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与两个妹妹分手后,带着春剑和幽客沿着青砖路向西走。
地上有不少积水,似锦脚上的木屐踩在积水上,啪嗒作响。
饮了酒,似锦的脸热热的,被带着湿意的初冬寒风吹着,倒是舒服了许多。
前世错过,这一世,她终于要和小凤凰在一起了......
似锦的眼泪不由自主又涌了出来。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和小凤凰在一起,不能重蹈前世覆辙。
走到西宅与东府之间的角门外,似锦轻轻叮嘱春剑和幽客:“今晚之事,回去不要提起。”
春剑幽客齐齐应了一声。
回到房里,似锦洗了个澡,倚着熏笼想了一阵子心事,待长发晾干了,就回床上睡下了。
她独自一人睡觉时喜欢裸睡,这样睡得更香。
似乎又下起了雨。
似锦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雨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跟炒豆子似的,她很快又睡熟了。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似锦做了个梦,梦见她和小凤凰的新婚之夜,小凤凰在忙碌,她一直在出声指导:
“对,就这样!”
“不,你这样不对!”
“哦,这样好舒服!”
“对,就这样!”
“......”
弄到最后,小凤凰恼羞成怒,气得起身穿了衣服走了。
似锦躺在床上哈哈大笑:“小凤凰,你有种离开,你就别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趴在床上捶床大笑。
笑着笑着,似锦醒了,这才发现居然是在做梦。
她发现自己脸颊有些酸,应该是在梦里笑得太厉害了。
似锦揉着脸颊,想起方才那个梦,不禁又笑了起来——她和小凤凰算是青梅竹马了,彼此太熟悉了,新婚之夜可怎么过啊!
真到了那时,她可不能像梦里那样,起码得有点新嫁娘的羞涩,不能让小凤凰羞恼而去......
想了一会儿,似锦脸又有些发烧,她捂着脸,轻轻告诉自己:似锦啊,你可不能对小凤凰太禽兽了,他还不懂事呢!
锦帐外传来小凤凰幽幽的声音:“白又胖,我怎么不懂事了?你要对我做什么禽兽之事?”
似锦吓得“啊”的一声抱紧锦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锦帐被人从外面撩开了,林岐探身进来,隔着锦被在似锦身上拍了拍:“似锦,是我。”
又道:“你怎么睡得这么早。”
听到小凤凰的声音,似锦一颗心这才落回了原处,从锦被里探出头来,见果真是小凤凰,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吓死我了,我真以为是鬼,吓出了一身冷汗......”
听说似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林岐下意识就伸手要摸似锦的背:“真的是冷汗?让我摸摸!”
他的手刚顺着似锦的后颈伸过去,忽然停住了:“白又胖,你睡觉居然不穿衣服!”
他怎么记得似锦以前和他一起睡,都是穿着寝衣的?
似锦扭了几下身子,摆脱了林岐的手,把被窝拉紧道:“我自己睡,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她把自己严丝合缝地用锦被围好,这才问林岐:“小凤凰,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来了?”
林岐探身从床里另拿了一个白绫软枕,放在了似锦身旁,自己却没有躺下去,而是盘腿坐在床边看着似锦:“这会儿刚过亥时。我想着你要嫁给我了,怕你担心害怕忧惧,想着过来安抚你,谁知听到你在说什么‘似锦啊,你可不能对小凤凰太禽兽了,他还不懂事呢’,你就说吧,你要对我做什么禽兽之事?”
似锦脸瞬间红透,眼睛也水汪汪的,看着烛光中小凤凰精致好看到了漂亮这个地步的脸,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林岐凑过去道:“咦,你脸红了?到底在想什么?”
似锦拉高锦被蒙着脸小声:“我梦见咱俩的新婚之夜了。”
按照小凤凰的性子,他若是有兴趣,真的会不依不饶探究到底的,与其被他纠缠半日说出来,不如现在开门见山说出来,把他活活给羞走,说不定就能躲过一劫。
外面半日没有声音。
似锦有些奇怪,悄悄探头去看,却见小凤凰面红耳赤坐在那里,垂着眼帘,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忽然灵机一动:“小凤凰,你不会是什么都不懂吧?”
林岐涨红着脸:“我......我哪里不懂了?我都懂的!”
似锦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是不是谁给你什么图画之类了?哦,对,应该是叫避火图!”
林岐点了点头,从衣袖里面掏出一个崭新的小册子:“父皇命人洗手焚香,然后抄录给我的,说是大周皇室历代皇子都是用这个启蒙的。我都看过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似锦把胳膊从锦被里伸了出来,接过小册子翻了翻,一边翻一边道:“这里面的男子,身材不如你好看,肚子有些大,不像你宽肩细腰大长腿,恰到好处。”
林岐哼了一声,颇为矛盾地看着似锦翻看小册子:“那是,一般男子,身材都不如我,不过好多人比我壮。”
他不是很想让似锦看避火图上的男的。
似锦一边看小册子,一边道:“小凤凰,我不喜欢太强壮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林岐用手捏着似锦的手臂:“......白又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这样的?也就是说,是别人也行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探(2)

似锦见林岐故意烦人, 瞅了他一眼, 道:“要不是你这张脸好看, 我还真不想搭理你。”
林岐自动把这句话当做似锦对自己的赞美, 心里挺开心的, 在床外侧侧着身子躺了下去,口中道:“白又胖, 你不用担心, 只管做你的事情就好, 宫里那边自有我安排。”
似锦很快就把小册子翻看了一遍, 觉得不过如此, 就把小册子还给了林岐,又把胳膊缩回了被窝里:“小凤凰,你先出去, 我穿衣服起来。”
林岐把小册子放回衣袖里, 起身出去了。
似锦起身穿上衣服,又在妆台前重新挽了头,对镜照了照, 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也出去了。
明间亮着灯,却没有人,倒是西暗间书房隐隐有烛光透出。
似锦聊开锦帘一看, 林岐正在看她画的画,便笑着走了进去,道:“这是韩贞和王菁要我画的画, 你看看怎么样。”
林岐立在书案边翻看着,发现画的是一个园子,最左边是一丛开得如火如荼的红玫瑰,中间是一丛清艳华贵的名品牡丹玉楼点翠,而右边则是远景,是两株紫玉兰,背景是隐约的亭台楼阁。
似锦凑过去道:“小凤凰,你猜哪个是我。”
林岐嘴角翘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那丛白牡丹:“玉楼点翠,对不对?”
似锦一愣:“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林岐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却不肯说,而是道:“白又胖,我饿了,让人送宵夜过来吧!”
白又胖之所以叫白又胖,就是因为她白而且胖啊,白牡丹花朵洁白晶莹又硕大圆润,岂不正是白又胖?
似锦伸手在他上臂捏了一下,以报方才被捏之仇,然后乖乖地出去了。
她不愿意饿着林岐。
春剑和素心正在走廊西端的茶阁候着,见似锦出来,忙走了过来,齐齐褔了福。
春剑笑嘻嘻道:“姑娘,是不是要宵夜?”
似锦点了点头,忍不住笑了:“小机灵鬼!”
又吩咐道:“小厨房不是卤的有鸭掌鸭舌头么?送两碟过来,再加一碟砂糖橘和一碟雪梨,还有上次咱们制的金银花酒,筛一壶热好送来,再来两碗鸡汤细面,面揉得筋斗一些。”
春剑听了,记在心里,穿上木屐,拿了把油纸伞撑开,下了台阶出去了。
素心道:“姑娘,那我去温酒吧!”
似锦想了想:“再加些槐花蜜。”
槐花蜜也是去火气的,对上次小凤凰流鼻血,她还是心有余悸。
素心抿嘴笑了,答了声“是”,自去茶阁预备。
外面雨还在下着,空气湿漉漉的,又冷又清新,似锦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掀开门上暖帘进了屋子。
林岐正立在书案前提笔疾书。
似锦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在画上题写了韦庄的《白牡丹》一诗,便轻轻吟道:“‘闺中莫妒新妆妇,陌上面惭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哦,这是写白牡丹的。小凤凰,还有红玫瑰和紫玉兰呢,你得再题两首。”
林岐看了似锦一眼,乖乖地在那丛红玫瑰上方题写了四句春词:
“日高闲步下堂阶,细草春莎没绣鞋。折得玫瑰花一朵,凭君簪向凤凰钗。”
似锦得寸进尺:“还有紫玉兰呢!”
林岐对似锦的愿望永远都是尽量满足,略一思索,当即题写了四句: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见似锦喜欢得很,趴在那里看了又看。
林岐随口=交代道:“这幅画你留着吧,给你那两位好朋友的,你自己重新题写。”
把他题写了诗句的画给别的女子,即使是白又胖的好朋友,林岐也觉得好奇怪。
似锦仰首笑盈盈道:“小凤凰,你写的字,我才不舍得送人呢!”
见似锦笑得可爱甜蜜,林岐心里一动,忽然靠近,在似锦唇上亲了一下,觉得一下不够,他伸出手臂,揽着似锦的腰把她揽了过来,低头亲了上去......
似锦推拒了两下,却没曾想林岐力气甚大,牢牢控制着她,她反抗不了,就故意含着林岐的下唇轻轻咬了一下。
林岐轻笑起来,终于放开了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俱双目盈盈嘴唇嫣红。
似锦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林岐刚重新把她揽在怀里,外面就传来春剑和素心的声音:“姑娘,宵夜送来了。”
似锦埋在林岐胸前笑了起来。
林岐不禁也笑了,一把把似锦抱了起来:“出去吧,我饿了。”
似锦伸手在他脸颊上拧了一下。
林岐在西暗间锦帘前把她放了下来,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似锦一点都不饿,因此只是倚在那里吃雪梨。
她看着林岐吃面,见他吃得甚香,不由笑了,道:“你来我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总不是为了吃面。”
林岐吃着面,心道:傻白又胖,我夜里不睡觉,费这么多功夫跑到你这里来,自然是想你了呀!
他咽下口中的面,一本正经道:“镇南侯的世子苏真已经到了京城,明日册封你为世子妃的流程就要开始了,我担心他们使坏,想着给你送两个人过来。”
“明日下午李飞带她们来见你,你随意安置就是,不过出门一定要带着她们。”
他观察过似锦身边的这六个丫鬟,发现最大的春剑素心也才十四岁,都太小了,有些事怕似锦指望不上她们,因此让李越帮着选了两个人给似锦送来。
似锦心中感动,伸手摸了摸林岐柔软的脸颊:“小凤凰,你对我真好。”
她正在吃梨子,手上黏黏的全是梨水,这下都蹭在了林岐脸上。
林岐气得没法,放下红箸,把似锦的手拽了过来,衣袖往上一捋,然后把脸在似锦白皙细嫩的手臂上用力一蹭,然后继续吃面。
似锦:“......”
她扑哧一声笑了。
林岐吃完面,重新洗了脸,被似锦逼着抹了一层青竹香露,就预备离开了。
似锦帮他系斗篷上的衣带的时候,林岐开口道:“白又胖,银子够用么?”
似锦若无其事道:“够用,我从我爹那里借了好几千两,足够支撑到铺子赚钱了。”
林岐从不和似锦客气,从腰间解下锦囊放在了妆台上:“这是你凤凰哥哥给你的陪嫁,到时候十里红妆,气死那些醋精。”
他想着周胤并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给似锦准备陪嫁可能力有不逮,不愿将来他和似锦年老,回忆往事,白又胖对两人的婚礼留有遗憾,因此特地拿了六万两银票过来。
似锦:“......”
听到那句“气死那些醋精”,她扑哧一声笑了,踮着脚亲了林岐一下:“好的,凤凰哥哥!”
林岐嫌弃似锦绑的不好看,自己解开系带认认真真绑了个蝴蝶结,然后特别高冷地摆了摆手:“再会,白又胖妹妹!”
还真的转身就走了。
似锦好喜欢他这样干脆利落,跟着走出去。
几个穿着油布斗篷的人簇拥着林岐疾步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夫人就带着王妈妈和贾妈妈过来了。
贾妈妈是周夫人的陪房,善于梳头妆扮,这次过来,是专门服侍似锦梳妆的。
似锦打扮齐整,随着周夫人去了惠畅堂。
倩兮和盼兮已经在惠畅堂正房的西暗间书房内等着了,姐妹三人一起用了早饭,然后在西暗间书房聊天玩耍,等待宫里派的使者过来。
到了吉时,洪武帝派来行皇太子纳采问名礼的使者终于过来了,正使是内阁首辅韩朝,副使是礼部尚书韩志云。
似锦和倩兮盼兮在西暗间内,静静听着外面行礼如仪。
先是韩朝持节行纳采之礼:“皇帝制谕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周胤。朕惟经国之道,必本于正家婚姻之礼,必慎于择德。兹皇太子年及婚期,须得贤淑以为之配。今特遣使持节以礼采择。”
接着是韩志云行问名之礼:“朕惟正始之道,婚礼为先。皇太子之配,宜选名家。特遣使持节以礼问名,尚俟来闻。”
周胤拜受毕,把表敬献隔了正副使,口中道:“臣胤伏承嘉命,臣女,先臣杭州同知维之曾孙,先臣文之孙,今年十六,谨具奏闻。”
一时礼毕,周胤送正使韩朝和副使韩志云离开。
过了良久,周胤和周夫人这才从外面回来。
似锦和倩兮盼兮出去迎接。
周胤和韩夫人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屏退了侍候的人,又让王妈妈守在廊下,这才道:“这个月是行皇太子纳采问名礼,十二月行皇太子纳徵告期册封礼,咱们也得给似锦准备嫁妆了。”
周夫人闻言,眉尖微蹙,带着些轻愁。
似锦要嫁入东宫,成为皇太子妃,先前商议好的陪嫁哪里还够?
总不能再搭上她的陪嫁吧?!
似锦也不肯让嫡母出嫁妆,她早有准备,闻言起身,褔了福,笑吟吟道:“父亲,母亲,女儿这里倒是有些银子,请父亲母亲拿去准备嫁妆吧!”
她把林岐给她的香囊奉给了周胤。
周夫人一愣,笑了:“你这孩子,你能有多少银子!”
盼兮忙道:“我有一千两银子,给姐姐添妆。”
这是她攒的私房银子。
倩兮也不紧不慢道:“我也给姐姐一千两银子添妆。”
似锦心里感动,搂着倩兮和盼兮道:“还是有妹妹好!”
姐妹三个笑闹成一团。
周胤原本没把似锦这银子当回事,笑着解开了锦囊的系带,口中道:“爹爹给你准备的陪嫁,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当年,也不至于太差——”
锦袋里是厚厚的一叠银票,面额都是一千两,而且上面盖着全大周最有名的票号永福号的戳——永福号是洪武帝名下票号,早就给了皇太子林岐。
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这是皇太子给似锦的,要替似锦长脸。
周胤心中感慨万千,最后道:“似锦,这些爹爹收下了。”
周夫人在一边看了,也暗自纳罕,看向周胤:“子承,这是——”
似锦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看这厚度,至少有五万两了,当年许皇后嫁入东宫,十里红妆煊赫一时,陪嫁也不过六万两。
周胤给周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
周夫人会意,当下端起茶盏道:“子承,那咱们这几日就开始给自己置办嫁妆吧,你那边清客幕僚那么多,安排几个懂行的去办。”
周胤“嗯”了一声,道:“我再从吏部派两个师爷过来,明日就开始置办。”
似锦想着周胤和周夫人还要商议事情,忙道:“父亲,母亲,我带着倩兮盼兮去西宅玩吧!”
周夫人笑了:“快去吧,让我和你父亲也静下心好好商议一番。”
似锦姐妹三人刚回到西宅,韩贞就到了。
延寿宫内,得知周胤长女被册封为皇太子妃的消息,苏太后默然良久,方低声吩咐前来报信的苏真的密探:“告诉世子,让他命人仔细探查,总能找到那周氏女的短处,到时候相机行事。”
密探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太监,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兰女官在廊下候着,目送那小太监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文中纳彩之礼,出自《明孝宗实录》。
从今天开始,我的都市现言《影帝的隐婚妻子》开始日更,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开业(1)

穿着青布道袍做儒生打扮的乔夙, 随着皇太子林岐来到了勤政殿外。
李越提着乔夙的药箱紧跟在后。
乔夙性格自有一种洒脱在, 知道要见到皇帝了, 却一点也不紧张, 安静等待而已。
很快勤政殿总管太监何琛就出来了:“乔大夫, 请!”
洪武帝坐在御榻上,林岐在一边立着, 乔夙行罢礼起身。
林岐含笑吩咐道:“乔夙, 好好给父皇看脉息, 不用搞悬丝诊脉那一套, 望闻问切都无碍的, 一切我给你做主。”
乔夙微笑:“殿下,悬丝诊脉乔某也不会呀!”
洪武帝一听,狐疑地打量着乔夙:这小年轻靠谱么?
若不是林岐坚持, 他根本不会答应让这些野仙儿给他诊病。
乔夙微笑道:“陛下, 殿下身上余毒就是由在下疗治解除的,请陛下放宽心。”
听到这句话,洪武帝一下子放下心来。
能解了岐儿的毒, 那这小年轻可真是杏林圣手了。
都看过之后,乔夙忍不住道:“若是陛下能放几滴血,那小的就更有把握了!”
洪武帝:“......”
何琛当即双眉倒竖开口呵斥:“你这大胆狂徒!”
林岐微微一笑,道:“父皇, 当时乔夙可是取了我不少血呢,通过验血,能够试验判断出体内的毒素, 有针对性地解毒。”
他捋起衣袖,把手腕伸到了洪武帝面前:“父皇,你看这伤口还在。”
看着儿子雪白腕上那几道粉色疤痕,洪武帝一阵心疼:“岐儿,当时是不是很疼?”
林岐笑容可爱:“父皇,一点都不疼,您就别犹豫了。乔夙,准备给父皇取血。”
此时在梧桐里周府西宅,似锦正要迎接韩贞。
韩贞淘气得很,一见似锦,就作势要行礼:“见过二嫂。”
似锦大大方方道:“起来吧,弟妹,不必多礼。”
她不觉得尴尬和害羞,那觉得尴尬和害羞的就是别人了。
倩兮和盼兮都在一边笑了。
韩贞要捉弄似锦,没想到似锦不仅不害羞,还反过来捉弄她,不禁也笑了起来。
因东暖阁有炕,冬天暖和,似锦就带着韩贞和倩兮盼兮去了东暖阁。
四个女孩子刚进东暖阁,还没宽去大衣服,小丫鬟就进来禀报,说曹大奶奶到了。
听说王菁到了,似锦她们就又去迎接,嘻嘻哈哈接了王菁进来,一起宽了大衣服,在东暖阁坐下。
王菁喜笑颜开,宽去衣服就要给似锦行礼:“恭喜皇太子妃,我在家也听说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似锦一本正经屈膝和她对行了礼:“你若是多礼,我也和你多礼好了。”
王菁哈哈笑着扶了似锦一起起来,道:“太子妃给我行礼,我以后可以出去吹一辈子牛了。”
五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谈天说地,十分热闹。
后来不知怎的说起京城流行的曲子,似锦便命幽兰取了琴过来,韩贞则借了盼兮的月琴,她们两人弹奏,王菁、倩兮和盼兮齐唱,琴声悠扬悦耳,歌声清澈动听,就连看角门的韩妈妈的小孙女二妞也一起拍手跟着唱。
用罢午饭,倩兮和盼兮回去休息了,似锦、王菁和韩贞歪在临窗大炕上歇息聊天。
王菁和似锦说道:“黔药堂的金掌柜已经去过我家了,开业那日,我相公一定带了衙役提前过去帮着维持局面。”
“对了,我相公和我说,这位金掌柜虽然年轻,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精明得很。”
似锦嫣然一笑:“我姑母介绍给我的人才,能不好么?”
韩贞也凑了过来:“你又出不得门,乔夙又一天到晚在后面药坊里制药做试验,你不怕金掌柜哄骗你们?”
似锦见她不懂这些,便和她说起了合同的事:“我们这个铺子是这样的,由我出资,乔夙管制药看病,得利十分为率,我占四分,乔夙占三分,金掌柜半分,郭大夫半分,其余伙计两分均分。金掌柜都占到半分了,他还会不认真管铺子么?再说了,即使他要吃里扒外,还有六个大伙计呢,这六个大伙计还均分两分利钱呢!还有,咱们铺子是在官府和行会登记过的,官府是有章程的,行会也有行会的规矩,一旦金掌柜敢做出不利铺子的事,他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韩贞听似锦细细解说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好复杂啊,开铺子太劳心劳力了,还不如像我家一样,给我多弄几个陪嫁庄子,陪送几亩地呢!”
王菁一问,得知韩贞居然还有三千亩地的陪嫁,简直是瞠目结舌:“哇,你这可真是——”
“据说崇宁公主,当年也才陪嫁一千亩地......”
似锦替韩贞解释道:“这怕是韩贞的娘的陪嫁吧!”
韩贞点了点头,道:“我娘的陪嫁,铺子给了我哥,地给了我,说起来我还分得更多些,不过我哥不在意,反正豫州老家的产业都是他的。”
她家是兄妹两个,男女一起排行的,她哥是韩大公子,她是韩二姑娘,常常有人以为她上面还有个姐姐。
王菁听了,道:“你家这样真好,对儿子不错,对女儿也好。”
三人絮絮说着话,不知不觉有些疲倦了,索性宽去外面衣服,让丫鬟在炕上铺设好衾枕,一起睡下了。
下午送王菁和韩贞离开后,似锦叫了韩勇媳妇过来,问她道:“我在嵩岳街有一个生药铺子,铺子后面开着药坊,如今招了几个女子在药坊做工,就住在最后一进院子里,我想雇一个聪明谨慎心肠好的媳妇管顾她们,一个月工钱是二两银子,须得住在那里,你若有合适的人,就推荐给我。”
前世她开布坊,找的管事妈妈就是韩勇媳妇的姐姐汪大嫂。
汪大嫂是韩勇媳妇推荐的,是个寡妇,一个人供着儿子读书,很是辛苦。
后来汪大嫂在似锦的布坊做管事妈妈,认真负责,待人又厚道,似锦很喜欢她。
汪大嫂凭着在布坊的工钱,终于把儿子汪徵给供了出来,汪徵后来在大理寺做事,以善于探案著称。
韩勇媳妇当即就道:“大姑娘,我这里都是有一个合适人选,我这就去问她,明日过来给大姑娘回话。”
一般铺子里的大伙计,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这工钱可真不错了,她得赶紧回去和姐姐说。
似锦点了点头,道:“她若是愿意,你直接带她来见我就是。”
处理完这件事,似锦坐久了有些累,便走出明间,带了素心在廊下散步。
在廊下转了一会儿,似锦觉得有点冷,正要回屋,看守二门的婆子就来回话:“姑娘,门房的李飞带了两个丫鬟过来,说是姑娘您让他送来的。”
似锦一听,便知是林岐安排的人,忙道:“你带着两个丫鬟进来见我。”
素心陪着似锦进了屋子,又奉了茶,这才问道:“姑娘,新来的这两位姐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呀?”
似锦捧着热乎乎的茶盏暖手,笑吟吟道:“我也不知道呢!”
过了片刻,那两个丫鬟就过来了,齐齐屈膝行礼:“给姑娘请安。”
似锦细细打量,见两个丫鬟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左边的那个中等身量,脸略有些大,两眼距离略宽,看起来特别顺眼;右边的那个瘦瘦的,小小的窄脸,还挺清秀的,便道:“你们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