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凭空生出了一份不被理解不被欣赏的孤独感。
雪下了两天之后就停了,可天一直阴沉沉的没出太阳,积雪就一直没有化,即使是在夜间,回家的道路也很明显——皑皑白雪间一条脚踩出来的小路向前延伸。
胡粼背着玫娘,转头低声劝慰道:“玫娘,我不喜欢孩子,就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玫娘把脸贴在胡粼脸上,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觉得自己每次回娘家,总要闹得很不愉快,不如以后少回去好了!
前面传来脚步声,一个灯笼晃晃悠悠飘了过来,原来是青槐打着灯笼来接他们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玫娘家的竹篱笆不知不觉间也发出了嫩芽。
开春之后,胡粼就在自家西边的空地上起了一明两暗三间瓦房,胡氏医馆正式开张了。
玫娘要去帮忙,却被胡粼给拦住了:“你在家操持家务就行,那边有我和青槐!”
胡粼医术还不错,收费也公道,名声逐渐就传扬了开去,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胡粼对银钱不甚在意,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了玫娘,只交代玫娘一句话——不要吝惜银钱,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否则费心费力挣钱做什么?
玫娘很听他的话,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又顺心,个子又蹿了一截子,人也丰润了起来,看着颜色极好,正是一个花朵般的小妇人。
孙氏的肚子已经挺起来了。玫娘不大回娘家,让她没有了对比和反衬,人生更寂寞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孙氏挺着肚子来找玫娘聊天。
玫娘已经认识了她的真面目,对她虽然不算冷淡,也不算热情,孙氏滔滔不绝地说,她静听而已。
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孙氏就坐不住了:“妹妹,咱俩出去看看吧!”
玫娘点头同意。
要出堂屋了,孙氏又回头娇娇地道:“玫娘,搬两张椅子咱们坐吧!”
玫娘默不作声跑了两趟,搬了两张椅子放在院子里的金银花架下。
孙氏坐了一会儿,一眼瞟见玫娘家东邻院子里立着一个极为出众的男子,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她虽然出嫁了怀孕了,但身上随时都散发着一种类似求偶的气息萌动着一腔春情。
她试探玫娘:“妹妹,东院那个人是谁啊?是咱庄里的人么?我怎么第一次见啊?”
玫娘:“那个人就是买了东沙洲建房的人,听说是汉军旗的。”
“汉军旗出身啊,”孙氏有几分敬仰,“是贵族么?”
玫娘干巴巴道:“不知道!”
孙氏:“他叫什么名字?”
玫娘:“李源。”
孙氏:“他娶亲了么?”
玫娘:“不知道。”
孙氏一向是一个风流自赏的人,漂亮妹夫胡粼从不正眼看她,也不理她,她实在是有些失落,玫娘家东邻的这个皎皎如月的美男子当真是天上掉下个好馅饼,实在是令她垂涎。
观望了一会儿之后,孙氏实在不忍心不和东邻的满人美男子调情,就找了个理由道:“我坐累了,在院子里走走松泛松泛!你别管我,自己去忙吧!”
玫娘由着她去了,自己开始舀水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她素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在娘家时候不得自由也没时间,如今又有闲又有自由,就常常摆弄这些东西,可惜的是玫娘莳花弄草水平太差,种了满院的花花草草,养到最后几乎全被她浇水勤快给淹死了,只有命大的吊兰活了下来,因此她家院子的边边角角全是绿油油的吊兰。
把满院的花草树木浇了一遍之后,玫娘刚伸了个懒腰,孙氏就从篱笆边回来了。她洋洋得意道:“我全打听清楚了,这个李公子是知县荣曦大人的表弟,当真是汉军旗出身,祖上曾出过三品将军,他还不曾娶亲,到咱们庄子上是来散心的,庄北钱家的地全卖给他了…”
玫娘微微有些诧异,大嫂刚和人家谈了没多久,怎么把人家底细全打听出来了,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她随意地看了东边一眼,却发现那个人也在看自己,秀眉长睫,面色莹白,看起来有点眼熟。
玫娘想了一会儿,没想到是谁,也就不再想了。她不管犹自喋喋不休的大嫂,自顾自起身进了堂屋。
夜间,夫妻绸缪一番之后,胡粼搂着玫娘继续温存,正摸着玫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开□代玫娘道:“平常无事,不要搭理东边那家姓李的!”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这家人来得有些尴尬!”
玫娘身体酥软,精神困倦,答应了一声就依偎着胡粼睡着了。
自此之后,无论那个李源如何招摇,玫娘从不往东邻多看一眼。只是孙氏变得热情起来,几乎天天来看玫娘,逢着玫娘忙着,她就自己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散步,眼睛一直往东邻觑。
玫娘知道自己这个嫂子见了美男子有点走不动路,有点烦她,就不太搭理她,想着把她活活给冷淡走,免得给自己哥哥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谁知道,孙氏来得更勤了,不过好一点的是,她已经不大提起东邻的那个李源了。
玫娘放下心来,可是她却发现,孙氏的气色越来越差,渐成蜡黄之色,人也越来越瘦,除了隆起的腹部之外,人渐渐快瘦得脱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我没有食言哦~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子生子
虽然和孙氏性格上不太投合,可是玫娘还是担心得很。她先找孙氏谈了谈,问孙氏到底怎么了,气色为什么会这么差。
孙氏却很是诧异道:“怎么会啊?我觉得我的精神好得很啊!”
玫娘觉得自己这位大嫂是死鸭子嘴硬,她眼带忧虑地望着孙氏,末了只好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玫娘就和胡粼说起了这件事。
胡粼看她忧虑的样子,不禁好笑,问她:“你担心什么?”
玫娘低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虽然烦她,可毕竟是我大嫂,她肚子里是我的侄子或者侄女…还有大哥…”
胡粼见她这样说了,正色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不要担心了!”
玫娘最佩服最信任他了,闻言心中一喜,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一点,嘴巴凑到胡粼脸上“啵”的一声用力亲了一下。
胡粼也笑了。他伸出胳膊拥紧玫娘,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柔声道:“睡吧!”
玫娘睡熟之后,胡粼起身离开了卧室。
月华似水,流泻满地。
胡粼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等待着李源。
青槐也起来了,默默立在一旁。
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的李源很快出现在隔壁的院子里,他仪态洒然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对着胡粼拱了拱手,然后负手静立。
胡粼开门见山道:“孙氏的事情是你所为?”
他厌恶孙氏,但不愿意玫娘忧虑,因此把这件事承担了下来。胡粼既然在玫娘面前承担了此事,他就预备说到做到。
李源微一皱眉,道:“我没那么重口!”
胡粼明白了。
李源是万年桃花精,他身上带的桃花瘴虽不迷人人自醉,会在不自觉中吸取沉醉其中的人的精气,最后夺人性命,但李源自己却并没有杀生之孽!
胡粼得了这个信息,对着李源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他对这个妖里妖气专门迷惑女人的桃花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李源略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她…记得前世的事情么?”
胡粼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微微仰首望着天上那一轮明净的圆月,也在思考着:玫娘,她记不记得前世的事情?
那么多世发生在她和他之间的悲欢离合,她都记得么?
胡粼心中涌出了一阵悲凉。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总有一天,她都会记起来的!”
他大步走向堂屋。玫娘独自一人睡在卧室里,他实在是不放心。
李源听了胡粼的回答,脸上现出一丝凄然。
作为万年老妖,他和胡粼一样,为了避免雷劫,一直在红尘中来来回回进行修行。
自从遇到玫娘之后,胡粼一直执着地追寻着玫娘,经历了一世又一世,几十年过去了,几百年过去了,上千年过去了,他和玫娘生生世世在一起。胡粼一直孤独的生命,因为有了玫娘,变得多姿多彩。
而他,却一直在不断地随波逐流,以致身边经历的人事全成烟云与尘土,到了如今,只余下了他自己。
对于自己的修行经历,李源已经忘记了大半,可记是遇到玫娘和胡粼之后的那些记忆,却依旧鲜明!
他看着胡粼的身影隐入房门,扯起嘴角笑了。
胡粼虽然不相信,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寻找自己存在的证明罢了!
第二天,胡粼给了玫娘一粒丹药,并叮嘱她让孙氏服下之后,最好劝孙氏生产前不要离开家门。
玫娘连连点头,马上拿着丹药回了娘家。
这时候李老大带着儿子张毅去潦河镇送货去了,张氏也去麦地薅草去了,家里只有大着肚子的孙氏。
玫娘和孙氏在孙氏的卧室里说话。
玫娘没想到的是,孙氏既不愿意吃药,也不答应不出门。
她为了显示自己身体棒气色好,挺胸凸肚在玫娘眼前转悠了一大圈。
玫娘拿她没办法,只好威胁她道:“大嫂,我知道你是想出去看我家隔壁的那个李源!”
孙氏一听大惊,面上却是不显,故意道:“你想多了吧?”
她反应很快,立刻倒打一耙转移视线,斜着眼瞅着玫娘:“是你看人家李源生得好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玫娘看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要开口狡辩,心里一阵厌恶,把丹药放在了孙氏的妆台上,正色看着她:“药我留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家你以后还是不要去好了!”
说罢,玫娘转身就走。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犹自气鼓鼓,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简直要气死了!
玫娘满腹心事闷着头往前走,刚走到小石桥,就差点和人撞在一起,幸好被那人扶住了。她抬头一看,却发现正是东邻李源。
胡粼交代她不要搭理东邻,她就很听话地一直避着李源。李源在院子里,她就进到了屋子里;李源看她这边,她就移开眼睛不和对方对视——反正她觉得胡粼这个醋缸子还是不要随意打破的好!
李源这一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玫娘,发现玫娘同前世五官虽然相似,可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前世的玫娘,柔婉似水,动静之间女人味十足。
这一世的玫娘,走路风风火火不看路,脸上犹带稚气,一点女人味也没有…
李源心中微微觉得奇异——原来,这就是玫娘的另一个面目啊!
玫娘不做声福了一福权作道歉,然后离开了。
孙氏虽然嘴硬,可是也觉得玫娘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这段时间她也能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衰弱,只是老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只要见到玫娘家的美男子邻居一次,回来就会连着好几天做各种的美梦,美得她都不想醒来…
孙氏现在也发现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玫娘这个小姑子,虽然傻乎乎的头脑简单,可还算是善良,而且嘴严得很,自己的那些事情她好像一句都没有向自己的公公婆婆和相公告状。
她决定好好在家里养胎。
服了玫娘送来的那粒丹药之后,孙氏果真足不出户养起胎来。
对于大嫂的闭门不出,玫娘心中欢喜,一天洗完澡,她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乐滋滋对立在一边陪着她的胡粼说道:“大嫂虽然嘴硬,可是还是很懂事的么!”
对玫娘这些傻兮兮的话,胡粼总是微笑。他轻轻抚摸着玫娘披散下来的长发,心道:玫娘,我会护你生生世世,你怎样都好,只要你开心…
玫娘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每天早上送了胡粼和青槐去了医馆,就自己在家里忙活。她家房后的园子围着一圈子槐树丛,中间空地上因为没有打理,生满了野花野草,茂盛得快要掩住人膝盖了!
她采取蚕食政策,每天上午过来用镰刀割除一小块地方,第二天上午再过来用老虎爪(一种刨地工具)把这块地刨出来。
等胡粼被玫娘拉过去看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家的后院被玫娘整成了一块块四四方方的药田,分别种着田七、薄荷、荆芥、蒲公英、金银花、马齿苋和蛤蟆皮草!
看着夕阳中玫娘满脸求表扬的表情,胡粼心脏一阵阵收缩,心里又酸又涩,他握着玫娘的手,翻开来看她的手心,发现上面布着一层茧子——因为从小跟着爹娘哥哥做活,所以玫娘的指头和手心一直都有茧子的,他不让玫娘干活,让玫娘一直闲在家里,就是想让玫娘好好歇一歇,恢复双手的柔软白嫩。
胡粼鼻子酸涩,他一把把玫娘紧紧搂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给你配制的那些涂手的药膏呢?”
玫娘悄悄吐了吐舌头,她一直忙着,想着自己用了那些香喷喷的药膏也是浪费,就把药膏送给了闲在家里的大嫂,可这话可不能说给胡粼听,他会生气的!
八月二十那日上午,孙氏正在吃玫娘送过来的莲子粥,忽然破水了。
疼了一天一夜之后,孙氏还没有生出来。
稳婆无奈,只得悄悄出来问张氏和张毅打算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李老大是赘婿,没资格说话,但是一直杀鸡抹脖给张氏使眼色,意思是保孩子。
玫娘立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眼神犹豫,怕母亲要说出保孩子舍大人,心中一急,转身便跑了。
玫娘拖着提着药箱的胡粼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哥哥张毅大声道:“当然是保大人了!孩子以后还能有,可是媳妇只有一个!”
张氏见儿子声音太大,顿时也恼了,大声道:“她肚子里可是张家的长孙!媳妇没了,再花银子给你续一个就是,我的金孙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孙氏这时候醒着,她躺在床上,听着自己一向看不上的相公在为了自己的性命同婆婆争辩,一粒眼泪滑出了眼角,淌进了蓬乱的鬓发里…
玫娘心中着急,忙推着胡粼往前走,嘴里嚷嚷着:“让我相公来试试!”
张氏闻言,皱眉看着女儿女婿:“真是胡闹!男女授受不亲——”
张毅却是大喜,他冲了过来,冲着妹夫鞠了个躬,带着泪痕的脸上满是哀求:“胡小哥,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媳妇!”
胡粼身后有玫娘,身前有大舅哥,只得看向丈母娘大人施展美男子的魅力:“娘,让我试试吧,我只是扎针,并不近身的!”
张氏本来还想坚持,可是看着自家女婿那张漂亮的脸那双幽黑的眼,拒绝的话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看到张毅也要跟着玫娘和胡粼进产房,张氏和李老大忍无可忍,齐齐出手扯住了儿子的白粗布上衣。
张毅大力往前冲,“嗤”的一声,上衣后襟被撕破了,他也冲进去了!
张氏和李老大一人捏着一截破布,面面相觑。
胡粼把稳婆扒拉到了一边,开始给孙氏扎针。
孙氏嘴唇颤抖着,望着玫娘,眼中含泪:“玫娘…”她说不出话来了。
一刻钟之后,孙氏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办满月酒那日,刚出了月子房的孙氏在客人散尽之后,抱着儿子张瑛同丈夫张毅一起,齐齐给胡粼和玫娘行了个跪礼。
经历了这一番变故,孙氏终于知道丈夫张毅是她最亲的人,而小姑子夫妻俩,也是一对善良的好人!她把全身心的爱都给了儿子张瑛,略分了一些给丈夫张毅,至于梦中情人李源,再见面的时候,也只是看看而已,并不动心。
玫娘成亲五年后,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
她被爹爹催促了一回又一回,心中烦闷。
胡粼看她实在是难受,就留下青槐守着玫娘,自己去找红蕖问黄鼠狼人妖生子的研究进度。
他敲红蕖和张五云家的大门,红蕖的妻子张五云抱着一个胖孩子出来开的门。
140第一百四十章 本卷完结
在看到张五云怀里抱的那个大胖孩子的那一瞬间,胡粼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他竭力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心,开口道:“我是双石碑胡家医馆的大夫,来找徐家亮的!”
张五云因为他的漂亮,对他印象很深,顿时笑了,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了,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我娘在你医馆里看过病,夸你医术高明呢!我家相公去雇短工割麦子了,怕是快要回来了!”
她怀里抱的这个孩子大概两岁多的样子,白胖白胖的,脸上肥嘟嘟的,挤得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着实不算是个漂亮孩子。可胡粼的眼睛却被这个孩子给牢牢吸引了过去,他望着这个孩子,心想:红蕖能生出来的话,我也能生出来,我哪里都不比他差!
想到这里,他一向清明冷静的狐狸眼都变得有些灼热起来,看向这个小型胖孩子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痴迷了。
张五云被胡粼这样的眼神吓坏了,以为碰到了一个神经病,紧紧抱着孩子后退一步,虚虚让道:“要不,你先在院子里等一会儿?”
胡粼垂下眼帘,把那能把人吓坏的眼神收了回来,沉声道:“我在门外等着吧!”
徐家亮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刚雇的一个短工。
胡粼看着他,发现他还是那个高高大大五官平凡的年轻人,可是,却不是红蕖了。
红蕖的灵识已经离开。
他心念急转,含笑随意扯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
胡粼从满怀希望到希望破灭,只经历了极短暂的时间。
他又去了羊山桃花坳黄鼠狼的老巢。
这次,他见到了红蕖。
黄鼠狼精一身白衣极为俊雅,飘然若仙带着红蕖迎了出来。
他虽然扮做名士状,可是胡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原形,并且闻到了那似有若无的骚味,他直接问道:“黄鼠狼,你们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红蕖立在一旁低头不语。
黄鼠狼一脸沮丧道:“唉,失败了啊!”
胡粼有求于人的时候也会放□段的,他先礼后兵地进行了好一番逼供,把黄鼠狼和红蕖折腾一番之后才得知,试验并没有全部失败,不过张五云生的孩子是个非人非妖的怪物,生下了就是死的。
生怕胡粼不信,黄鼠狼带着狐狸去了他的药房。
在药房里,胡粼见到了泡在水晶瓶中的那个所谓的非人非妖的怪物。
他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在他问话的时候,红蕖为什么会突然脸色苍白了——任谁生出这样一个孩子,都会如此的!
胡粼一脸沮丧地离开了桃花坳。
他垂头丧气离开了桃花坳,很快变出了一个分身继续离开,而本身则隐起了身形,又潜了回去。
打听到女婿胡粼这几日出门收购药材去了,这天,李老大又登女儿女婿家的门了——他是来借银子的。儿媳孙氏又怀了第三胎了,因为前两胎生的都是儿子,孙氏本来就担心将来家底不够两个孩子分,怀了第三胎之后就更夸张了,天天在家里哭诉自己有本事生儿子,可是公婆和丈夫却没本事给自己的儿子张家的子孙挣下一份家业。
李老大能有什么办法?他只好来找女儿了。
玫娘听完爹爹的诉说,心里很烦很难受。她倒不是小气,而是伤心爹娘哥嫂把自己和胡粼当成冤大头。
她蹙眉看着爹爹:“爹,自从我成亲之后,我借给家里多少银子了?有一百多两了吧?我家的银子也是相公一毫一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不是天上刮来的。你们跟我说是借,既然是借,有借就有还,那你们什么时候还银子给我?”
李老大一听,顿时大怒:“你是我的女儿!女儿难道不应该偏帮娘家偏帮兄弟?些许银子算什么?我又没让你把胡粼的家底全搬过去!”
他眼睛一瞪:“再说了,你和胡粼又不会生,将来的家产不都是你侄子的,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区别?”
玫娘气得发抖,正要反驳,李老大口不择言道:“你和胡粼成亲的时候,不是说好的要给我李家接续香火的么?上回我和你娘给你请了城里的大夫来看,不是说你没问题么,看来是胡粼的问题了!胡粼不会生,你赶紧的给我收拾细软,把家里值钱得东西全搬回去,和离了回家再给我改嫁!”
玫娘闻言,怒极反笑。她不再多说,推着爹爹往外走:“我永远不会离开胡粼的,我和他这辈子还真不打算要孩子了,您老有本事永远别上门!”
李老大一时气愤,竟然真的离开了。
他老人家走过小石桥之后,才想起自己去玫娘家的初衷是借银子,银子没借来,父女俩还闹了一场生分,唉,这算什么事!
李老大站在那里,意意思思看向玫娘家,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放低身段开口借银子,却只看到了刚才给自己摔上的大门。
李老大背着手离开了,他预备晚上让老婆再过来一趟,务必要劝得玫娘向着娘家,让胡粼这个不会压蛋(指公鸡令母鸡受精)的废物人财两空!
胡粼隐去身形再次进了桃花坳黄鼠狼的老巢。
他很快便找到了黄鼠狼和红蕖。
黄鼠狼端坐在一个花厅里,红蕖立在一旁,主仆二人似乎在聊着什么。
花厅青砖铺地,周围的柱子和顶棚爬满了碧绿的藤状香草,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胡粼藏在了一根柱子之后,侧耳倾听。
黄鼠狼端坐在竹编圈椅上,沉声问道:“老妖确实离开了么?”
红蕖恭敬道:“属下亲眼看着他离开的。”
黄鼠狼这才松懈了下来,身子靠向椅背,眼睛也闭上了:“胡粼这个老狐狸法力太强,我们招惹不起啊!”
过了片刻,他又问道:“那颗生子丹你藏好了么?”
红蕖俊秀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属下把那颗生子丹藏在了小公子玩耍的拨浪鼓里,谁都猜不到的!”
黄鼠狼含笑道:“如此甚好!我已经有儿子了,是不需要这颗生子丹的,你既然不愿意娶同类为妻,自然是需要这颗生子丹的。生子丹来之不易,我怕是再也炼不出来了,你好好保管吧,将来想要孩子的话,你只用行房前服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行房时女方一定要预先佩戴着白玉定魂珠!”
红蕖答了声“是”。
黄鼠狼似乎因为被胡粼那一番折腾给弄累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白玉定魂珠久未出世,慢慢找吧!”
胡粼带着生子丹离开了桃花坳。
这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沉时候了,虽然是初夏时候,可是庄子里的道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
胡粼心情异常的愉悦。
他盗走了红蕖那粒生子丹,变了一粒假的放在了那里,想必短时间内红蕖和黄鼠狼是发现不了的。
胡粼一边走一边考虑着如何去寻得白玉定魂珠,现出身形,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走在大路上,远远地看见自己院子里透出的灯光,心里觉得温暖异常,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胡粼刚到大门口,就听到门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他正要拉门环的手停在了那里。
张氏和玫娘正在门楼里小声争吵。
张氏得了丈夫的话,要来劝诫女儿。她怕小厮青槐听到了什么,就把玫娘拉到门楼里,想着视野开阔,又距离青槐住的西偏房甚远,安全一点。
张氏小声对玫娘说道:“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怎么还不开窍?你爹让你招婿让门,就是为了给李家延续香火,胡粼既然不能生,咱就和离了算了,他是上门女婿,咱家是地头蛇,他自然无可奈何。到时候你卷了他的家产,他也没办法!”
玫娘没想到爹娘居然这样无耻,她强忍住愤怒,低声质问:“娘,这个主意这么好,是谁出的?”
张氏以为女儿回心转意了,忙道:“还不是你爹和你大嫂商量出来的,我和你哥哪里有这脑子!”
玫娘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娘,我嫂子那么能生,选一个孩子姓李不就行了?至于我和相公,就算一辈子没孩子,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他好着,我陪着他;他病了,我侍候他!以后,这样的话再提的话,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