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南安王赵梓的船队,扬帆出发,往金京而去。
临出发前,赵檀去向柳老夫人告辞,柳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笑:“即使是进京,路上也要好好将养身体,争取早日为我竹家这一支传宗接代!”
柳狸在一旁慢悠悠纠正柳老夫人:“母亲,我改姓柳了,所以,不是竹家,是柳家。”
柳老夫人:“…”
可怜的赵檀,即使在船上,也不得不每天喝那难喝的药汤。尤其气人的是,大哥赵梓因为太关心她了,命许大夫给她加开了一个月的药量,命人带到了船上,预备让她喝到金京去呢!
一个月后,南安王进京觐见的船队到底金京。
赵檀看到天昊帝,第一反应就是张大嘴巴,喷了一口药气到天昊帝的脸上。
天昊帝盼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妹妹,眉开眼笑:“你怎么这么大的药味?”
赵檀蹙眉道:“我喝了整整一路的药汤了!”
天昊帝凑近闻了闻,笑道:“真的是满身的药味啊!为什么?”
“为了生孩子!”赵檀苦着脸道。
天昊帝的脸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眼神凛然:“柳狸嫌弃你不会生孩子了?”
“谁说我不会生孩子了!”赵檀马上跳了起来。
天昊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檀就把自己的烦恼说了一说。
天昊帝略一沉思,道:“哥哥帮你想办法!”
“你有办法?”赵檀看着天昊帝,眼中不由自主带了期待。
“好些法子呢!”天昊帝水墨画般眉眼舒展开来,“你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嗯,不靠谱的猥琐哥哥赵桐能出什么馊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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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昊帝这样子大包大办的,赵檀又有点不敢相信了,她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看着天昊帝:“你自己还不是快三十岁了才当爹,还好意思说!”
天昊帝脸皮颇厚,他故作腼腆地晃了晃脑袋,道:“第一个办法是你假装怀孕,哥哥派人配合你,待该生产那日,自会有一个婴儿出现!”
赵檀翻了翻白眼。
天昊帝眉开眼笑继续彩衣娱妹:“第二个办法,你这段日子住在宫里,哥哥赐你英俊面首几十,早晚会怀孕的!”
赵檀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了。
天昊帝开够了玩笑,这才正色道:“胡惠妃进宫多年一直未孕,胡太傅夫人找了个偏方送进宫来,没多久胡蔓就怀孕了!”
赵檀眼睛一亮,看着天昊帝赵桐。
天昊帝眼神温柔:“哥哥也希望你能和柳狸幸幸福福过下去!”
他这样一说,赵檀又有点疑心了。
天昊帝伸拳挡在唇前假作咳嗽,笑道:“哥哥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去吧,先去见皇后,和皇后恳谈半个时辰;再去惠妃的芝兰殿,和惠妃促膝谈心一番!”
他凝视着赵檀:“记住,你代表的是哥哥,是大金的皇帝,她们敬你是应该的!”
太监引着赵檀离去之后,天昊帝在榻上默坐了半晌,方道:“皇后那边如何?”
一旁静立的秦玉衣躬身行礼道:“禀陛下,自从陛下赐了《魏史》过去之后,皇后最近安生了许多!”
天昊帝冷冷一笑:“北魏一朝纵有千般不好,可是杀子留母的传统倒是实用,不但减少了麻烦,还避免了外戚坐大!”
秦玉衣低头道:“陛下英明!”
天昊帝看向他:“朕让找的大夫找来没有?”
“陛下,奴才以为,当世的名医,尤其是在妇科方面,怕是没有胜过南安王府的许侯两位的,郡主既已开始服用许侯两位的药了,何不静待成效?”
天昊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不想她不开心。”
秦玉衣看了天昊帝一眼,垂眸道:“明珠郡主心地善良,心胸开阔,必定福泽深厚,陛下不必过于忧心了。”
天昊帝眸子一暗,扫了秦玉衣一眼:“她连朕赐的府邸都不敢要,这还叫过得好?”
秦玉衣身子一凛,低声道:“奴才僭越了!”
天昊帝用力握住御座的扶手:“玉衣,朕只想她开心幸福。”
秦玉衣默然。
陛下从以前的妒火攻心千方百计想要杀死柳狸,变为现在的只愿意明珠郡主幸福,确实是天大的进步啊!明珠郡主的潜移默化还是很有成效的!
田皇后生子之后,变得丰腴了一些,风采犹胜往昔。她对赵檀更加亲切了,两人围绕着小皇子赵香之,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谈话。
赵檀对田皇后更加恭谨了。
她终于找准了定位。
对于田皇后来说,自己只是个受宠的小姑子,只有可利用之处,却没有丝毫的威胁,若是田皇后聪明的话,不应该把自己当做敌人,怀孕待产的胡惠妃才是她的对手!
田皇后对赵檀很是热情,亲热得不得了,因为天昊帝刻意的提醒,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要想地位巩固,必须讨好天昊帝宠爱的妹妹明珠郡主。
想到自己以前对明珠郡主的妒忌,田皇后在心里笑了,自己那时候真是幼稚啊,居然幻想从天昊帝那里得到夫妻情爱,妒忌明珠郡主和天昊帝的亲密,还打算对明珠郡主出手,结果被天昊帝察觉,让胡蔓那贱人渔翁得利。事已至此,先补救再说。
赵檀刻意表现了自己对柳狸的深情,田皇后虽然不足为虑,但是她不想她误会,以免横生枝节。
田皇后也察觉了赵檀的用意,含笑道:“妹妹和妹夫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啊!”
赵檀也是笑:“皇后娘娘您有了香之,这才是福气呢!”
赵檀被迎进了胡惠妃的芝兰殿。
胡蔓肚子已经明显隆起,依旧带人迎在门口,一见赵檀过来,忙亲热地迎了上去:“我的郡主,你可来了!”
柳狸本来和赵梓夫妇一起回了金京王府,他担心赵檀又被天昊帝给留在了宫里,早早地递牌子进宫来接赵檀。
天昊帝得知之后,故意冷着他,不告诉他赵檀的去向,让他着急。
柳狸早知赵檀先去了田皇后宫里,后来又去了胡惠妃的芝兰殿,老神在在地候在宫门口,只待赵檀出来。
赵檀净手的时候,旁边服侍的宫女借着递擦手的丝巾,把一个小纸条递给了她。
赵檀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却笔走龙蛇气势非凡,正是柳狸的笔迹——“速速归家!”
她不由得笑了。
一刻钟之后,赵檀找了个借口,带着胡蔓赠的药方离开了芝兰殿。
夕阳漫天中,赵檀看到了一身戎装长身玉立带着几个侍卫候于宫门一侧的柳,她疾行的脚步顿了顿。
柳狸转身面对着她。
赵檀丰厚的乌发梳成了堕马髻,只插着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身上穿着绘着银粉花卉的浅绿薄纱罗半臂和素锦高腰襦裙,手臂间缠绕着银色碎花的白纱披帛,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美得如同一枝迎风盛开的带露栀子花,娉娉袅袅向着他走了过来。
柳狸看着身着沐浴在夕阳中的赵檀,微微一笑,迎了上去,握住了赵檀的手:“回家吧!”
赵檀抬头看着他,心里甜蜜极了:“嗯。”
柳狸带着赵檀回了王府。
晚饭是在赵梓和孙王妃居住的正院用的。
彼此都是至亲,孙王妃命人准备的饭菜也都是家常菜,气氛很是温馨。
用完晚饭,赵梓和柳狸到内书房去下棋去了,赵檀陪着大嫂哄着熙之玩了一会儿,待熙之睡着之后,姑嫂又喝茶吃点心,谈笑了一阵子。
到了夜间,夫妻两人这才出了正院,回了梨香院。
孙王妃办事妥当,早命人收拾好了赵檀当年居住的梨香院。
柳狸和赵檀这一路赶来京城,因一个月时间都在船上,虽然大船华丽宽敞,却还是有些屋宇窄小,夫妻两人已有好久没有酣畅一次了。
丫鬟们退下之后,梨香院内院里只有柳狸和赵檀。
赵檀刚刚洗过澡,尚有些湿意的长发随意挽了个斜髻,插了碧玉玲珑簪,穿着一套仿襦裙的上粉下白的浴衣,正坐在妆台之前搽着玫瑰香脂。
柳狸微湿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身上随意披了件白绸浴衣,衣带未系,衣襟散开,露出了精壮的腰身。他走到赵檀身后,从背后搂住赵檀,静静看着水晶镜。
他今年也三十岁了,虽然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小一点,可是毕竟是三十岁了。
他看着镜中的赵檀,只觉得二十岁的赵檀朱颜韶龄,看上去比自己小了好多。
柳狸霸道地抱紧赵檀:“赵檀,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赵檀听了他如此幼稚的话,却觉得窝心极了,她回头斜了他一眼:“你和大哥一起喝酒了?”
“大夫不是交代酒后不能行房么,我没敢喝,”柳狸在赵檀耳朵上亲了一下,“我想要你…”
赵檀被他揉搓得身子都软了,浑身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最后只得依了他。
柳狸今日想换个花样,他把赵檀摆成背对自己的姿势,掀起赵檀的素白襦裙,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立即大动起来。
第二日赵檀醒来的时候,柳狸早已出去了。
赵檀没有立即起床,用薄被裹住自己,正在发呆,小松和小竹进来帮她梳洗。
“郡主,公子说他去青衣卫见秦公公了,申时回来接您出去用晚饭!”
赵檀“嗯”了一声,身子有些酸软,半倚在靠枕上,一动不动。
看到小松打开衣柜为自己选取衣物,赵檀忙道:“小松,今日不穿半臂,换成一件小袖春衫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弱弱的,小松忙道:“郡主,今日艳阳高照,小袖春衫衣襟封得太严实了,怕是要热呢!”
赵檀脸一红:“按我说的找好了!”
“知道了,郡主!”小松答应了一声。
小松找好衣裙之后,递给了赵檀。
赵檀掀开被子,开始穿衣。
小松眼尖,看到了赵檀胸前腰间腿上青青红红的痕迹,忙垂下了眼帘。
看来郡主和公子当真是恩爱之极啊!
小松低头偷笑,却发现小竹用衣袖掩饰地挡住嘴巴,似乎也在笑。
小竹不但看到了郡主身上欢爱后的痕迹,还看到了郡主下床后床上遗留下的那个软垫。赵檀一向注重**,她和小松虽然是贴身的大丫头,但是也没见过郡主如此私密的物件呢!
赵檀如何不知自己被取笑了?
她故作镇定地穿好了衣物,回身把睡觉时垫在臀部的那个软垫收了起来——许大夫写的医嘱里面不但交代了行房前不能喝酒,还交代了行房后不得沐浴洗澡,须得垫一个软垫在臀下睡觉。
梳妆的时候,赵檀早已恢复了镇定,取笑小松小竹:“小兰小梅已经怀孕了,你们俩有没有看上的人呐?有的话快点告诉本郡主,免得误了你们的终身大事!”
小松小竹在赵檀身边侍候了那么多年,早已经练得脸皮厚似赵檀了。
小松一边梳理赵檀的长发,一边笑着道:“奴婢有看上眼的,自然会告诉郡主,到时候郡主不要忘了为奴婢备下丰厚嫁妆哦!”
小竹把今日要插戴的簪环选好摆成一排,方便梳理发髻的小松取用,她也凑趣道:“奴婢不光看人,还要郡主赏一个好婆婆呢!婆婆不慈的话,奴婢可不愿意嫁!”
赵檀想起了自己的婆婆柳老夫人,想起了临行前婆婆交代自己“路上也要好好将养身体,争取早日为我竹家这一支传宗接代”,又想起了柳狸慢悠悠护自己堵婆婆的那句“母亲,我改姓柳了,所以,不是竹家,是柳家”,不由自主笑了——狐狸哥哥对自己真的是太好了,所以,即使是看狐狸哥哥的面子,也要对婆婆好一点呢!
想到这里,她打算等一会儿去状元坊,为婆婆和姐姐竹筌选一些时新首饰和衣料,也为大嫂选一些做礼物,当然,还有可爱的小熙之呢!
作者有话要说:漠漠的文够清水了啊~我根本找不到违禁词,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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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吩咐人准备马车去了,小松带着两个小丫头侍候着赵檀用早膳。
赵檀带着小松和小竹上马车的时候,发现赶车的车夫并不是往常为自己赶车的车夫丁七,而是一个面生的车夫,就随意问了小竹一句:“丁七到哪里去了?”
她记得丁七是狐狸哥哥的亲信,武功高强,是狐狸哥哥特地安排过来为自己赶车的并保护自己的,怎么突然给换了一个人?
小竹一边麻利地安顿赵檀坐下,一边回道:“丁七今日病了,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奴婢就把胡八给叫了过来!”
赵檀一听,忙道:“给丁七请大夫没有?”
“已经请了府医韩大夫过去了!”
赵檀这才放下心来。
坐在对面的小松问了一句:“郡主今日突然出门,柳公子并不知道,怕是还没有给您安排护卫呢,要不要奴婢过去安排一下?”
小竹在一旁笑了:“如果抄近路的话,车再赶得快一点,从王府到状元坊,,一刻钟工夫就到了!”
赵檀想了想,道:“堂堂帝都有什么不安全的;再说了,咱们抄近道从野鸡塔巷子去状元坊,路程并不远!”
小竹这才掀开车帘,用清脆悦耳的声音交代车夫胡八:“胡八,郡主吩咐了,抄近路走野鸡塔巷子!”
“是!”胡八答应了一声。
“驾!”的一声过后,接着就是鞭子的声音。
马车加快速度向野鸡塔巷子方向驶去。
柳狸早上醒来的时候,赵檀还在沉睡,头埋在他胸前,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蜷缩在他怀里。
柳狸左手从赵檀的后颈开始,沿着后颈往下,背部,臀部,大腿,小腿,一直到脚,抚摸着赵檀。
赵檀身上软软的,摸起来舒服极了。
有美在怀,柳狸简直不想起床。
他再次把蜷缩成一团的赵檀搂紧,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又享受了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下定了起床的决心。
昨日接到暗卫的信报,东枢细作在金京附近出现,他该去和负责青衣卫的大太监秦玉衣见一面,详谈此事,弄清楚东枢细作的目的。松开赵檀,柳狸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离开卧室的时候,柳狸又回头看了一眼赵檀。
赵檀脸蛋红扑扑的,侧着身子睡得正香,看起来娇憨可爱,就像一头小猪。
临出门,柳狸交代小松小竹:“不要打扰郡主休息,待郡主醒了,告诉她我去青衣卫见秦公公了,让她不要担心,我申时回来接她出去用晚饭!”
小松小竹忙答应道:“是,公子!”
骑在马上,柳狸心里还在想着晚上带赵檀到哪里去吃饭。他想:赵檀是个小贪吃鬼,要不,带她去状元坊新开的那家南洋香辣蟹?
赵檀的马车很快进入了野鸡塔巷子。
她撩起帘子,想看看当年秦芝娘的家。
可惜马车太快了,秦芝娘的旧居一闪而过,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赵檀回京之后,就听说秦芝娘的丈夫调到东疆首府做捕头,她们全家都跟着搬了过去,以后怕是见不着了。
野鸡塔巷子是喇叭形的,越往里走越窄,过了最狭窄的地方,拐过去就是大路了。
快到拐弯的地方,赵檀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小竹从镶在车厢的小桌子上拿起了玉石镇纸,就随口问了一句:“这镇纸怎么在车厢里放着呢?”
小竹笑眯眯道:“郡主,是奴婢放的!”
赵檀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竹就举起镇纸轻巧地朝赵檀砸了下去。
赵檀脑袋被砸了一下,刚开始并没有感觉,接着才感觉到一阵钝痛从头顶向外发散,在晕倒前,她看到小竹笑眯眯地用玉石镇纸砸向张嘴欲喊的小松,鲜红的血从小松白皙的额头流了下来,她软瘫着从座位上向下倒了下去。
赵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行进着的环境里。她嘴里塞着东西,被撑得发酸,四肢都被捆绑起来了,绳子似乎勒进了她的肉里面,疼得都有点麻木了。
她的身子下面硬邦邦的,随着车子的颠簸,身子一颠一颠的,不是撞到似乎是木头做成的壁上,就是撞到旁边的人柔软的身体上。
赵檀已经断定自己是在行进的马车上,不过不是马车车厢里,而是在马车车厢的下面——因为那种颠簸感是在马车车厢里所感受不到的。
赵檀醒来之后就睁开眼睛,一直到现在,好像马车已经行进了好久了,可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她能听的到外面的声音,却什么都看不到。
刚开始醒来的时候应该是经过一片菜市场,因为有叫卖鲤鱼青菜水蜜桃的声音;接下来她的身子往左边滑动,她能判断出马车向右拐了个弯;接着就听到附近传来嘈杂的各种声音,有车轮转动的辘辘声,有马蹄轻快的答答声,有车夫或者骑士们“驾”或者“吁”的指挥马匹的声音,有人们在马上或者车上大声寒暄的声音…这是大街上,而且是金京西城最繁华的大街——因为赵檀听到了有人在说“走,进蚝香居吃海鲜去!”
蚝香居正在金京西城,距离金京城西门不远!
赵檀知道西城门快要到了,马车出城的时候,如果自己折腾出点动静的话,说不定看守城门的门卒盘问一番的。
抱着这渺茫的希望,赵檀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她身上手臂上手腕上大腿上小腿上脚踝上都紧紧缠绕着绳子,她一动,绳子就更深地勒进了肉里面,疼得她的手脚都快没了知觉,可是,马车还是稳稳地前进着,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两下。
她旁边的那个人,从她醒来开始就没有动过。
马车速度似乎放慢了一些,赵檀断定马车正在经过城门,她用力剧烈晃动起来,可是马车依旧只是轻微晃了晃。
当马车速度开始加快的时候,赵檀意识到马车已经顺利通过了西城门。
她开始思考,到底是谁主使的呢?自己得罪了谁呢?小竹看来是同谋了,可是小竹是南安王府暗卫收养的孤儿,打小训练出来的啊,从十二岁到她身边,已经六年了,是谁放出这么长的线,只为抓自己这么一个无用的郡主?
赵檀想不出来。
这时候,她意识到旁边那个人从她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动过,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赵檀努力移动身体,碰了碰旁边那人,那人没有反应。赵檀身上穿着单薄的小袖春衫,紧挨着对方,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并没有被绳子束缚。
那人并没有反应。
赵檀用力嗅了嗅,她问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腥,有点臭,有点甜,有点香,综合在一起,是一种百味陈杂的味道。
其中那股香味相当的特殊,但是赵檀很熟悉——那是许大夫卖给她的薄荷香柚精油的味道,是许大夫亲手调制的,这个世界上仅此一份,而她,给了小松。
赵檀心里一阵恐惧。
马车停了下来。
呆在黑暗狭窄的车底,赵檀依旧听到了运河的波涛声,闻到了运河上刮过的风带来的特有的鱼腥味道。
“卡塔”一声之后,似乎是什么被打开的声音,接着,赵檀觉得自己所在的木箱被人抬了起来。因为一边高一边低,躺在赵檀旁边的那人手臂一下子耷拉到了赵檀的脸上。
赵檀感觉到了那凉凉的、木木的、没有生命气息的皮肉。她终于明白了,旁边这个人,不,这具尸体,是小松。
她大脑一下子放空了,一片空白。
木箱似乎被人抬着往船上走,赵檀处于一种头朝下脚朝上的状态,而且是斜着的。小松的裙裾耷到了她的手上,凉阴阴的绸缎挨着她的皮肤。
赵檀一直喜欢夏天穿绸缎的,因为不但透气凉快,而且挨在身上凉阴阴的,很舒服。
此时,她只想起小松今日穿的裙子是素色绸缎制成的八幅裙,裙边绣着紫色的小花…
赵檀所在的箱子被人用力掼了下去,扔在了地上,她的背部被撞得生疼。
小松的腿被震了起来,然后尘埃落定,落在她的腿上,冰凉,僵直。
赵檀终于幸运地晕了过去。
作为大金王朝职位最高权限最大的太监,秦玉衣一向很忙。他既是大金皇宫总管太监,又是青衣卫的大统领,还是皇帝内库的负责人,同时还协理着管理皇族事物的宗人府,更不用说作为天昊帝的亲信,他得时时伴着天昊帝了,他不忙谁忙?
柳狸到达青衣卫的时候,秦玉衣不在,他去了宫里。
当小太监飞马进宫,禀报秦玉衣说南安王府的柳统领求见的时候,秦玉衣立即回了青衣卫见柳狸。
柳狸不喜闲言,他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并拿出了暗卫发来的信报。
秦玉衣也不含糊,当即命人拿出了青衣卫报上来的信报,交给了柳狸。
两个人交流后还是没有发现东枢细作的目的——他们既没有接近皇宫,有没有沟通大金重臣,只是来到了金京,天天围着东城的校场。
柳狸蹙眉想着:校场,东城的校场…难道是东枢细作的声东击西之计?
他看向秦玉衣。
秦玉衣也想到了,马上道:“东城校场距离城门不远,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在其余三个城门?”
这时候,苏凝苏融兄弟穿着一身青衣卫制服——青衣乌鞋走了进来,向秦玉衣和柳狸见礼。
柳狸一愣:“你们今日没有跟着郡主?”
苏融忙道:“今日我兄弟轮休,该水十三和水九保护郡主!”
柳狸闻言,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他拱了拱手,起身便走。
临上马,他发出了三条命令,第一条就是命人拿着暗卫腰牌到四个城门排查出城车马,第二条就是查探在校场的东枢细作动向。
当暗卫人马赶到东西南北四城门的时候,因为强风波涛汹涌的运河之上,一艘极为普通的船已经顺风扬帆,行到了尚阳府地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留言,感觉好孤单~
58
第二天凌晨丑时,赵檀的马车终于在野鸡塔后巷的一个闲置的院子里找到了。
柳狸接到暗卫的回报,飞速赶到了那里。
这个院子看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茂盛的野草野花都要埋住人的膝盖,连条路都没有。
南安王府的暗卫在院子里的树枝上挂了几个灯笼,照得四周影影绰绰的。
赵檀的那辆璎珞八宝檀香车孤零零地停放在荒草之间,王府的两个黑衣暗卫手执灯笼,立在一旁,看到柳狸过来,左边的那个举起灯笼,右边的那个拉开了车厢的门。
柳狸大步走了过去。
车厢里歪着两个两个陌生的男子,看起来年纪很轻,灯笼发白的光晕下,他们的脸呈一种奇异的白里透青的颜色——他们已经死了!
柳狸在车厢里发现了血迹,在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沾血的玉石镇纸。
座位下面的地毯上,落着一个镶着红宝石的金钏——是赵檀惯常爱戴在腕上的!
柳狸拿起了那个金钏,努力压抑住内心涌上来的恐惧与担忧,对着灯笼检查了一遍——金钏上没有沾上血渍,那就可能是赵檀故意脱下了扔掉的!
柳狸站在那里,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正在这时,柳四过来道:“禀统领,秦公公来了!”
柳狸把金钏递给一旁的侯五:“和镇纸一起装起来!”
秦玉衣大步而来,一见柳狸便问道:“柳统领,有何发现?”
“她受了伤,被人掳走了!”柳狸看着秦玉衣,轻声道,“水九水十三的尸体在车里面。”
秦玉衣脸一下子变白了,半晌才嗫嚅道:“陛下…”
“她是我的妻子,这件事我来主导,陛下那边先暂且隐瞒吧!”
“好!”想起天昊帝知道明珠郡主被掳走后会产生的反应,秦玉衣不由打了个寒战。
“就说明珠郡主淘气,微服出去游玩,而我是去找她去了!”柳狸说完,向秦玉衣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了。
柳狸边往外走边问低声问柳四:“车夫胡八找到没有?”
柳四跟在后边答道:“王府的暗卫和精卫全部出动,搜索了全城也没发现胡八!”
“丁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