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拔步床的床门把呼啸的风挡在了外面,可是栀栀躺在床上还是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呼风声,她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意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恨不得尚佳就在眼前,她可以躲进他温暖的怀里去…
平时她一向很坚强,读书、习字、画画、种花、管家、陪婆婆交际,一样不落;有了空闲时间,她还带着众丫鬟到花园里玩,甚至在庭院中跳绳踢毽子烧烤,即使没有尚佳,她也过得很充实。
可是,在起风或者有雪有雨的夜晚,她总是思念尚佳,渴望他的陪伴…
时间匆匆而过,仿佛一眨眼,四月就来到了人间。
这天晚上李栀栀洗罢澡,因天气和暖,便小樱和如玉去看栀子花去了。
赏花回来,李栀栀故意蹑手蹑脚地带着小樱和如玉来到了北暗间的后窗,想故意吓里面的人一下。
明月和如珠正立在北暗间卧室的贵妃榻前,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少夫人带到沧州去的内衣,根本不知道后窗有人。
明月比如珠心细一些,想着少夫人要和大人团聚了,得准备一些精致诱人些的内衣,便单挑那些奇巧的、颜色漂亮的抹胸和亵衣。
她一边挑选,一边还教育如珠:“把那套浅绿色的抹胸放家里吧,让少夫人带上这套!”
如珠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套大红色软纱质料的内衣,窄窄的抹胸上绣着正在盛放的艳丽桃花,而下面的睡裙也是如此,绣满了层层叠叠的正在盛放的艳丽桃花,似露非露影影绰绰的,她瞧了瞧,脸都红了:“这个也太…”
明月睨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啊!这套内衣可是太子妃让人送来的呢,可是兰雅衣舍制作的!”
她把这套内衣叠好,又挑选了一阵子,终于选出一套黑色软纱制成的内衣,拿起来让如珠看。
这套内衣抹胸和亵裤上绣满层层叠叠的大红玫瑰花,其中一朵玫瑰花从裤腰往下缠绕着在裆部盛开了。若是穿在身上,这朵玫瑰花便正好缠绕在下面,特别的妖娆美丽。
李栀栀在窗外看了,不由面红耳赤,心道:等见到了阿佳哥哥,我就穿上这样的内衣,好好诱惑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又要去冲冷水澡…
自从去年冬天满了十五岁,李栀栀便开始加快了发育的步伐,如今虽然依旧看着柔软纤细,可是个子却长高了不少,而且胸部的发育也加快了,虽然不算特别壮观,却也称得上比正常还略丰满一些了。
小樱和如玉见少夫人脸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便知她有些害羞,都装作没听到,与李栀栀一起轻手轻脚离开了后窗。
又过了两日,天和等人终于赶到了京城。
经过几日的休息之后,天和景秀带着一千骑兵护送着少夫人的马车往北方而去。
因为打算在沧州常居,所以李栀栀不但行李带得多,人也带了不少——尹妈妈自然带着小梨跟来了,栀栀身边的七个大丫鬟小樱、如珠、如玉和明月四人也都跟了过来——再加上跟着马车扈卫的那一千身着甲胄手握着长枪的骑兵,整个队伍堪称壮观。
等李栀栀一行人进入沧州境内,已是四月末了,官道两旁杨柳如烟,人烟却有些稀少,大部分时间官道上只有他们这个车队在官道中间行驶着,行人都很少遇到。
与此同时,尚佳结束了计划中的最后一次战斗——他们已经把北辽军队彻底撵走了。
长青山外的营地中生起了无数的篝火,骑兵们穿着甲胄围坐在篝火边,犹自沾着血的长刀摆在右手边,以备随时捞起杀敌。
大家伙一边用匕首切着烤羊肉,一边拿着羊皮酒囊大口灌着酒。
尚佳带着柳辛可尉迟琏等将领巡视罢营地,回到了帅帐前方。
佳音用匕首插了块烤得金黄滋滋作响直流油的羊肉送了过来。
尚佳连匕首一起接了过来,用力咬了一大口烤羊肉,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酒,走到篝火边坐了下来。
看着篝火中跃动的火焰,尚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中却想起了栀栀:算算时间,栀栀该到了吧…
想起栀栀已经满了十五岁,尚佳被晒成了黑里俏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心道:栀栀在京城被母亲娇养惯了,那样娇嫩柔弱,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北地的风霜…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把栀栀留下,他再也不愿意和栀栀分开了…
想到栀栀的活泼娇媚,尚佳的心蓦地一荡。
为了掩饰,他拿起酒囊灌了一口,却差点被呛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佳音吓得跳了起来,忙过来为他顺背:“大人,好一点没有?”
一路晓行夜宿辛苦赶路,进入五月后,栀栀一行人终于快要赶到沧州城了!
眼看着沧州城已经隐隐在望了,车队却突然停了下来。
李栀栀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便欢喜得差点喊出声——前方士兵闪开一条道路,穿着甲胄的尚佳正骑着马疾驰而来!
尚佳在栀栀马车右侧勒住了马,从马上滑了下来,眼神灼热盯着正掀开窗帘看着自己的李栀栀,声音沙哑低沉:“栀栀!”
李栀栀被他看得心跳加快,又是欢喜,又是害羞,最后声音低低地撒娇道:“阿佳哥哥,你上车来陪我!”
尚佳含笑答了声“是”。
在车里伴着栀栀的小樱见状,反应极为迅速,飞快地拉开车门从左边跳下了车,钻进了明月她们的车里。
在李栀栀轻轻的笑声中,尚佳钻进了她的车里。
尚佳的军队如今大部分驻扎在长青山前线,小部分随着他驻扎在沧州城外。
战事刚刚停歇,沧州城内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因此沧州路总管衙门和沧州路节度使衙门还都没有开始修建,官邸自然也没有着落。
尚佳只得先让佳音去租了处齐整民宅,预先收拾了一番,预备暂时安置栀栀。
第 105 章
李栀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尚佳,过了一会儿,她清澈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阿佳哥哥…”
尚佳似乎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只有那双眼睛还没有变,依旧清澈得很。
他生得好,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即使黑成个样子,也就是俏眉俊眼的黑里俏。
李栀栀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尚佳的脸,发现虽然依旧软软的,却真的瘦了好多…
摸到一半,李栀栀想起新婚之夜尚佳一句话没说把自己撂下走了的事,便有些赌气地把手收了回来,眼睛执拗地盯着前方,就是不看尚佳。
尚佳眼睛含笑看了她一眼,身子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见李栀栀这辆车还算宽大,他便伸出两条大长腿试了试,见能够伸开腿,他索性把两条大长腿长长地伸了出去,懒洋洋地搁在了对面倒座上。
李栀栀见状,顾不得和尚佳怄气,忙嗔道:“阿佳哥哥,你的靴子怎么不脱掉?会把倒座弄脏的!”
尚佳有些心虚地瞅着她:“栀栀,这个…靴子不能脱…”
李栀栀眼中满是好奇:“为什么啊?”
尚佳垂下眼帘没说话,可是脸渐渐红了。只是他现在晒黑了,成了黑里俏,即使脸红,李栀栀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
李栀栀蹙着眉探身凑到尚佳靴子边,轻轻用手扇了扇,发现味道真的是不甚美妙,便瞟了尚佳一眼,慢吞吞问道:“阿佳哥哥呀,你多久没洗脚了?”
尚佳认真地想了好一阵子,最后心虚极了,连看都不敢看栀栀了。
得到天和让人送去的急报,得知栀栀快要赶到沧州,他昨夜连夜骑马带着人赶了过来,在城外营地的大帐里也不过躺了一会儿而已,别说洗脚了,连脸他都没洗呢!
尚佳瞟了栀栀一眼,心道:我脸都没洗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栀栀知道,要不然她怕是不肯摸我的脸了…
栀栀的手软软的,小小的,方才抚摸他的脸,摸得他舒服极了。
等了半日,尚佳没听到李栀栀那边有声音,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却发现李栀栀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栀栀抹了一把脸,把眼中的泪水抹去了,垂下眼帘,掩饰地拿过尚佳的手。
因为长期骑马,尚佳的手上戴着黑皮套,黑皮套已经被磨得伤痕累累,上面有着一道道裂纹。
见栀栀要去解自己手上的皮套,尚佳慌忙躲避,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李栀栀单只是抬眼看着他,大而清澈的丹凤眼中蒙着一层水雾…他蓦地心软了,一声不吭任凭李栀栀把自己右手上的黑皮套解了下来。
看着尚佳右手手心一道道刀刻似的深可见肉的裂痕,李栀栀鼻子酸得难受,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往下落。
她想像以前一样在尚佳的衣服上蹭去眼泪,可是对着尚佳全身逡巡了半日,最终还是没找到可以蹭去眼泪的地方——先前的尚佳穿着柔软的丝绸衣服,如今的尚佳穿的是落满尘土沾满血迹的铠甲…
李栀栀索性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去眼泪,又拿过尚佳的左手,解下了黑皮套,同样看到了一道道深可见肉的裂痕。
尚佳见栀栀为自己伤心,心里也很难受,心脏一阵蹙缩,针扎一般,他想抱栀栀,可是栀栀那么小那么软,而他的铠甲那么硬那么脏…
想了半日之后,尚佳低声恳求道:“栀栀,我吻你一下,可以么?”
栀栀正在观察尚佳的手,脑子里思索着等安置下来,用她带来的香脂为尚佳涂抹手上的伤口,听了尚佳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着他。
尚佳见栀栀这个反应,黑而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神游移,试图装作方才那丢脸的话不是他自己说的。
栀栀含着泪看着他,忽然翘起嘴角笑了。
她伸手托住尚佳的脸,然后起身凑了过去,结结实实吻住了尚佳。
尚佳的两条长腿正伸到前方,猝不及防被栀栀给吻住了,一下子懵了,胡乱挣扎了两下,发觉自己挺傻,便顺从了。
他伸手想去抱栀栀,可是栀栀太纤弱了,而他身上满是尘土,他力气又太大,他不敢抱,最后只能被动地坐在那里,任凭李栀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李栀栀跪在座位上亲了尚佳一会儿之后,伸出胳膊抱着尚佳的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尚佳闭上眼睛,放空了脑子,享受着栀栀的拥抱。
这大半年来,他东征西战,枕戈达旦,从来没有真正放松过,如今见了栀栀,他才真的意识到——战争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片刻之后,尚佳觉得不对。他闻到了一股了清雅而诱人的香气,似花香却又不是花香,令他身体内骨头作痒,麻酥酥的…
他往前移了移,觉得触之柔软,香气更加浓郁,身体也更舒服了…
栀栀正抱着尚佳,忽然觉得不对,正要推开尚佳,却被尚佳给推开了。
尚佳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移开视线不敢看栀栀。
栀栀凑过去一看,发现尚佳流鼻血了。
栀栀:“…”
她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拿了帕子去拭尚佳的鼻子,一边想:阿佳哥哥真是败坏气氛的高手啊,方才的氛围是多么的温暖和谐,结果他却往那歪处想,居然还敢流鼻血!
尚佳因为自己出了大丑,两条大长腿也放了下来,面红耳赤坐在那里,任凭李栀栀给他擦拭着,倒是再没了旖旎之思。
待一切妥当,李栀栀开口问尚佳:“阿佳哥哥,住处安排好没有?”如今大战方歇,百废待兴,想要寻到一处好宅子怕是不太容易。
尚佳忖度了一番,看着栀栀,认真道:“我让佳音在大营附近的村子里寻了一个宅子,是里外三进的院落,原主人正在往城里搬,还没彻底收拾出来。栀栀,你得先随我在大营里住两日…”
他说着说着就不敢看栀栀的了,脸也有些红了——原本信中说得好好的,一切都齐备了,让栀栀赶紧过来;结果栀栀过来了,可是他这边却什么都没有,还得栀栀陪着他住军营…
想到栀栀被母亲和自己在京城娇养着,如今到沧州来受这样的苦,尚佳心里一阵愧疚难受,像个孩子一样在栀栀面前低下了头。
栀栀却笑了,亲热挽着尚佳的胳膊:“阿佳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可以!”
她想了想,又道:“我先陪着你住在军营里,然候你尽管忙你的事情,我带着人去收拾房子!”
尚佳闻言,眼睛亮晶晶看着栀栀,然后便笑了,露出了那两粒小虎牙,瞧着俏皮得很。
栀栀睨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我先把话说到前面,我带了八个丫鬟过来,其中四个可漂亮得很,给我的营地得确保安全!”
尚佳笑了,倒是自信得很:“放心吧,这我倒是能保证!”如今让他立即变出一个豪宅他当真做不到,可是如果是营帐的话,简直是应有尽有。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马车在黄土铺地的官道飞快行驶着,官道两旁的白杨树,以及原野上无边无际的微微泛黄的麦田,都被夕阳金色的余晖罩上了一层金纱。
尚军驻地便在沧州城外的一个树林边。
佳音骑着马引着马车直接进入军营辕门,驶入尚军驻地,一直驶到了提前规划好的女眷营地,这才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之后,尚佳拉开了车门,先跳了下去,然后回身把栀栀抱了下去。
栀栀刚在地上站稳,一群甲胄鲜明的将军便涌上前来,躬身行礼:“标下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他们行动间身上的甲胄和长剑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很有军人的派头。
到了此时,看着身前这些高大武威的将领们,李栀栀这才有了来到沧州的真实感,抬眼看向尚佳。
尚佳笑着道:“好了,都给老子滚吧!”不就是想看老子的小妻子嘛,看过了就滚吧!
那些将军笑嘻嘻地也不多说,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告辞离开了。
一离开这边营地,便有那心直口快的校尉笑嘻嘻道:“原来大人的夫人这么美丽啊,就是瞧着忒柔弱了,能经得起大人的折腾么…”
柳辛见是自己麾下校尉冯育强,便抬脚去踹他:“冯育强,你屁话怎么那么多!”
那冯育强见顶头上司急了,生怕踹到自己身上,拔腿就跑,一下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樱和小梨扶着尹妈妈下了车,明月她们也都下了车,纷纷上前给尚佳行礼。
尚佳淡淡点了点头,上前见过尹妈妈。
尹妈妈见到尚佳,眼睛都红了,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把尚佳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吩咐佳音和玉明:“把尹妈妈她们安置进各自的营帐!”
佳音玉明答了声“是”,自去安排此事。
李栀栀这一路坐车,尾椎骨都是疼的,如今得了这机会,便立在那里四处张望着。
这些营帐全都是白色的,一座连着一座,有规律地排列着,星罗棋布在着这块平原之上。
此时大概正是练兵的时间,李栀栀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远处传来的练兵声,营帐间却没有人在走动。
尚佳见状,便上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帅帐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这个营地是我让人专门开辟出来的,与士兵营地中间隔着栅栏和布挡,而且三步一哨,有人十二个时辰站岗,非常安全。”
栀栀嫣然一笑,道:“阿佳哥哥,大帐里可以洗澡么?”
尚佳瞟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他还以为栀栀现在想洗澡呢!
李栀栀心中却在想:等一会儿让人准备几大桶热水,把阿佳哥哥剥了衣服泡进去,大肆涤荡一番,再给他把伤口都涂上药,把裂口涂上香脂,然后再换上洁净柔软的衣服——她这次过来,给尚佳带来了不少衣服。
一时到了大帐,尚佳牵着栀栀的手掀开布帘走了进去:“栀栀,你晚上住这里!”
栀栀见这门帘很厚实,便诧异地问:“阿佳哥哥,这门这么厚,晚上不热么?”如今正是五月间,白日渐渐热了起来。
尚佳含笑解释:“沧州这边日头瞧着挺厉害,其实不热,夜间还冷呢!”
这个大帐是尚佳特地安排人布置的,里面空间挺大,帐篷是一种极细密极厚实的白布,下面铺着同样质地的厚厚的白布,用一架简单的杨木屏风分为前帐和后帐。
栀栀进来之后先看了看,发现前帐左右两侧挂着几幅简陋的地图,中间靠近屏风的地方摆着兵器架,上面插着几柄银枪,挂着三四把长剑。
前帐的中央是一个白杨木的简陋书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插着令箭的竹筒,书案后摆着一个简单的杨木圈椅。
见到这些,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心道:看来阿佳哥哥晚上也要在这里,而不是口口声声要和我分房而睡了!
参观了前帐之后,李栀栀用力拽着尚佳的手,要去后帐去参观。
尚佳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嘀咕:换下的脏衣服不知道谷雨收起来没有…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被栀栀拉了进去。
栀栀发现后帐更是简单,不过一个衣架一个床铺罢了!
衣架上挂着几件雪白中衣,以及一套青色的铠甲兜鍪。
床铺很窄,也很简薄,不过一个青布薄被和一个洗得泛白的青布枕头而已。
栀栀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她在东京娇养在尚佳给她营造的绮罗丛中,而尚佳则在沧州过着如此艰苦的军旅生活——她忍住鼻子的酸意,走到床铺边蹲了下来,揭开床褥,发现下面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棕垫。
李栀栀摸了摸薄薄的棕垫,鼻子酸酸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尚佳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栀栀,我还好…这真没什么的…”
栀栀掩饰地用衣袖拭了拭眼睛,回头看了看,见侍候的人都没进来,便走上前,撕扯着去解尚佳的铠甲。
尚佳吓了一大跳,忙道:“栀栀,你做什么…”
挣不过栀栀,他只得道:“哎,栀栀,我自己来!”
他自己三下五去二把铠甲解下来,转身搭到了到了衣架上。
栀栀凝视着尚佳,见他只穿着中衣、裤子和军靴笔直站在那里,身姿高挑挺拔,宽肩细腰长腿,线条流畅的象一道剪影,便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从后面环抱住了尚佳的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了尚佳肌肉贲发的背脊之上:“阿佳哥哥…”
尚佳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栀栀紧紧环着尚佳的腰,脸颊贴在尚佳的背上轻轻摩挲着。
尚佳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微微喘息着。
四周静极了,静到他们似乎听到了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谷雨的声音:“禀报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送进去么?”
尚佳:“…”
栀栀轻笑一声,松开了尚佳。
尚佳吸了一口气,闷声道:“送进来吧!”
第 106 章
谷雨和春分把浴桶抬了进来,又来回进出了好几趟,把热水一桶桶倒入浴桶,很快便把洗澡水备好了。
栀栀见状,吩咐春分道:“你去寻小樱、明月和如珠,让她们过来见我。”
她这次过来,带来了很多东西,一时和小厮说不清,还是让小樱她们过来再说吧!
春分答应了一声,急急出去了。
他和谷雨年纪小,因此才能在这个女眷居住的营帐里侍候。
栀栀见尚佳抬眼看了自己好几次,便瞄了他一眼,道:“阿佳哥哥,我会老老实实坐在屏风外面给你看着人,你赶紧洗澡吧!”
尚佳听了,心跳一些快,一直等到李栀栀真的出去了,这才背对着外面开始脱衣。
栀栀走到帐门那里,掀开帐帘往外看,见谷雨正在外面候着,便吩咐道:“谷雨,把门帘挂起来吧!”
谷雨答了声“是”,很快便把门帘挂了起来。
一阵带着草香、花香和即将成熟的麦穗特有的青气的气息拂了进来,虽然不怎么凉爽,却令营帐里的空气流动了起来。
李栀栀又在前帐里走了一圈,把左右两侧挂着的那几幅地图一一欣赏了一番,又摸了摸兵器架上面那几柄银枪,然后又去把玩那三四把长剑。
只是这些剑瞧着不显眼,可是重量倒是很可观,栀栀力气大,倒也不怕,她索性把这几把剑一把把拿下来拔出试了试,又都挂了回去。
屏风后面的尚佳泡在浴桶里,一听到外面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那颗心就提了起来——栀栀千万别伤着自己啊——待外面传来长剑归鞘的声音,尚佳那颗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了回去。
栀栀这小丫头,真是洗个澡也不让人消停!
栀栀玩了半日,见小樱她们还没有来,便在白杨木书案后的杨木圈椅上坐了下来,摆弄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她刚翻出一盒朱砂,正要试探着用手指蘸一些玩,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樱、明月和如珠跟着春分过来了。
李栀栀交代明月道:“你去把装着大人衣服鞋袜的那两个衣箱寻出来,让小厮给抬过来!”
又交代如珠:“我的妆奁里不是有一盒用螺钿盒子盛的香脂么,你去拿出来,再拿一块薄荷香胰子,还有擦身用的手巾,一同送过来!”
明月和如珠离开之后,栀栀看向小樱和谷雨:“谷雨,你带着小樱去灶上,给大人下一碗素面送过来!”
小樱笑着看她:“少夫人,是待面煮好,再把用盐和酱腌了切碎的葱姜蒜放进去的那种素面么?”
栀栀微笑点头。
小樱笑了:“这不是给害口的孕妇吃的面么?”
栀栀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让你去你就去么!”
她还记得上次生病,赵然送去的那个名医说尚佳容易上火。赵然一直在草原上作战,一定常吃羊肉,得让小樱做一些清淡些的食物让他吃。
尚佳在屏风后听到了,不由在湿漉漉的水气中微笑。
总觉得栀栀还是个需要宠着的小孩子,可是栀栀已经能够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还能照顾他了!
没过多久,明月便指挥着春分和一个陌生小厮抬着一个大大的黄花梨木衣箱过来了,另有两个小厮抬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黄花梨衣箱走在一旁,而如珠捧着一个锦匣跟在后面。
待明月她们都退下之后,栀栀卷起衣袖,趴在衣箱边,从一个衣箱里寻出了一套素纱中衣,又寻出了一套青色云绢袍子。
她又从另一个衣箱里拿出了一双清水布袜和一双玄色缎子鞋。
待这些齐备,李栀栀这才起身又去拿了那块薄荷香胰子和擦身用的手巾。
她抱着衣服鞋袜和这些物件,轻手轻脚走到屏风东侧,笑着道:“阿佳哥哥,我进去喽!”
说罢,李栀栀突然冲了进去。
尚佳猝不及防,当下竭力往水下面缩,生怕走了光被栀栀看见。
栀栀一进去,便发现尚佳整个身子都藏在了水下,只有脸在外面露着,乌黑的长发湿漉漉披散了下来,清俊的脸上也湿漉漉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似乎很怕自己突然扑上去。
见尚佳被吓成这个模样,栀栀开心极了,笑嘻嘻走过去,把手中的薄荷香胰子和擦身用的手巾放在了浴桶边的架子上,把衣服鞋袜放在了床铺上,然后故意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往浴桶里看了一眼。
尚佳:“…”
他根本没地方藏了啊!
栀栀见尚佳一脸即将被强暴的怂样,心中暗笑,开开心心出去了。
这场澡尚佳洗得堪称战战兢兢,待他终于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李栀栀不见了,帐篷里没有点灯,外面气死风灯的光晕照了进来,几个小虫子正围着灯光在飞,嘤嘤嗡嗡的。
尚佳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不由有些沉默。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栀栀的声音:“谷雨,你先进去把罩灯点着;春分,你进去把方桌收拾一下!”
尚佳闻言,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顿时似被春风拂过,温暖而和煦。
栀栀一进门看到尚佳,当下便道:“阿佳哥哥,来,我给你抹香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