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女席那边,新封的王妃刚刚露了一下脸,就被王爷给叫走了,只有高太妃呆的时间长一点。后来,连高太妃也离开了,理由居然是世子和二公子想祖母了——世子倒也罢了,二公子一个才刚满月的孩子会想祖母么?这理由真他娘坑爹!
赵贞从筵席上退下之后,就准备直接回了延禧居。
他带着林蕉瘦和林雪蛰兄弟,沿着林荫道回延禧居。
这个林荫道两旁种的都是大叶杨,都生得又高又直,本来夏天的时候树冠又大又绿,可现如今已是秋季,叶子逐渐转黄,风一吹,片片叶子旋转着落下,王妃又特地吩咐不让人扫,所以地上就铺了厚厚的一层黄叶,走上去沙沙作响。
走在落叶之上,赵贞想起来冬天的时候,自己抱着赵梓在这里经过,赵梓指着鸟窝叫“鸟!鸟”的情景,脸上不由带出一丝微笑。
他之所以会在王府种这些大叶杨,是因为他十五岁那年,跟着金老将军在西北平叛,曾经在那里见过无数的这种白杨树,高高的树身,棵棵直指蓝天,无论环境如何恶劣,它们却依旧顽强地笔直生长着。
赵贞默默地想:白杨…将来老三叫赵杨如何赵杨…老三….
想到这里,他不禁停下了脚步,朱紫这次生孩子大出血,着实把他给吓坏了——原来生孩子并不是像朱紫说的那样容易,用力一使劲儿,孩子就出来了,而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还有,在金京调查的韩秀川这几日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他边走边想,目不斜视地在林荫道上快步走着。
赵贞快要走到了林荫道的尽头,前面是一道岔路,一条通往高太妃居住的正院,一条通向他和朱紫居住的延禧居。
他本来想去正院探望母亲和两个儿子的,转念一想,那边那么多女人,很不方便,还不如等晚上人都散了再去。
赵贞顿了顿,脚已经往延禧居的那边走去。正在这时,林蕉瘦突然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赵贞闻声,转过身来。
林蕉瘦和林雪蛰虽然为人死板不知变通,可是武功甚高,他们眼睛盯着林荫道尽头的小花园,手里已经拔出了柳叶刀。
小花园靠近林荫道的小花园里,几个丫鬟簇拥着三位衣着华贵打扮不凡的贵女走了出来。虽然事出突然,她们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娉娉袅袅走了出来,向赵贞行了个礼。
当先一个,身材曼妙,形容大方,道:“何元长女何妙华参见王爷。”
后面的一个,衣饰稍次,但是容貌胜之,也随着行礼道:“高惠清三女高璟参见王爷!”
最后面的一个,上前一步,姿态美妙地弯下腰去,声音柔美:“何元次女何洁华参见王爷!”说完,她抬起头来,大眼睛含羞带怯看了赵贞一眼。
赵贞看到她,心里一动——这个何洁华生得和朱紫太像了,虽然远不如朱紫可爱美丽——一个绝妙的主意马上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何洁华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林蕉瘦和林雪蛰忙把刀插回腰间,跟了上去。
何妙华三人看着南安王高挑的背影,都有些发呆——这样一个男子,如此年轻俊俏,又权势滔天,若是能够嫁给他,纵使做妾又如何!民间不是有“宁为英雄妾,莫做庸□”的说法么!
其实,这次南安王次子的满月宴,来得最多的是各个世家和高官府第出身的待嫁贵女们。有的人目标在于南安王悬空的正妃之位,有的人目标在于侧妃之位。只是没人想到,满月宴前一天,居然会传出了朱侧妃被南安王扶正的消息。
礼部尚书何元的正妻梁夫人携带着嫡出的长女何妙华和庶出的次女何洁华,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润阳赴宴,自然也有她的特殊目的。
她的丈夫何元因为南安王赵贞的支持,成了内阁的成员。他如今年富力强,眼看着阁揆高老丞相年纪老迈,便颇有取而代之之意。为了拉近自己和南安王的关系,他便打起了联姻的主意。因南安王只有侧妃,并无正室,所以何元的原意是让自己的长女何妙华嫁给南安王做正妃。
谁知道他旁敲侧击过几次之后,却发现南安王并无娶妻之意。
何元并不是轻易言退的人,他因朝务繁忙无法脱身,便派妻子梁夫人带着嫡长女何妙华奔赴润阳贺喜,想着要夫人走走高太妃的路子,希望能够做成此事。梁夫人临行前,何元又灵机一动,非让夫人把美貌的庶出的次女何洁华也给带上,想来个双保险。
何元和梁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梁夫人刚到润阳,还没来得及去拜访高太妃,就听到了南安王的侧妃朱夫人被扶正的消息。
梁夫人和女儿何妙华面面相觑,却无法可想——这朱侧妃如今可不是简单的人,她的妹妹可是当朝的朱太后!
本来梁夫人已经放弃了希望,可是在高太妃的正房隔着窗子见到朱王妃的一瞬间,她心中又生出了新的主意。
宴会进行了一会儿,她就借口两个女儿喝了酒有点胸闷,命丫鬟带两个女儿出去遛遛圈散散步。
看到何洁华姐妹出去,高丞相府三房的庶女高璟忙请示了嫡母,也带着丫鬟跟了出来。
她们几人都暗暗打听过,知道从外院往内院走,一定会经过林荫道,所以就在林荫道边守株待兔,等待着王爷过来。不曾想居然这样巧,王爷果真逃席回来了。
南安王爷离开之后,三人假装兴致很高地围在小花园正中的莲花池边,赏玩那依旧盛开的睡莲。
实际上,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于是很快就带着丫鬟都回去了。
赵贞回到延禧居,才发现朱紫还没有回来。他自己呆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自从有了朱紫之后,他好像已经习惯朱紫在身边了,一旦朱紫不在,他便觉得有些闷。赵贞便吩咐留守在值事房的清水去请王妃回来。
清水来到正院,发现宴会依旧在进行,王妃陪着高太妃,正在听过来敬酒的贵妇说话。
朱紫没想到,自己当了王妃之后,居然真的有人来巴结自己了。这些贵妇们一改往日傲慢不屑的嘴脸,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嘴里说着甜蜜的不露痕迹的谄媚话,把高太妃和朱王妃大大地奉承了一番,当然,奉承的重点是朱王妃所出的世子和二公子。
朱紫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交际,可是又怕人再说自己傲慢,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脸上挂着微笑,笑得腮帮子都有点疼,难受死了。
正在这时,清水来了,悄悄过来道:“王爷在找您,叫您回去呢!”
朱紫正好找了个借口,低声禀明高太妃之后,就离开了宴会。她先去太妃的卧室看了看已经午睡的两个儿子,问了乳燕和奶娘红梅,得知两个儿子一切正常,这才带着银铃清水回了延禧居。
朱紫回到卧室,发现赵贞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白绸浴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正坐在书案前等着她呢!
赵贞等得百无聊赖,洗了个澡之后朱紫还是没有回来,他只好拿起本书翻了起来。
看到朱紫回来,他不由埋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朱紫笑着看了他一眼,从妆台上拿起一把桃木梳,走到赵贞身后,梳起他黑油油的长发来。她一边梳,一边柔声问道:“大中午的,让我回来做什么呢?”
赵贞被她弄得头皮麻酥酥的,舒服极了,嘴里却理直气壮地说:“回来陪我睡觉啊!”
朱紫虽然有些啼笑皆非,可是心里却也暖暖的。她缓缓把身子伏在了赵贞身上,脸贴了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赵贞的耳垂,涩声道:“不是还不能那个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奉上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受冷落朱紫失落
敏感部位被朱紫这么一舔,赵贞浑身一麻,下面立刻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考虑到朱紫如今的身体,怕是还不能承受自己,于是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双手伸到后面,揽住朱紫的小屁屁,背着朱紫就往床边走。
把朱紫小心地放在床上之后,他帮着朱紫把身上复杂的衣饰一一脱掉,只余下里面的中衣,然后道:“睡觉!”
他轻轻地把朱紫推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然后自己也在朱紫身旁躺了下来,拉起被子,起先是装睡,后来真的睡着了。
朱紫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预想中的事情发生,却发现赵贞已经睡着了。
她的月信只来了一天就没了,今日其实是有些向赵贞自荐枕席的意思的,没想到居然没成功。
赵贞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贞洁了?
想到这里,朱紫有些郁闷,浑身有种没处抓挠的空虚感,最后伸出腿在赵贞腿上摩擦了一会儿,良久之后,终于也睡着了。
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候,起床之后,朱紫去了太妃那里,赵贞去了外书房。
赵贞的书房里除了林蕉瘦兄弟,还有他的亲信卫士淳小雨和周青。
淳小雨是专门负责和身在金京的韩秀川联系的,他站在躺倒在椅子上的赵贞身前,恭谨地说道:“禀报王爷,韩秀川刚刚发来得急报,高府腰牌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赵贞淡淡道:“说下去。”
“高府管家高成有一个情人,这个情人盗走了他的腰牌,高成只好谎称腰牌丢失。这个情人就是高四太太的贴身丫鬟翠盈。韩秀川接着调查之后发现,翠盈原名竹甁,她的父亲是东枢商人,母亲是大金人,她自小在东枢长大,十二岁时来到金京,被卖入高府,成了高琏的丫鬟,高琏进宫之后,她就开始侍候高四太太。”
赵贞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淳小雨汇报。
淳小雨悄悄看了王爷一眼,接着道:“竹甁是潜逃在外的竹衡的妹子。根据从章福记乌吐京都分店传来的消息,竹衡出面联络了东枢和乌吐两国的顶级武士,准备潜入南疆,策划一起事件,怕是和您及王妃有关。”
赵贞睁开了眼睛,双目如电扫了淳小雨一眼,道:“白子春和樊维斌昨日也传来了这个消息。”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开始踱步。很快,他就开始指示淳小雨:“让韩秀川专心调查这个叫翠盈的丫鬟,弄清楚高府和东枢之间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关系;至于竹衡潜入东疆一事,就由你和周青负责。”
旁边的周青上前一步,和淳小雨并排站在一起,道:“王爷,要不要动用云泽别院的特卫?”
赵贞点了点头,道:“由你来通知赵富和赵福吧!”
淳小雨和周青退了下去。
赵贞站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风吹着窗外的梧桐树上残留的叶子,飒飒作响。
赵贞觉得如今千头万绪,需要他一一理清。
良久之后,赵贞缓缓道:“给白子春发急报,让他想办法把高琏送回高四太太那里。”
林蕉瘦道:“是。”
赵贞又道:“大小卓姐妹如今有没有消息?”
林蕉瘦忙道:“禀报王爷,樊统领的信报里面提到大小卓姐妹,说是已经到了乌吐,正在试图进入乌吐王子云寒府内。”
赵贞点了点头。
他正在学着用别的东西来取代替战争。
过了一会儿,林雪蛰上前,给赵贞沏了一杯清茶。
赵贞把茶杯拿在手里,又放了下来,望着林雪蛰,道:“小林,给白子春发急报,就说我想借何元庶出的次女何洁华用一下,让他和何元谈条件。”
林蕉瘦和林雪蛰相视一看,林蕉瘦上前一步,道:“王爷,王妃——”
“你想到哪儿去了?”赵贞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去想办法留下那个何洁华!”
“是!”
忙完这一切,赵贞这才离开外书房,去了正院。
朱紫正在陪着高太妃。
高太妃见了一天的客,早已疲累不堪了,靠着一个大软枕歪在罗汉床上,笑着看赵梓玩一个玉笏。
朱紫抱着老二赵杉,在罗汉床的边上坐着。
赵杉颇有世子赵梓当年的风范,胖的跟白粉团似的,白嫩的脸上三重下巴,眼睛鼻子都被挤到快要找不到了。
朱紫抱着他,无限的怜爱。
去年赵梓小时候起码是吃过自己的母乳,如今轮到赵杉,自己反倒是一点奶水都没了。朱紫心里老觉得对不起赵杉,对他就更加的怜爱。
赵梓本来正依偎着祖母,偶尔抬头看母亲,就看到母亲正在爱怜地抚摸弟弟赵杉的胖胳膊胖腿,心里很是不平,四脚并用爬到了母亲身边,躺了下来,拉起夹衣,露出白白的小肚皮,拉起母亲的手放在了自己肚皮上,嘴里道:“娘,摸摸!摸摸!”
朱紫顿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可是看到赵梓酷似赵贞的秀眉皱了起来,她忙收敛了笑容,一手抱着赵杉,一手在赵梓柔软的小肚皮上抚摸起来。
赵梓一岁以前胖乎乎的,可是满周岁以后病了一场,瘦了很多,以后再也没有胖起来。
朱紫本来很担心,可是高太妃很笃定地说赵贞小时候也是这样,从一岁开始就没再胖过,朱紫也就释然了,只是对赵梓的饮食更加的经心。
赵梓躺在罗汉床上,被母亲柔软的手抚摸着,感觉舒服极了,他又拉着母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朱紫单手解开了他的头发,轻轻地抚摸着。
在母亲的爱抚下,赵梓像一个小猫咪一样,舒服得只差打个小呼噜了。
正在这时候,赵贞走了进来。
听到黄莺乳燕“参见王爷”的声音,赵梓反应很快,马上两手一撑,坐了起来,小脸上早已换上了一幅名叫“面无表情”的面具,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刚才那个被捋顺了毛的小猫咪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朱紫含笑看着赵梓,她发现赵梓应该是最像赵贞的,不但长相相似,连性格和习惯都很像,比如人前爱带上面具,比如喜欢被人抚摸,比如依恋着自己。想到这里,朱紫想到了点什么,她瞟了赵贞一眼,发现赵贞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朱紫的脸就有点红,装作若无其事地拍着快要睡着的赵杉。
赵贞依旧看着朱紫。
这个屋子是太妃日常起居之处,屋子很大,宫女们点上了十几根蜡烛,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朱紫把头顶的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懒髻,用一根玉簪固定了一下,其余的头发黑瀑布似的垂了下来,衬得一张妙脸难描难画。
烛光掩映之下,朱紫眼睛水汪汪的,白嫩的脸上透出一抹微红,贝齿轻咬着嫣红丰唇,往下是高高鼓起的酥胸,细细的腰——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老想咬上一口,把里面的蜜汁给吸出来——想到这里,一向不爱甜食的赵贞也不禁喉咙发干。他垂下眼帘,沉声道:“朱紫,回去吧!”
高太妃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如何不知?忙唤奶娘红梅:“还不把二公子接过来?”
一直侍候在旁的红梅忙向王妃行了个礼,然后把已经睡着的二公子接了过来。
赵贞走在前边,朱紫跟着他走在后边。
除了走在前边打着灯笼的赵雄和林氏兄弟,其他跟他们的人都远远跟在后面。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天上没有月亮,繁星满天,如同一颗颗缀在深蓝丝绒上的珍珠,异常的美丽。
南安王府花木太多,如今经过一个夏季之后,花木依然葱茏,四周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黑黢黢的。朱紫有点害怕,紧走一步,拉住了赵贞的手。
赵贞侧脸看了她一眼,握紧了她的手。
回到延禧居,赵贞先去了内书房,朱紫就先去洗了个澡。
等赵贞回来的时候,发现朱紫已经睡下了。
他坐在床前,看着闭着眼睛的朱紫,以为她睡着了,就熄了烛台,掀开被子,也躺下睡着了。
等赵贞微微的鼻息声响起,朱紫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十九岁的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身体仿佛熟透的果实挂在枝头,悄悄一碰就要炸开。
往常一向餍足的她,如今赵贞就在她的身边,她却感到了难以言传的空虚和寂寞。
赵贞睡得很熟,可是朱紫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失眠了。
第二天,朱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赵贞早就离开了。这次赵杉的满月宴,他的那些亲信将领诸如丁森林、蒋德恒、孙家毅、胡非同、郝精诚、章子涵、严立成等人都赶了过来,昨日赵贞并没有同他们详谈,今日就约在了运河河畔赵福名下的望江楼。
朱紫刚洗漱完毕,银铃就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王爷新来的小厮陈喜送过来的。
赵雄新近从郊外别院给王爷选了四个小厮。这四个小厮都姓陈,是堂兄弟,分别叫陈平、陈安、陈喜、陈乐,凑成了“平安喜乐”四个字。
朱紫拿过信一看,发现信封上空无一字,只画着一丛茂竹,这是她和朱碧约定的信号,只要信封上有这个标志,就说明这封信是寄给她的,赵贞书房收发信件的小厮自然会送过来
朱紫忙拆开了信,朱碧如今因为身份特殊,没有事情是不会轻易写信过来的。
信纸上的字小小的,很秀丽——确实是朱碧的亲笔信。
朱紫专注地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哦~整理了一下大纲,又看了一遍《南安太妃传》,发现埋下的伏笔实在是很多啊!望天,等着几天内完结的亲,怕是要失望了!
漠漠想说,俺真的没注水,只是伏笔太多......
感谢uuu、明月光、三宝、可可、烦烦的地雷,漠漠很荣幸地蹭上了地雷榜,好开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望江楼赵贞闻喜
朱碧在信中先是说了自己的近况,小皇帝赵桐的的近况,然后询问姐姐的情况。她的信半文半白,倒是很好懂。
到了信的末尾,大概是很相信南安王的人品,觉得他不会拆自己给姐姐的信,朱碧直接说道:“…闻姊夫妻甚笃,妹喜也;但群美如狼环伺,而姊夫犹如肥美块肉,望姊深慎…”
朱紫把信看了好几遍,尤其是最后一段。
最后,她想起赵贞这几日的反常,心里不由空落落的。
朱紫闷闷不乐地呆了一会儿,思来想去,觉得如果连赵贞都不可信任,那自己还能信任谁呢?
这样一想,她就逐渐松快起来,洗了个澡,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去正院给高太妃请安,顺便探望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化个好看的妆容,穿上美丽的衣裙,往往会给朱紫带来一些好心情。
赵梓已经起床了,正被高太妃牵着手在庭院里看小丫鬟采桂花。他一看见比往日母亲更加美丽的母亲,马上跑了过来,扑进母亲怀里,又是亲,又是摸,亲昵个没完。
朱紫百忙之中抽出了个空子,蹲身向高太妃请了个安。
高太妃看着她忙乱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道:“现在赵杉还小,还不知道跟兄长争抢母亲,等他再大一点,有你忙的呢!”
赵梓手脚并用,隔着裙子抱住母亲的腿,试图往上攀爬。
朱紫今日穿的很别致,上身是白色绣浅绿缠枝花卉的罗衫,下面是里外两层的裙子,里面是一层银红千褶裙,外面罩着西域蝉翼纱制成的罩裙,都是极名贵极不耐揉搓的料子。赵梓这么一攀爬,顿时把裙子揉的皱巴巴的。朱紫却满脸的笑,弯腰把赵梓抱了起来,带着他满园子的游逛。
她抱着赵梓玩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又抱着赵梓走了回来。
高太妃看她累得满脸通红香汗微微,脸顿时沉了下来,斥责跟着的银铃道:“你们都是死人?难道想累着你们王妃么?”
朱紫忙解释道:“母亲息怒,是臣媳非要抱的!”
她笑着道:“我喜欢抱着小包子,而且这样还能锻炼身体呢!”
高太妃这才不言,从朱紫手里把赵梓接了过来,吩咐乳燕给赵梓喂水。
朱紫忙从红梅手里,把老二赵杉接了过来,也拿着小银匙喂赵杉喝水。
赵梓依偎在祖母怀里喝着水,凤眼却斜睨着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弟弟,颇有取而代之之势。
喝完水之后,他看见母亲还抱着赵杉,就从祖母怀里滑了下来,走到母亲身边,控诉道:“母亲抱馒头,不抱包子!”
朱紫一愣:什么“包子”“馒头”的?
转念一想,她很快明白了过来,顿时莞尔。
正端着茶盏喝茶的高太妃也听明白了,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边咳嗽边笑道:“谁让你整日小包子小馒头乱叫的!”又吩咐乳燕黄莺喜鹊她们:“都记着小世子今日的话,将来待他长大了羞他!”
小世子赵梓不知道自己的话为什么引得祖母、母亲和众人大笑不止——母亲哄他和弟弟的时候,一直是叫他小包子,叫弟弟小馒头的,有什么错么?
他皱着眉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露出强烈的不满,用力攀爬到母亲怀里,和弟弟小馒头挤在一起,争夺母亲的慈爱。
朱紫没说什么哥哥得让着弟弟之类的话,她觉得,兄弟感情不是做父母的单凭一张嘴就能决定的,而是得让孩子在共同成长中逐渐培养。
她张开双臂,把两个儿子都搂在怀里,心里甜蜜极了——这两个娃娃都是她和赵贞爱情的结晶生命的延续啊!
运河河畔的望江楼,虽然开张还不满两年,但因为它的拿手菜佛跳墙异常美味,在润阳乃至整个南疆都是非常出名的,所以这两年非常的红火,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这一日,望江楼却闭门谢客,还派了人在楼下守着,声称今日整座望江楼都被人包了。
果真,还不到中午时分,就有无数穿着高阶武官服饰的男子前呼后拥骑着骏马而来,中间也夹杂着一些穿着文官服饰的男子,看上去都很年轻,意气风发威赫扬扬。
中午的时候,宴会正式开始。
望江楼一楼二楼三楼全都摆满了桌子,赵贞手下这些亲信相互寻找自己的至交,寻了桌子坐下。
赵贞坐在三楼的主座,看着源源不断上前给他敬酒的这些亲信,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心中甚是欣喜满意——这都是他这些年培养起来的心腹班底啊!
参将周琅闷坐在二楼,他这两年并不像以前那样受王爷待见,心里很是忐忑,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在这样的场合,他觉得自己能出席,已经是很幸运了。别人酒至酣处,大块吃肉大杯喝酒,兴高采烈前去给王爷敬酒,只有他,无精打采地喝着闷酒。
正在这时,王爷的小厮陈平过来道:“周参将,王爷有请!”
周琅带着些许不安,跟着陈平进了三楼的雅间。
雅间里只有王爷有个人,坐在桌子旁边,身子背对着窗子,看不清脸色。
周琅忙道:“参见王爷!”
“坐罢!”王爷的声音有些低沉。
周琅斜签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不敢直视王爷,低着头,等着王爷的垂询。
赵贞看着周琅,几年前神采飞扬的周琅如今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实际上他今年刚过而立,不过比自己大十岁而已。
他待周琅坐稳,才问道:“你前妻亡故的时候,你为何大哭?”
周琅闻言,一下子怔住了。他抬起头,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末将与妻子少年结发,当时曾发誓要‘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可是臣母要臣多纳侧室,以绵延子嗣。臣听从了母亲,广纳侧室,臣妻却因此抑郁而亡。到得那时,臣才醒悟,女子与男子一般,会因爱生独占之念,可悔已晚矣…”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对往日遗憾痛切的感知和对亡妻深切的怀念。
赵贞想起了这才朱紫产后血崩之时自己情不自禁的痛哭,顿时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准备调你去禁军,明日巳时到我书房一趟吧!”
周琅看着面无表情的王爷,心中悲喜交集激动万分:王爷这是肯继续重用自己了?
他单膝跪下,哑声道:“蒙王爷青眼,末将必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看着周琅的背影,赵贞再次陷入沉默。
林蕉瘦刚刚送来了韩秀川的信报——“王妃生二公子时遇到的危难,乃东枢暗探和高府四太太合谋而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