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闻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赵青:“阿青,你好厉害!”
赵青虽然觉得慧雅夸自己时诚意不够,却依旧笑纳了,抬手在慧雅发上抚了一下,含笑道:“我已经向朝廷请示了,从今年开始,建州城的税收连续三年不用上交国库,而是用来兴建学堂,聘请教习,争取做到每村都有公立学堂,都有经县学培训过的教习…”
赵青很少这样长篇大论地说话,慧雅渐渐便认真起来,凝视着赵青,倾听着他的见解。
说到了最后,赵青顿了顿,这才道:“至于我自己,其实我喜欢做的还是断案…”
慧雅笑了:“你就是在破案过程中,能得到很多乐趣,对吧?”
赵青凤眼中漾起笑意,道:“正是!”他很喜欢动脑子,觉得很有意思。
想了想,赵青又道:“十二哥曾经问过我要不要去大理寺任职,我拒绝了。因为我更喜欢的是破解案件的具体过程,而不是面对一堆堆的文书…”
“我知道,你喜欢探案!”慧雅仰首微笑着看着他,“我也是啊!”
赵青和慧雅说话的时候,没想到没过多久,建州城内真的发生了一个案件。
等绵延了多时的雨终于停了,已经进入八月,时近中秋了。
这日赵青休沐,他依旧是寅时就起来熬练身体。
待太阳升起,赵青见天色正好,他便让颜妈妈等人照管赵然,自己微服带着慧雅出去游玩——现在慧雅的奶水渐渐没了,基本都是奶娘在喂养赵然,慧雅出去一天两天倒也无碍。
为了喂养赵然,慧雅已经在内宅闷了好几个月了,他想好好带慧雅出去走走。
赵青头戴黑纱幞头,身穿月白圆领便袍,做翩翩书生书生打扮。
慧雅梳了桃心髻,只簪着一支碧玉簪,穿了件碧色扣身衫,系了条白纱压泥金边的裙子,做建州城常见的少妇妆扮,却自有一种清雅美丽的风韵。
赵青看了慧雅一眼,觉得慧雅比先前更美丽了——如果说生赵然前慧雅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的花,如今这朵栀子花已经开始盛放了,散发着馥郁的芬芳,展露着美丽的风姿。
两人只带了丁小五和小梅,从州衙的旁门出去,步行往大街上而去。
经过赵青的治理,建州城内如今治安好了许多,市面也算繁荣。
因为慧雅想吃海鲜,赵青便带着她去了城西的一个小巷。
这个小巷里种了不少梧桐树,因“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句话,这个小巷便叫引凤巷。
引凤巷深处有一家海味居,专门做各种海鲜,听说味道极为鲜美,虽然引凤巷巷子幽深,海味居在建州城却颇有些名声,赵青曾经在办案时与江绣秦通判他们一起来过。
海味居大门前有两株颇有些年头的梧桐树,树冠茂盛,虽近中秋,梧桐叶虽然不如夏季青翠,却还未曾枯黄落下,把海味居的院落遮得严严实实。
慧雅与赵青带着丁小五小梅进了海味居古朴的大门,进了一个整洁的院落。
院子里种了不少夹竹桃,还在开花,红的花白的花在碧绿枝叶的映衬下,色彩特别鲜明。
小二迎了出来,把赵青与慧雅迎了进去。
慧雅见店内很干净,便放心地点了一道姜丝炒蟹、一道青椒炒蛤蜊、一道韭黄炒海蛏,又点了一个烩乌龟蛋汤,又点了锅贴和蛤蜊芸豆面。
丁小五与小梅坐在旁边的桌子,慧雅让店小二照自己这边给他们也上一份。
赵青这次出来就是要带慧雅散心,因此慧雅胡乱点菜,他也不吭声,只是含笑看着慧雅。
慧雅点完菜,飞快地溜了赵青一眼,含笑问店小二:“你们店里有什么酒?”
店小二唱了个诺,道:“上好的金华酒、薄荷酒、茉莉酒本店全有,便宜的酒本店也有,譬如——”
他话还没说话,便被赵青打断了。
赵青含笑道:“不要酒,快点上菜吧!”
慧雅是一杯倒的酒量,可不敢让她饮酒。
他生得虽然俊俏,年纪也轻,可是偏有一种居上位者的贵气,令人不敢小觑,店小二当即笑眯眯答了声“好嘞”,出去报菜去了。
慧雅点的菜很快便开始上了,味道确实鲜美无匹。
因为要给赵然哺乳,慧雅已经好几个月清淡饮食了,因此便放开手脚大吃了一顿。
赵青则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斟了一盏茶递给了慧雅。
慧雅刚接过茶盏,外面就传来一声惊叫——“杀人了!杀人了”——吓得慧雅手中的茶盏差点落下去。
听声音就在海味居门前,很多爱看热闹的客人就涌了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赵青与慧雅相视一看,彼此意会。
慧雅便吩咐小梅和丁小五:“你们俩去外面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丁小五和小梅很快便回来了,低声把外面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海味居对面是一户姓苗的人家,家中只有夫妻二人——苗先生和妻子袁氏,苗先生被同学章子英请到了府中教习儿子。未免苗先生担心妻子,章子英又指派了家中的老妈妈刘妈妈来陪伴袁氏。
谁知昨夜刘妈妈回了一趟家,今天过来一推开门,便发现自家主子章子英与袁氏一起被杀死在床上了。
赵青看了慧雅一眼,见慧雅眼睛亮晶晶的,便让丁小五结了账,四人一起出了海味居。
海味居对面小院门口,一个六七十岁的妈妈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口中不停地说:“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一个围观的人道:“刘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妈妈扬起脸:“我家公子和苗家娘子被人杀死在床上了…”
众人:“…”
其中有个爱管闲事的后生道:“你家公子姓章,怎么会睡在人家苗家袁娘子的床上?苗先生呢?”
正在这时,有人道:“州衙的秦通判带着衙役和仵作来了!”
第136章
两个衙役在前方喝道,硬生生把围观的人群分开了一条窄道,引着秦通判与着捕头及衙役仵作等人走了过来。
秦通判到了苗家门前,一抬眼便看到里立在一旁的赵青和慧雅夫妻俩,不由愣了愣。
赵青反应很快,他拉了拉慧雅,走出人群对秦通判拱了拱手,笑微微道:“秦大人,今日有暇,赵某带内子出来游玩呢,不想这么凑巧!”
秦通判闻言笑了,因知赵青对破案颇有兴趣,也不多话,直接道:“请!”
他作势请赵青与慧雅进了苗家。
那些衙役仵作书记早认出了赵青,见主官在此,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看起来也都一本正经。
赵青随着秦通判和仵作进了苗家堂屋门,慧雅不敢看尸体,便带着丁小五和小梅立在窗外。
慧雅打量着苗家的院子。
苗家一看就是贫寒之家,面南朝北一明两暗三间正房,另有西厢房和东边的储藏室及灶屋,门窗家具都甚是破旧,不过院子里收拾得倒是颇为干净,磨得光溜溜的地砖上清扫得干干净净。
西厢房前种了两株硕果累累的石榴树,卧室窗外种着一丛丛浅紫的菊花,开得正好;灶屋前是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已经发黄的梧桐叶在秋风中瑟瑟作响。
一进卧室,赵青便发现床上有两具尸体,一具男尸趴在床边,一具女尸蜷缩在床里。
男尸身上光溜溜的,一根丝也没有;女尸身上只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抹胸,还只有颈上系的丝带还在,腰间绑的丝带似是被扯开的,右边被连根扯断。
赵青不肯碰触尸体,远远站在窗前看着。
秦通判却是一个事事亲为认真之极的人,随着仵作上前检验着。
仵作一边检验一边说着话:“禀大人,男尸脖颈是被类似砍刀的刀具一刀致命;据尸体的状况判断,被杀时间应在午夜前后…”
检验完男尸,他又去检验女尸:“…女尸被砍了三刀,致命处也在颈部,也是被类似砍刀的刀具的砍中…下体有房’事痕迹…据尸体的状况判断,被杀时间也应在午夜前后…”
仵作检验完毕,秦通判看了赵青一眼,低声请示道:“大人,带证人指认一下吧?”
赵青微微颔首。
刘妈妈浑身都软瘫了,是被两个衙役搀扶进来的。
她很快做出了指认:“这是我家公子啊,那个是苗家的袁娘子!”
说罢,她又放声大哭起来。
赵青与秦通判去了堂屋。这时慧雅也走了进来。
慧雅与赵青并排坐在方桌右侧,秦通判在方桌左侧坐了下来。
刘妈妈被衙役搀了出去,在地上跪了下来。
秦通判看了赵青一眼,开始询问刘妈妈:“你是章家仆人,为何来苗家?”
刘妈妈用衣袖抹了抹泪,这才慢慢把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禀大人,我家公子先前喜爱游逛,整日在外耍乐,我家白娘子很是贤惠,督促我家公子闭门读书。我家公子自己难以静下心来,便请了县学同学苗琴心苗先生在陪着读书。我家公子为了能够时时请教苗先生,就请苗先生在家住着,命我日夜在苗家陪着苗家的袁娘子。”
秦通判略一沉吟,问道:“你既然陪着袁娘子,昨夜为何不在苗家?”
刘妈妈又抽泣了几声,这才道:“我…昨日傍晚,我做针线用的丝线少了两色,便和袁娘子说了一声,回府里拿去了,原说好今日早上回来的,谁知今日一进门,便…”
她又哭了起来。
赵青凤眼微眯紧盯着她,忽然问了一句:“既然约好是早上回来,你为何到中午才赶过来?”
刘妈妈似是愣了愣,接着便又哭了起来,哭了几声之后才道:“禀大人,我…被小事给绊住了,结果来得晚了些…”
赵青没有说话,和慧雅交换了一个眼色。
慧雅自从进了堂屋便没有说话,此时她也看出了刘妈妈的异常。
正在这时候一个衙役进来道:“禀大人,家主苗琴心被带过来了!”
片刻后,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随着衙役进了堂屋。
他眉目甚是清秀,个子高高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匆匆行了个礼,便道:“大人,请允许苗某进去看看山荆…”
说着话,他的眼睛立刻红了。
赵青盯着他的脸,问了一句:“你昨晚在哪里?”
苗琴心低头想了想,道:“禀大人,苗某昨夜在章府外书房读书至深夜子时,用了些章家丫鬟送来的宵夜,洗漱罢便睡下了。”
慧雅凑到赵青耳畔,低声道:“深夜子时,丫鬟!”
赵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起身看向秦通判:“我和内子先回去了!”
秦通判起身送了赵青与慧雅出去。
出了堂屋,赵青低声嘱咐秦通判:“刘妈妈与苗琴心似有嫌疑,带回去再审!”
秦通判答了声“是”,恭送赵青慧雅出去。
回到州衙内宅之后,出于一种微妙心理,赵青与慧雅先不去看宝贝赵然,而是先去了梨花坞,在梨花坞的浴间用艾叶水大肆涤荡了一番,里里外外全换成了洁净衣物,小夫妻俩这才起身去看赵然。
赵然已经会翻身了,正在内宅上房堂屋的罗汉床上翻着玩,林奶娘坐在罗汉床边看着他,颜妈妈、于奶娘、玉莲和玉桂立在四周笑吟吟看着他玩。
见赵青慧雅回来,众人忙起身行礼,然后悄悄退了出去,在廊下候着。
慧雅抓住赵然的两条藕节似的胖腿,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俯身上上下下亲了好几口,又拿起赵然的小胖脚亲了几口。
赵然被母亲逗得“咯咯”直笑,拼命蹬着小胖腿,不让母亲亲自己的脚。
赵青看慧雅和赵然玩闹,不禁也笑了,走过去把赵然抱了起来,助他躲开了慧雅的魔掌。
赵然却贱兮兮的,母亲逗他的时候,他拼命蹬着腿,似乎不乐意;如今被父亲解救出来了,他却又拼命挥舞着小胖手,挣扎着要往母亲怀里去。
赵青被他气得笑了,抬手在他屁屁上轻拍了一下,道:“小白眼狼!”
赵然还不到五个月,还穿着开裆裤,露出了胖乎乎光溜溜的小屁屁,让人老是想拍拍他摸摸他。
慧雅见赵青拍赵然小屁屁,忙去解救儿子,把赵然从赵青怀里抢了过来,口中道:“赵然哟,母亲最爱你,别理臭爹爹了!”
抱了赵然过来之后,慧雅又笑嘻嘻在赵然屁股上啃了一口。
赵然又“咯咯”笑了起来,小胖鱼似的在慧雅腿上摇头摆尾挣扎着。
一家三口正玩得开心,小梅进来禀报:“夫人,方娘子和方女医命人送了拜帖过来。”
慧雅闻言,忙道:“快请!”
当初她和方女医约好的,慧雅每个月给方女医二十两银子,让方女医留在建州,每月的初十、二十和三十过来为赵然看看脉象。今日初十,正是方女医过来给赵然看脉的日期。
赵青见有女客过来,起身凑过去摸了摸赵然的小胖腿,这才带着丁小五出去了。
没过几时,方女医和方娘子便来了。
方女医为赵然看脉,慧雅便坐在一侧与方娘子聊天。
作为母亲,慧雅和方娘子谈的最多的便是孩子了。
慧雅说着赵然的各种趣事,方娘子含笑倾听,间或给慧雅提一些建议,谈谈自己当年抚育儿子秦宝川的经历。
说着说着,慧雅和方娘子便说起了兰娘子。
兰娘子前段时间来信,说她丈夫江都监派人去京城接她和女儿了,她很快便也要来建州了——兰娘子在东京生了一个女儿,小名唤作佳音,只比赵然小了半个月。
好友即将来到,慧雅自是开心得很,道:“到时候我摆下宴席,咱们几个人好好聚聚,给兰娘子接风洗尘!”
方娘子凑趣道:“江大人和兰娘子生得都很好,他们的女儿一定是个小美人;赵大人生得俊俏,孙娘子您也是大美人,令公子将来一定器宇非凡。你们两家其实可以…”
慧雅明白她说的是赵然和兰娘子的女儿佳音订娃娃亲的问题,不由笑了,想了想,道:“这种事情,还是得等孩子大了,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方娘子听慧雅这样说,当即扯开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很快方女医便为赵然看完了脉象,含笑道:“孙娘子不必挂心,令公子健壮得很呢!”
慧雅郑重谢了方女医,从奶娘手中接过赵然,又是亲又是抚摸的,“小亲亲”“小心心”叫个不停,把赵然折腾得“咯咯”直笑。
方娘子笑着取笑慧雅:“你看你,跟八辈子没见过孩子似的,真是肉麻!”
慧雅的脸贴着赵然的胖手臂,美滋滋道:“这可是我的亲骨肉哟!”她本来就喜欢孩子,自己的孩子当然更亲,因此对赵然简直是疼爱不够的模样。
赵青出了内宅,却也无处可去,索性看秦通判审案去了。
秦通判端坐在书案之后,堂下跪着一个年纪小小的丫鬟,正在供述着:“…昨夜我家娘子有些饥饿,便让小厨房做了几样酒菜,偶尔间想起苗先生在外面书房读书,便吩咐我去给苗先生送了几样酒菜过去。”
见赵青进来,秦通判与堂上的书记、师爷等人忙起身迎接。
赵青摆了摆手,在秦通判一旁坐了下来。
秦通判低声道:“禀大人,下官刚才把刘妈妈和苗琴心又审了一遍,供述都未变化,下官令人把刘妈妈和苗琴心分别关押了起来。在下面跪的正是死者章文昌娘子的贴身丫鬟琴韵。”
赵青微微颔首,没有说话,抬眼看向跪在堂下的丫鬟,开口道:“你是何时送的宵夜?和谁一起去的?何时离开的?”
丫鬟想都不想,直接道:“禀大人,子时初刻送的宵夜;奴自己去的;离开之后回了内宅,正是子时二刻。”
赵青不由笑了,看向秦通判。
秦通判也笑了。这个叫琴韵的小丫鬟实在是招供得太顺溜、也太快了!
小丫鬟琴韵被带下去之后,赵青道:“秦大人有何打算?”
秦通判想了想,道:“下官预备三审刘妈妈!”
赵青微微一笑道:“除了问她章文昌是如何处心积虑勾搭上苗琴心的妻子袁娘子,还得问除了章文昌,还有谁觊觎袁娘子!”
秦通判笑了:“下官正有此意!”
第137章
秦通判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巴结上司的套路也与众不同颇有新意。
他知道自从忙完拜日教的事情,赵青近来有些悠闲,便灵机一动,生出了一个主意。
审判中间赵青与秦通判休息了一会儿,秦通判提议去庭院里散会儿步。
散步的时候,秦通判一脸焦急地恳求赵青:“大人,下官极为钦佩您,尤其是您在探案勘察上的过人本事,袁娘子与章文昌被杀之案,还须大人鼎力相助啊!”
赵青自从做了知州,就很少直接去勘察案件,早有些跃跃欲试,对于秦通判的请求,他自然是非常愿意的。
可是心中虽然乐意,赵青脸上依旧是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希望赵某能为秦大人略尽绵薄之力。”
秦通判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谢大人!”
片刻之后,赵青和秦通判计议已定,转身回了大厅。
刘妈妈已经被衙役带了过来,正跪在地上。
秦通判审问刘妈妈的时候,赵青先离开了。
慧雅送了方女医和方娘子出去,有些疲累,便让奶娘把刚吃饱的赵然抱了过来,放在罗汉床上逗着玩。
玩了一会儿之后,慧雅有些渴睡,索性抱了赵然去了卧室,躺在床上哄赵然睡。
赵然虽然渴睡,却坚决不肯睡觉,挣扎着想要再玩一会儿。慧雅刚把他放下,他便试着往床里侧翻滚。
慧雅见他滚远了,忙把他又拨了回来,闭着眼睛继续睡。
谁知过了片刻,慧雅伸手去摸赵然,这才发现赵然又滚啊滚地滚远了。
慧雅索性粗暴地把赵然给拖了回来,侧躺着用双手双脚把赵然紧紧箍在她的怀中。
赵然见母亲闭着眼睛,便伸手去摸慧雅的眼睛。
慧雅被他摸得痒死了,却故作不知,依旧闭着眼睛装睡。
赵然摸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摸慧雅的脸,最后见母亲依旧不搭理,便又开始摸慧雅的胸部。
慧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睁开眼睛张大嘴,把赵然的两个小手放到了自己嘴巴里含住。
赵然乍然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头了,吓了一大跳,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哭得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伤心到了极致。
慧雅一下子慌了,忙把赵然的手吐了出来,一个劲儿地安慰着:“赵然,是母亲错了,母亲和你闹着玩的,不是想要把你吃掉…”
赵然依旧哭个不停。
慧雅在别的事情上聪明得很,可是一旦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拼命地哄着赵然,却依旧徒劳无功。
别人没有召唤不敢进屋,只有李妈妈听见赵然撕心裂肺的哭声,忙跑了进来:“夫人,把公子给我吧!”
慧雅抱着哭个不停的赵然问李妈妈:“妈妈,赵然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候,赵青回来了,李妈妈忙退了出去。
赵青一进内院,就听到了赵然的哭声,心中大惊,几乎是飞奔回来的。
一进卧室,赵青就看到慧雅抱着赵然,赵然在嚎啕大哭,慧雅在默默垂泪,忙问道:“怎么回事?”
听慧雅说了原委之后,赵青不由轻笑出声,道:“我教你个法子!”
他瞅了一眼依旧大哭的赵然一眼,道:“赵然之所以哭,怕是觉得自己的手被你吃掉了,你再演示一遍,速度慢一点,让他知道你是在逗他玩,他的手还在。”
慧雅只得又试了一遍。
赵然噙着眼泪瞪大眼睛,看着母亲把他的手指头慢慢吃掉,然后又吐了出来,接着又吃掉,然后又吐出来…他只顾看慧雅玩耍,渐渐连哭都忘记了,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母亲玩耍,接着大概是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
慧雅这才松了一口气:唉,这个小祖宗…
赵青吩咐侍候的丫鬟送来了温水和布巾,他亲自把布巾在温水中浸了浸,拧了拧水,帮赵然擦了擦脸。
慧雅见赵然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忙向赵青摆了摆手,她的手在赵然肥嘟嘟的背上一下一下抚摸着。
赵然被母亲摸得舒服极了,眼睛似闭非闭。
没过多久,赵然便闭上眼睛撅着屁屁窝在慧雅怀中睡着了。
待赵然睡稳了,慧雅一下子四肢展开瘫在了床上:“哎呦,累死我了!”
赵青笑了:“慧雅,明日我带你出去玩!”慧雅这些日子带赵然,实在是累坏了,得多带她出去走走。
慧雅一听,大感兴趣,忙道:“去哪里玩?”
赵青便道:“我带你出去查案。”
慧雅闻言大喜,也不陪赵然睡觉了,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阿青,你看着赵然!我得去让人准备明日戴的首饰穿的衣裙!”
见慧雅如此着急,赵青不由低头浅笑。
看了看床里睡得正香的儿子,赵青也有些睡意,便起身脱了外衣,挨着赵然躺了下来。
赵然小而肥的身体蜷缩在赵青怀中,温暖而柔软,令赵青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很快便睡着了。
慧雅在堂屋和月莲玉桂她们讨论了半日,终于选了一件银红绉纱白绢里的禙子、一条银红光素缎子镶边的白碾光绢挑线裙子和一双遍地金扣花白绫绣鞋,都是如今建州城内最流行的女装打扮。
选完衣服,慧雅又兴致勃勃地要挑选首饰。
海棠带了阿凤阿芬把她的那些盒首饰全都搬了出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床,众人一起挑选着。
慧雅最后选了一支金凤簪,因为她的首饰中也就这支金凤簪不值钱,也没那么引人注目。
慧雅挑选完首饰,还有些意犹未尽,便盘算了一下在自己房里侍候的这些妈妈、奶娘和丫鬟的数目,为她们一人挑了一样首饰赏了。
众人皆欢喜之极,忙忙行礼谢了。
这边忙完,慧雅便拿了选好的衣服和首饰去让赵青看,却发现赵青挨着赵然睡熟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秀眉凤眼五官极为相似的父子俩,心里全是满足与幸福…
第二天上午处理完公事,做便服打扮的赵青带着慧雅出了州衙。
赵青戴了儒巾,穿了件淡青色儒袍,如翩翩少年郎。
慧雅化了淡妆,梳了一窝丝杭州攒,只插戴着一支金凤簪,穿了件银红绉纱白绢里的对襟长衣,系了条银红光素缎子镶边的白碾光绢挑线裙子,做普通市井少妇打扮,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叶瑾带了四个弓手做便衣打扮,在前后扈卫着。
赵青一行人直奔城西的引凤巷,在瑟瑟秋风中缓步行在梧桐巷中。
到了海味居门口,赵青见对面有一位蓝衣黑裙的婆子摆了个茶摊,挑了个旗帜卖茶,便牵着慧雅的手走了过去,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卖茶的婆子忙过来招呼:“客官要什么茶?”
她定睛一看,见这一对少年夫妻男的俊俏女的美丽,不由先喝了一声采:“公子和娘子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慧雅有些害羞,便笑着问道:“妈妈,你这里都能点什么茶?”
卖茶的婆子笑眯眯道:“甜的有杏仁茶和蜜饯金橙子茶,咸的有胡桃松子茶和盐笋芝麻木樨茶,又咸又甜的是福仁茶和咸樱桃茶,不知客官想吃哪一道茶?”
慧雅爱吃甜食,便点了一道杏仁茶,又给赵青点了一道六安茶。
看着婆子站在拣妆前点茶,慧雅问了一句:“妈妈,我听说咱们引凤巷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大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婆子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道:“客人想知道么?这可说来话长了…”
慧雅见她这惫懒狡黠的模样,抿嘴笑了,从荷包里拈了一粒碎银子放到了卖茶婆子的手心里:“妈妈给我批讲批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