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听得眼睛都亮了,听到最后却悻悻然道:“我说哥哥,咱们说点实际点的吧,我打算在西暗间书房内布置一个避暑用的碧纱橱,碧纱橱四周建上木架,木架上放置香花和冰盆,这样慧雅既能纳凉,又不至于受寒。”
他这位十二哥还真干得出把承平帝的寝殿在他家复制一遍这样的事情来,可是穆远洋敢做,赵青还怕麻烦呢!
穆远洋最爱弄这些奇技淫巧,当即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明日我就能把这件事办好!”
他既然有了想法,便一刻也不肯耽搁了,抬脚就带着人离开了。
赵青:“…”明明是我的事,如何又变成了你的事?
傍晚时分,付春恒和丁小四回来了。
付春恒禀报道:“禀大人,属下寻到马姑娘的行踪了。马姑娘进京之后一直住在余庆坊她姑母家,只是前些日子她姑母嫁到城外运河边的小姑子病了,她姑母便带她去运河边的小姑子家侍疾去了。”
赵青想了想,算了算马秀莹姑母带着马秀莹离开东京的时间,正是慧雅瞧见马姑娘和阿北走在一起第二日,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又问道:“马医官呢?”
丁小四忙道:“禀大人,马医官并没有进京。”
赵青略一思索,抬眼打量着付春恒和丁小四。
付春恒和丁小四个子都为成亲,又都是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模样,只是丁小四年纪小一些,略显幼稚,虽然也算是清秀,却不如付春恒机智灵便成熟,吩咐付春恒道:“你带着人去马姑娘与她姑母做客的地方,务必保护好马姑娘的安全!”
赵青担心元靖用马秀莹胁迫马医官,便打算对马秀莹用用美男计。
付春恒答了声“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赵青忙了半日,实在是有些疲惫。
他正坐在书案后的圈椅里闭目养神,许家英走了进来:“禀大人,高大人又让人给您送来了拜帖,还是请您去得月楼玩耍!”
得月楼是东京最著名的销金窟,有大周最风流的名妓,最诱人的歌舞,最醇正的美酒,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只招待那些达官贵人。
所谓的高大人,正是赵青的同年高忠和,如今也是官运亨通,已经做到了户部主事一职。
最近不知为何,赵青那班同年一直邀请赵青出去游玩,全都被赵青以忙碌为理由拒绝了——一则那班同年中最年轻的也二十六七了,和赵青没什么共同语言;最重要的是,他们请赵青去的都是声色之地,赵青不愿意去。
听了许家英的回禀,赵青想了想,淡淡道:“你和叶瑾替我走这一趟吧,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许家英和叶瑾都是很靠谱的人,让他们过去赵青很是放心。
晚上闲来无事,慧雅便拉着赵青继续研究聂润润被杀一案的卷宗。
两人也不嫌热,坐在灯下研究卷宗,终于又被慧雅发现了一个破绽:“阿青,你看这里,那个孟少祖第一次供词和第二次的供词有不一样之处,第一次他说聂润润大叫着反抗,他一生气就把聂润润踹倒在地,一刀砍到了聂润润腰间——可聂润润的致命伤是在背上啊!”
赵青其实也发现这一处了:“第二次供状,孟少祖却又说自己一刀砍在了聂润润背上…”
慧雅赵青不由抬头对视。
慧雅喃喃道:“重审此案的话,到底从哪里着手呢?”
赵青看着她笑了:“当然是从重新提审孟少祖着手啊!”
慧雅闻言忙撒娇:“阿青,明日我在后堂听审,好不好呀?”
赵青睨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慧雅却猜到了他的心思,怕赵青又提出要她在房中之事上换花样,便抢先道:“我给你再做一套中衣,如何?”
赵青:“…好吧!”如今还有一个多月慧雅就除孝了,到时候他与慧雅再颠鸾倒凤无所不为好了,现在先暂时放过慧雅。
夫妻两人刚要歇息,丁小五却过来把赵青叫了出去,原来叶瑾与许家英回来了。
叶瑾许家英你推我我推你扭捏了半日,最后叶瑾讷讷道:“禀大人,那得月楼新来了一位唱曲的女娘,生得…生得很像…”
“很像谁?”赵青沉声问道。
叶瑾最后还是不肯说,只是道:“那个女娘叫如玉,大人您下次亲自去看看吧!”
赵青见他们是真的不愿意说,只得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预备明日再问。
一夜无话。
到了早上,赵青在浴间冲凉水澡,慧雅端坐在妆台前梳妆,丫鬟们都候在廊下,丁小五却跑进了内院,立在廊下禀报道:“禀大人夫人,穆大人带着一群人抬了好多家什过来了!”
慧雅闻言一愣,忙起身隔着浴间的门问赵青:“阿青,十二哥来了,小五说他让人抬了好多家什…”
赵青此时已经冲罢澡了,光着身子便走了出来,背对着慧雅开始穿衣。
他难得如此大喇喇地展示身体,慧雅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赵青身材修长肌肉紧实,光洁的肌肤上水珠滚动,实在是好看得紧!
她笑着拿了大丝巾上前,帮赵青揩拭着身上的水珠。
赵青叮嘱慧雅道:“慧雅,你就在卧室里看书歇息,千万不要出去!”等一下十二哥怕是要指挥着人安装避暑用的碧纱橱了,可不能令慧雅被人看了去。
慧雅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乖巧地答应了:“好的,阿青!”
穆远洋行动力惊人,不过半日时间,就把碧纱橱给装好了。
慧雅跟着赵青去看了,不由佩服得很。
穆远洋趁机邀功求赏:“慧雅,今日我想吃你做的鲜鲅鱼馉饳!”
馉饳是大周朝特有的一种食物,因形状像花骨朵而出名。所谓的鲜鲅鱼馉饳,其实就是把新上岸的鲜鲅鱼片肉,剁成肉茸,加入香料、韭菜调和为馅,包成大如小儿拳花骨朵状的馉饳,煮熟之后每碗盛两只,加入调制好的汤水。
慧雅拌成的鲜鲅鱼馅味道鲜美,调制的汤水咸香美味,因此穆远洋吃过之后很是喜欢,问慧雅诀窍慧雅却不肯说,他只得寻机求慧雅做了。
对于穆远洋的要求,慧雅看向赵青,见赵青并未反对,她便满口答应了:“好啊!”
赵青刚陪着穆远洋吃了两碗鲜鲅鱼馉饳,丁小五便来回报:“禀大人,户部尚书胡大人着人送拜帖来了!”
闻言赵青、穆远洋和慧雅都是一愣:户部尚书胡大人,可不就是刚死了外室聂润润的胡晓宇,他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婚姻生活
穆远洋看向赵青:“胡晓宇过来,难道是为你重审他那个外室被杀一案?”
赵青想了想,道:“胡晓宇的架子一向很大,这样一个案件,如何能惊动了他的大驾,居然亲自来拜访我一个低级官吏…”
慧雅见这表兄弟俩都是一脸纳闷,便道:“要不,先把午饭用罢再去?”
赵青却道:“先上茶漱口吧!晓宇为人傲慢,怕不愿意等着。”
一时赵青与穆远洋漱了口,一前一后出了内宅,直奔前面外书房而去。
赵青走得很急,疾步在前——他如今身上穿的是便服,得去外书房换上官袍。
穆远洋摇着川扇走得很慢,一边走还一边赏玩着道路两侧的月季花,故意落在了后面。
赵青刚带着丁小五出了仪门,便有衙役飞奔而来:“禀大人,户部差役传话,胡大人到前门大街了!”
赵青略一沉吟,还没来及说话,又有衙役跑了进来:“禀大人,户部的差官传话,胡大人过昌和桥了!”
赵青知道胡晓宇这个做派,是要他带人前去迎接,不禁一哂,集齐县衙各级官吏,带着他们到县衙外面迎接户部尚书胡晓宇。
片刻之后,便见一对对官吏军士举着执事旗牌,簇拥着一顶八抬八簇肩舆明轿逶迤而来,明轿没有帘子,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位头戴乌纱身穿猩红蟒袍腰围玉带的高官,瞧着身材高大相貌威武,颇为显赫威严,正是户部尚书胡晓宇。
执事到了县衙外面便一字摆开,喝着肃静回避。
赵青忙带着县衙官吏上前,迎了胡晓宇这顶八抬八簇肩舆明轿入了县衙。
把胡晓宇迎到外书房坐下之后,众官吏又在外面行礼如仪,待赵青说了,这才齐齐散去。
丁小五沏了江南凤团雀舌芽茶奉上,静静退了下去。
胡晓宇态度傲慢,抬着下巴端坐在高椅之上,默不作声,等着赵青先向他屈服。
赵青虽然出身高贵,前途不可限量,可他毕竟贵为户部尚书,乃朝廷重臣,所以胡晓宇打算先从气势上碾压赵青。
谁知赵青年纪虽小,却很能沉得住气,胡晓宇不说话,他便也沉默着。
到了最后,还是胡晓宇先开的口。
他审视了赵青一番,觉得这个赵青虽然俊俏之极,却分明还是少年的稚嫩模样,心中更是轻视,淡淡道:“赵大人,听说你要重审孟少祖因奸杀人一案?”
如果赵青胆敢承认,他下一句便是“前任早已审定的证据确凿的案子,赵大人非要翻案,莫不是收了孟少祖那个盐商父亲的贿赂”,一顶收受贿赂的大帽子先扣上去!
赵青嘴角微挑冷冷一笑,正要答话,只见外面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是丁小五的声音:“穆大人到!”
胡晓宇一愣,抬头一看,只见头戴玉冠身穿月白纱袍的穆远洋踱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柄川扇摇啊摇。
穆远洋笑吟吟道:“我们家阿青就是要重审孟少祖杀人一案,胡大人有何见教?”
胡晓宇原本满是傲气的脸上顿时堆出笑意,起身向穆远洋深深一揖:“原来是穆大人!”
又躬身摆手:“穆大人请!”
他的嫡妻乃毛太师之妹,因此是货真价实的毛党。只是如今毛太师瘫在床上不会说话,承平帝又病势日重,穆远洋已经开始奉诏代替承平帝上朝听政…
他还真不敢明着得罪穆远洋。
穆远洋也不谦让,摇着川扇摇摇摆摆走了过去,大喇喇在上座坐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管看着胡晓宇,等着胡晓宇的下文。
胡晓宇心念急转,只得硬着头皮道:“赵大人,孟少祖杀人一案确实疑点重重。赵大人年轻明智,乃我大周朝廷的希望,你一定要不畏艰险,认真断案,要让整个案件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让坏人得到惩罚,正义得到伸张!”
他说起套话来一套一套的,越说越溜,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赵青面无表情:“…”
穆远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微微道:“胡大人,您确定不是反话?”
胡晓宇一脸诚恳义正言辞:“穆大人,胡某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希望真凶落网,百姓安危得到保证!”
胡晓宇这次过来,除了鼓励他好好查案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把他妻子的堂弟元靖安插入开封县衙。
因为承平帝御体欠安,今年四月的殿试由礼部尚书孔玉明主持,而元靖考了二甲二十四名,新由吏部下了公文,补了开封县县尉一职,不日将要上任。
而胡晓宇是特地过来拜托赵青照顾元靖的。
胡晓宇当下含笑道:“蒙陛下恩典,内子的堂弟元靖会试得中,吏部下了公文,补了开封县县尉一职。舍弟年幼,不谙世事,还需赵大人多加提携!”
赵青早知元靖考中了进士,却没想到元靖居然敢到开封县任县尉,当下笑了笑,拱手而已,心里却开始思索炮制元靖的法子。
穆远洋见赵青神情,便笑嘻嘻道:“胡大人请放心,我表弟一定会好好照顾胡大人令内弟的!”他把重音放在了“照顾”这两个字上。
胡晓宇呵呵笑了:“有劳赵大人了!”
临离开,胡晓宇又郑重拜托赵青:“赵大人,不知开封县衙的东厅是否完备,需不需要修缮?”
县尉的办公场所正是东厅,他的妻子毛氏特地交代,要他过问一下东厅能否住人,让他吩咐开封县令修缮一番。只是如今穆远洋在场,他自然不能这样说了,只希望赵青聪明一些,能够领会他的意图。
赵青凤眼幽深,表情平静,声音和缓:“元公子要住进东厅么?”他藏在官袍衣袖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胡晓宇笑了:“舍弟虽然在东京有几处宅子,只是公务繁忙,还是住在县衙东厅比较方便。”
赵青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送走胡晓宇后,赵青叫了工房主事过来,叮嘱道:“你带几个人,现在就开工,在内宅与东厅后堂之间砌上一道高墙!”
工房主事想了想,拱手问道:“大人,中间留门么?”
赵青几乎是咬牙切齿:“不用!”
穆远洋在旁边摇着川扇看热闹,见赵青吃醋至此,觉得好笑之极,却因为有外人在场,只得竭力忍着,差点忍出内伤。
待工房主事出去了,穆远洋这才放声狂笑起来:“阿青,你吃醋了!哈哈!”
赵青:“…”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没过多久又起了风,风越来越大,窗外的女贞被刮得东倒西歪。
赵青立在窗前,预备在元靖到任之前便把孟少祖杀人一案了结了,不给元靖可趁之机。
赵青和穆远洋离开之后,慧雅吩咐人把桌面收拾了,自己拿了一本书歪在卧室贵妃榻上看了一会儿,心还是静不下来。
她很想把小梅叫了进来,吩咐她去前面寻丁小五,看看那位胡大人来做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之后,她也知道这样做很不妥当,索性卸了簪环脱了外衣,歪在床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慧雅醒了过来。
雨倒是不大,只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窗子未关,凉意水一般在房内流动着,渐渐凉意越来越重,慧雅刚拉了薄被盖上,便听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慧雅听出是赵青的足音,便故意闭着眼睛装睡。
赵青进了屋子,见慧雅拥着薄薄的锦被睡得正香,洁白柔腻的小脸也睡得白里透红,嫣红的唇微微嘟着,说不出的可爱,便俯身在慧雅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只觉得香暖柔软,和外面的湿寒迥然不同,令他也有些想睡了。
他索性脱了外面的衣服,掀开锦被,把柔软温暖的慧雅抱在怀里,摩挲了一会儿,很快便睡着了。
不管元靖如何觊觎,他的慧雅还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慧雅被赵青摩挲得浑身麻酥酥的,骨头都痒了,却知自己只要敢醒过来,赵青一定非要折腾她不可,便闭着眼睛竭力装睡,没多久居然又睡了过去。
小夫妻俩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赵青先醒了过来。
慧雅此时穿着雪白的绣花寝衣,乌发披散着,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赵青抱着慧雅,觉得慧雅无处不软,无处不暖,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但是看着,就觉得一口咬下去,定是满口的蜜水。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赵青想了一阵子,终于不再矜持,抱着慧雅咬了一口…
良久之后,拔步床终于恢复了平静。
赵青躺在床上,觉得全身的毛孔都透着清凉舒适,整个人飘飘欲仙,紧紧搂抱着慧雅,觉得销魂的滋味不外如是。
慧雅被他折腾得昏昏沉沉的,窝在他的怀里,不知道是昏睡过去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她的呼吸扑到赵青赤裸的胸膛上,仿佛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挠着他,又些暖,又有些痒。
赵青最怕痒了,忍耐了半日,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地把慧雅放好,侧躺在那里看着慧雅。
此时的慧雅脸颊依旧是白里透红,因为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铺撒了下来,在她眼睑上撒下一片阴影,嘴唇也被赵青给吻肿了,嫣红润泽…
赵青觉得慧雅还像熟透的水蜜桃,只不过这水蜜桃刚被自己给咬了一口,看上去特别的可怜可爱可疼…
看了一会儿之后,赵青又想咬一口了,便又吻了上去。
慧雅昏沉间反抗了几下,只得由着他去了。
外面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渐成狂风骤雨之势。
卧室的黄花梨雕花拔步床上也是狂风骤雨,赵青这次有些发狠。
他知道自己对慧雅有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可他改不了,也不愿意改。
慧雅只觉得自己如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高高低低晃晃悠悠…
两人又一起睡到了晚上这才起来。
用罢晚饭,慧雅因为和赵青睡了一下午,所以虽然身体疲惫,精神却是亢奋得很,缠着赵青要问白日户部尚书胡晓宇纡尊降贵前来拜访他,到底为了何事。
赵青原本有些讳莫如深,非不肯说,被慧雅纠缠得受不了了,只得道:“他是为聂润润被杀那个案子来的。”
慧雅闻言眼睛一亮:“胡晓宇说什么了?”
赵青道:“他鼓励我不畏艰险,好好断案,一定要整个案件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慧雅:“…确定胡晓宇说的不是反话么?”
赵青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瞧着不像是反话。”
慧雅不禁感叹:“聂润润被杀一案真是愈发扑朔迷离了!”
赵青以为她有畏难情绪,便道:“没关系,有我呢!”
他看向慧雅,这才发现慧雅大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兴奋之极的模样,不由失笑。
慧雅嫣然一笑,颊上两粒梨涡时隐时现:“阿青,我是觉得这个案子扑朔迷离,极有挑战性,所以开心呢!”
赵青温柔地看着慧雅,心中满溢着欢喜与温暖——他也喜欢挑战复杂的案子,他的妻子与他志同道合,真好!
转念他又想到了元靖,心里不禁一阵烦闷。
此时的元靖已经快要疯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相互剖白
因为毛太师丧妻后一直未曾续娶,所以元氏以毛太师婶子的身份一直在太师府管家,是太师府实际上的女主人。
毛太师鼎盛时期,太师府日日顾客盈门,送礼的巴结的络绎不绝,连带着元氏也成了京城贵妇圈的红人。
自从毛太师病倒,起初太师府依旧贵客盈门,来来往往的人不是来探毛太师的病,便是来安慰巴结帮毛太师管家的婶子元氏。
谁知道毛太师一病两个月,太师府渐渐便有些门可罗雀起来,而元氏出去交际,也颇遭受了一些冷遇。
元氏受不了冷落冷遇,对着只剩一口气吊着的毛太师哭了半日,见不能把毛太师给哭醒过来,只得另觅他途。
她又没有别的靠山,只有一个元靖可以让她依靠了,所以这日傍晚元靖在自己宅子内的书房里正看书,阿北便引着元氏过来了。
元氏虽然伤悲,但依旧满头珠翠涂脂抹粉,打扮得煞是浓艳,她隔着窗子便看到元靖在看书,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冲进去便要抢过元靖手中的书给撕了:“我的天啊,太师都病得只剩一口气了,阿靖你不去为他寻医觅药,你竟然还躲在这里看书!”
元靖实在忍耐不住,道:“为他寻医觅药?让他清醒了再去害人么!”
他的话音未落,元氏便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主题就是元靖不孝。
元靖无力吐槽,只得默默忍耐着。
他这一忍耐就是整整一晚上。
元氏哭累了诉说,说累了痛哭,简直快要把元靖给折磨疯了。
就在元靖快要崩溃的时候,阿北进来禀报道:“公子,有客人急着见你!”
元靖逃也似地跟着阿北冲了出去,把正鼻涕一把泪一把诉说的元氏扔在了书房里。
到了外面,阿北这才低声道:“公子,是马姑娘。”
元靖皱眉道:“马秀莹?”
阿北点了点头:“马姑娘在外书房等着您呢!她说她已经给她父亲写了家书,哄骗她父亲过来了!”
元靖脑子里此时轰隆隆直响,元氏的诉说声哭声似乎还在回荡,他对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当下便道:“请她在客院歇着吧!”
抬脚便走了。
阿北:“…”公子费了那么大工夫,终于哄得马姑娘主动提出要请马医官过来了,为何却不理马姑娘了?
元靖在夜间静寂的街道上不知打马跑了多久,情绪终于缓了过来。
一直跟着他的苏寒催马上前,低声道:“公子,得月楼就在前面…”
元靖想了想,哑声道:“去得月楼吧!”
得月楼是他的生意,他为了引赵青上勾,把生得与慧雅有几分相似的如玉安排进去做了卖唱的女娘,谁知赵青竟然不上当,根本就不进来。
他如今最想见到的人便是慧雅,慧雅自是见不着的,见见如玉也行。
如玉正在陪客人喝酒,听说元靖来了,当下便寻机溜了出来,去后面小楼去见元靖。
元靖正与苏寒相对而坐,也不说话,只顾一杯接一杯地饮酒。如玉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醉了。
如玉见他如此,心里一动,忙柔媚地凑了过去,娇声道:“见过公子…”
看着近在咫尺妆容精致的如玉,元靖仿佛有些恍惚,怔怔看了半晌,方道:“你不是她!滚出去!”
如玉恨恨地走了出去。元靖这样待她,她却不恨元靖,只恨勾引了元靖的孙慧雅。
如玉立在栏杆内暗自赌咒发誓:可恨的孙慧雅,老娘一定要把你丈夫勾到手中,有朝一日你若是落到老娘手中,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了早上,如玉去寻老鸨,哄了半日,终于要到了一种得月楼常用在嫖【客身上的药物和一种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雏儿的最烈性的女儿媚。
老鸨笑着道:“如玉,你虽然是老板直接送过来的人,我也警告你,这两种药的药性都强的很,你用的话可要悠着点!”
如玉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笑意:“放心吧,妈妈!奴自有主张!”
得月楼距离开封县衙和祥符县衙都不远,听说先前的开封县令张德胜招待上司或者同僚,常常从得月楼叫歌妓去陪酒唱曲,她就不信新任开封知县赵青招待客人不从得月楼叫唱的。
如果她有机会混进开封县衙的后宅,那她就一定要那孙慧雅好看!
赵青第二天便开始重审孟少祖因奸杀人一案,先分别提审了孟少祖和聂润润的丫鬟翠叶。
他在大堂审讯的时候,慧雅便在后堂仔细倾听。
赵青让人拿了四把割牛刀,和作为凶器的割牛刀放在一起,让孟少祖去辨认,结果孟少祖选错了。
至于聂润润的丫鬟翠叶,在赵青强大的精神威吓下,终于招认了以前不曾说出的内情。
原来聂润润虽然从良了,却依旧风流不羁,恩主胡晓宇只要不来,她便让翠叶打开花园的后门,专门勾引生得好看的年轻子弟。那日聂润润看上了误闯进来的孟少祖,特地嘱咐翠叶把花园后门和楼门都虚掩着,让翠叶先去前院,她好和孟少祖夜间偷会,谁知聂润润却被人给杀了。
审讯结束,赵青来到后堂寻慧雅。
外面雨不知何时停了,雨后的气息清新好闻,赵青慧雅夫妻俩索性一起去了后面庭院里散步。
庭院里种植着不少竿翠竹,赵青和慧雅走在竹林间的小路上探讨着案情。
赵青道:“孟少祖的杀人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他不过是一个贪花好色的浮浪子弟罢了,那把割牛刀应该另有主人。我已让叶瑾带人去寻运河码头附近所有的宰牛人和卖牛肉的人,并寻了个理由让他们把割牛刀都带到大堂。”
慧雅仰首好奇地看着赵青:“阿青,你预备怎么做?”
赵青凤眼中含着笑意:“我命人把他们的割牛刀都收缴在一起——”
“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寻出自己的刀,”慧雅大眼睛闪闪发光,“就看那把凶器会被谁拿走,谁拿走,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赵青点了点头,伸出手臂揽住慧雅的腰肢,继续散步。
他知道自己昨日待慧雅实在是有些狠了,心中颇为内疚,因此今日格外的温柔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