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与李栀栀见了礼,含笑道:“玉清要来看你,我便陪着她来了!”玉清正是丁大姑娘的闺名。
李栀栀笑盈盈道:“欢迎之至,请!”
她把丁大姑娘和姜氏让进了敞轩。
丁大姑娘一坐下,便含笑对栀栀说道:“我这次进京探亲,特地带了些宛州特产进京,也给你带来了一些,虽然简陋,却都是我看着家里的婆子们亲手制作的,倒还是干净!”
跟这丁大姑娘过来的胡妈妈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和小丫头提着一对提盒走了进来。
丁大姑娘笑微微掀开其中一个提盒的盖子,让李栀栀看里面放置的青瓷罐子:“不过是几样银鱼鲊、虾鲊、鹅掌鲊、茄鲊和黄雀鲊。”
李栀栀听了,不由起了故乡之思,忙道了谢,命尹妈妈收了起来。
丁大姑娘抬眼看向李栀栀,觉得奶娘说得对,李栀栀确实比先前更美了,奶娘昨日回去说她是“绝代佳人”并不为过,她与尚佳堪称美人配名将,很是相称。
因父亲丁先生没有儿子,丁大姑娘是被当儿子养的,性格热情,为人大方,虽然心中依旧有着淡淡的妒忌,可是差不多已经算是放开心胸了,含笑道:“听说你过些时日就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李栀栀闻言,不好多说什么,垂下眼帘,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姜氏有些羡慕地看着李栀栀。她与李栀栀先前的地位不啻天上地下,李栀栀还差一点就成了她的陪嫁丫鬟,可是如今呢?
她不过是太尉府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的妻子,而李栀栀则飞上枝头变凤凰,将要嫁给名将尚佳,成为沧州路节度使夫人…
她强压住内心的妒忌,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笑吟吟道:“妹妹,我看贵府花园很有几分景致,颇想游览一番呢!”
李栀栀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含笑邀请姜氏和丁大姑娘到散步。
如今正是八月下旬,仲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满园花木上,微凉的秋风拂过,带来桂花浓郁的香味,令人醺然如醉。
李栀栀三人各带了一个丫鬟,说笑着走在的小径上。
带了假山附近,姜氏拎起裙摆便预备登山。
李栀栀看向丁大姑娘。
丁大姑娘笑着道:“我累了,你陪着她吧!”
李栀栀瞧瞧怀着身孕的姜氏,觉得她的武力值怕是远远不如自己,却依旧有些不放心——怕姜氏诬赖自己——便笑盈盈挽着姜氏的胳膊:“少夫人,我们去那边吧,那边有一株月季,开得很好!”
她一阵风般把姜氏卷到了一株月季花前。
姜氏见四周没有旁人,这才道:“李姑娘,我有话要与你说!”
李栀栀微笑。
她早看出姜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见姜氏抬眼看看小樱,李栀栀笑着解释道:“小樱是我的体己人,少夫人尽管说,不碍的!”
姜氏做欲言又止状,在月季树前踱了几步,这才道:“我昨晚在府内上房侍候婆婆,听到婆婆和身边的梁妈妈说话,话中提到了你!”
其实郑夫人和梁妈妈在卧室说话,她只是在外间听到了只言片语,并没有听到多少内情。
李栀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丹凤眼波澜不惊看着姜氏。
姜氏又走了几步,接着道:“我听那声口,好像是婆婆让梁妈妈在你这里安插的有人!”
李栀栀闻言,收敛脸上笑意,点了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了。”
姜氏自从嫁入郑太尉府,就饱受郑夫人的凌辱,如今得了这个机会,索性说个痛快,又道:“前日晚上,我听说小叔子在府里大闹了一场,把公公的外书房和内院上房全给砸了,还把公公婆婆齐齐训斥了一通,中间好像提到了你!”
她是花了不少银子从粗使婆子那里买来的消息,好像是郑晓说了句什么“除非是李栀栀,否则我就一辈子不成亲”。
别人不知道郑晓口中的“李栀栀”是谁,姜氏却是知道的。
李栀栀闻言,小鹅蛋脸涨得通红,竭力稳住自己,淡淡道:“许是你听错了,天下姓李的人那么多,我又不认识他!”
姜氏其实也不能肯定,此时见了李栀栀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有些造次了,便笑着圆了回来:“许是我听错了!”
她原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郑晓死。
只要郑晓死了,那么太尉府的一切全都是她丈夫郑明和她的!
可恨郑晓虽然一直病恹恹的,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她便退而求其次,只要郑晓不娶妻生子就行!
只要郑晓没有娶妻生子,这太尉府偌大的家产,将来依旧还是她的孩子的…
她之所以来探望李栀栀,便是想看一看,李栀栀到底对郑晓有没有情意,以至于郑晓在太尉和夫人面前说出非李栀栀不娶这样的话来。
李栀栀眼中含笑打量着姜氏,引开了话题:“少夫人的身子是几个月了?”
姜氏之所以巴巴地向自己报信,怕是因为妒恨嫡子郑晓吧?她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呢?要不要和阿佳哥哥商量一下?
提到自己的身孕,姜氏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大约四个月了。”
两人各怀心思,闲聊了几句,便一起走回了游廊。
众人在花园中又赏了一会儿花,因怕累着了怀着孕的姜氏,便又回到前面小楼的敞轩坐着了。
因姜氏怀有身孕,李栀栀不敢让她饮茶,便吩咐丫鬟送了几份时令水果上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不过是回忆宛州的风物罢了。
李栀栀这才知道丁大姑娘之所以进京,是因为与丁先生的同窗好友之子订了亲,年底也要完婚了,她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我的阿佳哥哥暂时安全了!
丁大姑娘一张小圆脸,杏眼水汪汪的,生得很是娇美,身材更是高挑,李栀栀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正在这时,尹妈妈走了进来,一脸灿笑:“姑娘,公子来了!”
李栀栀又惊又喜:“阿佳哥哥么?”
尹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自然是啊!”
她是尚佳的奶娘,虽然被尚夫人给了李栀栀,可是心中最疼爱的人永远都是尚佳!
李栀栀欲言又止,笑吟吟看向丁大姑娘和姜氏。
丁大姑娘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起身告辞。
想到自己此时送丁大姑娘出去,丁大姑娘怕是要正好与阿佳哥哥走个碰头,李栀栀心里便有些酸溜溜的,脸上却带着笑送客人离开。
其实李栀栀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尚佳此时正在与贺沥在书房中密谈。
尚佳的队伍即将开拔离开东京,而贺沥的队伍则要接管他的营盘,因此两人有许多事情需要协商解决。
谈完正事,贺沥问尚佳:“幕僚都请好没有?”
尚佳点了点头,道:“都齐备了。二叔呢?”
这几日有不少人给他荐人,也有寻他自荐的,尚佳也选了几个,大部分都是赵然推荐给他的——尚佳尚未建立自己的班底,一般都使用赵然的人。
贺沥道:“我也齐备了。”他的幕僚都是自己延请的,或者自己从军中挑选出来的。
尚佳知道自己这位叔岳父有些独,便特意道:“即使齐备,还是得问大帅要些趁手的人使用啊!”
贺沥没想到一向狡诈的尚佳会与自己说这样的真心话,先是愣住了,片刻后方缓缓道:“我这就去见大帅!”
如今礼部正在拟定过继改姓之事,赵然继承帝位之势已不可逆转,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向未来的皇帝表示臣下之心?
还是尚佳聪明!
尚佳见贺沥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不再多说,起身便要去看栀栀。
他昨夜研究赵然赠送的“秘笈”,有些上火,今日一早便去城外练兵了。
把士兵练得死去活来之后,尚佳这才心平气和地回城来贺宅看望栀栀。
贺沥皱眉道:“你又要做什么?”
尚佳理直气壮:“眼看着太师府的月季花会便要到了,我去交代栀栀几句!”
贺沥:“…”这理由真是充分啊!
他悻悻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尚佳都出了贺沥的书房门了,又转身问了一句:“二叔,你现在就去太师府?”
“大帅此时还在宫里,”贺沥闷声闷气道,“我去拜见新上司!”
栀栀那么喜欢尚佳,他才不想留在家里看着心烦呢!
尚佳闻言,想起栀栀就要离开东京了,还没逛过东京最有名的朱雀门夜市:“二叔,我晚上带栀栀去逛朱雀门夜市吧!”
贺沥定定看了他半日方道:“那你护好栀栀!”
尚佳答应了一声,这才带着人往东夹道而去。
到了东夹道,天和等人留在那里候着,尚佳自己去了内院。
送走丁大姑娘和姜氏之后,栀栀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尚佳,便带着小樱在小径上散步。
尚佳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栀栀正拿着一朵硕大的深红月季花,试试探探往发髻上戴,不由一哂:这傻姑娘!
李栀栀抬眼看见了尚佳,花也不带了,笑盈盈疾步迎了上去:“阿佳哥哥!”
秋日阳光下的李栀栀,小脸晶莹雪白,眉目如画,整个人似乎都会发光,更因为快步跑向尚佳,她那明显隆起的部位随着脚步微微颤动,看得尚佳心跳加速,喉咙也有些发干,脑海中浮现了“秘笈”中针对这样物件所提示的那些字眼,全是些诸如吸揉之类的暧昧字眼…
他昨夜专注研究赵然送的“秘笈”,学会了很多技巧,如今看着栀栀,那些新学到的“技术”便在脑海中浮现…
尚佳的脸渐渐红了。
其实永泰帝之所以费那么多的功夫备下那些书送给赵然,除了让赵然学习之外,更多的是为了调侃主动跑到岳父家接妻子黄颍回家的赵然——几本书里面全都是讲述男子如何伺候女子,而非通常意义上的女子如何照顾男子的需要…
赵然聪明一世如何不知永泰帝的用心?
他不过是欺负尚佳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如同一张白纸纯洁无比,因此故意送给了尚佳!
尚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妻奴的不归路,面色端严责备栀栀:“女孩子家,跑那么快做什么?有些不雅!”
李栀栀这时也意识到了,低头红着脸:“阿佳哥哥,我知道错啦!”
尚佳很是满意,伸手摸了摸栀栀的脑袋:“乖!”
李栀栀抬头看了看,发现尹妈妈和丫鬟们都没过来,便挽着尚佳的胳膊,娇娇道:“阿佳哥哥,我们去散步吧!”
她有话要和尚佳说,在小楼中到处都是人,不太方便。
尚佳却误会了,“啊”了一身,呆呆看着栀栀。
栀栀见他俊脸红红的,桃花眼水汪汪的,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当下跺了跺脚,娇嗔道:“阿佳哥哥,不是那种事情啦!”
她不提还好,一提尚佳马上想到了上次自己在山洞子里面吻李栀栀之事,桃花眼波光潋滟,都快滴水了。
李栀栀见了他这反应,自然也想起了上次之事,不由也有些动情,不再说话,松开尚佳,抬脚就去了。
尚佳停了片刻,这才追了上去。
他今年刚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栀栀又是他心爱的未婚妻子,因此虽然他极力压抑,可是一面对栀栀,还是很容易产生冲动。


第 94 章

尚佳进了园子,发现李栀栀端端正正坐在假山顶上的小亭子里,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摆正了心态,沿着小径上了假山,在栀栀旁边坐了下来。
栀栀笑得很是狡黠:“阿佳哥哥,我是真的有事要与你说的!”
尚佳瞥了她一眼:“说吧!”
李栀栀趴在木桌上,单手支颐,垂目想了一会儿,这才道:“方才丁大姑娘和郑太尉府的大少夫人姜氏来了。”
她右手捏着一朵雪白的木槿花,轻轻晃来晃去,眼睛却看向尚佳,想看看听到丁大姑娘时尚佳的表情。
尚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栀栀。
灿烂的秋阳从小亭子檐下照了过来,照在栀栀半边脸上,令她的肌肤愈发显得透明如玉,五官清艳无比。
尚佳伸手拿走了栀栀手中的木槿花,扔在木桌上,他的手握住了栀栀的右手。
栀栀抬眼看向尚佳,丹凤眼清澈莹润:“阿佳哥哥,姜氏说她听到郑夫人和身边的妈妈说话,好像是在我身边安插的有人。”
尚佳稍微用力握了一下栀栀的手,道:“这件事我让景秀来处理。”
栀栀点了点头,又道:“姜氏还说前日晚上郑晓在太尉府大闹了一场,好像说什么非什么不娶之类的话…”
尚佳见她的脸涨得通红,忙安抚道:“栀栀,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忽然想起先前在宛州时就觊觎栀栀的小结巴叶真,心中莫名有些酸意,却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笑,便道:“栀栀,成亲之前,让景秀过来跟着你吧!”
他手下那些亲随中,数景秀功夫最好,因此尚佳打算把景秀派过来保护栀栀。
栀栀闻言,想起景秀那比一般害羞女孩子的声音还要轻还要低的声音,不由笑了:“景秀啊…”
尚佳见她这反应,马上想起景秀生得颇为俊秀,不由大为后悔,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凝滞——他很想反悔,可是他一向以大丈夫和君子自居,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最后,尚佳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栀栀见尚佳垂下眼帘不说话,便笑着看了过去。
尚佳面西而坐,阳光透过小亭子上方垂下来的丝丝缕缕的藤蔓,在尚佳清俊的脸上印下斑斑驳驳的阴影,愈发渲染出了他的俊美轮廓,而他的浓秀的眉微微皱着,似乎是有心事的模样…
这样的尚佳令李栀栀有些心疼,她伸手揉了揉尚佳的眉头,道:“阿佳哥哥,我们下去吧!”
尚佳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走吧!”
他不敢再留了,一旦距离栀栀近一些,闻到栀栀身上的味道,他的身体就会立刻产生反应,真是令他烦恼得很!
尚佳牵着栀栀的手慢慢走到了山下。
他下午还要去城外军营与刚招纳的幕僚们见一面,只是明明该开口告辞了,他总是有些舍不得,握着栀栀的手好几次欲言又止。
栀栀见他这样,便知他明明有事,却又舍不得自己,心中甜蜜得很,反握住尚佳的手,牵着他往山子洞方向走。
尚佳迷迷糊糊地就被李栀栀拉进了山子洞里面。
秋日的山子洞阴凉得很,一转过迎着山门的那块巨石,尚佳便抱住了李栀栀。
他低头看着栀栀清澈莹润的大眼睛,凑过去在栀栀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在栀栀柔嫩嫣红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李栀栀身子轻颤了一下,身子有些发软。
她一边伸出手臂攀住尚佳,把尚佳往下拉,一边点着脚尖竭力凑上去吻住了尚佳的唇。
尚佳的唇软软的凉凉的,李栀栀吮了几下,轻轻咬了一下,舌头趁机从尚佳微开的唇里钻了进去,和尚佳缠绕在一起。
尚佳被栀栀吻得意乱情迷,一把抱起了栀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夜修习的“秘笈”…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了。
李栀栀喘息着凝视着尚佳。
尚佳眼睛似浮着一层雾,黑幽幽的,他的睫毛密而长,小扇子似的扑撒开来,衬得这双漂亮的桃花眼幽深如静潭一般…
李栀栀的心脏又开始怦怦急跳:我的阿佳哥哥好帅啊!
尚佳紧紧抱着栀栀,专注地看着她,竭力平复着身体的反应…
到了最后,他紧紧抱住栀栀,似乎要把栀栀揉进自己身体里去了。
尚佳轻喘着在栀栀耳边低声道:“我已经和二叔说过了,晚上过来接你去逛朱雀门夜市!”
栀栀被他揉搓得浑身发软,低低地“嗯”了一声,却不敢动弹——尚佳那里箭在弦上,她怕尚佳控制不住…
送走尚佳之后,栀栀叫了尹妈妈进来,当着小樱和如珠如玉三个大丫鬟的面直接问道:“妈妈,咱们房里这些人,这三日内有谁请过假离开过?”
她方才盘算了一遍,前日她和姨母去延庆坊一事,一定是被人泄露了行踪,这个人这三日内应该会请假把消息给传出去。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小樱和如珠如玉,因为她们三个与自己根本没有分开过;也不可能是尹妈妈,因为尹妈妈是尚佳的奶娘,无家无业的,一生的指望便是尚佳了。
尹妈妈正指挥着前院的小厮把尚佳方才送来的几篓水果抬进了后院,闻言大吃一惊,想了想才道:“这些日子小樱、如珠和如玉一直跟着姑娘侍候,小梨一直跟着我,只有小竹请了两日假回去看她娘,今天早上才回来。”
李栀栀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
又道:“这件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尹妈妈和小樱如珠如玉忙都答应了。
尹妈妈见李栀栀情绪似乎不高,想起她喜欢吃水果,便道:“姑娘,公子过来的时候,给您送来几篓水果,瞧封皮应该都是贡上的,您尝尝吧!”
李栀栀闻言大感兴趣,当即道:“咦?真的吗?送上来我瞧瞧!”
尹妈妈见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忙叫了小梨过来,拿裁纸刀拆开水果篓上的封皮,把水果各取几样放在竹篮中送到了一楼敞轩。
李栀栀一看,见全是些北方罕见的鸡蛋果、火龙果、芒果和菠萝蜜等,不由吃了一惊,道:“原来是儋州那边产的水果啊!”
她自己尝了尝,其它都让丫鬟们分着吃了。
李栀栀刚用罢午饭,景秀就过来了。
见景秀进来,李栀栀先吩咐尹妈妈给景秀拿了不少剥好的水果,让景秀洗洗手先吃水果。
景秀大大方方吃完了一盘水果,又重新洗了手,这才开口问李栀栀:“姑娘现在是怀疑小竹么?”
李栀栀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景秀听了,略一沉思,道:“请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尽力盘查!”
他离开的时候,果真把小竹带走了。
贺沥听从尚佳的建议,果真去了太师府见赵然。
赵然倒是没给他幕僚,而是饶有兴致地问他:“贺沥,你侄女不是要和阿佳成亲了么?陪嫁的丫鬟齐备了么?”一般大家嫁女,都是要配送一定数量的丫鬟的。
贺沥当下便就坡下驴,请求赵然赏赐几个丫鬟。
赵然听了,微微一笑,心知贺沥一定是从尚佳那里听得了什么建议,顿时促狭之心又起,非常地想捉弄尚佳一次,便道:“好啊!”
又笑眯眯问贺沥:“十六个丫头够不够?”专门为他培养丫鬟、小厮、暗探和卫士的嵩山庄子,这几日刚送来十六个丫头。
贺沥吓了一跳,当即道:“不,大帅,用不了那么多!寒舍屋宇窄小,八个就够了!”如果真收了大帅赐的十六个丫鬟,他家还真盛不下呢!
赵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叫了小四进来,吩咐道:“你去见少夫人,让她从嵩山庄子刚送来的丫鬟里挑选八个好的送过来,就说我要送给贺大人!”
小四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他果真拿着一摞身契,引着八个穿着一水的粉衣白裙的丫鬟过来了。
贺沥一看,见北地胭脂南国佳丽不一而同,却全都是美人儿,不由头都大了,心道:我这可是给即将出嫁的亲侄女安排丫鬟,怎么能寻一群漂亮的女孩子回去?若是将来尚佳犯了他爹那风流症候,还不气着了我家栀栀?
见贺沥一直看着自己,就是不肯吐口,赵然也笑了,安慰道:“贺沥,从我庄子里出来的人,都是好样的,不必担心!”
他垂下眼帘,竭力忍住笑意,道:“难道你不会全带回去,让你侄女自己挑选么?她若是都看上,就全都给她;她若是都看不上,一个都不要也行!”
贺沥叹了口气,只得把那摞身契全收了下来,唉声叹气地退了下去。
赵然见一向深沉的贺沥愁成这个模样,他脸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笑,心中早已笑得打跌,也无心公事,索性去寻妻子黄氏,预备当笑话讲给他的黄莺儿听。
黄颍正带着三个儿子在太师府的霜天园玩。
三个儿子自有丫鬟嬷嬷看着,黄颍与赵然立在一簇女贞丛后说话。
赵然笑嘻嘻道:“阿佳一向贞洁得很,从来不肯收下我送他的美貌丫鬟,这下子新娘子一下子陪送了八个过去,我看他怎么办!哈哈!”
黄颍不由瞟了正笑得开心的赵然一眼,心中犹在庆幸:幸亏赵然没发现我给贺沥挑选的那八个女孩子,是嵩山庄子今年送来的这批女孩子中最漂亮的…
赵然趁人不注意,凑过去在黄颍脸颊上吻了一下,心道:黄莺儿把最漂亮的女孩子都选给贺沥带走了,还以为我没发现她的小伎俩呢!
她其实不知道,我从来不招惹别的女人的,那些女孩子再漂亮我也不会动,我每天都忙成狗了,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黄颍看了赵然一眼,见他薄薄的唇上噙着一丝笑意,俊美得令人心悸,便大着胆子道:“相公,我听哥哥说朱雀门夜市很热闹呢!”
赵然狡黠一笑:“想去逛逛么?”
黄颍连连点头,两眼发光。
赵然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黄颍闻言,连耳朵都羞红了,低低“嗯”了一声,眼睛都不敢看赵然了——赵然这两日似乎一下子开了窍,在闺房之事上有了许多耐性,常常把她弄得筋酥骨软飘飘悠悠…
赵然见母亲身边的老人李嬷嬷正带着人看着自己那三个儿子,便放心地揽着黄颍溜了。
李嬷嬷是跟了他母亲几十年的老人了,最是妥当不过。
因为晚上要随阿佳哥哥去逛朱雀门夜市,李栀栀整个下午都坐不住了,忙忙碌碌带着小樱她们配搭衣服首饰。
见如珠如玉选的都是些贵重珠宝首饰和华美的衣裙,栀栀不由笑了,道:“我想啊,京城的夜市一定热闹繁华得很,人也不会少了,挤挤挨挨的,怕是不敢穿戴这些吧?”
如珠如玉原本一时兴奋,如今听了栀栀的话,恍然大悟,忙去重新寻了一套简单利落的衣裙过来,又寻了几样简单首饰。
栀栀见还算妥当,便没再说什么。
这边刚忙完,那边贺沥就回来了。
眼看着站成两排给自己行礼的这八个丫头,李栀栀看向贺沥:“二叔,这…”
贺沥心里都快要后悔死了,却依旧做出淡定之态:“大帅所赐,你随意挑选几个吧!”
栀栀抬眼又去看那些丫鬟,心道:这些女孩子也太漂亮了些吧!
她身边这些丫鬟除了小樱之外都是尚夫人选的,都是中人之姿;如今八位美貌丫鬟闪亮登场,这可让她怎么选啊!
唉,等一会儿阿佳哥哥过来,和阿佳哥哥一起商量吧!


第 95 章

尚佳在城外军营见了自己那七八位幕僚,按照原定计划,提出了四个问题让这些幕僚讨论。
这四个问题是他决定前往沧州任职后,和赵然反复讨论,一致认定是他担任沧州路节度使后面临的最大的四个问题。
按照枢密院与中书门下的协调分配,沧州路节度使尚佳负责沧州路的军事、治安和司法,沧州路总管郑晓则负责沧州路的财政、民政、和乡试。
尚佳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令沧州城与长青山之间新增国土辽人归化大周。
新收复的国土幅员辽阔,可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却不再是汉族百姓,而是辽人,只有令这部分辽人彻底归化,这片土地才能真正回归大周帝国。
第二个问题是如何从根本上消灭肆虐沧州边境多年的邪教元天教。
大周帝国从太祖皇帝时期开始,便始终没有彻底解决前朝遗留下来的邪教元天教。
元天教在南方以鄂州和建州为中心,以奉天教为名;在北方以沧州为中心,以拜日教为名,皆颇具规模,信男信女无数,都很狂热。国家屡次围剿,都只能暂时遏制其势,而不能令其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