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怀下的命令是让他们听从端懿郡王一切指令,他们必定会忠诚于端懿郡王。
赵郁出了刑室,温凉正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忙含笑道:“郡王,现在换妆么?”
赵郁想了想,微微一笑:“暂时不用。”
他今天一天都没工夫去后院。
赵郁刚在外书房坐下,小厮阿贵就进来通禀:“郡王,丁掌柜和王掌柜从兰州过来了!”
闻言,赵郁起身道:“我去迎接他们!”
这一世已经和前世不同,若是太子安然无恙,他就老老实实做他的端懿郡王,和好兄弟白佳宁一起经商发财,养活妻儿,因此自然要厚待这些重金礼聘来的掌柜。
丁掌柜和王掌柜这次过来,应该是运往西北的货物已经发卖完毕,要和他商议购买药材运回京城和江南发卖之事。
送走丁掌柜和王掌柜,赵郁还没转身回去,就看到温和亲自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赵郁心知是林文怀到了,不由笑了起来,当即带着随从迎上前去。
马车停稳后,温和扶着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下了马车。
赵郁定睛一看,见这青年约莫二十六七岁,头戴玄色飘巾,身穿青色道袍,清水布袜,玄色千层底布鞋,分明是一个英俊出尘的年轻书生,却正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太监林文怀。
前世林文怀一直对赵郁很好,赵郁能够顺利登基,他出了一份大力,而且赵郁登基后他继续支持赵郁。
直到赵郁去世,林文怀一直忠诚。
因此赵郁一看到林文怀,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迎上前去道:“林叔!”
林文怀从小伺候皇伯父,当得起他的这声叔。
而且他发现了,只要他叫林文怀“叔”,林文怀基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林文怀见了赵郁,不禁也笑了起来,道:“郡王好淘气啊!”
两人都不是虚伪的人,也不过多寒暄,直接去了外书房,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赵郁先问庆和帝的情形:“林叔,皇伯父现如今龙体可健旺?”
林文怀笑了:“若是郡王能多去京城几趟,到了京城能多呆几日,临离开记得去向陛下辞行,陛下的龙体想必会更健旺。”
赵郁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笑容可爱:“林叔,你想法子提醒皇伯父一下,只要每次我进宫觐见,他都能给我备下丰厚的零花钱,我必定把延福宫门槛踏破!”
林文怀见他还是淘气,便笑了起来:“我估计陛下会欢迎之至!”
他先前还自称“咱家”,可是这次不知为何,觉得端懿郡王格外亲近,不由自主就改了称呼。
谈罢这些琐事,赵郁便直接进入了正题:“林叔,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他略一沉吟,然后道:“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林文怀闻言,心中惊讶,抬眼看向赵郁,见他眼神清澈,又知赵郁性子,便也直接道:“太子还好。”
因实在是疼爱赵郁,他便又补充了一句:“太子有孟家支持,自是无碍。”
赵郁有些欲言又止:“我是指太子的身体......他身边不是有几个娈童么......”
林文怀凝视着赵郁,等着赵郁的下文。
太子有娈童的事在京城贵族圈中并不算是秘密。
赵郁又思索了片刻,这才道:“我听说常在烟花中行走的人,容易染上杨梅大疮之类的病,有人为了害人,也许会让染上脏病的人去接近要害的人,好传播这脏病。不过我觉得,若是有良医,又疗治及时,病应该还能治好。”
他知道太子赵曙前世死于杨梅大疮发作,却不知是何时染上的,若是此时庆和帝介入,说不定赵曙还未染病,还有救。
林文怀一听,当即收敛笑意,道:“郡王,我这就禀报陛下。”
赵郁知道林文怀是庆和帝的亲信,又多掌管着皇帝暗卫青衣卫,自有传递消息的渠道,便道:“林叔既然有事,我就不多留你了,我六七月份也许会进京一趟,到时候见面再聊吧!”
他算过时间,兰芝的产期就在四月,待兰芝生产罢,他再带着兰芝和孩儿进京觐见皇伯父,这样就能把兰芝和孩儿的身份过了明面。
林文怀何等聪慧,立即明白了赵郁之意,便含笑道:“郡王,陛下若是知道郡王有后,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赵郁不禁笑了起来,小虎牙也露了出来,笑容格外的纯真可爱:“那就劳烦林叔多在皇伯父面前美言了!”
送走林文怀,赵郁站在门外,目送林文怀乘坐的马车在青衣卫的扈卫下逶迤远去,心中格外的明净澄透。
兰芝已是六个多月身孕了,腹部已经隆起得很明显了。
秦二嫂本身就是药婆兼女医,对兰芝照顾得很是经心。
为了兰芝将来生产顺利,她每日上午和下午都要兰芝各散步半个时辰,风雨无阻,而且还要进行各种按摩。
这日下午,秦二嫂一到时辰,就把在楼上睡午觉的兰芝给叫了起来,扶着她下楼去散步。
兰芝扶着母亲慢慢走在白石铺就的小径上,偶尔抬头看向不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见山上积雪未化,不由叹了口气:“娘,春天什么时候能来啊?我想家了......”
今日是正月十五,她记得在宛州,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全城张灯结彩,大户人家不但在门前挂上各种彩灯,还要在门外燃放烟火。
城中女眷,不拘是高门,还是小户,都要头戴象生花,身穿白绫袄相约出去走百病,结伴而行,见桥必过,以祛病延年。
这可是女眷们一年到头最盼望的节日了。
秦二嫂小心翼翼搀扶着兰芝:“女婿不是说了么?待孩子满月,就可以回去了!”
兰芝想起韩侧妃在宛州,如同一把利刃悬在颈上,顿时有些败兴,便道:“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她从来不肯让自己沉浸入不开心的情绪里,当下心念一转,马上和秦二嫂商议起药香的用法来:“娘,咱家的药香是催产用的,可是单是熏的话,起的作用还是有限,能不能把药提炼出来,直接让产妇服用汤剂......”
秦二嫂对这些是最有兴趣的,当即松开兰芝的胳膊,和兰芝认真讨论起来。
翡翠见状,忙上前搀扶着兰芝。
反正她也听不懂秦二嫂和兰芝谈话的内容,那就好好照顾兰芝吧!
母女两个商议了半日,最终达成一致,明日试一试,看能不能做成汤剂。
谈罢正事,秦二嫂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双目盈盈,肌肤白里透红,樱唇红润,分明是状态极好的模样,不由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忙笑着吩咐翡翠:“翡翠,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凉意下来了,你上楼一趟,把你们姑娘那件大红织锦斗篷拿来吧!”
翡翠离开之后,秦二嫂这才低声问兰芝:“你和女婿夜里有没有——”
这些日子,每夜都是女婿赵穆一个人守着兰芝,照顾兰芝。
兰芝大眼睛盈盈看着母亲:“娘,夜里怎么了?”
秦二嫂见她懵懂,忙低声道:“女婿才二十岁,正是血气旺盛之际,你若是不想他把丫鬟收房,得想法子满足他......”
兰芝闻言,白嫩的小脸瞬间红透了,忙垂下眼帘:“娘,你说什么呢!”
秦二嫂是女医,自然懂得这些房中之事,搀扶着女儿,压低声音絮絮道:“兰芝,虽然都说女子有了身孕,须与丈夫分房,给丈夫安排丫鬟收房,可是娘告诉你,如今你已是六个多月身孕,只要有所控制,还是可以的......”
兰芝红着脸没吭声。
可怜她活了两世,还真不知道这些道理。
秦二嫂从十四岁开始跟着做女医的母亲来往于高门小户的内宅,对这些简直是最有发言权,如今对自己嫡亲的闺女,自然是倾囊相授:“......都说孕妇要节欲,可是孕妇有时反而更需要满足,你可以......”
兰芝的脸热得发烫,却没有阻止母亲,而是低头听着。
赵郁如今虽然也睡在她的房里,不过十有八九是被她赶到榻上睡的,而且自从她重生那早上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亲近过......
秦二嫂又开始传授孕期行房的姿势:“......这几个姿势虽然都可以,但是后面那个是最适合的,也最安全,不会伤着孕妇......”
到了晚上,赵郁终于忙完了,因为懒得易容,一直等秦二嫂她们睡下了,后院的灯都熄了了,他这才直接去了。
兰芝已经睡下了。
她正似睡非睡,听到赵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知道他回来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忙闭上了眼睛。
赵郁刚洗过澡,一进来就带着股清新好闻的水汽,他在床边坐定,因知道自己刚洗过澡,手是凉的,便先把双手搓热,这才掀开锦被,开始为兰芝按摩小腿和双脚。
如今兰芝已经是六个多月身孕了,夜间常常双腿抽筋双脚发麻,一夜往往要醒好几次。
先前赵郁一直认为生孩子是最简单不过的事,瓜熟蒂落自然而然就生出来了,如今夜夜照顾兰芝,他才知道女子怀孕生子,实在是最辛苦的事。
想到兰芝为了生子所受的辛苦,赵郁心中更为怜惜,按摩兰芝脚底时就更用心了——这还是岳母大人教他的按摩穴位的法子,他为兰芝按摩了一阵子了,似乎有些效果。
兰芝的脚底被赵郁按摩得有些作痒,不由颤了颤,往回缩了缩。
赵郁立时知道她已经醒了,却装作不知,抓着兰芝的双脚,认真地按摩着。
兰芝的脚挺好看,脚瘦瘦白白的,可是脚指头一粒粒小小的很是圆润可爱。
想到兰芝的脚每次洗完了居然还要涂抹玫瑰香油,赵郁就想笑——他真没想到兰芝的脚的待遇,比他的脸的待遇都要高!
赵郁一直以为他爱洗脸,已经是足够重视他的这张俊脸了,没想到还是不如兰芝对她的脚的重视程度!
兰芝发现赵郁还玩上瘾了,一粒粒捏她的脚指头,忍无可忍,抬脚就去踢赵郁。
赵郁是被兰芝踢出心理阴影的人,早有防备,一翻手,一手握住了兰芝的左脚踝,一手握住了兰芝的右脚踝,跪在兰芝身前,笑盈盈道:“兰芝,我早有防备!”
床头小几上的烛光照在赵郁脸上,他此时披散着玄色缎子一般的长发,身上只穿着兰芝做的白绫中衣,肌肤白皙,眉目清俊,小虎牙闪闪发光,笑容灿烂中带着些狡黠——兰芝一下子看呆了,心道:人说“灯下看美人,尤胜白日十倍”,看来果真如此!
赵郁见兰芝移开了视线,还以为她酝酿着大招,要再袭击自己一次,便把兰芝的两个脚踝并在一起,自己从兰芝背后贴了过去,笑嘻嘻道:“你这下没法子了吧?!”
他的长发垂了下来,落在了兰芝脸颊,兰芝有些痒,就挣扎了起来。
她自是挣不过赵郁,挣了几下,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伸手往后一探,脸一下子红透了,忙不迭缩回了手:“你这......你滚啊!”
赵郁垂目看着兰芝身前,一时竟有些痴了。
兰芝怀孕后,这里似乎更丰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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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兰芝抬手要打, 可是看着赵郁的俊脸,她实在是下不得手。
赵郁呼吸的气息扑在她的后颈和耳朵上, 她直觉一阵酥麻,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白日她娘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顿时手臂也有些发软, 咬着嘴唇思考着对策。
赵郁还自顾自盯着兰芝那里看, 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
兰芝反应很快,一下子护住了那里, 大眼睛圆溜溜,声音里满是惊恐:“赵郁, 你刚刚摸过我的脚!”
赵郁:“......”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蔫头耷脑起身下了床, 直接就下楼去了。
见赵郁离开了,兰芝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刚才她差点被赵郁给引诱了......
她若是女皇帝, 赵郁这厮绝对有做祸国男妃的潜质......
兰芝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手扶着床, 一手扶着肚子下了床,穿上大红绣花软底绣鞋, 在屋子里转着圈子,想着如何把赵郁这厮给糊弄过去。
赵郁在别的事情上也许还可以试着糊弄一下, 但是他在这种事情上特别的精明和执着, 兰芝前世可算是领教过了。
在房里之事上,赵郁简直是求知若渴孜孜不倦,他若是起了意, 不管怎么费事,不管等多久,总是要得逞才肯罢休。
兰芝叹了口气,她是真心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如果今晚她真的和赵郁怎样了,按照赵郁的性子,她以后就别想再摆脱他了。
即使赵郁说了,他会对付韩侧妃,可是韩侧妃毕竟是他的生母,他能下得了手么?
兰芝抚着自己的肚子,因为赵郁的俊脸产生的绮念一下子小时得无影无踪——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啊!
赵郁很快就上来了,见兰芝在窗前榻上坐着,他笑嘻嘻走了过去,抬手让兰芝看:“兰芝,我用香胰子洗了好几遍,不信你闻闻!”
兰芝身上的交领寝衣拢得严严实实,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瞅了赵郁一眼:“洗了啊,洗了就干净了,你也早些睡吧,这榻上我已经给你铺设好了铺盖!”
赵郁:“......”
他弯下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好与兰芝平视,眼神温柔,笑容也温柔,声音更是温柔:“兰芝,你是我老婆,我是你男人,我自然要和你一起睡了!”
兰芝大眼睛亮晶晶,得意洋洋,伸出白嫩的手指在赵郁高挺的鼻梁上捣了捣:“我是赵穆的老婆,又不是你的老婆,你这野男人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滚出去!”
赵郁笑得狡黠,忽然伸出舌头,飞快地在兰芝手指上舔了一下。
兰芝大惊失色,忙把手指缩了回来,在衣服上用力蹭:“你是狗啊你!”
她的手指头被他舔得黏黏湿湿的,赵郁从来都这样,明明好洁得要死,天天要洗澡,可是一直像小狗一样爱舔人,不管哪里都要舔一舔试一试......
赵郁笑嘻嘻道:“兰芝,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夜深了,咱们赶紧睡去吧!”
在宛州的时候,他就私下里请教过宫中女医出身的陆妈妈,陆妈妈说不碍事的,还说如今朝中的大理寺卿,当年的探花郎甄素和,即使夫人有孕也从未分房,甄夫人也没出什么事,连生三胎都顺顺利利。
不过兰芝若是不愿意,赵郁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逗逗她看她气急败坏也挺好玩!
兰芝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她和赵穆的大红婚书,展开后让赵郁看:“赵郁,我是赵穆的老婆,看,婚书上写的可是‘赵穆’!”
赵郁听了,倒是更从容了,往前又凑近了些,一双眼睛水光浮动,闪着狡黠的光:“兰芝,你确定自己是赵穆的老婆?若是赵穆在,你便让他同你亲近?”
兰芝翻过婚书又看了看,再次确定上面写的是“赵穆”,当即道:“那是自然!”
婚书就在她这里,上面写的可是“赵穆”。
见赵郁笑得可恶,兰芝便翻开婚书念给赵郁听:“‘自聘定后,择日成亲,所愿夫妻偕老,琴瑟和谐,今立婚书为用者’!”
她瞅了赵郁一眼,继续念道:“‘立婚约秦仲安,系宛州人。生女兰芝,年十六岁,自幼未曾许聘何人。今有宛州人赵穆礼聘为妻,实出两愿。自受聘之后,更无他说’!”
念罢,她又把婚书杵到赵郁脸上:“看,我嫁的是赵穆!不是你!”
赵郁笑得跟偷到了鲜鱼的小猫咪一般:“兰芝,你知道皇室玉牒上福王次子叫什么名字么?”
兰芝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似乎又上赵郁这厮的当了。
赵郁好喜欢这样的兰芝,真的好想摸摸她的脑袋,揉揉她的头发,忍着笑道:“福王的次子玉牒上明明白白写的是赵穆呀!”
福王给他起的名字是赵郁,不知为何,皇室玉牒上记的却是赵穆,这件事还是上上次进京,和白佳宁的大哥白佳安一起吃酒时白佳安告诉他的。
白佳安在鸿胪寺做事,偶尔翻到的,当做笑话讲给赵郁听的,赵郁便记在了心里,起化名时随手就用了。
赵郁悠闲自在得很:“估计是写错了,反正也没人追究!”
前世他就将错就错,即使登基,也是继续用“赵郁”这个名字。
兰芝:“......”
一定有内情,皇家玉牒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低级错误!
赵郁探身看兰芝,见她皱着眉头,估计在想着怎么对付自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你别挣扎了,你是我老婆,这辈子,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总之你生生世世别想甩开我了!”
兰芝被他说得生气,抬手就打了过去。
赵郁脸上挨了一下,头上挨了一下,也不怕疼,趁机凑过去,在兰芝唇上吻了一下,直觉又软又暖又香,便直接抱住兰芝,含住了兰芝的唇......
兰芝刚开始还用力打赵郁,可是赵郁的唇又软又滑,亲得又特别有技巧,她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就有些酥麻,软绵绵倚着赵郁。
她恨自己软弱,每次一和赵郁亲密,一颗心就似有了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住地甜蜜雀跃,脑子像是不见了一般,只知道迎合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下起了雪,雪粒子打在糊了两层羊皮纸的窗子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外面下雪的声音清晰入耳,可是兰芝却陷入了一个又一个迷乱的梦里,有时似飘在海上随波逐流,被浪抬起又压下;有时似荡秋千一般,荡到了高空,再从至高处冲下;有时又似落入了网中的小动物,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只能接受......
一直到了子时,兰芝终于蜷缩在那里睡熟了。
赵郁一动不动,紧紧拥着兰芝,恨不得把兰芝合水吞下,这样就能和她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自从兰芝去了后,二十年的时间,他再也没有过这样的事,处理朝政之余,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所谓的巫蛊之事上,不知道见了多少真真假假的大师,不知道服用了多少所谓神药仙丹,不知道举行了多少祭祀,终于换回了这一世与兰芝的再相见。
兰芝,就是他的一切,他绝对不会放开她......
夜里兰芝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间知道赵郁在用布巾沾了温热的水给她擦拭身子,可是她累得手指尖脚指头都是酥麻的,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又睡熟了。
兰芝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而且还在赵郁的怀里,赵郁人在她背后,手却在她前面。
她不由叹了口气——兰芝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赵郁如今变成了牛皮糖,快把她给活活缠死了。
赵郁察觉到兰芝醒了,心中欢喜雀跃,修长的手指一捻,低低叫了声“兰芝”......
夜里下起了雪,一直到早上还没停,起初还是雪粒子,下着下着就大了起来,变成了一片片羽毛似的雪花,从苍穹之中飘落了下来,不过半日工夫,整个别业就被白雪覆盖,成了白雪世界。
秦二嫂立在窗内,只顾看外面漫天的雪花。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兰芝和女婿还没有起身的动静,秦二嫂头一次有些惴惴不安了——昨日她才教了兰芝那些事情,今日兰芝就睡到快中午,兰芝不会把女婿给怎样了吧?
即使兰芝没把女婿怎么样,女婿把兰芝怎么样了也不行啊!
有些事,还是得有个度的!
正在秦二嫂焦躁不安的时候,翡翠冒着雪急急跑了过来:“太太,姑爷说让把姑娘和他的早饭送到小楼!”
秦二嫂忙上前,一边帮翡翠拍打身上的落雪,一边道:“姑爷瞧着没事吧?”
翡翠跺了跺脚,跺去鹿皮套鞋上的雪屑:“姑爷好得很啊,似乎挺开心的,还赏了我一张银票!”
她献宝似的拿出来让秦二嫂看。
秦二嫂见银票的面值是一百两,忙让翡翠自己收起来,急急又问道:“姑娘呢?你见姑娘没有?”
翡翠毕竟曾在王府侍候兰芝和端懿郡王,什么不知道?
这会儿见秦二嫂如此着急,她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忙凑近秦二嫂低声道:“太太,姑娘也没事,姑爷又被她给打了,姑娘既然能打人,哪里会有事!”
她刚才上了楼,恰好看到姑娘坐在锦被里披散着头发打姑爷,看起来精神得很呢!
秦二嫂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又问翡翠:“姑爷的脸没受伤吧?”
翡翠迟迟疑疑道:“姑爷的耳朵估计......”
秦二嫂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下便道:“你快去厨房你们姑娘和姑爷取早饭吧,晚些我会说你们姑娘的,对丈夫哪能像她这样朝打暮骂,真是不成样子!”
王湉被赵郁派到武威去办事,昨夜才赶了回来,一直睡到自然醒,这才洗漱了,用了午饭来到了外书房,却没有见到端懿郡王,不由纳闷:“这么晚了,郡王怎么还没起身?”
小厮阿贵奉上清茶,抿着嘴只是笑,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王湉知道青衣卫规矩大,也不多问阿贵,自己坐在那里喝茶,谁知刚喝了两口茶,外面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忙放下茶盏起身去迎。
赵郁神清气爽走了过来,一见王湉,便笑了起来:“王先生回来了!”
王湉见赵郁似乎有些不同,看起来好像春风满面似的,仗着赵郁性子好,便试探着道:“郡王今日有什么喜事?”
赵郁笑微微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加灿烂了,径直进了书房,在书案后坐了下来:“路线安排得怎么样了?”
王湉把自己绘好的图摊开放在了书案上,道:“郡王,从天水县到武威,路程超过千里,您看看按照这个路线走怎么样......”
他说着话,眼睛却悄悄打量着赵郁,发现赵郁左耳红红的,知道赵郁又被老婆揍了,不由叹气——若是陛下知道郡王常被老婆揍,还不得心疼死。
赵郁似乎有读心术一般,低头看着地图,口中却道:“内子对我,一向打是亲骂是爱,我甚是喜欢,谁要是敢在皇伯父那里多嘴议论此事,我就把他那不为人知的小未婚妻另行聘嫁。”
王湉:“......”
他是真的有一个小未婚妻,今年才及笄,刚刚十五岁......
王湉笑得巴结之极:“郡王,令正最是疼爱你,我们都知道,在陛下面前自然也会照实说的!”
不知郡王何时知道了他的底细,如今王湉只得大大方方承认了。
他是陛下的人,不过他也不会做危害郡王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赵郁见王湉如此识趣,还这么会说话——令正一般是用来称呼嫡妻的,这是承认兰芝是他的嫡妻了——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王湉的肩膀:“王先生真不错,聪明识趣,我很欣赏!”
王湉也忙礼貌地回拍赵郁的马屁:“郡王英俊出众,少有人及!”
两人都被对方拍得美滋滋的,相视而笑,自我感觉对方是自己的知己,很多话根本不用说透,对方立刻就能领会,实在是真正的朋友。
晚上赵郁回了小楼,发现兰芝余怒未消,便乖乖地在榻上睡下了。
夜里兰芝腿又抽筋,赵郁忙过去给她按摩,总算是在床边得了些位置,舒舒服服赖在床上睡了一夜。
转眼一月就过去了,二月来到了人间。
海棠苑里海棠树的枝条上满是褐色的花苞,距离花期还有一段时间,院中角落里的迎春花却已经开放了,嫩黄的花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