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到了浴间,尚佳先没急着洗澡,而是专注地研究栀栀藏的那个白玉瓶。
他拔开塞子闻了闻,发现玫瑰清香中夹杂着一些草药香;倒出来一些液体看了看,发现比那夜用的兰雅衣舍出产的玫瑰汁子要稍微粘稠一些。
研究半日之后,尚佳毫无收获,只得怏怏地洗澡去了。
栀栀睡醒之后,身边自然早空了。
她闭着眼睛打了个滚,滚到床里去摸她藏的那个白玉瓶。
发现白玉瓶还在,李栀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继续窝在床上睡懒觉。
自从尚佳离开,小樱与明月明珠她们便在外面廊下等候。
见大人早离开了夫人还在睡,小樱心里不由有些担心。
如今尹妈妈已渐渐不管内宅之事,内院大一些的事情都交给了如玉和小樱。
小樱便把如玉拉到一边,低声道:“如玉姐姐,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如玉心里也有些担心,却也知夫人最信任的人是小樱,便轻轻道:“你进去吧,有事叫我。”
小樱点了点头,掀起卧室门上的青纱珠帘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卧室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和昨日上午相比虽然淡了一些,却依旧没有散去。
小樱想到昨日上午收拾床铺时满床的狼藉,不由有些心疼栀栀,心道:大人高挑健壮,又天天在练功房里踢打那个大沙袋,腿脚简直有千百斤力气,夫人那么柔弱,怎么能经得起大人的折腾啊!
栀栀早醒了,正躲在帐中拿着大嫂黄氏送去的那些精美图画在揣摩学习。
听到小樱熟悉的脚步声,栀栀当即把图画都压在了锦褥下面,与那个白玉瓶放在了一起,自己四肢游动爬到床边,脑袋从鲛绡宝罗帐里探了出来:“小樱,我渴了,给我倒盏凉开水!”
小樱知道她早上都是喝罢一杯水才起身的,早把水备好了,笑嘻嘻走过去就手让栀栀喝了,然后问道:“夫人,现在起床么?”
栀栀“嗯”了一声,问道:“阿佳哥哥早上喝药没有?”
小樱笑了,道:“夫人,尹妈妈让我把药熬好,她老人家亲自送上去,可是大人就是不肯喝!”
栀栀满不在乎道:“大夫也说了是一日喝一副药就好,等我晚上看着他喝!”
小樱知道自己姑娘乃是节度使大人的克星,顿时笑了,道:“尹妈妈都不行,也只有您出马了!”
栀栀笑着分开鲛绡宝罗帐坐了起来,把雪白的赤足伸到了脚踏上:“哼哼,看我的吧!”对付别人她或许没有办法,可是对付尚佳,她简直有一千种法子备用呢!
小樱出去叫了人进来,一起服侍夫人起身沐浴洗漱妆扮。
栀栀正要去浴间,回头见明润和明慧要去整理床铺,忙道:“今日换一下床单枕套即可,锦褥和被子不用换了!”锦褥下面还有她的秘密呢!
明润忙答应了一声。
栀栀梳洗妆扮罢,已近中午了。
她下面还有些肿痛,不愿坐下,便去廊下看她养那盆薄荷,抬眼便看到天和带着几个白衣绿裙的女人从东门那边走了过来。
栀栀认出这几个女人穿的是兰雅衣舍的制服,知是兰雅衣舍的人,便笑吟吟等候着。
正院外书房的偏房内,孙诗雨端坐在书案前,正提笔一笔一笔地记录着账目;房内另有五六个师爷,正一人一个算盘一摞账目,“噼里啪啦”计算着,每得到一个数字便报给孙诗雨,由孙诗雨汇总计算。
尚佳一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大人!”
尚佳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忙自己的。他走到孙诗雨身旁,哑声道:“孙先生,大概还得多长时间能算出来?”
孙诗雨略一忖度,道:“大人,按照目前的速度,还需要至少两日。”
尚佳算了算时间,觉得还能赶得上给户部、兵部和枢密院上折子,便微微颔首,道:“注意不要出错!”
说罢,他看了孙诗雨一眼,起身出去了。
到了偏房外面,尚佳见前方庭院花池中种植的一株夹竹桃开得正好,便走过去细看。
夹竹桃油绿的叶子中盛开着一朵朵雪白晶莹的花,花瓣间犹带昨夜留下的点点雨水,瞧着别具韵致。
尚佳看着夹竹桃,默默想着心事。
景秀、谷雨和春分呈品字形散开,护在他的四周。
孙诗雨见尚佳带着小厮出了偏房,略一思索,便交代各位师爷先计算,自己起身也跟了去去。
到了外面庭院中,他走到尚佳身边,低声回道:“大人,孙某已经去见过宁宝珍了。”
尚佳抬眼看他:“结果如何?”
孙诗雨微微一笑:“据安插在宁宝珍身边的人的信报,叶真被宁宝珍狠揍了一顿,如今日日被宁宝珍带在身边。”
尚佳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桃花眼微微眯着,看着尚且沾着雨水的雪白栀子花,淡淡道:“再有下次,我不会轻饶他。”他尚佳的妻子,岂能容人觊觎?
孙诗雨提起了屯田之事:“大人,屯田之事朝廷…”大人请求在沧州路屯田的折子早递上去了,至今未有回音,不知朝廷究竟作何打算。
尚佳伸手折断一枝栀子花拿在手中,慢慢揪着一片片雪白晶莹的花瓣,声音低沉沙哑:“此事牵涉甚大,皇太子正在与陛下讨论此事。”
屯田好处很多,一则可以促进沧州城与长青山之间新增国土辽人归化大周,二则屯田士卒亦兵亦农,亦耕亦战,不仅为军队提供了粮草,保障了军队的战斗力,而且有助于抵御辽人每年必行的以打草谷为名的侵略,解决了困扰大周多年的问题。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果朝廷同意由尚佳在沧州路实施屯田的话,那么临时聚到尚佳麾下抵御北辽的二十万大军,势必会渐渐成为真正的尚家军,朝廷一着不慎,便会重新出现一个雄踞边疆割据的新军阀。
而穆氏皇族,当初便是从西部的甘州节度使起家,羽翼丰满之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席卷全国,最后夺得天下。
孙诗雨想了想,道:“朝廷需要质子么?”
过了片刻,尚佳道:“陛下之意是我父母必须留在京城,另外给我八年时间,八年后必须离开沧州。”
孙诗雨眉头微挑:“大人之意呢?”
“八年时间足够了,”尚佳坦然道:“我父亲也可以留在京城,只是我母亲…”
他突然有些扭捏:“岳母早亡,内子将来生产,我母亲得过来照顾内子…”
孙诗雨不由笑了,他还以为尚佳是怕治理好沧州路却被人摘了桃子,谁知竟是这个原因。
他笑了半日,方道:“大人,竟是我错了…”他原先还以为尚佳雄心勃勃,想要效仿穆氏先祖呢!原来尚佳和他志同道合,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强大!
尚佳诧异道:“大哥知道我的想法,我和大哥也是这样说的!”他对赵然从来是没有秘密的。
孙诗雨知道尚佳所说的“大哥”便是皇太子穆然,便笑道:“大人,朝廷旨意早晚会下来的!”
尚佳眼睛微眯,道:“我这几日巡视了一番,觉得单是军屯还不行,过于单一了,我预备向朝廷建议,除了军屯之外,还可以招募流配罪犯、奴婢、农民、商人、战争俘虏、北辽牧民等到沧州路,与边疆驻军一起屯田。”
孙诗雨闻言眼睛一亮,道:“大人,容孙某先写成条陈!”
尚佳“嗯”了一声,道:“此事交给你了!”
谈完正事之后,孙诗雨还要忙着算账,便告辞回去了。
尚佳正要回大堂,见天和走过来行礼,便问道:“天和,近来有郑晓的消息么?”
天和忙道:“禀大人,郑晓如今依旧是由青山道长陪着呆在海岛上。”
尚佳脑海里又浮现出栀栀那个盛满玫瑰香汁子的白玉瓶,总觉得心里不静。
天和觑了他一眼,道:“禀大人,兰雅衣舍沧州分店的管事方才来求见夫人,说太子妃命人给夫人送来了礼物,请夫人到兰雅衣舍挑选。”
尚佳想了想,道:“你和景秀陪夫人去吧!”
低头略一思索,他又补了一句:“告诉夫人,挑选罢不必急着离开,等着我去接她。”他下午要去看新建成的节度使衙门,正好带上栀栀一起去看看。
天和答应了一声,自去禀报。
半个时辰后,尚佳估计栀栀已经离开了,便抬脚回了内院。
内院廊下齐齐整整摆着无数木架子,上面放着很多精致的白瓷花盆,都是栀栀养的花花草草。
如玉正带了明慧和明月在浇花,见尚佳进来,忙齐齐屈膝行礼。
尚佳摆了摆手,哑声道:“不要跟进来!”
如玉年纪虽小,却是尚府的老人了,深知尚佳不爱说话,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他说不让侍候的人跟进去,就千万不要不要跟进去,因此当即恭谨道:“是,大人。”
明月等人是赵然嵩山庄子上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也不会跟进去。
到了卧室之后,尚佳先去床上翻栀栀藏在锦褥下那个白玉瓶,谁知道他一掀开锦褥,不但看到了那个白玉瓶,还发现了白玉瓶下面那一摞用金线装订的精致细密洒金无色粉笺。
尚佳有些好奇,拿起粉笺翻了翻,清俊的脸顿时红透了,热辣辣的…
第 115 章
这套金线装订的洒金无色粉笺上面的图画和尚佳从赵然那里得到的那些图画相比,似乎更加直观,其中各种套路的可操作性也更强,尚佳索性坐在床边观摩学习了起来。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尚佳面红耳赤起身,把那套图画和白玉瓶一起放回原处,到床后浴间用凉水洗脸。
撩起凉水泼在脸上,尚佳热辣辣的脸总算是凉下来了一些,他觉得自己总算是学有所得。
到了此时,尚佳随便猜也明白这套精致图画与那个白玉瓶,应该都是成婚前黄氏大嫂送到栀栀那里去的。
想到栀栀把这两样东西压在锦褥下,尚佳脸又红了:栀栀这个小丫头,一定是在偷偷学习…
洗罢脸,尚佳恨不得立刻便见到栀栀,抱着栀栀再弄一次,好洗刷自己的耻辱,让栀栀明白那夜并不是他的真实水准。
登车之后,栀栀这才发现自己这次出行确实有些兴师动众了。
她本来想带着在内院侍候的丫鬟们出去玩耍的,因此除了尹妈妈和明慧留守外,其她如玉明月等丫鬟分乘了两辆大车也跟了过来。
此时要出发了,栀栀发现不光景秀跟着她,连天和也骑着马带着一队士兵跟了上来,心道:我不过是出去逛街罢了,如今跟的人怕是有几百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便吩咐小樱叫了景秀过来,把车帘撩起一道缝,低声问道:“景秀,不过是逛街而已,会不会过于劳师动众了?”
好几年过去了,景秀依旧如同初见时那般细细瘦瘦的,俊秀得很,他拱手施了个礼,含笑轻轻道:“禀夫人,如今市面上依旧不大太平,也许还混有北辽奸细,大人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饶是这样,大人还不放心呢,说让您在兰雅衣舍等着他,他去接您。”
栀栀看着这个女孩子般俊秀爱害羞的景秀,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句“出发吧”,便放下了车帘。
作为夫人最宠爱的丫鬟,小樱自然是陪着夫人坐在车内。
马车辘辘而行,行驶在官道之上,向城内驶去。
小樱忍不住把车帘撩开一道缝隙,去看官道两旁的麦田。
如今正是午后,却不算热,凉爽的风夹着麦秸秆被镰刀割下后特有的那种清新气息顺着缝隙吹进了马车中,栀栀觉得舒适得很,含笑道:“咱们来沧州的时候,麦田里的麦子还是绿的;如今麦子几乎收割完毕了,时间过得真快!”
小樱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姑娘也变成夫人了!”别人不知道,作为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栀栀和尚佳才圆房不久的事。
听了小樱的话,栀栀有些害羞,不由想起了尚佳早上背对着她穿外衣时的模样。当时因为刚洗过澡,尚佳光着上身,只穿着雪白的纨裤和皂靴立在床前,白色纨裤被纱带系着,松松挂在细瘦的腰上,愈发显得身高腿长,全身没有一丝赘肉,劲瘦的身上肌肉匀称颇具爆发力…
她的脸渐渐红了。
小樱见栀栀脸泛绯红,丹凤眼水汪汪的,好看极了,不由有些看呆了,半日方道:“夫人,您真好看!就像画中的人一般,怎么看都看不够!”
栀栀闻言,“扑哧”一声笑了,道:“这么喜欢我啊,那你就做我的通房丫鬟吧!哈哈!”
小樱把她的话理解成了夫人要自己做大人的通房丫鬟,当即急红了脸:“夫人,我不要做大人的通房丫鬟!”
栀栀也不解释,故意挑眉逗她:“我的阿佳哥哥生得多好啊,还配不上你么?”
小樱急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拉着栀栀的手腕:“夫人,大人是好,可是奴婢不喜欢男的!”
栀栀吓了一跳,试探着道:“那你喜欢女的?”
小樱摇了摇头,道:“女的我也不喜欢,反正这些都挺烦人的,我都不喜欢!我只想一辈子侍候夫人!”她是真的不喜欢复杂的感情和生活,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栀栀:“…”小樱以前也流露出过这种想法,她当时还以为是小姑娘说着玩呢!
小樱拉着栀栀的手,神情庄重:“夫人,我觉得比起成亲生子情情爱爱那些麻烦得不得了的事,还是侍候您更有意思!”
栀栀柔声抚慰她:“我不会胡乱安排的,到时候怎么样都随你。”
小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那夫人赶紧再加把劲儿,生个小公子我来带!”
栀栀睨了她一眼:“这事是能急的么?老天爷自有安排!”
小樱见她这么消极,忙挽着栀栀的胳膊:“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以前在何婆子那里的时候,听何婆子和人说得多弄,弄多了就会怀上,你和大人也太…”
她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拧眉跺脚想了半日,方憋出一句:“你们弄得太少了!”
夫人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小樱可是清楚地知道夫人和大人成亲这么久,也就那夜在一起过。
栀栀害羞极了,红着脸故意做出阴森森的模样:“小樱,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樱眯着眼笑了:“夫人,您今晚还和大人在一起吧,赶紧怀上小公子!”
她想了想,附到栀栀耳边道:“夫人,我听尹妈妈和小梨私下里说尚家二房的二公子要进京赶考,太夫人带着二老爷一家似乎都要搬到京城居住,太夫人不是好惹的,听说早些年因为子嗣之事与老夫人还闹过…您还是及早怀上的好!”
栀栀闻言笑了,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
虽然饱经战乱,但沧州城还算繁华。
栀栀的车驾到了兰雅衣舍,早有店中的管事娘子带着店中众位娘子迎了出来,行罢礼便簇拥着栀栀进了店铺。
店铺里收拾得颇为雅致,栀栀在店内二楼的雅间坐了下来,管事娘子立在一边回话:“禀夫人,我们老夫人早把兰雅衣舍全交给了太子妃,前些日子太子妃命人传话,说夫人您和鲁阳公主一样是自家人,以后请随意在咱们店里挑选,都记在太子妃账上!”
栀栀含笑道:“替我回话,谢谢大嫂了!”
她知道黄氏大嫂是真心想送礼,便也不客气,索性拿着图册挑选,看中了哪样便让跑堂娘子们拿来看,一时之间简直是眼花缭乱。
因为要等尚佳过来接她,所以栀栀索性挑选个痛快,挑选了好几套内外衣物,又各自搭配了绣鞋。
选罢衣服,她又一套套地看首饰图册,最后终于选定了一套四季花簪。
这套花簪是兰雅衣舍最新推出的,每个分店只有一套。
管事娘子亲自捧出描金锦匣,当着栀栀的面摁开消息,双手奉了过来。
如珠伸手接过,捧上来让栀栀看。
栀栀懒洋洋坐在那里,抬眼看了过去,只见黑丝绒底座上整整齐齐嵌着两排共十二支赤金镶各色宝石花簪,从一月浅紫色的风信子和浅黄色的迎春花、二月的桃花和水仙、三月的玉兰和海棠…一直到十二月的梅花和蜡梅,一支支璀璨夺目精妙绝伦,美得令人心悸。
这套花簪栀栀一下子就看中了,便定下了这个。
栀栀正在选胭脂水粉的时候,景秀上楼轻轻禀报道:“夫人,大人过来接您!”
栀栀闻言心中欢喜,心跳有些加快,便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把玉色纱帘撩起来往外看。
她过去得有些晚了,只看到一群甲胄鲜明的将军牵着马候在兰雅衣舍外面,中间却并没有尚佳。
栀栀正有些失望,便听到身后传来尚佳的声音:“栀栀!”
她惊喜莫名,当即转身看去,只见尚佳一身绯色骑装,身姿笔挺,负手立在楼梯口处望着她,清俊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可是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分明含着笑。
栀栀嫣然一笑,快步迎了上去:“阿佳哥哥!”
这时房中的人纷纷屈膝行礼:“见过大人!”
尚佳凝视着栀栀,见栀栀满头珠翠乌发如云,眉目如画肌肤晶莹,仿佛带着一层莹光,整个人纤弱袅娜,他的心顿时软成了蜜水,伸手揽住了栀栀,轻轻抱起栀栀,转身便向楼下走去——楼梯这么窄这么陡,栀栀又那么粗心,万一从楼梯上摔下去怎么办?
还是抱着下去吧!
栀栀有些害羞,小鹅蛋脸埋进尚佳胸前,不肯让人看到。
守在外面的将军们见节度使大人抱了一个小小的粉衣白裙美人下来,心知这便是节度使大人的小妻子了,都不敢多看,俱低头含笑等待着。
尚佳把栀栀放入了车中,立在车前望着栀栀绯红的小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觉得温软细滑,不由自主放柔了声音:“我带你去看新建好的节度使衙门!”
栀栀嫣然一笑:“阿佳哥哥,咱们的新家便在衙门后面么?”
尚佳“嗯”了一声,哑声道:“还去看我们的新家…”
他又深深看了栀栀一眼,这才关上了车门。
沧州路节度使衙门和总管衙门所在的大街叫梧桐大街,街道宽广洁净,道路两旁种植着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浓密的树荫遮挡住了午后的日光。
这条梧桐大街上不只有节度使衙门和总管衙门,就连知府衙门、提刑所等也都在这条大街上,因此安静得很,没有人敢随意在这里制造喧哗。
尚佳骑着马护着栀栀的马车行驶在梧桐大街中,景秀与天和在前导引,众将都跟在后面。
经过沧州路总管衙门之后不久,众人便到了节度使衙门。
众将在孙诗雨和柳辛的带领下去了前衙。
栀栀的马车直接驶入西夹道,在内院大门前停了下来。
尚佳打开车门,探身把栀栀抱了下来。
栀栀把手放在尚佳手中,抬眼看着前方,见白的墙黑的瓦,墙内树木浓密碧绿的枝叶探出墙来,格外的绿意盎然,心中很是喜欢,娇声道:“阿佳哥哥,这里树好多,我很喜欢!”她很喜欢这种“枝间绿意一重重”的氛围。
尚佳笑着看她,心道:就是知道你喜欢,这才让人这样布置的!
新修的沧州路总管衙门与节度使衙门比邻而居。
宁宝珍带着手下僚属正在视察新建成的总管衙门,叶真作为书记自然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沿着东边的林荫道往北向内堂走。
通判蔡中原指着东边的花墙问管事:“闻说节度使衙门与咱们总管衙门比邻而居,此墙东边便是节度使衙门么?”
管事含笑施礼道:“正是。”
又道:“听说节度使大人带了夫人正在隔壁的节度使衙门探看呢!”
他说者无意,别人倒也罢了,偏偏叶真听者有心,听了管事的话,那颗心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第 116 章
节度使衙门的内宅实在是太大了,栀栀不愿意让一大群人跟在自己后面,大家彼此都不方便,便吩咐众人都各自去逛,半个时辰后在内宅大门外集合。
尚佳带了景秀,栀栀带了小樱,一起在内宅逛了起来。
整个内院建成了一个大大的园子,亭台楼阁精致清雅,池沼假山各有特色。
园中花木极多,到处都透出油油的绿意,身处这样的环境,栀栀只觉得连空气都带着花香,流荡着绿叶和青草特有的的清新气息。
她把手放在尚佳手中,边走边絮絮道:“我小时候在宛州过端午节,母亲采了好多种树叶,全都浸在清水中,让我用来洗脸,到现在我还记得水中树叶的清香…”
尚佳专注地听着她说话,觉得很有趣味,他平时太忙了,考虑的也多是军政大事,哪里有这样静谧甜美有栀栀陪伴的时光?
前面小轩的碧纱窗外放置着一个莲花缸,碧绿的荷叶之中有几支浅粉莲花含苞待放。
见栀栀眼睛一直看那几朵莲花,尚佳便伸手折断了一支递给了栀栀。
栀栀拿起莲花放到鼻端嗅了嗅,觉得芬芳扑鼻,便拿在手中把玩着,与尚佳一起沿着小轩西面月季花间的夹道向西走去。
尚佳记得西边靠院墙有一个莲花池,里面不但种植了不少莲花,还养着很多锦鲤。
眼看着前面便是莲花池所在院落的月亮门了,佳音却匆匆跑了过来:“大人,发现耶律祈密探的踪迹了!”
尚佳闻言,当即停住脚步看向佳音,哑声道:“在哪里发现的?”
佳音跑得太急,两鬓冒出一层细汗,气喘吁吁道:“禀大人,就在城里汴水楼分店附近!”
栀栀见尚佳浓秀的眉紧蹙,便知他有重要之事,笑盈盈道:“阿佳哥哥,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带着小樱去看看就行了!”
尚佳略一思索,揽过栀栀腰肢,然后眼波流转看向跟着的小樱、景秀和佳音。
佳音三人都极有眼色地背过身去。
尚佳在栀栀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我先去布置一下。”
又道:“等我来接你!”
说罢,他带着佳音匆匆去了。
见尚佳和佳音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粉墙之外,栀栀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却很快鼓起了游兴,笑着道:“小樱,我们去莲花池那边玩吧!”
她回头又吩咐景秀:“景秀,你在这里候着我们吧,我们去去就来!”
景秀也怕夫人和小樱是去更衣,自己不好跟过去,便驻足停在了月亮门外。
莲花池水边建着一座精致小楼,栀栀带着小樱立在小楼前面,弯腰用手中的莲花茎去逗莲花池中的锦鲤。
她玩得正开心,忽听“噗通”一声,前方水花四溅,却是有人从西边花墙翻入,落入了莲花池中。
栀栀吃了一惊,忙拉住小樱的手看了过去。
莲花池中水不算深,那人在莲花池中扑腾了好几下,这才在莲花池中站稳了身子,只可惜浑身湿透,而且身上还挂着几根绿莹莹的水草,狼狈极了。
栀栀原先还在考虑要不要叫人呢,此时定睛一看,认出是叶真——好几年过去了,叶真依旧是清秀的小白脸杨柳细腰小身板——她不由啼笑皆非:叶真这是做什么!
小樱紧紧拉着栀栀的手,预备随时上前护住栀栀。
栀栀才不怕,叶真一个人绝对跑不过她,而且景秀就在外面呢!
叶真没想到自己翻墙过来,居然真的就遇见了栀栀,因为太过于震撼,他呆呆看着栀栀,恍若梦中。
好几年没见,栀栀基本没有大变,只是个子高了些,先前那一点婴儿肥也不见了,成了一个纤细袅娜仿若仙子的美丽少女…
栀栀见他这样子,心里有些烦,拉着小樱便要走。
叶真见了,不顾满头满脸满身的水和污泥,一边竭力蹚水往岸边走,一边哭,一边竭力抻直舌头大声道:“栀…栀栀…姑…姑娘,你…你听我…我说…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