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沈宁单独进宫去见荣平县主,本来荣平县主也邀了郑少宜的,可是她生病了不能前来,因为少了一个人,荣平县主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很快就打发宫女送沈宁出宫了,正是在出宫的路上,沈宁再一次“偶遇”五皇子上官长治。
“见过五殿下。民女还要事,先行告退了。”沈宁给上官长治请了安,便想马上离去,她根本就不想看到笑意盈盈的上官长治。
每见他一次,她就会想起长春冷宫暗无天日的囚禁,每次都要费极大的心力才能压下那刻骨的仇恨,她根本就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
“沈姑娘,本皇子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你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迫不及待逃离的样子?”这一次,上官长治可没那么有礼了,直接截住了沈宁,问了这样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也是痛苦的,把带路的宫女吓了一跳。
“你先退下。我和沈姑娘还有话要说。”上官长治也不等沈宁回话,就将那带路的宫女赶了下去,好不容易,沈宁是自己一个人进宫的,这次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了,可是当他发现沈宁还是一副沉静的表情后,不由得感到一阵气馁。
这么长时间了,他在沈宁面前出现了这么多次,她都是这样一副淡淡沉静的表情,似乎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和她在一个的那个郑少宜都已经喜欢他了,她怎么还是这么无波无动?
他承认,刚开始接近沈宁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得到沈家的助力,才会故意制造了这一次次的偶遇。刚开始沈宁对他的出现无惊无喜,他以为她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倒也并不在意,也装作很苦闷的样子,陪她玩一玩。
可是时间一久,他就发现这个小姑娘对他真的是没有兴趣,不,应该说整个沈家都对他没有兴趣,他是天潢贵胄,是堂堂五皇子,沈宁竟敢对他没有兴趣?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就不信了,沈宁会对他没有兴趣!所以他有了一连串的动作:越发频繁的偶遇、不断往沈家送去的礼物、暧昧爱慕的眼神…
可是沈宁对他,还是没有变,他自己,却是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小姑娘就在意和好奇了,是因为她对他视若无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沈宁看着上官长治痛苦的神色,不似作伪,似乎真是在为她的举动感到难过。这也太荒谬了吧?
沈宁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前一世她那么爱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都没有珍惜过,遑论为她难过了。这一世她不在意他了,他反而为她难过了?风水轮流转,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不管他难过也好,欢喜也罢,沈宁都无半点兴趣,这一世,他们之间只有一种关系:死敌!沈宁永远不能忘记前一世他是怎么对她的,也永远记得沈家是怎么灭族的,吴越沈、七月沉的童音从来就没有在她的脑海中远离过。
所以沈宁只轻轻地躬了躬身,一脸糊涂的样子:“五殿下在说什么?民女怎么听不懂?时间不早了,民女出宫的时辰也到了。”说罢,也不等上官长治有何反应,便带着目瞪口呆的宫女迅速离去。如果不是因为时机未到,沈宁连这一句话都欠奉。
看着沈宁离去的背影,上官长治再一次感到挫败,却对沈宁越发在意,誓要得到她为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太子病重
上官长治往沈家送的一箱箱礼物,沈宁看也不看,直接吩咐秋歌将它们捐了出去,还吩咐以后凡是来自五皇子府的礼物,都不用跟她说了,几个丫鬟们自行处置就是。
自上一次宫中见面之后,上官长治就像疯了一样,竟然每一日都送来礼物,就连沈华善多次暗示阻止也没有用,他还笑着对沈华善说:“沈侍郎无须在意,这是我对令孙女的一片心意。”全当看不明白沈家的拒绝。
意在造成生米熟饭之势。
沈宁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宫去了,她推了几次荣平县主的邀约,一是为了不想再遇到上官长治,更重要的是,她的二哥沈余宏从岭南游学回来了,带回来了许多新的玩意儿和消息,沈宁正和她二哥联系感情呢,哪有空理会上官长治的事情?
“余益的消息传回来了,西燕那边的局面已经打开了,这是一年多他们取得的进展。”沈余宏这大半年是去了西宁道,在那里,他和沈余益有多次的信息往来,知道了西燕的据点在逐步扩大了,沈余益也传回来了许多关于西燕的信息。沈余宏还打算明年让沈余益回来一趟,不然王姨娘那里不好交代啊。
这样的消息真是好消息,沈华善等人都十分高兴,沈则远源源不断往西燕投入钱财,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回报了。
虽然现在他们传回来的信息只是鸡肋,但是沈家所有人都相信,西燕的据点必然有大用的一天。
沈宁也将京兆的发生的事情告诉沈余宏了,说得最详细的,当然是弩坊署走私的事情,沈余宏直呼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事情真是可惜。
“怎还似个小孩子一样,没个定性。成家的姑娘九月已经及笄了。请期的事情要进行了,抓紧时间将你们的婚事给办了。”沈则敬看着沈余宏咋咋呼的样子,扔下了一个红色炸弹,一下子就堵住了沈余宏的嘴。
沈华善想起孙伯扬私底下和他说的消息,也觉得和成家的婚事要抓紧了,不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办了,干脆过两天就请人来定下婚期好了,时迟了恐生变故。
没两日,沈余宏身上的风霜之气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和成燕燕成亲的日期就定下来了。
沈华善打出人情牌,请了司天监君复乐卜出了明年正月初八的吉日,也就是说还有月余,沈余宏就要迎娶成燕燕了。
沈华善本来还想将日子再提前一点,可是君复乐说,这是根据沈、成两家人的时辰八字卜出的吉日,是不能更改的,沈华善打算说出口的理由又按了下去。
就在沈家在忙碌地准备沈余宏成亲事项的时候,太子病重的消息传了开来,一时间,京兆各官心思浮动。
原来早在入秋之时,太子的身体就不太好了,只是他一直体弱多病,身体不好乃是常事了,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尚药局的太医们面有忧色,因为太子的身体不仅仅是不太好,反而似是强弩之末了。他们对太子的病情心中有数,却不敢声张。——太子是储君,他的身体情况关系着国祚,乃是国之机密。
直到早几日太子咳嗽着吐了几口血,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尚药局奉御孙伯扬在为太子把脉之后,脸色惊变,连夜求见长泰帝,奏明了太子的病情。
因此,太子病重的消息才传了出来。在长泰帝一连几日都无心上朝之后,太子病重的消息更是掩都掩不住了,少府监的官员甚至偷偷查看了为太子准备的万年吉祥木,暗暗作好了准备。
沈俞氏听说了太子病重之后,心里就开始着急,接连几日,她都向沈则敬打听太子的病情,还不住地祈祷太子福寿安康。
其实她的心思很简单:太子病得这样严重,万一要是熬不住,年前就薨了,必定会影响京兆婚嫁之事,那么宏儿的婚事怎么办?早知如此,趁早将婚事办了就好了,沈俞氏有些后悔这么迟才和成家定下婚期了。
和沈俞氏有着同样心思的人家可不少。短短十来日,沈家就喝了好几场喜酒,都是嫁娶之喜。原本还有好些婚事是要明年初春才问期的,男女两家都迅速商定婚期,赶在过年之前,择吉日将喜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因为有着大大小小的喜事,加上快要过年了,京兆的氛围是热烈喜庆的,和太子病重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对比。
沈俞氏的着急也传到了沈宁的耳朵里,母亲担忧二哥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可是沈宁也知道母亲的担忧是不必的,太子还能熬两个多月呢。
沈宁找了机会劝解沈俞氏,她搬出了沈华善和司天监,道司天监李大人夜观星象,并没有看见什么凶像,想必太子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经她这么一说,沈俞氏也反应过来了,担心那么多也没有用的,听天命罢了,随即也不再想太子病重的事情,专心筹备沈余宏的婚事。
听到太子病重的消息,诸皇子的心都是欢喜的,太子占着储君的位置,多年来也没有任何作为,现在他终于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了。太子一薨,储君空虚,剩下的诸皇子都非嫡非长,谁都有可能被立为太子,诸皇子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也作好了争夺的准备,现在,就等太子薨了!——暴风雨将来之前的宁静,不少人都对这点有所觉。
“孙伯扬真不地道,只说太子病重,究竟是怎么病重法,却不肯透漏半句。这小子!”叶正纯一脸忿忿的样子,向沈华善“控诉”孙伯扬的行为,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太子早薨了也是好的,储君体弱,谈什么国祚绵长?
“太子一薨,夺嫡之事就要摆上台面了。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腥风血雨。”沈华善的心情有些矛盾,他并不希望太子早薨,因为现在十二皇子年纪还不大,若是太子薨了,对十二皇子、对沈家来说好处不大;可是天命有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现在要做的,只能是做好应对的准备。
太子病重,长泰帝也无心去其余各宫了,一连几晚,都留宿坤宁宫,陪伴皇后蒋氏。
坤宁宫内灯火通明,帝后两人四目相对,心情都十分悲痛。刚刚孙伯扬来报,道太子虽然不再咳血了,但因多年体弱,身体已经内空,只能采用温和保守疗法,恐怕最多也只能支持一两个月了,让帝后两人心有准备。
听了孙伯扬的话,蒋皇后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实上,这段日子她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她宁愿病重的是她啊。
长泰帝悲痛之余则是大怒,喝令尚药局诸太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保住太子性命,还要问罪孙伯扬等太医,幸好皇后在一旁劝阻,长泰帝也想起还得靠孙伯扬等人为太子治病,孙伯扬等人才能安然退下。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叫我父皇的情景,那时候朕登基还没有几年,没想到现在…”长泰帝想起太子小时候的事情,语气也有些哽咽。
上官如初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皇后所出的唯一孩子,意义自然非一般,他对这个孩子的疼爱和期待,在所有人之上。
当初皇后有身孕之时,他是无比欢喜的,上官如初第一次叫他“父皇”,他也是无比激动的,他甚至想过等上官如初成年之后,就将整个江山交给他,让他延绵大永国祚昌隆。
可是后来…后来上官如初的身体就弱了,根本不能担当起储君的重任。尽管如此,长泰帝也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反而一直对他恩宠有加。可以说,长泰帝是无比珍视这一份父子之情的。
现今,上官如初病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长泰帝情可以堪!
皇后听了长泰帝的话,眼泪流得更厉害了,觉得心如刀绞又生不如死,恨不得以身替代上官如初,最后她忍不住失声哀嚎:“老天爷,你把我的命拿去吧,只求让我的孩儿健健康康…老天爷,求求你…”这个时候,她不是母仪天下的国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她只是一个快要失去儿子的可怜母亲。
长泰帝看到皇后如此失态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心酸,帝后两人相拥落泪,担忧着共同的儿子。这份哀戚,如乌云,笼罩了整个皇城,唯一不受影响的,反而是东宫了。
东宫内,太医进进出出,把脉的、吩咐拿药材的、煎药的,宫女内侍也都在候着听吩咐,人声断断续续,倒显得东宫热闹非常。
上官如初已经病得起不了身,太子妃吴氏也在病床前候着,她看着一脸死气的上官如初,心里嗤笑了几声,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和快意。
自太子病重之后,就没有力气和心思折腾那些宫女和内侍了,东宫诸人都暗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太子病重了实在是他们的福音,甚至有不少人暗自祈祷太子一直这样病重下去。
因而太子病重之后,东宫氛围不是哀戚的,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欢喜。人心所向,唯道与义,这话,或可用在这里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叔祖来了
太子病重的消息并没能影响京兆众人对过年的期待,只除了某些有心人在关注太子病重的消息外,整个京兆都沉浸在过年的欢庆之中。
过年之前,沈宁也收到了应南图送来的年礼,同时收到了应南图的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的世子之位就要定下了,清平侯应平川已经向长泰帝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请求立长子应南图为世子,如无意外,年后就会有封赐下来了。
清平侯应平川一向最疼爱李氏所出的应南谋,怎么会突然就上折子请封应南图呢?个中因由,应南图虽然没说,但沈宁知道,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力,经历了多少苦难,才成就今日的局面。
李氏、五皇子、清平侯,众敌环视,他还是杀出重围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使得清平侯应平川主动向长泰帝递了请封折子,沈宁为他高兴之余也佩服他的本事。
沈家尤其忙碌和热闹,因为他们不仅仅要忙着过年的事情,还要筹备沈余宏的婚事。沈俞氏将过年的事务交给了沈安氏和沈胡氏,自己则带着好几个管事,全力筹备沈余宏的婚事,就连沈余宸,也很知机地没有缠住沈俞氏,自顾自和侄儿沈庆德、沈庆泽玩儿去了。
虽然沈则高、沈余宪今年仍然不能返回京兆过年,可是沈家团圆的氛围却是前所未有地热烈,这是因为远在杭州的沈开善、沈得善将来京兆过年!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沈华善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合不拢嘴,还唤来沈安氏亲自交代了一番注意事宜,比如安置的院落、准备的吃食等等,比沈则高前年回来的时候还要慎重得多。
这是极难得的事情,沈华善兄弟几人虽然手足情深,可是长期分隔两地,各自成家立室之后就很少在一起过年团聚。
这一次,是因为沈开善年后要来吏部述职,加上要参加沈余宏的婚礼,沈开善、沈德善兄弟两个一合计,干脆决定来京兆过年,趁机和兄长、子侄辈见见面,顺便商量族中事务。
“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吗?你叔父他们两家还有几天就到了。”还有几天就是过年了,沈华善想想还是不放心,唤来沈则敬和沈则远两个,再次问了接待的相关事情。
早前沈开善就来信了,这次他们来京兆,除了他们两个,还带了几个子孙一起来,加上奴仆、镖师等人,这次沈家要准备的院落可不少。
本来沈则儒是希望接沈得善去他那儿住的,可是沈华善拒绝了,认为兄弟几个人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反正住的时间也不长,就在景泰大街住下好了,省得折腾。
沈则敬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回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请父亲放心云云。沈则敬又汇报了沈余宏婚事的筹备进度,总之一切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一些小细节,在正月初八之前应该也能安置妥当了等等。
沈亦兰一家已经在京兆安家了,在过年之前,古恒同、沈亦兰夫妻也带着儿子女儿上沈家送年礼来了。
自从在京兆安家之后,古、沈两家的来往就多了,特别是古文澜往沈家跑的次数最多,和外祖父沈华善的关系也日益深厚——在集贤殿,沈华善还是古文澜的上官呢。
沈华善也很喜欢古文澜这个外孙,古文澜年纪轻轻却极有才学,更重要的是,这个外孙年龄虽小为人处事却极为周全,沈华善里里外外对他都多有提点,期望他能更进一层楼。
古文澜是很剔透的一个人,虽然他年纪很轻,想的事情却很深远,对于京兆朝堂的种种暗涌,他也似有体会,特别是太子病重之后,他更感觉京兆的气氛紧张,似乎一触即发。
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早就打定抱住沈家这棵大树的打算了——他对外祖父、舅舅、表兄等一干人,是又喜又敬的,自然是多多亲近了。
趁着过年之时表达感情的不只是沈亦兰一家。侍御史梁万诚一家、礼部员外郎张澍一家也都先后来沈家拜访了,也带来了隆重的年礼。
除了这两家,还有一个人是值得一说的,那就是长泰三十七的状元、集贤殿编撰楼盛怀也上门拜访了。
作为沈则敬大舅哥的孙女婿,楼盛怀是以亲戚和门生身份上门的,受到了沈华善和沈则敬的礼遇,当然,也和沈余宏、沈余乐等同龄人相处融洽。
对于这些往来之事,沈宁是知道的,她为此感到高兴,沈家的周围,不知不觉聚集了这么多人才。是的,人才!沈宁知道楼盛怀和古文澜都是极有本事的人,如今他们和沈家的关系日益紧密,沈家可以倚仗的力量又多了两分。
这一世,有许多事情不一样了,沈宁对沈家的将来越发有信心了,沈家一定可以改变灭族的命运,一定可以!
沈开善、沈得善是在腊月二十八到达京兆的,沈华善已经沐休,专门在景泰大街等待沈开善等人。算一算,他们兄弟几个,也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在下人通报沈开善等人已经到达景泰街口了,马上就到沈家大门了,沈华善竟然感到有些胆怯和泪意,近亲情怯。人啊,越大越珍惜亲情了。
沈开善、沈得善见到兄长沈华善,也不禁老泪众横,兄弟几人叙说各自近况不论。
沈开善和沈得善此次来京兆,只带了儿孙几人,女眷则还是留在杭州祖宅。在沈则远的安排下,当晚还设了简单的家宴为沈开善等人接风洗尘。考虑到他们需要时间休息和很快就是除夕,这次的家宴十分简单,沈俞氏、沈宁等女眷都没有参加。
“你任杭州刺史也好几年了,此次吏部述职之后,位置应该会调整的了。杭州富庶,能够比得上这个位置的地方不多,你多少要有心理准备。”在沈开善等人休整过后,在闲话家常过后,沈华善开始和他们谈论正事了。
这首先说的,当然是沈开善即将调任的事情。
“能够继续留在江南道最好,不过事未必如愿。我临来京兆之前,观察使王大人已经和我露了口风,说江南道各州,没有位置空出来。”沈开善的表情是严肃的,其实不是因为他们在讨论的事情严肃,而是沈开善就是这样不苟言笑的人,和兄长沈华善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之前也问过叶正纯了,这个情况是属实的,江南道各州确实没有刺史之位空出来来。不过也不一定要留在江南道…”
其实关于沈开善的去处,沈华善已经有了想法了,其实沈开善没有必要留在杭州了,沈得善和沈家的根基在杭州,对于杭州的情况,他们能知之甚详的。
所以他决定让沈开善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虽然穷恶,但是他去了这个地方,对沈家的将来能有更大的助益。
“岭南道广州?”沈开善喃喃说了这句话,按照兄长的计划,这算是沈家将来布局的一环。
他想起侄子沈则高在岭南道的香山做县令,如果他再去岭南道广州任刺史,那沈家在岭南道的影响和势力必定是大大增强,这样,不须避忌吗?
“高儿位阶太低,没有什么要避忌的。只是这事不一定能成,这事,还得走萧厚仁和温珪章的路才行。”沈华善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萧厚仁那里倒还是有一点香火情,只是沈家和温珪章素无往来,这事也不好办啊。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可以慢慢筹办。现在江南道各官员都知道太子病重。太子的身体现今究竟如何了?”关于调职一事,既然有了一个去向目标,那就好办了,沈开善也不急,离自己到任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他更关心太子的身体如何,这可是大永官员都在关心的大事。
于是兄弟两人,开始讨论京兆的局势变化…
除夕之夜,景泰大街的沈宅召开了隆重的家宴,沈家嫡枝中的嫡枝,几乎都齐聚京兆了,这家宴整整有五大桌,就别提有多热闹了。
这次家宴之上,沈宁见到了不少前世亏欠的人,两个叔祖父,两个叔父,还有几个堂兄堂弟,幸好他们都在!
这样的感叹和庆幸,沈宁每多见一个沈家人就出现一次,怎么都克制不住。
叔祖父沈开善和沈得善身子都很硬朗,他们面容很相似,一个肃穆一个开朗,开善叔祖多年为官下来,神情严肃的时候居多,很符合他的官身;得善叔祖是打理杭州祖宅的庶务商事的,长袖善舞,远远就能听到他的哈哈大笑声;叔父沈则学也跟着得善叔祖打理着族中的细务,笑得是很亲切的,而开善叔祖的幼子沈则熙,尚未成亲,这次跟着来京兆也是想着看看京兆是否有合适的姑娘家…
沈宁的思绪凌乱,心中想到的和耳中听到的夹杂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了。只记得自己在这次家宴上喝多了几杯,最后还是沈宓和沈瑶将她扶回青竹居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长泰三十八年了。
长泰三十八年,新的一年,到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婚之喜
除夕夜的热闹过后,沈家推掉了所有的宴会邀请,为沈余宏婚事作最后准备。
这是沈华善和沈则敬升迁之后,沈家办的第一件喜事,规模和热闹程度都不同过往。因此,要打点的事情就特别多。
沈则远早就开始忙碌,连刚从杭州来的沈则学和沈余璋也投入到帮忙之中去了。
沈开善的幼子沈则熙比沈余宏大两岁,却还没有成亲。这些年他专注于文名,总认为还不到成家立室的时候,对于父母的多次说亲是拒绝的,此刻他在京兆看着侄子沈余宏成亲的喜悦,他颇为不解:成亲有这么好、这么开心吗?
准新郎沈余宏带着一丝期待和羞怯的笑意,拒绝回答小叔父的问题,倒是一旁的沈余乐、古文澜等人在起哄:“当然开心啦,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夜啊…”
说罢,他们还一脸揶揄地打趣沈余宏,这事不笑他更待何时?一时间,沈余宏的有待居充满了欢声笑语。
正月初五,沈家给成家的“轿前担”礼品已经准备妥当,由沈则远打头,颜商、秋梧等人跟随,将礼品送去了成家。
这轿前担礼品中最珍贵最有意义要属沈余宏亲自猎来的一对大雁,为了得到这一对大雁,他不知跑了多少山岭。本来轿前担礼品送鹅两只就可以了,因为纳徵时已经送过大雁了,可是这对大雁是沈余宏的一片心意,成家看到这一对大雁,自然满意非常。
准新郎沈余宏这几天也一改往日的跳脱好动,安安静静地按照沈俞氏、沈则敬等人的安排,做好成亲前的每一个程序。
按照大永的习俗,成亲前三天,父母是要请儿、女吃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等五种食物,讨“五子登科”的好彩头,沈余宏硬着头皮吃下了他从来不吃的莲子。
更悲催的是,全福娘子安床过后,他要和沈余宸这个小屁孩同睡一床,还要连睡三天——沈家给沈余宏选定的伴睡小男孩正是沈余宸啊。为了不让亲事留下半点瑕疵,就算这些程序再严格再繁琐,他都忍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正月初八这一天,到了婚事的正日。还是寅时中,沈余宏和沈余宸两个就被沈俞氏、全福娘子等人催起了。
在全福娘子的引导下,沈余宸迷迷糊糊地在准备好的子孙桶上撒了一大泡尿,看得沈余宏满头黑线,精神当场醒了——幸好一生就只成亲一次啊,不然这么个折腾法,实在让人受不了,沈余宏想道。
沈宁自然早早就起来了,准确地说,整个沈家都早早就起来了,谁都睡不着啊,今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沈俞氏和沈则敬的事情最多,一时询问那彩带彩球可都挂好了没有,一时担心享先祭礼所需的牲品礼器是否都尊卑妥当了,一时又核对嘉宾宴席等事宜…忙得连歇歇脚的时间都没有。
沈宁装束一新,身上穿着娇嫩的粉色襦裙,头上的珠钗也是红色的,整个人一改素日的清淡,变得明媚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