族的滋扰,自然更加重视和西燕这难得的和平来,可以说,西燕和大永正是处于相安无事的蜜月期,在这样的情况下,鸿胪寺接待规格自然就高了不少。
因为上官长治任职鸿胪寺,所以这次接待副使一职,就由他来担任。正使自然是少卿方从哲。据说是西燕送来的文书里有提到,此次西燕使团里有西燕皇室成员,君君臣臣相对,在接待来访中也好说话。
上官长治对此次西燕来访也很在意,他早就从中书省和李嫔那里得到了消息,西燕此次来访,除了例常的互通友好之外,最主要的是,是为了和大永商讨在西宁道重启“互市”一事,所以这次这次户部侍郎江成海也加入到接待使团之中,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除了按照鸿胪寺的相关要求制定事情的流程外,上官长治和幕僚们也特地针对互市的情况展开了讨论,把西宁道互市的情况总结了出来,但是因为不知道这次重启互市会怎样进行,一时也拿不出对策来,只好看情况再说,反正西燕使团待的时间也不短,总会有上官长治表现的时候。
鸿胪寺少卿方从哲等人再三商讨了使馆、宴会、人员等环节,确定是没有问题了,大家才略略松一口气,也开始有心思筹备中秋的事情了,就等中秋过后,西燕使团到访了。
临近中秋节,因着团圆的气氛,沈家也渐渐热闹起来。沈俞氏只安心养胎,管家事务一应交由沈安氏负责,沈胡氏偶尔来帮帮忙,她那一房的事情也不少,随着儿女们年纪越来越大了,要忙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沈安氏根据沈俞氏往日的规矩,给姻亲故旧家都一一送了中秋节礼,还附上问候帖子,沈家也收到不少中秋节礼,沈安氏带人把这些节礼归置好,一一记录在册,以备后查;又让早早让针线房等人做了节庆衣裳往各房各处送去,事情虽然繁杂,却也不见慌乱,一切整齐有序,连沈俞氏都称赞了她“系出名门办事躬度”。
沈家今年的中秋节因多添了沈庆德这个小孩子,气氛也热闹了很多。小孩子已经会爬了,一刻也不消停,咯咯笑出声来的时候让曾祖父沈华善也感十分喜悦,虽然嫡长孙沈余宪在湘州,三子沈则高一房也远在岭南,也无损沈家团圆的氛围——反正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回来,也不急着中秋跑这么一趟了。
一家人几桌,聚在一起吃了中秋团圆饭,又赏了月色,期间沈余平和沈余宣等小子还作了几首对月畅吟的诗,也博得了沈华善赞叹,一堂和融。
青竹居新来的小丫鬟还在调教当中,白天也跟着春夏秋冬几个进出,学习在青竹居生活之道,因为多添了几个人,人气也多了不少,加上沈宓、沈瑶等人也时不时来青竹居暇玩一番,所以这些日子青竹居倒是很热闹,连沈宁,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每日和妹妹们聊聊天,再看看小丫鬟们的表现进退,时间也过得很快。
中秋过后,西燕使团就到了,此时天已有凉意了,一叶知秋,没想到西燕会选择秋风起落叶吹的时节来到大永。
西燕使团进京兆那一日,沈宁刚好也看到了。那一日因为无事,在沈俞氏的许可下,沈余宏带着沈宁沈宓两个妹妹外出,就见着了西燕使团那一幕。兄妹三人坐在祥和大街旁边的茶楼里,随伺着小厮丫鬟,看着西燕使团一行人经过。
西燕人轮廓要比大永人深一些,身材也高壮一些,还是比较容易辨认出来的,使团最前面是开旗仪仗,中间有不少马车,最后还拉着大箱小箱的物品,应该是西燕送给大永的礼物了,使团一行浩浩荡荡往皇城驶去,倒没有看见接待使团的人,想来应该是在始伏大街那边等候的了,听说他是副使呢。
沈宁略有沉吟,看见使团了也没有多想什么。接到西燕来访的消息,她就知道为什么上官长治会选择鸿胪寺了,兵部尚书家和二皇子府结成亲家,自然也就没上官长治什么事情了,恰逢西燕来访,鸿胪寺自然就有事可做了,看来他对钱同式也颇为看重啊,就看你是否如愿了,沈宁有些笑意,想起那个滑不溜秋的鸿胪寺卿,被祖父恨恨称之为“泥鳅狐狸”的钱同式,可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啊…

第二十四章 使团比试

待西燕使臣在使馆休息三天之后,长泰帝为他们举办了国宴,是为了给他们接风洗尘,更多的是为了彰显大永朝人才泱泱、物华丰盛、礼仪有道,所以很隆重。京兆百官都参加了这场接待国宴,沈华善、沈则敬、沈则儒等人也在其中。
酒过三巡,鸿胪寺正卿钱同式开始述说大永和西燕两国交好的历史来,他那动人的嘴皮子把大永和西燕两国说得那是比亲兄弟都还要亲,西燕和大永官员也都深有同感,互相又举杯不论,连长泰帝也都亲说了对他们的欢迎之意,让他们好好享受这一次出使大永之旅。
西燕使团的副使司马真,是西燕皇帝司马政最年长的侄子,四十来岁的年纪,为人虽然极为倨傲却极为应变灵活。西燕之所以派他出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如果是来看脸色耍嘴皮子的,倒还能派用上场,至于互市正事,自然会在宴会后有专门的人私底下研究讨论争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只见他色迷迷地欣赏完大永的歌舞表演后,边拍着手从席间走了出来,赞叹大永的歌舞让人惊艳,世无匹双,我等甚是钦慕,又说西燕在歌舞上面还是要比大永逊色,接着才道:“趁此机会,我们两国何不比试比试?各显本事?也是展现本国面貌啊…”
话虽说得客气真诚,不过却是非要比试一番不可的架势,想来西燕是有备而来的了,显然不是说几句“人若无仪,不死何为”的《诗经》就算是比试了的,长泰帝一听,正合他意,今日京兆官员都在此,难道还会怕你这个小小的使团不成?
于是也痛快的答应了,趁着席间酒意正酣,西燕使团和大永官员都笑意盈盈地推动起这件事情来,活跃气氛比试才艺是假,要让西燕诸人见识一下大永人才济济,还要不懂声色甩他们一巴掌才行,免得他们太过傲娇——这是以钱同式为代表的一众官员的想法,来到人家的地盘上还主动跟人家干架,谁怕谁啊?不好好教训教训还不知道天下之大了。
连沈华善和沈则敬都作如是想。
为表礼仪,也为表尊重,大永让西燕使团出题,只见他们几个人嘀嘀咕咕一番,很快就说出了他们的意思。等大永官员们听清楚西燕的题目时,顿时乐了,尤其是祖居江南的官员们,更是笑都掩不住,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刀,鲁班屋里弄斧吗?对对联?那可是我们大永朝自小就会的啊,须知蒙学之中就有“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啊…
原来西燕提出比试的第一题竟然是对对联,而且还是对一副长联,只听得西燕使臣在念:“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着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那使臣念罢,还颇为挑衅地看了宫殿东边一眼——其时两国官员分而坐下,东边,那正是大永官员所在。
谁家之物也不会是你家之物…有官员嘀咕道,西燕抛出这副对联实在是意有所指,虽然两国现在不打仗了,那西燕也时时刻刻都想着压大永一头啊,这上联竟然是暗示大永如闺阁女子一般,又暗示这半江月将是西燕之物。
在场的官员一时面色有些难堪,这也太打脸了,可恨这西燕有备而来,又可恨这长联一时半会难对得出来,这种感觉真是…真是让人难堪啊,不少官员都掩袖喝起酒来,暗骂西燕不厚道,也在暗中苦索下联。
太子上官如初、二皇子上官承佑、三皇子上官永平、五皇子上官长治也在考虑中,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次国宴,这几个成年皇子都参加了,其中上官长治更是作为接待使团的副使,听到西燕使团的上联,感叹西燕出了能人之余,也在恼怒为什么之前没有接到这个消息,不然也不会一筹莫展了——诸皇子是幼承庭训不假,可是在这个喧闹场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实在无法表现啊。
长泰帝见臣下还没对得上,气氛也有些凝重,脸色也有不豫,正想开口,忽听得有人念道:“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岗上龙,殉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写绮恨闲愁;曲槛回廊,消受得好风好雨。嗟予蹙蹙,四海无归。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楼附首∶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
原来是有人对出下联来了,再细一听那下联内容,明晃晃地打了西燕一巴掌:井底鸣娃,跳散猢狲,天下连一片云都不是你的啊,哪来的赶紧哪回去,抖什么威风!再一看,那人也学西燕使臣一样,挑衅地望了宫殿西边一眼,嘴里还十分有礼地说:“小技耳,承认承认。”脸色谦和从容,端的是翩翩君子。
“哄”的一声,大永官员笑了,自取其辱与人何尤?连长泰帝也颇为开心,连忙谦让说道才艺比试也是为了气氛,西燕人才面色好看些。沈华善也笑了,对沈则儒这个侄儿的表现很满意,国子监诸官员也面有得色:看来国子监也真能锻炼人的啊——原来那对出下联的人正是国子监主簿沈则儒。
司马真见此,也没有说什么,心知这个对联只能为难一下大永罢了,也没有过多计较,就说:“大永物化丰盛,我们使团一路过来,见识也增长不少。不过我们西燕也并不逊色,也有许多独特物什,此行也带来不少献给皇上。”
说罢,让人抬上一物,道这是西燕献给大永的礼物之一,也请诸位官员猜猜这个物什名唤什么,有何功用,就算是两国比试的第二题了。大永官员一看,只见那物件形如蹴鞠,却面生鳞片硬刺,细嗅起来还有一阵猫屎味道。
这个是什么东西?这个是一众大永官员的疑问,之前都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物什。在场的大永官员中,有不少也都去西燕游历过的,甚至还有的官员在西燕待过十几年,按理对西燕的物产虽不熟悉,却也是听说、见过不少的,但现在,都没有人认识此物。
见大永官员面面相觑,却回答不上来,司马真微微一笑,有终于扳回一局的感觉,看来大永所谓的见多识广,也不过如是啊。
“这物件名唤榴莲,是我大燕匠人新近发现的水果之一。”他笑着为大永官员解惑,还说道这物件闻着有臭,果肉吃起来却极味美,那鳞片果皮,也有药效,所以献给大永,以示两国交好之意。
这个臭玩意谁会想吃。这是大部分大永官员的想法,没有知道这个是什么物件,也没有所谓,不是还有一场比试吗。这样一想,他们的脸色就又平和起来。等他们听清西燕要和他们比试的第三场内容,平和的脸色立刻就绿了,这不坑人吗?
西燕提出的第三场比试,是比试骑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也因为马匹品种的原因,大永在骑术上面,一向比不上西燕,虽然这些年来大永发展草场、牧监,却始终还是差了西燕一点,这是两国人的共识了,现在西燕提出这个比试,不就正是揪着大永的短处吗?
虽然两国之间也不计较这一点输赢,不过真要是输了,面色也不好看,接下来商讨互市一事,底气也不会那么足。
长泰帝也在担心,不过本着输也不要太难看的想法,他正想令金吾卫领军荆刺来比试骑术,就听见有声音在说道:“父皇,请允许儿臣和西燕切磋切磋。”声音很温和却又很坚定,原来是五皇子上官长治在请求比试。
诸皇子的武艺骑射也有官员专门教导的,大永皇朝每年的春狩冬猎,皇子们也都上过场的,不过,比试能行吗?另外的几个皇子听了上官长治的请求,都反应不一。太子上官如初是没什么表示的,他自由体弱,对这些根本不敢兴趣,二皇子和三皇子想得就多了一点:要是让五弟胜出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都表示让荆刺前去比试为妥,万一五弟伤了输了那就不好看了等等。
可是上官长治还是异常坚决,并且说绝对不会让父皇失望的,等待长泰帝的决定。也不知长泰帝出于什么考虑,还是答应了让上官长治前去比试,还劝勉道首要安全输赢其次。
结果却出乎大永官员的意料之外,连西燕的使团也一下子不能相信,竟然是上官长治胜出。也不见上官长治如何的矫健惊人,胯下也只是一匹普通的大永军马,上官长治在驱马疾驰,那西燕的军马也在努力奔跑着,高大的身躯看着也不现疲态,却竟然追不上官长治的马匹,虽然也只是一点点,却还是比西燕的人马早了到达终点,大永官员虽不解,却也爆发出一种欢呼声,能在骑术上把西燕比下去,那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上官长治看着众官员和长泰帝满意的笑容,面上还是一径温润,心里暗暗想:果然多放几匹母马在使馆是对的啊,这许三思的办法还真是不错。
注:这是一副长联,出自成都崇丽阁,抄来用一用,叹服之。

第二十五章 互市之争

国宴已经过去几天了,沈宁从沈则敬那里知道了宴会的大概情形,也知道了上官长治因为骑术比试得到了长泰帝的称赞,虽然感到有些抑郁,却也无可奈何。她很好奇上官长治是怎么赢了骑术的,但蚍蜉也探听不出,也就算了。好在蚍蜉还传来另一个消息,道是那个人终于送进陈修齐家了,沈宁才开怀一些。
上官长治得到长泰帝的嘉许,不少人心里有想法,二皇子上官丞佑因为年后就要与兵部尚书结亲了,倒并不是很着急,除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外,倒还好。三皇子上官永平脸色就难看多了,独自在府中咒骂着:“竟然让老五给胜出了!早知道西燕的马匹那么弱,我就请求比试去了,说不定现在是我立功了…”既是羡慕上官长治胜出又是后悔自己没有请求比试。
宫中的李嫔也很高兴,一连几日,长泰帝都翻了她的牌子,她也小意伺候着,整个人轻柔温婉,也颇得长泰帝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