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屋,与自己母亲——崔家主母浅浅谈了一会,就转身而去,回到自己的寒院,第一次,这是他崔茗寒生平第一次感激崔家。不是因为崔家给他的荣华富贵,而是这份姻缘。
…
因为在闹市区,回宫的马车行得不是很快,李清瑟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突然心情很好,刚刚她确实想让崔茗寒陪着她走走,让一个现代人在一个地方呆很久非常折磨人,突然在沿途一桩精致楼阁发现一道熟悉身影进入。
“停下。”清瑟赶忙叫赶车的太监停车。
“公主,有何事?”太监忙问。
清瑟回想起刚刚崔茗寒的提议也不错,让太监赶车车将书都送回宫中,自己随便走走,“你将这些书送到舒云宫,若是舒云宫无人,便到静宁宫找小朱子,小朱子多半在静宁宫帮忙,本宫一会自己回去。”说着,便一撩帘子,跳下了车。
太监赶忙答应,不敢质疑公主决定,赶车车离去。
李清瑟本以为这精致楼阁能是那种喝花酒的小楼,没想到近距离一看,那牌匾上写着“莫相聚”,有些疑惑,这里是干什么的?看这装饰并不像一般的店铺,但楼名也不像青楼。往来皆是年轻男子,也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但多是穿着体面。
她赶忙进了这名为莫相聚的小楼,寻找刚刚那熟悉的身影。
往来之人见到李清瑟,都很惊奇,一方面是因为这莫相聚很少有女子出入,另一方面是经验于其出色的外貌。美女何其多,但这等绝色带着灵气的女子却少之又少。她身上有着大家闺秀所没有的活泼,平易近人的气质犹如邻家少女,但若是说是普通富家女子,又无法解释其身上自然散发的逼人贵气。
这京中大家闺秀一般都不出门,能抛头露面的女子又消费不起这莫相聚,于是,更是对这绝色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
“喂,好久不见。”李清瑟找到那抹身影,照着他的后背,狠狠一拍,将那本挺拔的身姿硬生生拍了一个跟头。
那抹修长略显单薄的青色身影惊讶回身,“公…”
“赵灵修,是我啊,瑟儿。”李清瑟挑眉一笑,将他说出的话生生堵住。这公主身份实在扎眼,虽不一定要受到暗算,但也多有不便。
“…瑟儿?”赵灵修一愣,万万没想到能在此碰见公主,这几日,他本在家中读书,偶尔与爷爷研习佳作,与棋友切磋棋艺,但总还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那种惶惶不安,令本来不喜出门的他怎么也呆之不住,心情烦躁,最终只能出外走走。
清瑟微笑,赵灵修永远是那般谦和有礼,身上的书卷气浓重,却不让人觉得酸腐,他的气质与容貌完美结合,观之就如同细雨中赏竹,别有一番意境。“这里是干什么的?喝花酒的?”
这小楼中是中空结构,一楼大厅满是茶桌,有人翻书阅读,有人品茶细谈,声音却温和不嘈杂,在一楼墙壁皆是书架,架子上有各种书籍,每两排书架有一名穿着得体的书童伺候,不时有人在书架上挑挑选选,也有人与书童询问片刻,那书童便转身在某一处准确无误地取出书,恭敬交给客人。
李清瑟的声音不小,这一句“喝花酒”引来无数道视线,那视线带着丝丝怒气,仿佛她的到来便玷污了这里一般。
赵灵修面色微变,“公…瑟儿,小点声。”一边说着,一边想引领清瑟到一旁避开人们视线,但后者十分不给面子的四处观看,他略略一想,只能伸手轻轻捏了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的座位坐好。
一旦入座,立刻有清秀书童上前,端着上好檀木托盘,上面放着的是精致茶具。
茗香飘飘,只肖一闻,便知好茶。书童将茶具一一放在桌上,并俯身为两人斟茶,而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恭敬站在原位。
赵灵修微微一笑,从钱袋中取出一锭二十两银锭,轻轻放在书童的托盘上,元宝敲击檀木托盘清脆,那书童福了个身便离去。
清瑟一愣,端起那茶碗非常仔细地闻了一闻,而后轻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立刻皱起眉头。“这分明就是西山云秀,一壶茶一两纹银都是在砸人,你怎么给了他二十两?”她咂舌,而后猛地一凑到他身边,眼神暧昧。“难道这里不是喝花酒,而是喝花茶?不对啊,怎么不见姑娘?”
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地方,除了青楼,还有何处?
“公主,您小点声。”赵灵修赶忙道,情急之下,伸手捂住她的口。手心碰到那温热柔软的唇,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红了脸,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公主,这里往来之人皆是雅士,千万别提什么花酒不花酒。”心中却暗暗奇怪,公主常年在宫中,怎么就知道这花酒?
李清瑟笑笑,明白了,“知道了,我小写声就可以了,但你也别一口一个公主,就叫瑟儿吧,反正我们也是同窗。”她想起了一个词语——同桌的你,然后看着对方,哈哈一笑。
赵灵修自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戳中了公主笑点,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并无不妥。“瑟儿,你在笑什么?”
李清瑟突然来了兴致,“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歌?”
赵灵修不懂为什么公主突然要唱歌,不过,他却十分想听。“呃…瑟儿,这里唱歌,会不会不方便?要不然我们…”
“不行,有些歌曲应时应景,就是要在恰当之地恰当之时唱起来才带感,我小声一点便可。”她今天非要唱歌不可,起身,走了过去。
赵灵修本挑选了靠着墙的角落处,两人对坐,李清瑟突然跑到他身侧,示意让他坐过去,而后她便坐在他身侧。他有些扭捏,觉得自己面颊有些微热,这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坐在一处实在有些尴尬,何况是在这雅士云集的莫相聚。
李清瑟可不管这个,她今天真来了兴致,她本不是喜欢唱歌主儿,在现代,最多就拉着兄弟们嚎几嗓子《朋友》、《友情岁月》、《刀光剑影》,但因为她嗓子天生的沙哑,喊起来与男人也没什么两样,如今却反常的想唱歌。
“听好啊,如果跑调了,不许笑我。”李清瑟威胁,见赵灵修不自觉让后退了一退,一气之下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拽了过来,“喂,你离那么远,我唱歌要是让你听见,估计这全楼人都听见了,进点!”
赵灵修被她抓着领子不敢挣扎,只能与她贴得很近,两人的头挨着头,他差不多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有些不安,喉节动了一动。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她小声唱着,千载难逢,竟未跑调。
她今生的声音清脆甜美,如今小声吟唱,更是别有一种软糯之美。
他静静的听着,虽然其中很多词语不明白,不懂什么叫“老师”、“相片”“日记”,但是结合稍显忧伤的曲调和其中白话无雕琢的词句,他明白了其中之意。这歌曲说的是学堂上的同桌同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朝夕相处,直到养大成人,最终女子出嫁,男子感怀。
赵灵修的双眼猛地睁大,如同被人醍醐灌顶一般,这几日愁闷的心情,这几日莫名其妙的忧虑,这几天总是说不出道不来的感觉,他终于直到是什么,是…思念!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他知道,这便是问题所在!整整几日未到尚书房,他便几日没见到五公主李清瑟,那种思念之情虽不浓烈,却如同一片愁云一般围绕在他身旁,怎么,也挥之不去!如今见到了李清瑟,那愁云立刻豁然开朗,那阳光立刻破云而出,而后又听到她感伤的歌曲,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如果前几日是欣赏,那这几日便是…
李清瑟微愣,扭头一看,赵灵修双目呆滞。
“…”清瑟后悔了,没事给人唱什么唱?男愁浪,女愁唱,她也没什么烦心事,今天怎么就突然非要唱歌不可?看吧,好好的帅哥,就这么给硬生生吓傻了。
而赵灵修,哪是“吓傻”可以形容?他面色苍白,呼吸困难,就连那平日里满是人生大理的脑子也停顿,被迷茫所占据。他…喜欢公主?但是他分明就和公主认识才短短月余!怎么就会喜欢上公主了?他之前还对这傻公主有所鄙夷,如今却怎么又喜欢了公主?
他此时甚至忘了身处何处!
一旁有人见到了赵灵修,一愣,呼朋唤友,随后,他们的座位旁立刻围了数人,用一种崇拜的眼光看赵灵修,但当目光一转见到李清瑟时,那崇拜的目光立刻转为惊艳,有些性子急的,甚至露出了倾慕。
“赵公子,久仰大名。”已有人对着赵灵修拱手致意,但那一双眼,是不是瞥向李清瑟。
清瑟看了看众人,又回头看了看目光呆滞的赵灵修,伸手推了推他。“喂,找你的。”
后者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出丑,抬头一看,见到很多人,面目极为陌生,微微皱了下眉,站起身来,一拱手,“幸会,不知阁下是?”礼貌回问。
赵灵修在京中,乃至整个大鹏国的文学界声望极其高,也许名望不如自己爷爷——正一品学士、大鹏学士院首座、大鹏国文学泰斗赵太傅,但在年轻一代学子中却是佼佼者,多少人都想与其结识,可惜赵灵修平日很少涉足交际圈,也只与几名挚友走动,一些拜帖能挡便挡。
如今这些学子见到赵灵修本人,都凑了上来,随着刚刚那一声称谓喊出,慕名而来者越来越多,慢慢围成一堵人墙,将赵灵修和李清瑟围在其内。
李清瑟惊讶,从众人对赵灵修的崇拜眼神可看出,这些人都是“追星族”,追的正是赵灵修。
“赵公子,久仰久仰,在下邹锁都,对您那《春夜游园序》很是敬仰。”
“赵公子,您那《猎兽赋》在下真是崇拜的紧!”
“赵公子,…”
“赵公子,…”
“…”
人声鼎沸,最开始还有序地说些什么,但随后,众人便开始争相恐后地说自己想表达的,而表达内容皆是对赵灵修以前的作品如何崇拜、如何赞美,对他的文风如何推崇,如何褒奖,甚至有人说他青出于蓝,甚至有与赵太傅并驾齐驱之势。
赵灵修刚开始还与众人抱拳客套,后来人多了,声音嘈杂,他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眉头紧皱,稍显慌张,可见他平日里很少与人应酬。
李清瑟早就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双手在桌子上支着,小脸趴在手上,好奇地看了看赵灵修,而后又好奇地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众人,这群人所崇拜赵灵修的作品众多,一人说一篇也少说二十篇,既然能让这群略显清高的雅士们崇敬,说明便是代表作,但这赵灵修有这么多代表作,真是…够吓人!
清瑟看着皱眉纠结的赵灵修笑了,突然发现这一身书卷之气也如此可爱。
有一些“伪雅士”,一双眼直盯着李清瑟看,却不好意思直接与绝色女子搭讪,怕被看做轻浮,又唯恐这女子与赵公子有什么渊源,这赵灵修公子毕竟得罪不起,其爷爷是学士院首座,其父也高居学士院要职,这学士院倒没什么太大权利,但专管科举!
科举啊!是这所有莫相离众人心中之梦,谁都想金榜题名,于是,谁敢得罪赵公子?
“赵公子,不知这位是?”有人开口。
众人立刻噤声,都等着赵灵修介绍,男人也三八,谁都想第一时间知道这高高在上的才子赵灵修的杂事,何况是这种暧昧关系的女子。
赵灵修一愣,看了眼李清瑟,不知如何介绍,介绍是…朋友?他怎么能与公主高攀做朋友?直接说是公主?但看样子公主并不想将身份公开,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李清瑟毕竟是女子,就算之前职业粗鲁,但该明白的都明白,该看出来的都能看出来。自然能看到身边这一群年轻公子看她火辣辣的目光,不过,她却不反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只是看看,很君子,很有态度。
不过…李清瑟心中清楚,若是说她是他普通朋友,或者说是他妹妹,她今天就得烦死了,她可不想被“群蜂追逐”,所以便要找挡箭牌,而最好的挡箭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面前这个被众人崇拜之人。
李清瑟狡黠一笑,双手还是支撑着娇颜,脸上多了一丝小女子的骄纵之色。“这都看不出?我是灵修的未婚妻啊。”
众人哗然。
赵灵修目瞪口呆,刚刚说一半的话顿时卡主,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清瑟转过头,对着赵灵修眨了眨眼,那意思是——配合,配合。
只听一旁人群中,心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众公子伤心欲绝,却又不敢得罪这学士院首座赵太傅的孙子,只能心中暗暗悔恨与佳人擦肩而过,那伤心愁闷,少不得回家执笔洒墨,一篇篇苦思哀愁之佳作即将频频问世。
赵灵修双眼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灵动的美人,心中的感想繁杂,从来对灵感捕捉极为敏锐的他,此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惊讶!?狂喜!?还是惊喜!?
李清瑟可没心思应酬这群人,突然面色一变,身子靠后在椅背,斜斜一眼,面上满是威胁。“灵修哥哥,这里好吵。”
086,文曲灵修(加餐)
“灵修哥哥,这里好吵啊。”绝美女子双手抱臂,一双美眸带着娇嗔,虽然口吻刁蛮,却总是让人厌烦不起,可惜了此女已名花有主,那主儿更是让人得罪不起的主儿,尤其是广大学子。
赵灵修一愣,公主说…是他的未婚妻!?茫然地看向李清瑟,一时间不知用何言语来回答,思绪复杂。
李清瑟有些无奈,赵灵修就是赵灵修,多了一些书生固有的耿直木讷,这要是换了崔茗寒,早就发挥出那犹如金马影帝的演技前来配合她。
赵灵修头脑虽不算十分机敏,但却不笨,看到清瑟那责怪的眼神,瞬间也明白了过来,神色一变,一拱手,“诸位,今日赵某带…内子,来莫相聚一游,无法奉陪各位,深感歉意,下次有机会,赵某做东,与诸位一叙如何?”说到“内子”二字,赵灵修的脸猛的一红。
这大鹏国惯例,只要“未婚妻”之名叫了出来,便说明聘礼已下,虽未拜堂,却也算成婚,所以对外与妻子一同称之为“内子”。那二字脱口,他竟觉得她真已成为他妻子一般。
其他人也不是看不出脸色之人,能到这莫相聚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身家殷实,好学问,绝无无赖之徒。即便是再崇拜传闻中的才子赵灵修赵公子,也得明白其意,赵公子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
于是只能怏怏,拱手告辞。
刚刚的人山人海,慢慢散开,莫相聚大厅慢慢也恢复了之前的秩序,虽这些人时不时还将目光投到他们的桌位上,不过只要不跑来骚扰,清瑟直接可将其无视。
“灵修,你还没回答我,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收费如此贵?”李清瑟忙问。
虽然人散去了,但赵灵修觉得脸上还是燥热,是因为他不擅长说谎,更是因为她竟主动谎称是他未婚妻,令他觉得犹如腾云驾雾、脚踩繁云,不似在人间。“这里名为莫相聚,可以说是一个茶楼,也可以说是书馆,更可以说是整个大鹏国高雅学子相聚之地,你瞧。”
他一指中空的楼顶。“莫相聚共三层,皆是雅座,墙壁上皆是书柜,而之上的书籍也都是稀有之书籍,大部分为孤本的拓本,在市面上很难找到。就连有些书籍在朝廷的学士院找不到,在这里多半也能找到。”
李清瑟聆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点了点头,了然。“原来如此,难怪这茶费如此贵,原来卖的不是茶,而是书,更多的是卖的一个交际机会,我说的对吗?”
赵灵修颔首,“瑟儿聪颖。”
李清瑟的笑容很是欣赏,看着周围雅士要么在墙壁书架上挑选书籍,要么在雅座上将手中借来的书籍细细翻看,要么就就三三两两一边品茶一边讨论着什么,那姿态从容,绝无烦躁,“这里才是真正的文人之处,那水上人间真是侮辱了学问。”
灵修惊讶,“水上人间?”
清瑟扑哧笑了出来,“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什么是水上人间吧?看你这酸腐样,应该也是没去过青楼,哦对了,赵灵修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去过青楼吗?开过…咳咳,没什么。”刚想说开过苞吗?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流氓了,是公主,要有公主的举止,所以将那后半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赵灵修怒,面色更红,是羞与恼的红。“那等淫秽之所,我才不屑去,去了便是掉了读书人的身价。那里打着文人聚集之招牌,却行那卖笑卖肉之事,每每办什么斗艺会,都是打读书人的脸,京中读书人的脸面都被那几个败类丢尽。”
清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你不提那个斗艺会我都忘了,他们确实喜欢弄一些噱头。”
“哼。”灵修真是怒了,平日里温润的面颊此时十分刚毅,双目恨不得冒出火来。“雅士?那几个败类也能称之为雅士?这莫相聚的任何一人都能在那夺得榜首,别说这里的学子雅士,那群人身子不如这里的书童。”越说越是气愤。
清瑟笑得更开心。“好了好了,赵大公子就别气恼了,知道你是愤青了。”脸上也渐渐认真,“水上人间,我还真去过一次,几个不入流的浪荡子在那无病呻吟,真是可笑,放心吧,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没人觉得那水上人间的嫖客代表了京中读书人,勿恼、勿恼。”
赵灵修一愣,遂惊讶,怎么也没想过公主能说出如此言论,若不是之前自己眼睁睁看着公主惊人的进步,他死活也不相信,这是当年传闻中的傻子五公主。如今的五公主处处透露出睿智,却又没闺秀的拘谨,将男子的洒脱与女子细致完美结合。
当看到目瞪口呆的赵灵修时,清瑟扑哧一笑,“别用你那见鬼似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最惊讶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好吗?”说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灵修不解,“但闻其详。”
清瑟手中玩弄起了那紫砂茶碗,看着对面俊朗透露着浓浓书卷气的男子微笑。“最开始,我还真没瞧得起你,整个尚书房,就你的存在感最弱,若是你不说话,估计我都注意不到你。哦,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存在感吗?”
赵灵修皱眉,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虽然他隐隐知道其意,却不知具体解释。
“就是说让陌生人能够强烈感知你的存在。”清瑟笑笑,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双手撑住绝艳的容颜,一双美眸直视对面的人。“我说什么也没想到你是如此才子,就凭刚刚那么多人跑来崇拜地围住你,就说明你是这里的佼佼者了,说吧,你有什么称号,我李清瑟洗耳恭听。”
赵灵修面色微红,有些尴尬,“没什么称号,只是沾了爷爷的殊荣罢了。”其实他是京中十大小才子之首,提起赵灵修之名,别说京城,就连整个大鹏国的学子都万分推崇,他的诗作频繁被大鹏国各大书院当做研究对象,他的文体被无数人所模仿,甚至连他的墨宝也被人争夺。
他从来不卖自己的作品,也很少和陌生人交流,只有几个挚友,于是有些人便想方设法搜集,有一段时间,赵府后门挤满了人,都翘首等待其能随手丢出去一些字迹,哪怕是半成品也好。
无奈,赵府最终派专门的小厮将他与赵太傅的练笔之作集中销毁,必须眼见着全部焚烧掉才能熄灭火苗,至此,赵府门外的人才逐一散去。
就是因为赵灵修的墨宝十分罕见,所以他的墨宝被黑市炒到了天价,这些,赵灵修其实是不知道的。
自从来了这个时空,李清瑟明白了在现代一直不懂的一条真理——知识改变命运!
越是想自保不被欺负,便要学习。就是在这强大动力前,李清瑟竟逐渐喜欢上了读书,喜欢静静将自己投入其中,和作者从思想上交流,有些书籍的作者甚至早已逝去数百年,但只要他的作品还在,她便如同能与之交流一般。
这是在信息爆炸的现代永远无法体会的乐趣,如今,清瑟逐渐沉迷其中。
清瑟起身离座,由赵灵修作陪,沿着墙壁慢慢走着,观看书架上的书籍。
本来在书架前挑选书籍的人都默默为两人闪出一条路,金童玉女,甚是养眼,甚至一旁有人突觉手痒,忙展开纸张笔墨,将两人的身影画于纸上,一堆人跑来欣赏,一时间作画者无数。
李清瑟大开眼界,因为平日里赵灵修默默无闻,在尚书房无论从何方面都不算出众,甚至可以说是默默无闻,但一旦是碰到书籍,他便如蛟龙穿空一般,换了个人,精神抖擞,那平日里温和的双目炯炯有神,就连紧紧算是儒雅俊朗的容貌,也突然放出夺目光彩。
此时他,魅力可与李清玄和崔茗寒相媲美,甚至,清瑟觉得此时此景之下,他更胜一筹!
“林兰志异?”李清瑟看到一本稍显破旧的书籍,可见平时翻看之人众多。那本书放得有些高,她只能抬脚去拿取。她还未碰到那书的一角,便觉得身后人向前半步,轻轻伸手,将那书籍取下,交给了她。
她抬头看他,谦和气质逼人,那淡淡的笑容,让她想起的一个词语——温润如玉。
“这本是前朝名士林兰所做,故事内容多是神鬼之事,本登不上什么排场,但妙就妙在他每一则故事都有其中隐含的道理,且角度刁钻,让观者在惬意放松之余,跳出常理重新审视凡尘。”他的声音淡淡,语调轻松,却毫无累述。
“哦。”李清瑟点了点头,随手翻开,“确实,很有趣。”虽只看了几段,便觉得很有意思。
赵灵修笑笑,“若瑟儿喜欢,我便将我那本送给你。”这本是拓本,而他手中的确实孤本,他喜欢收集书籍,尤其是孤本,也讨厌外借,即便是挚友,也只能在他书房中看,不可带走。
但对李清瑟,他突然很想送给她,莫名其妙的。更为荒唐的是,无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要她想要,他…都想给。
清瑟赶忙摇头,“不不,不用你送给我,回头借给我看看就行,不过暂时不用,最近我有书看。”
赵灵修突然来了好奇心,“哦?最近瑟儿在看什么书?说来听听。”
李清瑟不好意思的笑笑,“除了赵太傅要求的一些书籍之外,今天我在崔茗寒那里弄了一些书,还没看呢,估计现在刚刚到宫中。”
灵修猛然一僵,眉头一皱,突然一个画面闪现入他的脑海,当时是在尚书房,而李清瑟则是看崔茗寒的手入迷,当时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觉得奇怪,但如今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刺眼的很。
“刚刚你和崔公子见面了?”
清瑟将那本《林兰志异》放回了原处,又想前走了一走。“嗯,崔茗寒病了,刚刚我去他府中看看他,没想到他还很喜欢看书,不仅书房,就连卧室也有书籍,而且他注释得十分认真,于是我便借了一些回去研读。”
一边说着,一边又抽出一本古籍,“你知道,我刚刚学会认字,稍微艰涩的书籍我都看不懂,而他书上有注释,看起来容易一些。哦对了,灵修,你喜欢在书上注释吗?”
赵灵修本来听见她去崔茗寒家中,心中莫名烦闷,乍一听她的问题,一愣,他不喜欢写注释,看书注释那是初学者才做的事,真正读书有成就之人只看净本,因为注释能固定思维模式,况且,他阅读量巨大,几乎将所有书籍都记于脑海,根本没有必要写注释。
但,他多了个心计,没说,他隐隐觉得李清瑟仿佛喜欢释本。
“那瑟儿你觉得,注释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李清瑟点了点头,“注释的当然好啊,有些我不懂,看起来费事,但若是有注释了,我看着也轻松很多。况且有一些大义我实在不理解,有了注释也能指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