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徐灿灿告诉自己,她和傅予琛并没有关系,她不用为他的眼神和神情紧张。
可是,她的心里依旧慌乱。
徐灿灿又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徐家的晚饭做好了,徐灿灿便去堂屋用晚饭,却发现身边只有小香一个人跟着,没见碧云,便随意问了一声。
小香眼睛一闪,低头答道:“姑娘练字的时候我就没有看到碧云姐姐。”
徐灿灿很信任碧云,也不在意,看到母亲出来叫自己进去,便同母亲一起进了堂屋。

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喝茶。徐灿灿在家人的陪伴下,心情终于轻松起来。她亲手洗了一篮五月鲜桃子,先给碧云、小香和丁妈妈留了七八个,剩下的用果篮盛着端了过来。
徐王氏和徐顺和各吃了一个便不吃了,笑眯眯看着徐灿灿和徐宜春吃桃子。徐宜春还好,吃了两个就洗洗手不吃了。他数着姐姐能的桃核,看姐姐能不能破她以前连吃十个桃子的记录。
徐灿灿可是最喜欢吃桃子的,不急不缓地吃着,一直吃到饱为止。
徐宜春最后数了数徐灿灿面前的桃核,发现姐姐最终还是破了记录,吃了十二个桃子!
他嬉笑着伸手要摸徐灿灿的肚子。
徐灿灿猝不及防被他摸了一把,便也去摸他的肚子,姐弟两个嘻嘻哈哈乱成一团,不一会儿徐灿灿就出了一身汗。
嬉笑着徐灿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有心事还能吃这么多,自己怕是猪托生的!

回到卧室,身上有些黏腻,徐灿灿就又洗了个澡。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再去吃桃子,洗完澡徐灿灿又擦了牙洗了脸预备睡觉。
她的长发还有些湿,还不能睡,便吩咐碧云:“你去宜春那里找一本《世说新语》给我看看!”

碧云出去了,小香也在南头暗间洗澡,屋子里便剩下徐灿灿一个人。
徐灿灿拿了玫瑰露瓶子,倒了点在手上,轻轻涂抹在脸上脖子上。
她正在轻轻拍打脸颊,就听到外面传来丁妈妈的声音:“姑娘!”
徐灿灿不在意地答应了一声,丁妈妈便走了进来。她满脸堆着谄媚的笑,一双眼睛都快要笑没了:“禀姑娘,有人让老奴给您捎封信!”
徐灿灿不想看她那猥琐的模样,便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白色信封,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封得紧紧的。
徐灿灿索性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小笺。她拿起小笺就着烛光一看,发现只有一行小字:“今夜子时门外石榴树下相见”,字的一旁是一枚朱红的的印,因是篆体,她就着烛光辨认了好一阵子才认出一个“傅”字。
徐灿灿心脏急跳了一下,她慌忙细看另外两个字,连蒙带猜,认出了是“予琛”!

丁妈妈立在徐灿灿身侧,徐灿灿盯着小笺看,她却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辨认出来是傅予琛的印之后,心内一阵慌乱,这时候才想起来丁妈妈还在一边,便看了她一眼。

丁妈妈挤眉弄眼道:“哎呀姑娘啊,傍晚的时候有个小丫头过来,非要塞给我这封信和这些碎银子!”
她的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几粒碎银正卧在她的手上。
徐灿灿知道她是想讨赏,便从荷包里掏出一粒大一点的碎银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丁妈妈乐呵呵阖上了手,又缩进了衣袖里。
徐灿灿强自镇定,低声问道:“送信的小丫头还说什么没有?”
“她说是姑娘您在宛州时的旧友让捎过来的,兴许是姑娘认识的哪位姑娘呢!”
徐灿灿强笑道:“是呢,是一位姓傅的姑娘,和我是好朋友呢!”
这时候碧云走了进来,看到丁妈妈,她笑着对徐灿灿道:“姑娘,书拿过来了!二公子又让奴婢给你拿了一本什么谱呢!”
徐灿灿从碧云手里接过了书。一本是《世说新语》,另一本却是《梅氏菜谱》。
饶是心里有事,徐灿灿也笑了:“是《梅氏菜谱》,弟弟想要我学做菜呢!”
丁妈妈忙知趣地告辞了。

碧云又点了一个烛台,让屋子里亮堂堂的,开始整理房间。
这时候小香还没洗完澡,房间里只有徐灿灿和碧云两个人。
徐灿灿放下书,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她的脸烫得吓人。
明知道不该去见傅予琛,可她却想见傅予琛。
徐灿灿给自己找了一个稳妥的理由——还没去谢傅予琛相救之恩呢!

夜深了,徐灿灿依旧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心事。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见傅予琛。
可是,两个月后就要进宫参选,今夜不见,此生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徐灿灿翻身趴在床上,想起了傅予琛秀美的脸精致的凤眼,想起了傅予琛那细瘦高挑的身材细细的腰,最后傅予琛抱起她时身上那淡淡的似清晨叶香的气息再次萦绕在她鼻端身侧。

碧云和小香都睡在西厢房,虽然隔着个明间,可是小香的呓语还是隐隐约约传来。
子时的梆子声从外面穿了过来,却似乎敲响在徐灿灿心头。
她还是没有动。


第三十三章 再吻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马嘶。
徐灿灿蓦地从床上跳起来,用火折子点着了蜡烛,穿上睡鞋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头。
她把长发梳通之后用一根白玉莲花簪盘了起来,又急匆匆穿上了碧云搭在床前屏风上的真红罗衣和素纱百褶裙,这是预备她明日穿的。
轻轻拨开门闩,徐灿灿打开了明间的门。
带着湿意的夜风令徐灿灿的碎发和衣裙飘了起来。
走到院子里,徐灿灿仰起脸才发现正下着极小的雨,雨太小了,非得仰着脸细细感受才能发觉。
她顿了顿,却没有回去,因为她怕自己失去勇气。

大门旁的门房里住着丁妈妈,可是她似乎睡得太熟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立在大门内侧,徐灿灿并没有立即开门。思索了三秒钟,她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听。
外面也“笃笃笃”响了三下。
“是我!”是傅予琛刻意压低的声音。
徐灿灿忍住悸动,轻手轻脚抽开了门闩。

带着细小雨滴的风吹开了两扇大门,一个清瘦高挑的人立在门外,看到徐灿灿出来,他伸手点着了火折子——是傅予琛!
火折子瞬间就被他熄灭了。
徐灿灿看着傅予琛把大门关上,把一把匕首穿在门环里。
傅予琛有些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躲进了院墙与石榴树之间。

傅予琛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立着的徐灿灿,心脏跳得很快。
他白日回到府里便坐卧不安,就想试一试,没想到徐灿灿真的出来了。
傅予琛心里满是欢喜——原来,她同我一样,我们心思是一样的!
他垂下双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抿着嘴看着徐灿灿。
他早已适应了黑暗,徐灿灿距离他很近,他能够看到她。
徐灿灿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香味,令他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虽然大胆赴约,可是真的见了傅予琛,徐灿灿却紧张得身子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头也不敢抬。

傅予琛轻喘了一下,盯着徐灿灿,从弧度美好的脸看到了颈部,一直看到徐灿灿隆起的胸部,视线停了下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言不发抓住徐灿灿肩膀,低下头吻了下去——他吻住了徐灿灿的额头!

徐灿灿身体更加僵硬,索性身子开始发抖。

傅予琛福至心灵,虽然是初次,却也无师自通,一手揽住徐灿灿腰肢,让她贴近自己,一手抬起了徐灿灿的下巴,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在这样旖旎的时刻,原本紧张得身体都僵直的徐灿灿却慢慢放松了——傅予琛不会接吻!
傅予琛凉而软的唇贴着她的唇,却一直只是紧紧贴着,并没有别的动作。

这样笨拙的傅予琛取悦了徐灿灿,黑暗的子夜,无人的街道,幽静的氛围,闷热的空气,全都不见了,只余下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徐灿灿放松了下来,她微微地张开嘴,试图引出傅予琛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傅予琛依旧只是贴着她的唇。
他是如此的笨拙,可是徐灿灿却被一种甜蜜中带着欢喜的感觉闪电般击中,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傅予琛的唇。

傅予琛浑身一颤,突然茅塞顿开无师自通,他猛地含住了徐灿灿的舌头。
徐灿灿被他吻得舌头发疼,身体发软,不由自主贴在了他身上,把全部的重量放在了傅予琛揽住她的腰肢的手臂上。

傅予琛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他已经亢奋到了难耐的地步,放开了徐灿灿的唇,他一直向下吻过脖子、锁骨,先是吻,然后是吸,最后在咬,他埋头隔着抹胸舔徐灿灿早已挺立的蓓蕾。

徐灿灿又是麻又是痒又是疼,浑身轻飘飘的,全身血液急速流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傅予琛突然松开徐灿灿挺直身子,然后紧紧抱着徐灿灿,令她贴着自己。

徐灿灿终于察觉了傅予琛隔着衣服顶在她小腹的坚硬,原本已经软瘫的身子再次僵硬。

傅予琛粗重的呼吸似乎响在徐灿灿的头顶,她静默十秒钟,然后推开了傅予琛,拔下匕首扔在地上,推开门跑了进去。

闩上门之后,徐灿灿背靠着门轻轻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平静了下来,这才蹑手蹑脚回了东厢房。
她刚回到卧室,跑到窗前的榻边,还没来得及坐下,便听到外面一声炸雷——随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徐灿灿跑到床边,飞快地脱了鞋和衣服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守在远处的傅柳听到闩门的声音之后,便牵着马过来了。他不敢走近,便候在距离徐家大门十步远的地方。
他看到公子挺直背脊走了过来。

傅予琛骑在马上缓缓而行。
傅柳骑着马跟在后面,低声道:“公子,怕是要下雨了吧?”
傅予琛没理他,依旧缓辔而行。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道道闪电划过夜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
傅柳忙弯腰从褡裢里取出油布雨衣,抬头却发现公子已一夹马腹驰入雨中。

徐灿灿一醒,碧云就听到了。她让小香去为姑娘拿水,自己进了卧室服侍。

看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碧云先把一件鹅黄绣柳条的抹胸和一条天水碧八幅裙放在了床上,然后就去给姑娘端每天早上都要喝的淡盐水去了。
等她回来,徐灿灿已经穿上了抹胸和八幅裙,正在低头系裙带。她听见碧云声音,便抬头看了碧云一眼,却发现碧云端着杯子呆呆地看着自己。

徐灿灿不在意地低下头,继续绑裙带。
碧云放下杯子便去衣柜里翻去了。
徐灿灿刚直起身子,她便取了一件高领交衽真红罗衣给徐灿灿披上:“姑娘,昨夜下了一夜雨,有些寒气,还是穿这件吧!”
徐灿灿在她的服侍下穿上了罗衣,正要说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冲到妆台前。
镜子是刚磨过的,照人还算清晰。
扯开衣襟,徐灿灿就看到了粉颈和锁骨处密密麻麻的点点红紫痕迹。她屏住呼吸,把抹胸往下拉了拉,她看到了同样的痕迹。
徐灿灿呆呆地看着镜子,一动不动。
碧云疾步上前,帮她紧紧地系好了衣服,又道:“姑娘,用铅粉涂上吧!”

暴雨过后的徐府更加阴凉了,徐宜莲徐宜桐坐在春晖院正堂东侧的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正给祖母请安的徐灿灿,都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有些违和。

等徐灿灿在徐宜桐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徐宜莲借着和她说话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哪里出了问题——从来不涂粉的徐灿灿今日涂了粉!
她又细细一看,发现徐灿灿脖子那里涂得尤其厚,便笑了笑没说话。

徐宜桐也发现了异常,探头过来道:“二姐姐啊,今天虽然不算热,可是二姐姐的粉也涂得太厚了吧!”
徐灿灿脸、耳朵和脖子立时红透,她立即起身,简单地向祖母和两位堂妹道了别,便带着碧云快步向清心院走去。

欧阳大家和徐灿灿在榻上坐了下来,碧云和徐韩氏的亲信秦嬷嬷还是守在外面。
徐灿灿先看了看欧阳大家,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对金镶泪珠形翡翠耳环,笑着看着欧阳大家,拉过欧阳大家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欧阳大家看着徐灿灿,也笑了,收起耳环,轻声道:“谢谢二姑娘!”
徐灿灿看了一眼房门,伸手在欧阳大家手背上拍了拍,彼此心照不宣笑了。

上完课,徐灿灿正要告辞离开,欧阳大家却摆手让她等一等,自己进了卧室很快便出来了。
她把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递到了徐灿灿手中,眼睛向下溜了溜徐灿灿遮得严严实实的颈部和胸前,低声道:“这是我这些年用的清香汁,身上有了痕迹,抹两次就消了!”
看到徐灿灿瞬间面红耳赤,她用衣袖掩着口,妩媚笑道:“临睡前涂到身体上,能保养肌肤,还有那个作用呢!”
徐灿灿自动把她所说的“那个作用”理解成了嫩肤什么的。

欧阳大家望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似笑非笑道:“女人啊,处子之身不能轻易抛却,等成了妇人,那就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只要瞒得紧。有句诗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徐灿灿:“…”虽然她昨夜的表现疯狂了些,可不代表她的志向是要做一个荡妇啊!

晚上临睡前,刚洗过澡的徐灿灿突然想起了欧阳大家送的清香汁,便拿了出来。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似乎是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很是好闻。
她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支开小香,让碧云帮她涂抹傅予琛留下的那些痕迹。

夜里睡在床上,徐灿灿又失眠了。她只觉得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痒痒的空空的,她脑子立刻便想起了昨夜傅予琛顶着自己小腹的那个硬物…

夜深了,傅予琛还没有睡。
他歪在书房的榻上,手里端着一个白玉杯,杯子里盛的是殷红似血的葡萄酒。他默默想着心事,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
傅柳立在一边斟酒。
他觉得公子自从昨日下午见到徐姑娘和别的男人说话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昨夜的事情更是疯狂,若是昨夜的事被人发现,那么公子就有了弱点…
可是,傅柳不敢劝。

傅予琛手中的杯子空了,傅柳忙又斟满。
过了一会儿,他看公子兀自沉思,便悄悄走了出去,低声交代外面守着的傅桂:“去请梁先生!”
傅桂点了点头,叫了傅楠过来,自己悄悄去了前院。
看傅桂离开了,傅柳这才进了书房——公子的杯子又空了!公子的门客谋士都住在前院,其中来自陕州的梁庆贺梁先生最得公子倚重,说不定他能劝说公子回心转意呢!

傅予琛凤眼流转瞅了他一眼,又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梁庆贺笑呵呵坐了下来,开口便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以后公子可是京畿团练使了!”
傅予琛身子慢慢坐直。
梁庆贺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道:“梁某已经见过了马丞相!”
傅予琛凤眼似水扫了他一眼,梁庆贺身子一凛,立刻下了榻,端端正正跪了下来:“请公子听某细说!为了给公子找一些助力,圣上可是想让公子娶高门之女啊!”


第三十四章 奸计

傅予琛小时候受了许多罪,身体原本就弱,淋了夜雨之后便有些不舒服。他习惯了忍住所有病痛,便自己忍受着。谁知道下午开始便头疼欲裂,浑身冷得要打颤,喝了酒也没有缓解。
他懒得梁庆贺说话,便摁着额头重新歪在了靠枕上。

梁庆贺看他似乎没有生气,便向前膝行几步,双手放在榻沿挺直身子,眼睛发亮看着傅予琛:“公子啊,太子身体虽弱,可毕竟气息犹在;圣上子息不盛,可宫妃三千尚有希望啊…”
良久之后,梁庆贺察觉到了不对——公子眼睛紧闭,玉面通红,呼吸急促,嘴唇也不似往日红润,而是干巴巴的起了一层白皮。
他觉得公子是病了。

守在外面的傅柳傅桂接到消息,马上涌了进来。
梁庆贺不肯离去,便也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傅予琛。

傅柳专门洗了洗手,这才把手放在傅予琛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傅予琛额头热得很。
傅柳蹙眉道:“公子发烧了,得请大夫!”
他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傅予琛身上。

傅桂见状立刻道:“你守着公子,我去请大夫!”说罢,傅桂便要跑出去。
“别去叫府里的大夫,”傅柳忙叫住他,“拿了公子的名刺去请太医院院判丰笛!”
又正色道:“公子病了的消息不能外传!”
傅柳一向是傅予琛身边四个小厮中最受傅予琛倚重的一个,因此傅桂、傅楠和傅杨都隐隐以他为首。傅桂答了声“知道了”,便跑了出去。

傅柳命亲信端了一茶碗温茶进来,预备喂公子喝下。梁庆贺很有眼色:“柳小哥你扶着公子,某来喂水!”

梁庆贺斜签着身子坐在榻边用汤匙喂公子喝水,一边喂一边感叹:唉,公子生得可真好啊,即使是生着病,也是男版病西施一般,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儿子,那该多好......

傅柳立在一边,看着公子憔悴的样子,他想起了前夜公子淋的那场大雨,不由腹诽:人说上了年纪的人动了情,就如同老房子着火,没救了;可公子这位童男子陷入情网,也像老房子着火,非要夜里去会人家大姑娘,结果病得这么重,可人家姑娘也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半个时辰之后,太医院的院判丰笛盛着一定小轿,悄悄从偏门进了定国公府。进了国公府小轿便直接沿着西侧小道抬进了竹声院。

徐灿灿早上起来,洗漱完毕便坐在妆台前梳头妆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喜欢漂漂亮亮见人,这样往往能拥有一日的好心情。

碧云先梳通了她的长发,凑近一点问道:“姑娘,今日梳什么头?”
徐灿灿正走神,愣了愣才道:“今日梳垂鬟分肖髻。”
垂鬟分肖髻是未出嫁的少女的发式,徐灿灿因前夜见了傅予琛,虽然都隔了一日了,可是心里依旧心里七上八下的,因此下意识就说了这个象征着处女的多发式。
碧云打了声“是”,先去首饰匣里挑选了要用的首饰,略一思索,便把徐灿灿的长发均匀地分成了九股,然后九股汇聚头顶在结鬟,让发髻自然垂下。

碧云忙碌的时候,徐灿灿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前世有个著名女作家说过的一句话:“喜欢那人,追上去,无论结局如何,总算偿了心愿”。
对于那夜的事,徐灿灿心里经历了复杂的历程。先是被男神亲吻的惊喜,接着是原来“他也喜欢我”的满足,然后便是“丁妈妈嘴不严把事情说出去怎么办”的疑虑,最后自我开解——人活一世,疯狂一回又如何?
等徐灿灿去和爹娘弟弟告别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徐顺和见了女儿,道:“我先把你送到你大伯家再去办事!”
徐灿灿好奇心强,忙问他:“爹爹,你去做什么事?”
徐顺和端起青瓷茶杯,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站了起来才道:“你大伯帮我找了个店面,距离咱家不远,徐森会带着我去看看!”

徐灿灿把手臂放进了爹爹的臂弯里,笑得甜蜜蜜:“爹爹,走吧!”
国子监考试的时间还没有到,徐宜春还在家里呆着,他看到姐姐这样子,便笑话姐姐:“徐灿灿,老大的人还撒娇,真不害羞!”

徐灿灿松开爹爹,跑过去在徐宜春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谁知道动作太大,头上插戴的一根玲珑翡翠簪便落了下来。
徐宜春眼疾手快,用手一捞,接住了翡翠簪。
他装模作样抹了抹头上的汗,一脸的惶恐:“幸亏我接着了,要不然姐姐可要把我卖了去还账啊!”
徐宜春洋洋得意地吩咐姐姐:“快弯腰让我帮你簪上!”
徐灿灿斜了她一眼,倒是听话地弯下了腰。
徐宜春认真地帮姐姐簪了上去,又摁着徐灿灿的头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
徐灿灿趁机在弟弟脸上捏了一下,然后提着裙裾飞快地跑到立在大门内的碧云身后,向弟弟伸舌头做鬼脸。
徐顺和和徐王氏不禁莞尔,相视一笑。他们夫妻没想那么多,觉得灿灿如此天真也没什么不好!

小香正准备从井里打水洗衣,她站在井边,望着拎着姑娘书箱站着等姑娘的碧云,眼睛里满是羡慕。碧云稳重勤快又懂事,这是她赶不上的,可是看着姑娘亲近碧云,她心里总是不好受。

徐灿灿这时候看到了小香艳羡的神情,不由心里一动。小香这些日子安稳了许多,她得给点鼓励了。教宫礼的张嬷嬷说了,对待侍候自己的人,做事不妥得罚,可是做得好有进步也得奖。徐灿灿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上午徐灿灿要上教文学的胡教习的课。
上完课,徐灿灿带着碧云去给大娘请过安。
徐韩氏依旧是一幅恬静雍容的模样。徐宜莲知道母亲还要处理家务,便不再多呆,起身向母亲告别。徐灿灿和徐宜桐当然也跟着她出了堂屋。
姐妹三人出了堂屋,徐宜莲便笑着对徐灿灿说道:“二姐姐,我们院子里的睡莲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灿灿最喜各种花卉,当即便答应了,两人携手离了清心院。
徐宜桐看她俩结成一伙儿离开,把自己撇了下来,心里很是不忿,跺了跺脚,便叫道:“姐姐们怎么不等我?”
说罢便拎起裙子赶了过来。

徐宜莲和徐灿灿四目相接,很快便都漾出了一脸微笑,齐齐转身。一个说“四妹妹快一点”,另一个道“我们都等着你呢”。
姐妹三个一齐往莲香院而去。
徐宜莲的贴身丫鬟流萤和跟徐灿灿的碧云都在后面跟着她们,徐灿灿心细,发现徐宜桐的贴身丫鬟流金没有跟过来,而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面生丫鬟跟着她。
徐灿灿有些疑惑,她记得方才在清心院还是流金跟着呢!

莲香院的西南角不仅摆着好几个大水缸养着睡莲,还为喜爱莳花弄草的徐宜莲建了一座暖房。如今正是夏季,暖房上盖的油布早就揭开了,暖房里花花草草都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绿肥红艳,各种幽香传来,徐灿灿也不等正在看睡莲的徐宜莲徐宜桐,自己钻进了花房。

等徐灿灿和碧云从暖房里出来,却发现只有徐宜莲带着流萤在看睡莲,便随口问了一声:“四妹妹呢?”
徐宜莲瞅着她笑了笑,伸出细嫩的手指朝南边指了指,道:“今日丰家姨妈带着瑛表哥和敏表妹过来。”
徐灿灿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徐宜桐一向对丰姨妈的嫡子丰瑛颇怀觊觎,知道丰瑛要过来,一定是要见一见的!

这时候徐韩氏屋里的小丫鬟小九过来请徐宜莲和徐灿灿过去:“丰家姨太太、丰公子和丰姑娘已经到了,太太让请两位小姐去见一下姨太太呢!”

徐灿灿想着大娘院里怕是有外男,便婉言谢绝了。谁知道徐宜莲非要她去,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神情却是不容违逆的。徐灿灿以前就听老太太说过,徐宜莲虽然看着随和,其实个性最强,小时候有一次因大伯不听她安排,她便哭得背过气差点死了。从此以后大伯和大娘都不敢惹她了,就连一向刚硬的徐老太太,遇到徐宜莲坚持,她老人家也得让步。
徐灿灿自己觉得徐宜莲有很强的掌控欲,她也不想闹不愉快,看她坚持要自己去,只好随着她去了。
姐妹两人走在游廊上,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游廊两侧的葱郁花木,看着像是很愉快的样子。
徐灿灿脸上在笑,心里却不太痛快。她虽然好性子,却也不乐意被人这么控制。

徐宜莲也在笑,她是真的高兴。母亲早就很直接地和她说了不欲亲上做亲撮合她和丰瑛。徐宜莲清楚母亲眼界高,看不上丰家的太医身份,而是想要自己嫁入高门。丰瑛虽然配不上她,可她却也不想自己的庶妹巴上丰瑛。徐宜桐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母亲院子里晃荡,妄想勾引丰瑛,她就让容貌气质远胜徐宜桐的徐灿灿过去,把徐宜桐比成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