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王爷的名字如何能说出来?若是说出来, 薛都头一定能猜到的。
薛春雨:“......”
原来是赵二郎啊,素梨老是叫他“赵小哥”。
素梨在马车里听到了薛春雨和阿喜的对话,不由莞尔, 撩开马车的车帘笑着道:“大表哥,快到樱桃巷了吧?”
薛春雨抬眼看了看:“前面就是。”
其实他还是觉得奇怪,赵二郎生了病,他家小厮来寻素梨做什么,素梨又不是大夫......
把素梨送到樱桃巷宅子后,薛春雨就告辞离去了,他还得去祥符县衙。
素梨乘坐的马车则直接驶进了赵寓大门,在二门外停了下来。
阿保得了回禀,正在二门迎着,见素梨从车上下来,不亚于梧桐树上飞来了一只金凤凰,满心欢喜迎了上来:“秦姑娘,您终于来了!”
素梨不肯耽搁时间,直接往里走,口中问道:“赵小哥到底怎么了?沈大夫看过脉息没有?”
阿保小碎步随着素梨往里走,口中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些时候公子一直忙,然后昨日傍晚一回来就睡下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沈大夫来瞧过了,也没瞧出什么来,可是小的总是害怕,又没主心骨,只能让阿喜去请您了......”
素梨疾步而行,阿保紧紧跟随,在素梨跨进明间门的同时,阿保也终于把话给说完了。
进了西暗间,素梨见到赵舒果真在窗前锦榻上躺着,便走过去俯身察看,见赵舒俊脸微微泛红,似是熟睡的样子。
她想了想,特意用香胰子就着凉水洗了手,然后吩咐阿保:“准备一盏温开水过来。”
待阿保出去,素梨这才伸手去摸赵舒的额头,没发现发烧。
素梨的手刚刚洗过,有些凉意,一放在赵舒额头上,他就被冰得醒了过来,只是还是太累,累得他不想睁开眼睛。
见赵舒浓长睫毛微微颤动,素梨知道他醒了,便毫不客气地伸出冰凉的双手,在赵舒脸颊上搓了搓,捏了捏——啊,赵舒的脸好软啊,又软又嫩又滑!
素梨索性又揉了好几下。
咦?鼻子也好高!
她又捏了捏赵舒的鼻子。
赵舒被揉搓得恨不得杀人,满是怒火睁开眼睛,却在看到素梨的瞬间呆住了,满腔的怒火“哧”的一声全消了,只顾呆呆看着眼前的素梨,怀疑自己还是在梦里。
素梨见他眼神清明,当下便叫阿保:“阿保,水呢?”
阿保早把水送来了,此时正在外面磨蹭,听到素梨唤他,只得一脸恭谨用托盘送了温开水进来。
素梨接过盛温开水的水晶盏,扶起赵舒,喂赵舒喝了一盏温开水,然后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赵舒摇了摇头,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素梨不由想起了自家弟弟二白,抿嘴笑了:“你应该是太累了,所以才睡了这么久。”
赵舒眼波流转,看到了一旁立着的阿保,见阿保正眉毛眼睛乱飞给自己使眼色,当下会意,知道阿保他们以自己睡太久为借口把素梨给请了过来,心中满意,脸上却现出落寞之意:“我家人丁不旺,我又一向多病,一旦病倒,身边就阿保他们,他们也是担忧害怕,这才请了你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素梨原本还想着捉弄赵舒,此时见他孤孤单单坐在榻上,低声向自己解释着,身子单薄,清俊脸上满是落寞之意,一颗心瞬间软了下来,柔声道:“没关系,以后再有类似之事,尽管让他们去叫我好了。”
赵舒心中大喜,眼中满是依恋看向素梨:“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素梨微笑:“只要让你家那个厨子多给我做些好吃的就行!”
见赵舒嘴唇略微有些干,她便问道:“要不要再喝些水?”
赵舒其实已经不渴了,可是为了让素梨喂自己喝水,他柔弱地“嗯”了一声。
素梨又喂赵舒喝了两盏水,想着赵舒喝了这么多水,总得起身了,便善解人意地站起来道:“我瞧廊下花架上摆了几盆梅花盆景,我看看去。”
赵舒起身洗漱罢,低声问阿保:“谁的主意?”
阿保得意洋洋把自己和阿喜做的事情说了。
赵舒瞅了阿保一眼,觉得阿保和阿喜这两个小厮果真可堪造就,便道:“宫里送来那匣子南海珍珠,你们两个分了吧!”
阿保笑着谢了赏。
赵舒换上家常穿的竹青袍子,见阿保拿了玉带过来,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束腰带。
他太瘦了,束腰带的话越发显得瘦,赵舒担心素梨嫌弃自己。
待衣履冠帽齐整,赵舒又低声吩咐阿保:“你去交代田多,让他只管做拿手的菜肴送过来。”
想了想,赵舒又道:“让厨房做些女孩子爱用的甜食。”
阿保忙问:“王爷,还要田多准备佛跳墙么?”
赵舒低低道:“不用。”
他担心素梨吃太多次佛跳墙,一旦吃腻,以后就再也不想吃了,这样她岂不是会失去一个乐趣?
阿保答应了一声,见赵舒眉梢眼角都是喜意,心中也是欢喜:秦姑娘可真真是王爷的福星,原本王爷醒都不愿醒来,如今秦姑娘一来,王爷真是满面春风......
大厨田多得了王爷的吩咐,使出浑身解数煎炒烹炸起来。
素梨正在外面廊下研究花架上的各种梅花盆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听出是赵舒的脚步声,便头也不回道:“你这些梅花可都是名品呀!”
赵舒当即就想说“你若喜欢,我全送给你”,可是转念一想:按照素梨的性格,她若是得了这些梅花,估计又要有一阵子不来了,不如让梅花还呆在这花架上,就能一直引着素梨过来了。
他缓步走了过去,与素梨并肩而立。
素梨看了赵舒一眼,见他裹着雪貂斗篷,便道:“我想逛逛你家园子,你陪我,好不好?”
她总觉得赵舒既然开始恢复,就得逐渐加大活动量,这样才能让身子一点点强壮起来。
赵舒自然是愿意的,他看着素梨,柔声道:“天气寒冷,你也穿件御寒衣物吧!”
他吩咐人在素梨住过的东暗间为素梨准备了衣物,其中就有几件雪貂灰鼠皮袄斗篷。
素梨仰首看着赵舒笑吟吟,伸手握住了赵舒的手,略微用力一捏。
赵舒:“......”
初冬天气,素梨却只穿了件玉白交领夹袄,系了条宝蓝马面裙,可是双手暖融融的,温暖之极。
素梨得意一笑,拉着赵舒的手往东边走:“我瞧东边有一个月亮门,咱们从那儿去后园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樱桃巷赵寓应该与福王府后花园连着,其中必有一道门相通,素梨倒是想看看,待她发现了那道门,赵舒该如何解释。
一想到一向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赵舒现出瞠目结舌的样子,素梨就不由自主想笑。
赵舒的手被素梨牵着,他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快活得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哪里还顾得别的?跟着素梨走就是了!
赵寓的后花园小巧别致,却没多少花木,而是种了好几株老梨树,素梨有些吃惊:“你这里怎么种了梨树?”
她到底跟着陈老爹学了不少手艺,围着这些老梨树转了转,便瞧出来这些梨树都是现栽的,不是一直在这里生长的,便道:“你宅子里花木是谁负责,哪有人在冬天移栽梨树?”
赵舒:“......”
是他吩咐阿寿在冬天移栽梨树的......
素梨蹲下去,拣了根树枝拨了拨泥土,看了看土质,见树根已经涂过草木灰了,这才放下心来:“既然移栽过了,一定要在封冻之前浇好水,明年开春化冻后也要浇足水。”
赵舒默默记在了心里,“嗯”了一声。
素梨把后园转了个遍,也没找到与福王府相通的门,心中正狐疑,阿保亲自过来:“公子,秦姑娘,晚饭准备好了!”
素梨正有些饿了,便不再纠结,随着赵舒往前院去了。
赵舒临离开,抬眼看了东边的女儿墙一眼——那一处瞧着是墙,其实另有玄机。
今日晚饭丰盛得很,量虽然不大,种类却多,素梨最爱吃其中的虾仔冬笋、鲜蘑菜心和清炖狮子头这三道菜肴,点心则最喜欢豌豆黄、炸春卷、梅花饺和炸年糕。
赵舒一日一夜未用过食物了,不敢多用,只把素梨吃剩下的半个狮子头吃了,便不再用了。
他一边陪着素梨用饭,一边思索着如何把素梨给留下来。
用罢丰盛晚饭,素梨漱口罢,道:“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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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开窍
赵舒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晕倒、哀求、利诱......最后全都化为委屈巴巴的一句话:“都这么晚了......”
素梨倒是不怕晚:“我表哥那里距离你这儿不远, 你派人送我回去就行。”
赵舒心思如电,说话却越发慎重:“大表哥今夜不是在衙门轮值?家里除了你, 还有谁?”
素梨一时没说话——四儿回巩县订瓷器了,玉秀回了薛家堡,估计还没回城里宅子。
赵舒见状, 忙趁热打铁:“素梨,你一个小姑娘, 自己一个人呆在大表哥家,我不放心......”
素梨想了想:“我还真得回去。我和匠人约好了,明日一早他们要拉着两车青砖去我那儿铺院子。”
赵舒一听, 忙问道:“什么院子?”
素梨便把她在金水河西岸买了个小庄园的事说了。
赵舒一听,心中很是怜惜:“素梨,辛苦你了......”
他真的好想保护素梨, 让她轻松自在地过日子......
素梨却得意地笑了:“我告诉你呀, 我买了宅子,托人在祥符县衙门登记为女户, 以后这宅子就是我自己的产业,我爹他们再也没法抢走了!”
闻言赵舒也为素梨开心, 道:“既如此, 明日我也去看看!”
他接着便道:“明日一早咱俩一起乘车出发, 好不好?”
素梨想了想,与其回到大表哥的宅子里独自过一夜,明日再出城去她的小庄园, 还不如在赵舒这里歇一夜,明日一早和赵舒一起出发,便道:“这样也行。”
洗罢澡,素梨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搬了张锦凳靠在熏笼上,一边晾头发一边看书,正看得入神,却听到赵舒的声音:“素梨,这会儿方便么?”
素梨头也不抬:“进来吧!”
赵舒进去,见素梨在那里看书,便也走了过去:“什么书?”
素梨见他过来,抬起屁股往锦凳那一端挪了挪,示意赵舒坐下——赵舒那样怕冷,还是坐这里暖和。
赵舒心下欢喜,忙在锦凳另一端坐了下来,与素梨之间保持着两拳的距离,抬眼去看素梨正在看的书,见是《汉书·常惠传》,便也跟着看了起来。
素梨其实很少看书,除了诗词和话本之外的书,她一读书就渴睡,只是这房里的书架上只摆着一套《汉书》,她只得勉为其难拿起来看一看了,谁知这《汉书》居然也挺好看。
看罢《常惠传》,素梨把手上的书合上,一时有些沉默。
赵舒轻轻问她:“怎么了?”
素梨思索了片刻,道:“我还是喜欢常惠这样的人,若是有机会,我也要做常惠这样的人,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即使和苏武一起羁留在匈奴,常惠也一直未曾放弃希望,始终在寻找机会制造条件回到汉朝。”
赵舒低低道:“那你如何看待解忧公主?”
过了一会儿,素梨才轻轻道:“若是需要,我愿意做解忧公主。”
“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国家,前往异国和亲,一生都在坚定执行汉朝的西域路线,在西域纵横捭阖,纵使遇到无数困难和阻力,也决不退缩,始终维护大汉利益,最后叶落归根,带着子孙回到母国。”
如今大周虽然富庶,军事上却并不算强大,北边的辽国,西边的西夏,全都虎视眈眈。
大周即使富有四海,却始终危若累卵。
她虽是普通人,却也是大周的一员,也愿意为国家付出自己微弱的力量。
赵舒一时心情激荡,过了一会儿方道:“可大周男儿在,又岂会让女子去牺牲!”
素梨闻言,笑了起来,瞟了赵舒一眼,道:“那你得让身子强健起来,不然就你那小身板,我一个人能打你三个。”
赵舒俊脸涨红,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素梨嫣然一笑:“好了,我一读书就有些渴睡,我要睡了,你也回房吧!”
见赵舒也是洗过澡过来的,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披散了下来,她不由想起赵舒长发的柔软触觉,抬手抚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道:“后日就是十月十三了,你能出发么?”
赵舒“嗯”了一声:“可以出发。”
他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只等傍晚再进宫辞行,后日一早就可以出发了。
赵舒把手递给素梨,素梨伸手一拉,把赵舒拉了起来。
送走赵舒,素梨直接上床睡了。
高枕软床香闺,真的好舒服啊!
素梨很快就睡着了。
西暗间内,赵舒今晚依旧睡在窗前榻上。
外面风声呜呜,树杈被风吹得“咔嚓”直响,可是一想到素梨就在隔壁,赵舒心中甚是安稳,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赵舒梦见了素梨。
今夜阿喜轮值,他在西耳房内正睡得香,床头叫人的金铃忽然响了。
阿喜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快地穿上鞋履冲了出去。
到了西暗间,见王爷坐在锦榻上,瞧着有些迷茫,阿喜忙轻声道:“王爷,怎么了?”
赵舒默然片刻,这才低低道:“准备水,我要洗澡。”
阿喜答了声“是”,正要离开,却听赵舒又道:“把这包衣服烧了去。”
见鸡翅木地板上扔着一个雪白绢包,阿喜忙屈膝捡了起来。
赵舒看了一眼,急急吩咐道:“不要打开,直接烧了。”
阿喜答了声“是”,自去安排。
西暗间卧室内只剩下赵舒了。
他双手捂着脸坐在那里,半日没有声音。
洗完澡出来,阿喜正要引着赵舒往锦榻边走,却听赵舒道:“今夜睡在床上吧!”
他的卧室自然是有床的,可是赵舒总是觉得拔步床太宽大,睡在里面无依无傍,因此总是睡在锦榻上。
躺在有些陌生的床上,想到自己梦到素梨的情形,赵舒心绪复杂,有羞涩,有好奇,也有恍然大悟......
薛姨妈正在素梨的小庄园里看着人铺设青砖,见素梨带着披着藏青斗篷的赵舒走了进来,当下便笑道:“今日天这么冷,风又大,素梨你让赵小哥过来做什么!”
素梨笑盈盈看向赵舒:“看吧,我就说让你穿得厚一些!”
赵舒看了素梨一眼,移开了视线,耳朵尖早红了。
他今日不敢看素梨,一看心跳就有些快。
薛姨妈看着人铺地砖。
素梨引着赵舒把小庄园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道:“北隔壁是新任吏部尚书薛琛薛大人的别业,南边是皇庄,我这小庄园位于中间,倒也安全了许多。”
想到赵舒的身份,她又笑眯眯道:“薛琛薛大人是我表哥的族兄,这里又离薛家堡近,我带着娘亲和弟弟住在这里,也能得些庇护了。”
赵舒这才明白素梨是打算常居京城了,顿时又惊又喜,也忘记害羞了:“你以后要定居京城?”
素梨点了点头:“对呀!”
她踮起脚跟看前方静水流深的金水河:“我的目标是把我的玉梨记,做成全大周最有名的香膏、香脂、香油和香胰子,把我的玉梨记卖遍全大周,那就从京城开始吧!”
见素梨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芒,赵舒心里也为她欢喜,柔声道:“一定可以的。你一定能做到。”
素梨瞟了赵舒一眼,笑了起来,心道:赵舒倒是和他那个倒霉大哥赵序不一样。
前世她想做些事情,赵序总是泼冷水:“你一个女人家,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以夫为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啊,到了最后,素梨才发现丈夫是李雪芷的丈夫,孩子是赵序和别的女人生的,她除了一死,什么都没得到。
素梨还是担心赵舒的身体撑不住,陪他转了转,便催促赵舒离去了。
赵舒倒是离去了,可是没多久阿喜就押着几大车家具过来了。
见素梨有拒绝之意,阿喜一脸迷糊:“秦姑娘,这些都是我们宅里打下来的旧家具,放在库房里也是白落灰......您要我再看着小厮们装回车上么?”
素梨:“......”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真是多谢你们公子了!”
现如今大周权贵用的家具材质都是黄花梨木、紫檀和楠木,大概是怕她嫌太贵重不肯收,赵舒命人送来的这些家具都是鸡翅木的,可是鸡翅木也很名贵好不好?
赵舒也太小看她了!
素梨转念一想:以后找到机会,我再回报赵舒好了!
这样一想,她就不再纠结这个了。
泰和帝正在紫宸殿与内阁议事。
准确的说,是泰和帝在紫宸殿偏殿正前方新建的白银莲花底八卦坐台上打坐,大臣们围坐在紫檀长案四周议事。
蔡旭一溜小跑跑了进来,没有惊动正争吵得热火朝天的阁臣们,径直跑到泰和帝,附耳低声道:“启禀真君,福王来了,奴才把福王迎到了正殿。”
泰和帝听了,满意地看了蔡旭一眼:“嗯,这件事你办得甚是妥当。”
因为阿舒的反对,他命人把紫宸殿后殿的精舍拆了,悄悄布置在了紫宸殿偏殿内,可不能让阿舒再看到。
泰和帝一边扶着蔡旭从坐台上起身,一边问蔡旭:“阿舒看着怎么样?”
蔡旭低声道:“福王殿下瞧着似乎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
泰和帝听了,下意识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转念想起自己已经投入了三清怀抱,忙重新念诵“福生无量天尊”
众阁臣正争执不下,其中新入阁的吏部尚书薛琛却一直悄悄看向泰和帝方向,见泰和帝先是吃惊,然后又现出极欢喜的模样,扶着蔡旭自帷幕后离开了,便记在了心里。
临离开,他装作随意问小太监:“今日端王进宫了?”
小太监笑嘻嘻道:“薛大人,不是端王,是福王进宫了!”
薛琛听了,扭头往紫宸殿看去,却见青天之下,殿宇巍峨,一只飞鸟掠过,向夕阳的方向飞去。
他已经明白了。
作为帝王,泰和帝也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也会偏心。
福王和端王两个亲生儿子,泰和帝内心深处还是有所偏向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晚上十点还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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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同寝
得知赵舒又要去巩县, 泰和帝很是舍不得, 道:“巩县如何能与京城比?你若是觉得城里住着不舒服,朕陪着你去金明池行宫怎么样?”
赵舒当即回想起上次在温泉行宫泰和帝背着自己偷偷服用丹药的事, 当即狐疑地看着泰和帝:“父皇,你不会又服用丹药了吧?”
泰和帝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赵舒心中既然起疑,就不会轻易放过。
他起身走到泰和帝身边, 抬手遮在鼻前翕动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淡淡的硫磺气息, 就知泰和帝一定刚服过丹药——其中有一味丹药是用硫磺白、砒炼成,配以各种引药,细闻的话能闻到硫磺气息。
赵舒当即大怒, 直起身子开始搜寻。
泰和帝吓得脸都白了,急急追在赵舒身后,拼命解释:“阿舒, 父皇答应你不服丹药, 就一定不会再服,这是父皇炼丹时沾染上的气味......”
赵舒平时都是恹恹的, 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会儿委实太生气了, 提着气搜了一遍, 在紫宸殿正殿和后殿一无所获, 便一鼓作气又去了偏殿。
阁臣议事早散了,紫宸殿空荡荡的。
泰和帝追在赵舒后面也进了紫宸殿,口中解释着:“阿舒, 这是朝臣们议事之地,父皇怎么会在这里炼丹——”
赵舒直奔进去,掀开层层帷幕,看到了里面的打坐台。
他扭头看了泰和帝一眼,伸手在坐台上摩挲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机关,用力一扳,“扎扎扎扎”声响起,墙壁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里面的丹房。
把丹药全都倒了之后,赵舒又吩咐人把那些道士叫了过来,先让把为首的紫微道人绑了,然后当众道:“紫微道人遣送回云雾山,十年内不准下山,下山立斩。谁若是再敢怂恿父皇炼丹、服用丹药,杀无赦。”
众道士噤若寒蝉,齐齐跪倒。
泰和帝:“......”
解决罢泰和帝服用丹药之事,赵舒出了一身汗,颇有神清气爽之感。
他趁着自己这会儿还有精神,便请泰和帝陪自己去清漪殿看望连贵妃。
泰和帝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他乖乖乘了辇车,往清漪殿而去。
辇车在岸边停了下来。
赵舒搀扶着泰和帝沿着水上回廊往清漪殿走。
他特地屏退侍候的人,一边走一边和泰和帝讲道理:“......父皇,您正是年富力强时候,有时间和那些道士鬼混炼丹,不如不宠幸后宫,也好为皇室绵延子嗣......”
泰和帝垂头丧气听着,深觉先皇重现,自己仿佛又多了一个爹。
赵舒看着泰和帝蔫头耷脑的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父皇,您再努力努力,让母妃再给我生下一个弟弟,我也不用日夜忧心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苟延残喘,就是想着自己去了,赵序继承了帝位,母妃无以存身......
泰和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赵舒的用意,当即反驳赵舒:“阿舒,与其让朕努力,让你多一个弟弟,不如你自己努力,早点给朕生一个小皇孙!”
赵舒:“......”
苍茫暮色中父子俩在水上回廊里四目相对,一时都闭口不言。
赵舒这才知道自己这位父皇到底有多不靠谱——泰和帝居然盼着自己努力给他生小皇孙!
起初的震惊过去后,一股悲凉的心绪弥漫在赵舒胸臆间,逼得他差点落下泪来。
赵舒凝视着泰和帝,轻轻道:“父皇,我这样的身子......您觉得有可能么?”
他服用过的药,都比他本人还重了,这样的他,还有生育能力么?
赵舒心灰意冷,不再理会泰和帝,转身离去了。
泰和帝站在暮色中,看着赵舒走远,眼泪早落了下来。
他是阿舒的父亲,他能怎么办?再生一个孩子来代替阿舒么?
他做不到!
夜深了。
端王府外院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柳翎刚接到蔡旭的干儿子朱升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扫了一眼,直接把密信递给了端王赵序。
看罢密信,赵序把信纸在枝型灯上点着,看着信纸化为灰烬,这才看向柳翎:“赵舒在紫宸殿偏殿,砸了父皇的丹炉,倒了父皇的丹药,还自作主张赶走了紫微道人,父皇这次怕是要龙颜大怒了!”
柳翎垂下眼帘,淡淡道:“既然以前陛下不会动怒,那么这次陛下依旧不会动怒。”
赵序冷笑一声:“父皇如此偏心,我又能怎么办!”
小时候父皇也疼爱过他,可是自从出了母妃下毒害赵舒之事,父子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父皇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