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低头笑了,和青玉一起搀扶着小申氏慢慢朝大门方向走去。
见小申氏过来,妈妈们纷纷屈膝行礼:“见过二少夫人!”
小申氏笑吟吟道:“都起来吧!”
她抬头往外一看,这才发现那些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外了,当先的那人身高腿长,头戴皂纱折上巾,系着玄色缎面披风,身穿盘领窄袖袍衫,腰束金革带,脚蹬六合乌皮靴,配着他那宽肩细腰长腿的好身材,这身武将常服被他穿得格外的威武齐整英姿飒爽。
小申氏没想到自家丈夫是清清秀秀中等个子单薄身量,而这位隔房的大伯子居然如此的高大清俊,一颗芳心“噗通噗通”直跳,红着脸上前屈膝行礼,柔声道:“见过大伯!”
尚佳大步朝前走,因为走得太专心了,他根本没听到小申氏的声音,径直便走了过去,朝正院大门方向而去。
走在后面的暮云似笑非笑看了小申氏一眼,抬腿追了上去。
小申氏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恼,慢慢起身,若无其事地扶了红玉和青玉离开了。
待她们主仆三人离开了,门口候着的那几个婆子相视一看,都笑了起来。
她们都是尚夫人的亲信,特地被指派在东院看着太夫人和二房的人的。
其中一个嘴快的妈妈说:“姐儿爱俏,可惜咱们公子除了少夫人谁都不看,二少夫人碰钉子了吧!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尚佳便骑着马护着母亲的红罗七香车沿着东夹道出来,出门往贺宅方向而去。
因为尚佳的传话,贺沥早带着新娶的夫人一起候在门口了。
远远地见天和骑马飞奔而来,贺沥便低声交代妻子:“栀栀快到了!”
天和下了马,把缰绳递给贺府的小厮,这才过来拱手行礼,道:“贺大人、贺夫人,我们夫人、公子和少夫人即刻便至!”
贺沥眼睛有些湿润,问道:“你们少夫人好么?”又似自言自语道:“好久没见这丫头了,都快一年了…”
贺夫人身材小巧玲珑,圆脸杏眼樱桃小口,是个甜滋滋的扇坠型的美人,她见一向深沉的丈夫因为侄女的到来有些失态,心道:看来相公很重视这个侄女,待会儿我也得好好待她,免得相公不开心!
她是郑晓的庶妹,能够在郑夫人手下长大并顺利嫁人,而且嫁得这么好,自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想到先前大嫂姜氏私下里曾说二哥郑晓喜欢这位李姑娘,贺夫人心中自然更加好奇——二哥性格高傲,从未对哪个女子青眼相加,如果大嫂说的是真的,那相公的这位侄女单美丽可是不行的,二哥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啊!
一时尚府的三辆马车辘辘而来,直接驶入了贺府大门。
看到侄女婿尚佳的瞬间,贺夫人先在心中喝了一声彩:“好俊的男人!”
贺沥上前与尚佳寒暄,她也脸上带着笑,跟着丈夫走上前去。
尚佳先从马车里扶出了母亲,然后又探身把栀栀给抱了下来,轻轻放在了地上。
贺沥一见栀栀,忙大步上前,情不自禁伸出手臂要抱栀栀。
尚佳见状,上前半步,借势隔开了贺沥。
贺沥:“…”
他瞪了尚佳一眼,悻悻地放下了手臂。
栀栀见了,不由笑了,伸手挽住尚夫人的手:“母亲,你看阿佳哥哥又吃醋了!”
贺夫人一双杏眼滴溜溜地瞅了瞅栀栀,又瞅了瞅贺沥,实在想不通贺沥肌肤黝黑堪称黑里俏,他的侄女怎么雪白粉嫩如同小仙子?
栀栀见叔叔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小巧五官甜美的美人,满头珠翠身穿朱红通袖袍,系着条锦缎裙子,便知是自己的新婶子郑氏了,当即拉了拉尚佳,一起上前行礼。
贺夫人忙扶了栀栀,又与尚夫人彼此见了礼。
众人一起往院内走去。
贺沥见尚佳牵着栀栀的左手,便走到栀栀右边,问道:“栀栀,你在沧州好么?”
栀栀笑盈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道:“二叔,你看我是不是肥了不少?”
贺沥点了点头。栀栀是真的比先前丰润了些,气色也好得很。
栀栀笑了:“我很喜欢沧州呢!”
她怕冷落了新婶子,便挣脱开尚佳,转而过去拉住婆婆的手,边走边和贺夫人寒暄着寻找话题。
贺沥自带着尚佳去了外书房,贺夫人则引着尚夫人和栀栀去了内院正房。
宾主坐下之后,贺夫人一边陪着尚夫人和栀栀,一边悄悄打量栀栀。
栀栀也在悄悄打量她。
见这位新婶子生得与郑晓一点都不像,栀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郑晓的惧怕似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想到就想逃走。
郑晓下了朝,直接乘马车去了运河别业。
他如今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不用日日服药,但是比起正常人,还是要虚弱一些,长时间骑马就受不了。
郑晓别业内临近运河的望江楼二楼窗子半开半掩,靠北墙放置的螺钿床上,一身白袍的北辽特使耶律祈正坐在上面与青山老道下棋。
第 131 章
从贺府出来,栀栀与尚夫人由尚佳陪着,开开心心逛了兰雅衣舍,选了几件衣物;又去书店街逛了一阵子,选购了几本诗词选集和一些通俗话本。
眼看着快到午时了,栀栀想去汴水楼用午饭,便命天和陪着小樱去公主府禀报赵熙一声,让赵熙去汴水楼与她会和,然后自己与婆婆一起由尚佳护着先去了城外的汴水楼。
栀栀和婆婆在汴水楼二楼的雅间里没等多久,鲁阳公主便由兄长皇太子穆然和禁军统领顾凌云护送着过来了。
一时用罢午饭,栀栀与鲁阳公主、尚夫人在皇太子穆然与尚佳的陪伴下,散步去了运河河畔的梅林,一同欣赏已在寒风中绽放的梅花。
郑晓下了马车,刚带着怀真走到望江楼下,亲随怀英便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道:“禀大人,穆然兄妹、尚佳与其母尚夫人其妻李氏,正在汴水楼旁的梅林里散步,顾凌云携带青衣卫随从扈卫。”
听了怀英的禀报,郑晓略一思索,面无表情道:“继续跟踪尚佳。”
既然陛下亲信顾凌云亲自扈卫穆然,这次刺杀自然只能作罢。
尚佳与穆然感情深挚,只要这段时间一直追踪尚佳,总会再次寻到机会的。
怀英答了声“是”,待怀真陪着郑晓上了楼,这才出去布置安排继续追踪之事。
楼梯上传来的缓慢脚步声,青山老道知道是郑晓,便含笑伸手抹乱棋局,起身迎接。
耶律祈也起身迎接。
宾主坐下之后,耶律祈开门见山道:“郑大人,我们的武士在东京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他准备的武士都是从西域寻来的,在东京等了太久,有些水土不服,都有些不耐烦了。
郑晓淡淡道:“既然已经等了几个月,再等几日又如何?”
他抬眼看向青山道长,道:“道长,那些药确定能立即致命么?”
青山道长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此药甚是霸道,只要咬破口中药囊,自然会立时毙命。”
郑晓点了点头,看向耶律祈:“耶律兄,你能保证那些武士一旦被擒,就一定会咬破药囊?”
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奇特的笑意:“要知道,一旦事情败露,大周与北辽势必重启战端!”
耶律祈还以为他不知道北辽军队重新集结在长青山北麓的消息,这是把他当傻子啊!
殊不知他已经通过父亲,令父亲麾下大将荣域率领一支精兵埋伏在大周、北辽和西夏三国相接之处。如果刺杀穆然成功,北辽打算趁大周内乱有所异动,荣域必然会立即率军出击。
耶律祈笑了:“郑公子放心,那些人来自西域,都笃信天元教,认为自己这次行动是为了圣教献身,自然会殒身不恤!”
郑晓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道:天元教危害甚大,待我得了皇位,一定要下大力气控制大周境内天元教的传播…
梅林已经被顾凌云带来的青衣卫围住了。
尚夫人、赵熙和栀栀聊着天赏着花走在前面。
尚佳和穆然落后几步,心思却没有在赏花上面。
穆然负手踱着步,低声道:“我刚刚接到信报,大将荣域率领两万甘州守军精锐,以实战演习为名千里奔袭,如今驻扎在大周、北辽和西夏三国相接的连州。”
尚佳想了想,道:“大哥,我已命尉迟琏柳辛率领精兵布防在长青山一线!”
他抬头看向穆然:“难道郑太尉想要与北辽军队联合夹击尉迟琏柳辛二部?”
穆然摇了摇头,道:“郑太尉虽与我立场不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这样不顾国家大义的人,不过…”不过在权力和地位面前,谁都说不准…
尚佳陷入了沉默。不管怎么说,他一定会保护大哥周全,保护大周不受外敌侵略。
一时日暮,众人骑马乘车回城而去。
到了分叉路口,顾凌云率领属下护送皇太子穆然回宫,而尚佳则陪伴母亲、妻子和鲁阳公主回学士府。
太夫人从二儿媳妇申氏那里得知大儿媳妇元氏带着大孙媳妇李氏婆媳俩去出去逛街的消息,心中很是不喜:不在房里侍候奉承婆婆,反而到外面闲逛,真是岂有此理!
思索良久之后,太夫人便吩咐自己提前选好的大丫鬟红梅和紫苏仔细妆扮了,在房里候着,到时候自有用处。
红梅和紫苏都是太夫人精心从侍候她的丫鬟中挑选出来的,红梅生得大眼睛尖下巴,很是俏丽,性格机敏;紫苏圆脸杏眼,颇为甜美,生得丰满了些,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脾气也很好。
谁知太夫人做好了准备,可是元氏和李栀栀婆媳俩却如黄鹤一般,一飞而去不复返,把太夫人给等得都有些着急了。
太夫人熬不住,便去卧室歪着歇息去了。
到了傍晚,申氏与小申氏婆媳过来服侍太夫人起身。
恭谨地给太夫人奉了一盏红枣蜜茶之后,小申氏佯作无意道:“祖母,方才那些侍候的人都说大伯母和大嫂已经回来了,想必已经给您老人家请过安了!”
太夫人闻言,面如严霜道:“不曾。”
小申氏一脸惶恐欲言又止:“祖母,她们——”
太夫人端坐在锦榻之上,用力一拍小炕桌,怒道:“梁妈妈,去后面正房叫大夫人和大少夫人过来,就说我老婆子想见她们!”
梁妈妈在外面听到了,忙答了声“是”,带着一个小丫鬟急急去了。
申氏和小申氏婆媳俩相视一看,眼中都带了些笑意——这下子可是有好戏看了!
太夫人正在气咻咻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梁妈妈便小跑回来了:“禀太夫人,鲁阳公主来访,大夫人和大少夫人正在陪客呢!”
听得鲁阳公主之名,太夫人胸臆之中鼓荡的滔天怒火顿时“哧”的一声,全漏了出去。
她转怒为喜,细细地问梁妈妈:“真的是鲁阳公主么?公主生得怎么样?公主是微服前来,还是全副仪仗而来?”
梁妈妈屈膝行了个礼,道:“禀太夫人,真的是鲁阳公主。我远远看了一眼,公主似乎年纪还小,美丽得很,正房大门外全是跟公主的侍卫,院中全是跟公主的宫女和嬷嬷,都没下脚的地儿了!”
太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道:“公主大驾莅临学士府,这都是我儿天恩蒙受圣恩挣来的体面啊!”
申氏听了,撇了撇嘴,心道:尚天恩有了体面,太夫人便口口声声“我儿”,真是偏心啊!
栀栀此时正在正房堂屋内与鲁阳公主赵熙喝茶闲聊,还不知道因为赵熙的来访,自己刚刚暂时躲过一劫。
尚夫人歪在锦榻上歇息,如画拿着美人锤在一边给她捶腿。
见栀栀和赵熙都在圈椅上聊了好一阵子了,尚夫人觉得在自己这里,栀栀和赵熙说悄悄话不方便,便道:“栀栀,晚饭还得再等一阵子,你先带着公主去你房里玩一会儿吧!”
栀栀还没说话,赵熙便开心地笑了:“走吧,让我看看你如今的住处!”
栀栀笑着答应了,与赵熙一起带着人往绿竹轩而去。
虽是寒冬腊月,可是绿竹轩内因为生着地龙,依旧温暖如春。
栀栀引着赵熙进了用来待客和日常起居的明间。
赵熙见屋内甚是清雅简单,很是喜欢,与栀栀一起在靠西墙的那张沉香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转身去看后面墙上挂着四季花卉小图。
这四幅小图分别画着春风桃花、月下荷塘、三秋金桂和雪中红梅,笔触简单,意境却美。
赵熙一一看了,笑着看向栀栀,道:“这是你画的吧?”
栀栀与赵熙并排坐着,笑微微点头道:“正是!”
赵熙赞扬道:“真不错!”
栀栀得了好友赞扬,非常的得意,道:“赵熙,我也给你画一套四季花卉吧?”
赵熙自然是喜欢,揽住栀栀提要求道:“栀栀,我不要四季花卉,我府里如今新布置了一个书房,墙壁都还是空的,干脆你给我画二十四节气花卉图,让我用来装饰书房墙壁吧!”
栀栀答应之后,又觉得工程浩大,便道:“等我忙过年前这阵子,过完年我便开始画!”
她喜欢花,又喜欢画,画二十四节气花卉图,对她来说是件虽然麻烦却很开心的事情,因此她打算等过完年,寻个几日躲避清静,一鼓作气画完。
赵熙有些诧异:“你家中自有婆婆主事,年前你有什么可忙的?”
栀栀笑了,先端起一盏清茶递给赵熙,这才道:“我母亲待我很好,我以前倒是闲得很。只是如今我们府里与先前不同了,太夫人、二夫人和二少夫人都从原籍过来了,我哪里能像先前一样悠闲?今日若不是你,母亲和我自然得去太夫人房里侍候呢!”
赵熙美丽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栀栀,我有一个办法可助你脱困!”
栀栀睁大眼睛看着赵熙:“什么办法?”
赵熙附到栀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栀栀又惊又喜,却又有些迟疑,便道:“等晚饭时我问问母亲吧,母亲同意了再说!”
赵熙点了点头,道:“我母亲那边由我来说!”
栀栀丹凤眼笑成了弯月亮:“希望母亲同意吧!”只要母亲同意,阿佳哥哥再生气也没办法!。
第 132 章
在绿竹轩里玩够了,栀栀这才带着鲁阳公主回了正房。
用罢晚饭,栀栀和赵熙带着丫鬟去暖房里赏花。
外面寒风刺骨,花园暖房里却暖洋洋的,挂了不少彩绣琉璃灯,水仙、月季和风信子等鲜花盛开,氤氲着芬芳的香气,在灯光辉映下,暖房恍若仙界阆苑,美不胜收。
栀栀和赵熙从暖房里剪了一篮子鲜花回了正房,两人坐在西暗间起居室的黄花梨木贵妃榻上,让人备了素瓷花瓶,一边说笑一边插花玩耍。
尚夫人则端坐在堂屋锦榻上处理家务。
原本府中家务尚夫人渐渐都交给了栀栀,只是后来栀栀随尚佳赴任,她这才把家务又接了过来。
这次栀栀随尚佳回来,也不知道会在京中耽搁多久,因此她没有让栀栀管事。
尚夫人处理罢一些事情,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预备缓口气再说。
管家尚敬媳妇接着禀报道:“禀夫人,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玉梅刚才过来,说二夫人说了,腊月都快过完了,二房下半年七月和八月的月钱还都没影子呢!”
闻言尚夫人差点被茶水呛住:“她们二房是何时进京的?七月八月她们还在老家呢!要不要我养她们一辈子?”
尚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怒气,放下茶盏道:“月钱是按她们进府那月开始算的,如果二夫人还有话说,让她来找我好了!”
栀栀在西暗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轻轻按住赵熙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赵熙笑着眨了眨眼睛,与栀栀肩并肩坐在黄花梨贵妃榻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尚敬媳妇恭谨地答了声“是”。
尚夫人见她依旧没有退下的打算,没好气道:“还有何事?”
“禀夫人,还有一笔账未报,”尚敬媳妇忙道,“自从太夫人与二房进京,每月延请太医的车马钱和给太医的赏银,二房都报了上来,其中有一笔是太夫人请了太医明日一早过来要给大少夫人诊脉,提前报了的银子。”
尚夫人闻言,心中怒极,声音愈发的压抑:“我的儿媳妇,倒是让太夫人和二夫人费心了!”
尚敬媳妇不敢说话,低着头立在那里等回话。
尚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怒火:“也罢,她们的好心我全受了!”哼,想害我的栀栀,想得美!
尚敬媳妇答了声“是”,一溜烟退了下去。
栀栀见外面没动静了,和赵熙说了一声,自己饱抱着花瓶出来看尚夫人。
她走到锦榻边把花瓶放在了小炕桌上,自己挨着尚夫人坐了下来,含笑安慰尚夫人:“母亲,别生气了!”
尚夫人余怒未熄,握着栀栀的手,叹了口气,道:“我只恨她们老想着往你房里塞人。你和阿佳成亲才多久?能有几个人是一成亲就怀孕有孩子的?不过是想恶心人罢了!”
栀栀微微一笑,道:“母亲,鲁阳公主方才说了,赵太师夫人如今在嵩山别业闲居,皇太子妃与鲁阳公主明日要前往嵩山别业侍奉赵太师夫人,鲁阳公主让我问您一下,愿不愿意陪伴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一起去嵩山别业,待过了年正月十四那日再回来,还赶得上在城里过元宵节!”
尚夫人闻言眼中溢满笑意,一拍手道:“如此甚好,只是要麻烦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了!”
栀栀见婆婆这么开心,心中也很是欢喜,掩口而笑:“母亲和我能去侍奉皇太子妃,太夫人想必也是开心的!”
尚夫人笑着拍了拍栀栀的脑袋:“你这小淘气!”
婆媳两个相视一笑,想到太夫人的打算又要落空了,俱都十分惬意。
尚夫人想了想,道:“只是阿佳…”阿佳与栀栀小夫妻感情极好,他怕是舍不得与栀栀分开啊!
栀栀狡黠一笑:“母亲,等阿佳哥哥回来,我和他说!”
夜渐渐深了,小申氏陪着申氏从太夫人那里出来,在夜色中沿着花园中的小径往前面正院走去。
北风呼啸,光秃秃的月季花树上残留的一两片枯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饶是穿着大红缎面皮袄,小申氏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她紧紧挽着申氏的胳膊,低声道:“母亲,咱们就这样便宜了李氏么?”
申氏昂首挺胸道:“怕什么?不要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红梅倒也罢了,紫苏是咱们的人,是一定要安插进大房去的!”
小申氏呼出了一口白气,道:“李氏真是…居然能和鲁阳公主交好…”
申氏扯起嘴角笑了笑:“和公主交好又怎么了?在这内宅之内,咱们有的是法子给她下绊子,让她难受还没法说!”
小申氏“嗯”了一声,慢慢思索着。
申氏道:“明日你我在太夫人那里再提一提,务必要赶在尚佳回沧州任上之前把紫苏塞进去!”
小申氏答应了一声。
穿过夹道之后,申氏见大门外灯火辉煌似乎很是热闹,便叫了跟在后面的丫鬟春茶过来,吩咐道:“去门口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后春茶拎着裙摆跑了过来:“夫人,是公主的仪仗!公主回公主府呢!”
申氏和小申氏听了,都有些闹心,便闷闷地回去歇下了。
送走鲁阳公主之后,栀栀又陪着尚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带着丫鬟回了绿竹轩。
尚佳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栀栀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尚佳给亲醒了。
她的唇灼热似火,尚佳的嘴唇冰凉柔软,待尚佳离开,那柔软而冰冷的触觉似乎还在,而淡淡的酒香似乎还在唇间鼻端萦绕。
栀栀渐渐清醒了过来,涩声道:“阿佳哥哥,你饮酒了?”
尚佳“嗯”了一声,凑过来又吻了她一下,低声道:“到时候我不弄进去…”
栀栀柔媚地“嗯”了一声,反客为主,伸出手臂揽住了尚佳的脖子,把尚佳拉了下来,然后一翻身,压在了尚佳身上。
一时事毕。
尚佳浑身酥麻,放松地躺在一边,桃花眼湿漉漉的。
栀栀知道尚佳这个时候最舒服最放松,便趁机说了皇太子妃邀请婆婆和自己去嵩山别业陪伴赵太师夫人一事。
她本来以为尚佳一定会不乐意的,谁知尚佳闻言当即道:“如此甚好!”
过年前后京城风云变幻,他本来也不想母亲与栀栀被卷进来,正在打算把母亲和栀栀送出京城,皇太子妃既然愿意出面邀请母亲和栀栀前去,这样安排最好了!
见尚佳答应得如此干脆,栀栀不免有些疑惑,坐起身来看着尚佳:“阿佳哥哥,过年京城要有什么风波吗?”
尚佳想了想,道:“你和母亲还是先离开的好!”
他看向栀栀,桃花眼中满是柔情:“我若是有空,便约了大哥,一起去嵩山别业!”
栀栀轻轻依偎进尚佳怀中,柔声道:“阿佳哥哥,我会和母亲好好的,你也不必辛辛苦苦骑着马跑来跑去。”
尚佳揽住栀栀,半晌没有说话。
自从郑晓病愈回京,郑太尉一派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开始蠢蠢欲动;北辽那边不甘心接连两次战败,虽然派了王子耶律祈前来和谈,但是却在两国边境集结兵力;西夏虽然与大周签订了盟约,却一直有流骑骚扰河外的百姓;郑太尉的亲信、驻守甘州边境的大将荣域则率领精兵以演习为名,龟缩在大周、北辽和西夏三国交界处;京城表面上瞧着歌舞升平,其实情势紧张一触即发,大哥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才让大着肚子的大嫂前往嵩山别业陪伴师母…
母亲和栀栀过去,他也能放开手脚跟着大哥大干一场了!
第二日一大早,申氏和小申氏早早起来,去了延寿堂侍候太夫人起身。
待太夫人梳洗罢在堂屋端坐,申氏和小申氏婆媳已经成功地让太夫人明白,为了尚氏一脉的成功延续,得尽快给尚佳安排姨娘侍候。
太夫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吩咐丫鬟道:“估计大夫人和大少夫人快来了,让红梅和紫苏过来吧!”
红梅和紫苏刚妆扮罢过来,一群丫鬟妈妈便簇拥着大夫人元氏和大少夫人李氏过来了。
栀栀跟在婆婆身后,给太夫人行礼请安,又起来给二夫人申氏行礼请安,然后和小申氏一起立在一边,预备侍候长辈用早饭。
小申氏打量着栀栀,见她梳着简单的攒髻,头上只戴着一串拇指甲盖大的绿宝石围髻,耳垂上垂下用金丝坠着的绿宝石耳坠,外面大衣服已经脱了,身上只穿着月白扣身小袄,系着一条碧色绣花缎裙,愈发显得眼若明星身姿窈窕。
李栀栀给太夫人奉茶的时候,一伸手,皓腕上戴的是赤金镶绿宝石的手镯,绿宝石水头极好,绿得像晶莹透亮的湖水一般。
小申氏看得眼睛冒火,心道:大房到底有多富贵?这李栀栀每日的首饰妆扮都不一样,单今日身上这些绿宝石首饰,怕不下万金…若是这些产业都归了二房,到时候我也畅意一番…
太夫人接过李栀栀奉的茶,掀起盖子略尝了尝,看向栀栀,含笑问道:“大孙媳妇,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等大夫到了,让大夫给你看看脉象吧!”
李栀栀垂下眼帘,低声答了声“是”,然后眼波流转看向婆婆。
尚夫人微微一笑,给她使了个眼色。
太夫人见李栀栀甚是恭顺,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你们知道‘七出’是什么么?‘七出’第一条便是不顺父母,第二条便是无子。尚家娶媳妇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侍奉长辈生儿育女,为尚家绵延后嗣!如果你生不了,那就要主动为丈夫纳妾,这样即使妾室生子,不还是叫你母亲?不要心胸狭隘…”
栀栀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小申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道:哼,看你现在淡定,以后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