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点了点头:“你放心,所有的出入账目,我都会记录清楚的,你可以定期派人查账!”
许灵听玉芝这样说,心里明白她还是把自己当外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便多喝了几杯酒,很快就有些醉了。
他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家事,眼睛顿时有些湿润了。
玉芝许灵不说话,可是眼中含泪,知道许灵如今是从二品的高官,不能让人看见许灵这个样子,便也不叫小厮进来了,自己走过去,扶着许灵去卧室。
许灵喝得有些醉,两腿发软,似乎根本没法走路,身子直往玉芝身上依靠。
玉芝见这样不是办法,便深吸一口气,聚起力气,然后一弯腰,打横抱起了许灵,疾步进了许灵住的东暗间,把许灵放在了床铺上。
许灵其实只有三四分醉意,故意装出的八九分醉意,原想着要撒娇的,谁知玉芝居然是大力女,像抱小孩子一般,一把就把他给打横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后,许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玉芝把他放在床上,他才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玉芝——从他记事以来,他可是第一次被女人,不,被人这么抱啊,还是被娇娇弱弱的玉芝这么抱!
玉芝见许灵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他还在醉酒,便笑嘻嘻捏了捏许灵的脸:“许灵,好乖哟,我给你脱了靴子和外衣,赶紧睡觉啊!”
许灵:“…”
他只截取了“我给你脱了靴子和外衣”,反应很快,慢慢闭上了眼睛,做出睡着的样子。
玉芝动作极为麻利,先脱去许灵脚上的靴子和清水布袜,又解开他的衣带,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外袍剥了下来,然后拿了薄被抖开,盖在了许灵身上。
许灵闭着眼睛,嗅觉和听觉被放大了,玉芝俯身给他脱衣的时候,他能够闻到玉芝身上带着暖意的幽雅芬芳,能够听到玉芝的心跳声…他下面立时有了反应。
玉芝这时候已经给许灵盖上了薄被,正在取下许灵头上束发的玉冠,并没有注意到薄被那里凸出了一块。
许灵屏住呼吸,悄悄探手过去,用力压了下去。
玉芝把许灵的长发解开之后,轻轻铺展在枕后,这才起身放下帐子,熄灭灯盏,轻手轻脚出去了。
许灵躺在那里,听到玉芝在外面压低声音吩咐四儿收拾杯盘,他闭上眼睛,开始筹划到了京城之后要做的事…
大帅之所以把他安排在京城,自然是为了和太尉章端别苗头,章端奸诈狡猾,生性残忍,又广有羽翼,他怎么走出第一步呢?
想着想着,许灵那里自然地偃旗息鼓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在送行众人的目送中,许灵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京城出发了。
一路晓行夜宿,快马加鞭,终于在九月初十这日赶到了京城西郊。
这时候天已经黑苍苍了,城门已经关闭了。
在京城西郊杏花营驿站等候迎接的正是新任禁军都虞侯林寒星和一个穿着青衣卫制服的年轻人,玉芝到近了一看,才认出是大帅府的小厮落雨,心里不禁一阵欢喜。
寒星早得了许灵的吩咐和玉芝的叮嘱,先让手下得力之人安排陈家几口住进了提前订好的驿站西小院,然后自己和落雨一起陪着许灵及玉芝进了驿站的东院。
东院大门外挂着两盏灯笼,上书“禁军都指挥使许”七个字,灯笼下立着六位全副武装的许灵亲兵。
这六位守门亲兵见到许灵过来,忙齐齐行礼:“见过大帅、夫人!”
许灵摆了摆手:“起来吧!”
脚步不停昂首而入。
玉芝还是第一次见到许灵在官场上的样子,不由悄悄赞叹:许灵在家里跟乖巧的小猫一般,在外面还是很有气势的呀!
穿过外院之后,许灵陪着玉芝去了内院。
内院已经有两个青衣丫鬟等着了,见许灵和玉芝进来,忙上前行礼:“观雪(烹茶)见过大人、夫人!”
玉芝一愣——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是哪里来的?
她看向许灵。
许灵放低身段凑近玉芝,低声道:“大帅安排的。”
大帅在他和玉芝身边安插婢女,不管是为了服侍他们夫妻,或者是为了监视他,作为臣子,他都得欣然接受!
玉芝听了,不由笑了,道:“这两个…也太漂亮了吧?!”
阿沁到底是什么心思?安排这么两个千娇百媚的侍女在她和许灵身边?难道是想给许灵作妾?
许灵待玉芝安顿住,便出去见人去了。
他刚赶到京城,却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之人前来候见了。
玉芝在两个美貌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了洁净衣服,这才出来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下。
屋内点着枝形灯,满室光明。
玉芝打量着两个婢女,见一个是大眼睛小圆脸的甜妹子,一个是细眉细眼尖下巴的冷美人,便笑着问道:“你们是大帅派来的?”
那大眼睛小圆脸的甜妹子笑盈盈屈膝行了个礼:“启禀夫人,奴婢名叫烹茶,大帅如今已经不是大帅,而是殿下了!”
那细眉细眼尖下巴的冷美人也恭谨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启禀夫人,奴婢名叫观雪,奴婢和烹茶的确是殿下派过来的!”
玉芝心跳有些快,轻轻道:“殿下…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原来阿沁已经成了皇太子了?
观雪和烹茶都是张喜雨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人精子,见玉芝这样子,还以为这位许夫人是殿下的爱慕者,两人相视一看,立时会意。
烹茶微微一笑,道:“启禀夫人,殿下如今很好,正陪着陛下在金明池行宫,距离驿站很近!”
听了烹茶的话,得知阿沁无恙,玉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默默思索着。
烹茶见了,忙道:“夫人,大人在外面陪着客人,派人交代说让您先用饭…奴婢让人摆上吧?”
玉芝点了点头。
恰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落雨的声音:“请通禀夫人,就说落雨求见!”
玉芝听出来是落雨,便笑着道:“进来吧!”
门上的锦帘被掀开了,只见一个穿着玄缎斗篷身材高挑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一进外间,便伸手拨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俊秀之极的脸。
玉芝惊喜极了,立时站了起来,眼睛发亮,声音颤抖:“阿沁!”
阿沁摆了摆手,示意观雪和烹茶退下。
观雪和烹茶无声无息退了下去,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玉芝和阿沁。
玉芝走上前,仰首看着阿沁,发现他个子又长高了,而且又瘦了些,更俊秀了,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欢喜,伸手摸了摸阿沁的脸:“阿沁,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娘这段时间给你好好补补!”
阿沁笑容可爱:“好呀!我正想吃娘做的饭呢!娘,我想吃你做的桶子鸡、八宝饭、红烧小黄鱼、酸辣肚丝汤、酸辣面片、韭菜菜盒…”
这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娘常在小厨房亲手给他做着吃。
玉芝眼睛笑成了弯月亮:“好好好!阿沁想吃什么,娘就做什么!”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落雨的声音:“许大人,请止步!”


第118章
玉芝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走过去撩开门上的锦帘,探头出去:“大人,回来了,快进来吧!”
许灵立在不远处,神情平静,心急如火。
他正在会客,寒星跑去低声禀报,说殿下来了。
许灵生怕林玉润对他妻子伸出魔爪,因此抱着即使得罪皇太子林玉润也要闯进来的想法,寻了个借口跑了过来。
如今见玉芝好端端的,许灵悄悄松了一口气,忙走了过去。
他一边大步流星走过去,一边酝酿着笑容,待进了外间,脸上笑容已经相当温顺了。
一进外间,许灵的眼睛就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林玉润大喇喇坐在靠东墙摆着的圈椅上,正右手支颐,似笑非笑看着他,而玉芝则站在那里,笑容灿烂:“大人,你怎么回来了?不过正好,殿下还没有用晚饭,正好一起用了,我这就去院子里的小厨房看看!”
许灵含笑给林玉润躬身行礼:“末将见过殿下!”
然后看向玉芝,温声道:“玉芝,殿下从来不用外食!”
玉芝也想了起来,忙看向林玉润。
林玉润笑容温软可爱:“许大人,许夫人,小厨房的人都是青衣卫派去的,食材也是青衣卫准备的,我可以吃!”
许灵:“…好啊!”
他心中骂娘,脸上含笑:“玉芝,那你快去吧,别让殿下等急了!”
林玉润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心思诡谲深沉,在他身边安排人是正常的,可是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真是…真是谨慎啊!
玉芝怕阿沁欺负许灵,忙看向林玉润:“殿下——”
阿沁满心不乐意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玉芝这才放心出去了——她的阿沁,从小就讲信用,说话算话!
待明间只剩下自己和林玉润,许灵这才郑重地又给林玉润行了个礼:“启禀殿下,祁连驿那边已经炼出了精炼铁,也制成了新的火枪,末将拿出来您看看吧?”
他既然认定了玉芝,就不可能放手,如今又不能和殿下硬抗,只能让殿下明白他对殿下大业的重要性,以求得大帅的退让了!
林玉润刚才还猫逗鼠一般逗许灵,一听说位于西北的祁连驿已经制成了新的火枪,顿时收起了懒洋洋的模样,当即挺直背脊,双目凝神看向许灵:“拿来我看看吧!”
许灵答了声“是”,很快进了卧室。
卧室里放着一个长条形木箱,一直由他随身携带。
许灵打开长条形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些的长条形木箱,搬着出了卧室,小心翼翼放在了罗汉床上,打开锁后掀开箱盖,然后看向林玉润:“殿下,您来看看吧!”
林玉润细细翻看了半日,心情激荡:“咱们制造火枪的技术,真是进步神速啊!”
许灵当即大拍马屁:“这都是因为殿下英明,早早就请陛下开设工科,搜罗天下能工巧匠,这才能制成射程越来越远、越来越稳定的火枪!”
林玉润笑着看了许灵一眼,道:“不是说新制成的火药已经能够长途运输,也更稳定了,咱们找个时间去运河庄园的靶场试试吧!”
许灵忙答了声“是”。
林玉润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忽然道:“咱们这次在对西夏作战中使用了火枪和火药,朝中一班大臣,现如今天天弹劾我呢,说什么‘残暴不仁’‘手段血腥’‘千古罪人’,哼!”
许灵想了想,神情郑重看向林玉润:“殿下,那些人是不是受了天神教的贿赂?抑或他们本身就是暗藏的天神教徒?或者是章端指使的?”
林玉润淡淡道:“章端?自从天神教主把那一对龙凤胎儿女给了他,他早就和天神教勾结在一起了!”
他弯腰抚摸着方才放在小几上的那把火枪,沉声道:“早在几年前,得知西北百姓被西夏骑兵劫掠蹂躏后的惨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想办法,为大周建立起一支能够抵御西夏骑兵和辽国骑兵的铁军,要制造出一种武器,即使那些胡人铁骑也不能抵御,如今我还是这个想法!”
他拿着那把火枪,背脊挺直,俊秀的面容坚毅之极:“这些火枪火药能够一枪炸碎敌人的脑袋,也在朝廷给我带来了很多非议,可是我依旧坚信,我们要想保护自己的国家,必须手握利器。我们不主动打仗,可是我们却有能力抗敌!”
林玉润唇角噙着一丝冷笑:“那些卖国贼,他们不知道,手中没有这种利器,和有利器却不用,完全不是一回事!”
许灵听得热血沸腾,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担心林玉润凭着俊俏的外表和滔天的富贵花言巧语勾引玉芝,撬自己的墙角。
他当即长长一揖:“殿下,末将愿意供殿下驱策,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锦帘外玉芝静静立在那里,眼中早湿润了——阿沁,她的阿沁,真的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远处观雪和烹茶各自端着一个托盘,悄悄看着这边,心里还在揣测着:这位许夫人到底和殿下是什么关系?殿下对她似乎很不同呢?
待心内激荡的情绪平复下去,玉芝这才道:“宵夜来了!”
林玉润给许灵使了个眼色。
许灵忙上前收好火枪,放进了木箱子里,拿到卧室收了起来。
玉芝进来,见明间已经收拾妥当了,许灵不在,只有阿沁笑嘻嘻坐在圈椅上,这才吩咐观雪和烹茶:“把宵夜摆上吧!”
宵夜特别简单,三碗酸汤面片,一篮子韭菜鸡蛋菜盒。
酸汤面片盛在精美的玉青瓷碗里,面片半透明,汤呈浅褐色,上面飘着几粒切碎的蒜苗,闻着很香。
青竹丝编的精致篮子里放着一摞特意切成扇形的韭菜鸡蛋馅饼,饼面烙得金黄,馅则是翠绿色的,点缀着一粒粒的金黄鸡蛋碎,很是诱人。
林玉润毫不客气地在主位坐了下来,玉芝在他右手边面朝东的位置坐下。
许灵出来,见状只得在玉芝对面坐了下来。
观雪和烹茶眼见这三人毫不见外这样坐着,都垂着眼帘似乎没看到一般,麻利地奉上了热手巾,服侍林玉润、玉芝和许灵擦了手。
玉芝看向观雪和烹茶,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观雪和烹茶退下了,玉芝这才拿了一块韭菜鸡蛋馅饼给了林玉润:“殿下,你不是一直想吃这个么?快吃吧!”
林玉润接了过来,心情激动——他已经很久没吃娘做的事物了!
他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慢慢品尝着,只觉得饼面焦酥,韭菜鸡蛋馅鲜美柔软,很是美味。
玉芝专注地看着阿沁吃馅饼,柔声道:“殿下,喜欢吃么?”
林玉润用力点了点头:“喜欢!”
许灵原本酸溜溜的,此时也觉出不对了——玉芝和殿下相处的模式,似乎像是长辈和晚辈,而不是他猜想的相互恋慕却碍于身份悬殊不能在一起的小儿女…
他不动声色,伸手拿了一块菜盒,慢慢吃了起来。
吃好喝好用香茶漱罢口,林玉润变成了小狗一般,捂着肚子歪在罗汉床上——他一向讲究饮食有度,从来不曾吃得这么饱过,好撑啊!
若不是许灵在场,他就要开口请娘亲来给他按摩肚子了。
玉芝见状,忙道:“殿下,我去给你煮山楂汤吧,山楂汤有助于消化!”
林玉润忙道:“不用了,下次吧,下次我过来,再给我煮吧!”
许灵:“…”
还有下次?有完没完了?
歇了一会儿之后,林玉润开始谈起正事:“许灵,你们在京城找好宅子没有?”
许灵当即提高了警惕,忙道:“启禀殿下,我已经让人去买了。”
林玉润舒舒服服歪在那里,手臂放在小炕桌上,修长的手指在小炕桌上敲了敲,道:“你们不是去过我的私邸么,碧梧街整条街都是我的,我又不住,白放着落灰,你们挑选一处住下吧!”
他虽然状态悠闲,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许灵:“…”
玉芝眼巴巴看着许灵:“大人——”
许灵想起自己方才的疑惑,略一思索,当下道:“多谢殿下!”
林玉润成功地把亲娘安排在了自己的私邸,心里很是开心,当即坐了起来:“夜深了,我也得回金明池了,免得陛下明日发现我不见了!”
又看向玉芝:“给我做好了衣服,就交给许灵,让他给我送去!”
他想了想,又道:“观雪和烹茶那两个丫鬟可以信任。”
玉芝笑着答应了一声,拿过阿沁来时穿的玄缎斗篷,帮阿沁穿上,又踮起脚尖帮他戴上兜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这才道:“走吧!”
许灵陪着林玉润出去。
玉芝立在门口,眼巴巴看着阿沁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落,更多的却是欢喜——以后想要再见阿沁,可比先前容易多了!
送罢林玉润回来,许灵一直心事重重。
他在自己卧室洗过澡出来,见玉芝坐在罗汉床上看书,便走过去在玉芝旁边坐下。
玉芝正在看前朝欧阳修的诗词选集,见许灵过来,便对着他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
许灵坐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声问玉芝:“你先前说你喜欢恋慕殿下,想要接触他,是不是骗我的?”


第119章
玉芝闻言,一下子怔住了,终于想起自己当年找的那个借口…
她看向许灵,见许灵双目清澈看着自己,专心致志等着自己的回答,便垂下眼帘,默默思索着。
片刻之后,玉芝抬头看向许灵:“许灵,我是骗你的。”
许灵闻言,心跳乍然加快,一颗心在温暖的春风中荡漾,眼睛里的欢喜快要满溢出来:“玉芝,你对殿下真的没有男女之情么?”
“绝对没有男女之情,”玉芝郑重道,“我可以发誓。我只是把殿下当成了弟弟。”
许灵知道玉芝不爱说假话。
听了玉芝这样说,他整个人飘飘然,笑眉笑眼坐在那里看着玉芝。
玉芝发现了许灵心情很好,便起身拿起茶壶,斟了一盏桂花蜂蜜茶递给许灵。
许灵端起桂花蜂蜜茶喝了一口,想起今晚之后,忙道:“玉芝,你今晚太莽撞了。”
见玉芝抬眼看他,他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殿下平日怎么用膳么?我也不过见过一两次,剔犀桌上摆了几十样,都是世间的珍馐美味,我陪着用过一次,即使是一味豆腐,也要用十几道工序做出来,最后连豆腐味都没了。”
“即使在战场上,殿下也是带着专门的厨子去的,食材也是专人准备。”
许灵看向玉芝,眼中满是忧虑:“你傻乎乎下厨做了饭菜给殿下吃,殿下贪图一时新鲜,也觉得好,可万一有什么不妥,陛下震怒,你我可脱不了干系!”
玉芝前世在王府那么多年,如何不知王府规矩?
王府都那样奢侈了,宫里自不必说。
她知道许灵担心自己,心里一阵温暖,缓缓道:“殿下也说了,厨房里全都是青衣卫的人,自是安全;再说了,殿下山珍海味吃惯了,想要尝尝农家风味,我偶尔给殿下做一顿,让殿下尝尝鲜,也是替你巴结他!”
许灵看向玉芝,眼前清澈:“玉芝,你不用替我巴结殿下!”
此时屋子里只有他和玉芝,许灵打算和玉芝说实话:“玉芝,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已经是从二品的官员了,再升又能升到哪里去?就算殿下有心让我想担任疏密使,我也知道自己不适合!”
他沉思了一下,缓缓道:“我善于打仗,但是不善于政治。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已经升得够快了,十年内只能平调,升迁怕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不如脚踏实地,为殿下经营好禁军。”
玉芝没想到许灵能和她如此掏心掏肺地交心,当下坐直了身子,双目盈盈,专注地看着许灵。
许灵见玉芝如此严肃,不由笑了起来,道:“再说了,我有本事,又用心,还忠心耿耿,我觉得我不但不用巴结殿下,殿下还得想法子笼络我呢!”
玉芝不由也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许灵想起玉芝和林玉润的亲近,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便趁机向玉芝进“谗言”:“玉芝,你别看殿下瞧着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没心没肺的,其实他最是娇气了,他衣服熏香只用御用的素水香,素水香有多贵你知道么?比黄金还要贵得多的多!他穿衣服也很挑剔,贡上的丝绸做的衣物,做好后还不直接穿,得洗两遍才穿,而且只穿一次就收起来,绝不再穿第二次!”
玉芝:“…”
阿沁这孩子,什么时候添了这么多毛病?
许灵见玉芝听得入神,索性道:“你常常给殿下做衣服,他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可是怎么会穿你做的衣服啊,以后别做无用功了!”
有时间多给我做几件吧!
玉芝:“…”
她忍住笑,道:“好,我以后少给他做,多给你做,好不好?”
许灵当即上当了:“好!我可不像殿下那么挑剔,你做什么我就穿什么!”
玉芝再也忍不住,当即大笑了起来,一把揽住了许灵:“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做衣服!”
许灵:“…哼!”
被玉芝搂着似乎很不错呀!
玉芝身上真是又香又软!
第二天一大早,许灵就穿着崭新的官袍去了金明池面圣。
玉芝送走许灵,先去看了自己的爹娘和阿宝。
陈耀祖如今做了二品高官的老丈人,觉得陈家祖坟都冒了青烟,而这一切都是闺女带来的,因此原本都对玉芝言听计从,如今愈加地听话了,简直称得上恭顺了。
玉芝让他待人谦逊,他就丝毫不敢摆许大人老丈人的架子;玉芝让他待妻子王氏好一些,他就常常陪着王氏,乖顺得很。
王氏心里对这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背着陈耀祖低声和玉芝说道:“你爹现在就很好,别让他出去逛,他头脑简单,很容易就被人给坑了,带累了你们两口!”
玉芝低声道:“我晓得。”
又道:“娘,我打算在京郊寻一个村子,买个宅子,再买几亩地,你和我爹安安生生过日子,阿宝在学堂读书,你看怎么样?”
王氏笑了:“宅子的后院最好大一些,我和你爹可以种些菜!”
玉芝答应了下来,留下四儿伺候爹娘,自己回了她和许灵住的院子。
在罗汉床上坐下之后,玉芝叫了观雪和烹茶两个丫鬟过来,含笑问道:“我打算给我弟弟寻个好学堂就学,不知道这京城近郊,有没有有名的好先生!”
观雪和烹茶都是张喜雨亲自调理出来的,都精灵得很。
烹茶当即陪笑道:“夫人,奴婢让人去打听打听吧,待有了消息,再禀报夫人!”
玉芝点了点头,道:“若是寻到了学堂,我还打算在那学堂附近的村子买个宅子,再买七八亩田地,你也顺带让人帮着看看吧!”
烹茶自是答应了下来。
玉芝从阿沁那里知道观雪和烹茶都来自青衣卫,青衣卫是天子暗卫,耳目遍天下,网络极为严密。
她和许灵都是初到京城,在这方面两眼一抹黑,这些事情交给烹茶她们去办,反倒简单一些。
下午的时候,许灵没有回来,林寒星却先押着十抬赏赐回来了,向玉芝禀报道:“启禀夫人,陛下赐宴,大人吩咐属下先回来,把陛下赏赐的八抬绫罗绸缎和两箱白银交给夫人收起来,另外属下正好向夫人交账!”
玉芝点了点头,问一边立着侍候的观雪和烹茶:“你们两个谁会书写算数!”
烹茶上前一步,道:“启禀夫人,奴婢和观雪都会书写算数,不过观雪更细心一些!”
玉芝看向观雪。
观雪忙也上去一步,屈膝行礼:“请夫人吩咐!”
玉芝当下便道:“既如此,你们和林大人做交接吧!”
观雪和烹茶跟林寒星及他带来的账房先生围坐在方桌上做交接。
玉芝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心里有数了,便拿起昨晚看了一半的欧阳修诗词选集看了起来。
许灵既然把家务托付给她,她自然会用心管理经营,不让许灵有后顾之忧。
一直到了中午,林寒星和观雪烹茶才完成了交接。
玉芝接过账本细细翻了一遍,心里有了底,便又拿起家人录册看了起来。
她和许灵的家人口很是简单,主子只有她和许灵两个人,在册男仆有小五、小六、小七和小八四个小厮,另有车夫两人,马夫四人,园丁两人,还有六个主管和两个掌柜在外负责两个铺子;在册女仆则只有一个厨娘,两个帮厨媳妇,如今又添了侍候她的观雪和烹茶。
见玉芝看着家人录册沉默不语,林寒星忙道:“启禀夫人,府里的车夫、马夫、园丁、主管和掌柜都是大人先前在军队的老人儿,受了伤残疾了,无处可去,被大人收留了;厨娘和帮厨的媳妇是阵亡士兵的家属,家破人亡,也被大人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