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贴心,从水泠院开始,一直都不曾改变,怪不得庄里的人都对她格外的好,也是她本身就不错的原因。夜七寂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即使待一个人再好,他亦不会那般主动的为他人想到那么多,即使有在意,却也不会嘴上说出,反倒是杏儿说漏了这一点。
微微的展出笑容:“也就你记着。”拿着暖炉,连伊轻轻的拥入怀里,多日阴霾的心,因着杏儿的温暖,竟然渐渐的暖和了过来。
看到连伊的笑,杏儿激动得双眼朦胧,双手紧紧的拉住她:“连伊,我们之间,可算是回到了过去。”眼中的歉意,一直停留在自己让连伊离开的时候:“原本我对七爷无意,如今反倒抢了你的夫君。”
笑打了她一下,连伊轻斥道:“瞎说什么?”忽然之间说道夜七寂,反倒再次挑起她的伤心之处,轻轻的一个叹息:“七爷,又岂能是任何女子的夫君?”
顿了顿生涩,杏儿说道:“这话你可不能说,七爷待你可是没话说的。”剥了从街上买回的一些栗子,杏儿为了连伊一个:“若不是因为你,七爷怎能让雪泠院的小主子们堕胎?呀…连伊,你咬着我了…”
慌忙松开口来,连伊傻傻的看着杏儿:“你说七爷让雪泠院的人堕胎,全是因为我?”若果真如此,自己此番对夜七寂的误会太深?是否伤害到他为自己的付出?
佯怒的瞥了她一眼,杏儿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是从太爷和七爷的对话听出一二了,感情你连事情都没弄明白就怪起七爷了?”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杏儿摇头苦笑:“连伊啊连伊,整个伊人天下,怕也只有你那般不给七爷面子。”但又能怎样呢?就因为连伊的不给面子,七爷才能那般深刻的记在心里,对于她们这些人,他自然不屑一顾。
此刻的连伊,满心都是骄傲如他,被自己讽刺后的心情,那日他的话语还历历在目,对自己的失望,是他最大的感想,如今,他还是那般的怨自己么?
见她如此神情恍惚,杏儿放下栗子:“我先离开了,你好生想想。”
茫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连伊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七寂的骄傲,在于明知道连伊的误会,也不解释清楚;连伊的骄傲,在于明知自己错了,也不知该如何道歉。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在冬日的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满室的清凉让人浑身直打冷战。
烛火在窗缝泄进的风吹之下,缓缓摇曳出自己的舞姿,烛火下女子托腮沉思的脸庞,染上一层昏黄的光圈,迷离的目光,迎着那微弱的光芒,煞是迷人。
恋云轩里,夜七寂被房外的细雨扰醒,缓缓起身打开窗门,顿时一阵寒冷袭了满室,整个人不觉清醒了许多,抬首向雪泠院的方向看去,隐约之间,在苍莽黑夜,他仿佛看到那小屋里的烛光。
虽然近在咫尺,却是遥遥相望无言。
骄傲,是他们的本色,更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些日子,她可好?没有自己的夜晚,她冰冷的手脚,可曾有过温度?
脚下的步子,在思念的驱使下,缓缓的来回踱步,他在犹豫,在离开之前,是否该去看看她?
“爷,若是想连伊了,您过去便是了,何苦苦了自己?”杏儿取过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头,柔声的劝慰:“连伊性子太过淡漠,然则心里对爷是想得紧,只是嘴上不好说出而已。”
“多事,谁说我是想她了?”不悦的一个转身,披风落于地上,人已经躺下。
夜,依旧是那般的寒冷,萧萧夜雨谱出叮咚之乐,瑟瑟清风吹响沙沙之声。
“谁?”窗外的一个身影,闯入连伊的视线。
“是我!”冉伯泱的身子,在下一刻破窗而入。
狼狈的他,吓得连伊惊呼出声:“伯泱,你怎么了?”白衣上的斑斑血迹,让人触目心惊。
虚弱的靠在她的身上喘着大气,稍候这才开口:“有人夜探玉溪轩被发现,追打之下那人逃走,被我一路追至伊人天下,却不想中人埋伏,我…”话没说完,便是一阵轻咳,一个提不上气来,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伯泱,你可别昏过去,我先帮你处理处理伤口。”她明知道救了冉伯泱,便是与夜七寂作对,却仍然没有顾及许多,只是想着他浑身的伤势。
许是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冉伯泱却也不拒绝,只是任她将自己扶卧于榻。
直到他躺了下来,连伊才发现他胸口的血色模糊:“天,这是怎么回事?伯泱,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因着冉伯泱的伤势,让连伊失了分寸。
困难的勾出笑容,冉伯泱说道:“你别怕,只需先将我胸口的暗器挑出,而…而后用水洗去部分毒素,我便可…行走。”太多的言语,让他额头不断的冒出冷汗。
“嗯,好。”他说话间,连伊已经忙碌起来。
拿了剪子将他身上的衣衫剪开,在见到那发黑的血色时,连伊便知他中毒不浅,没有丝毫犹豫,听着冉伯泱的指示,从他腰间取出一柄短刀,在烛火上烤着。
房中本应有着血迹,却因冉伯泱的细心,竟然看不见丝毫,若不是躺于榻上的真实,很难让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片刻之后,这才拿了短刀过去。
手却在触上他胸膛之时,不敢下手。
看着她的犹豫,冉伯泱伸手搭上她的紧张:“连伊,你…你别再不忍,待会…儿怕是有人过…”
一个咬牙,连伊的刀子进入他的胸膛,发黑的血顿时奔出,她的手却仍然不曾触到暗器。
巾帕擦拭而过,却见一金属之物插入他的胸膛,手下一个用力,却带出伯泱的一声痛呼:“啊…”涔涔的冷汗自他额头流下,染湿了枕间绣帕。
“伯泱…”因为不能挖出,连伊仔细观看,这才发现金属之处有一倒钩,若是硬要拔出,怕是冉伯泱得痛得晕厥过去;若是不拔出,怕也该毒发身亡。
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一个用力,带着冉伯泱的一小片鲜血之肉,金属暗器脱颖而出,而那带毒之血,却不曾流出多少。
双眸一个紧瞪,伯泱痛得差点失去呼吸,直到胸膛传来麻酥酥的感觉,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连伊低头,以口为他吸取毒血,一口一口的吐出,染黑了整盘清水。
挣扎着摇头:“连伊,不…不要,你会中毒…”
如今的他,自然无法挡住连伊的力道,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为自己吸毒,那倔强的神情,让他仿佛看到了若幽,看到她面对所有人指责之时,仍然屹立不倒的坚强。
愈行愈近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有人前来:“连伊,快些停住,够了。”
也差不多了,连伊慌忙为他上好准备的药粉,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冉伯泱也渐渐的陷入昏迷。
将房里一切收拾妥当,却见外面伴着雨声,传来一隐约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只听一片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连伊,你开门!”夜七寂的声音,带着几丝不悦和思念复杂的传来,打断了雨夜里的祥和,让榻上冉伯泱的昏迷显得格外的残忍。
第四十二章 毒发(一)
看了看榻上的冉伯泱,再转头紧张的看着微颤着的门,茫然不知所措。
绵绵不断的敲门声呼应着心跳,有力的打断所有的思绪,直到她一个深呼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慌慌张张的将纱幔放了下来,故意扯了扯自己一身的衣衫和青丝,睡眼惺忪的模样让人一看便是睡意朦胧之时。
如此前来开门的连伊,让夜七寂皱了皱眉:“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便是。”
“七寂,你且等等,为师的也要进去看看。”不由分说的率先进入房门。
小小的房子,因着进来了两个男人而显得拥挤,去了件衣衫扔在连伊怀里:“瞧你这副德性,赶紧穿上。”而后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却也不曾发现什么。
雷雪笙四处看了一下,而后微恼的说道:“看来是我们打扰你了。”虽然他格外不喜欢连伊,但毕竟人比较耿直,冤枉了连伊,自然会主动道歉。
跟在夜七寂身后,连伊只是缓缓摇头。
离出门的时候,雷雪笙看了看连伊的床榻,想想欲上前撩起查看,却碍于连伊是夜七寂的人,生生的顿住。夜闯闺房本就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自然是不敢再撩起女子的窗幔。
侧眸转向夜七寂,稍稍停顿后看向它处。
而夜七寂的眼眸,自进门以后,有意无意之间,总是眸停驻在她的周身。
小小的脸上,一双清隽的双眸,大得有些凄凉,漆黑如玉的瞳眸之间,汪汪的湖泊带着幽怨,缠缠绕绕在他心田。
她,似乎消瘦了许多。
启唇欲语,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从纱幔偷偷露出的一角白色衣衫时,瞳孔微微一缩,满含的柔情霎时不见踪迹。
纯白色的锦袍一角,清零零的落入眼底,水青色的纱幔衬着白色的衣衫,不是很醒目,却可以也足以让人明白,那一角衣衫,他清楚的记得是冉伯泱喜欢的白,是连伊不曾穿过的白。
没有丝毫犹豫,夜七寂提步向榻前的她走去。
是失望,是愤怒,更带着几许决绝的毁灭。
而她,却在他立于自己面前之时,只是屹然的挡在他前面。
是祈求,是不舍,更抛却了几丝尊严的求饶。
时间,仿佛停在那一刻…
三个人的房间,显得太过的沉闷,装载不下过多的沉重,只得漠然的一个移开视线。
在刚碰上纱幔之时,连伊的声音微颤着响起:“那是爷与奴婢就寝的床榻。”她,在用着他和自己的感情为冉伯泱求情,也等于是用那好不容易见着晨曦的湮灭露水,换取他人的平安。
空气,顿时凝住。
愤怒,丝丝缠绕开来。
手,硬生生的僵住,她在威胁他,而他却因着她的决绝,心头竟然有着淡淡的心伤。
终于,他缓缓的抽身而退,立于她的身旁,深深的探望着她的脸颊。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泛出的黑气,夜七寂一个咬牙,低唇覆于她的耳畔,恨戾的扔下一句:“连伊,若是毒发身亡,此乃你自作孽!”话落,衣袂在空中一个翻扬,人已经步出寝房。
看了看床榻,雷雪笙一个轻轻摇首,无奈的走了出去。
霎时间,稍嫌热闹的寝房,一片寂静笼罩下来。晕黄的空气中,余留一身檀香萦萦缠绕于整个房间,清香缭绕,却是带着他的决绝,让人不觉潸然泪下。
深深的呼吸,连伊微微的一个咬牙,双手紧紧的拉住身上披着的衣衫,沾染着他手上清香的衣衫,此刻是她唯一能够留恋他的滋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和他之间,每当她想要肩膀的时候,不是他误会了自己,便是自己让他绝望,只得一人在深夜之中,紧紧拥住薄弱的身子,温暖着自己的身躯。
夜阑人静,雨声萧条,落花人独立于漫漫夜色之下。
静。
寂静。
翌日天色微亮,冉伯泱醒来之时,连伊正侧卧在他的身旁,一脸上浅黑色的毒气,缓缓的萦绕在她的脸上,因着昨夜吸毒而出的毒素,在她体内渐渐蔓延开来。
身子微微的一个轻挪,连伊便警觉的醒来:“可有不适?”擦了擦脸,连伊洗了巾帕过来为他擦拭脸颊。
“连伊,你的脸…”身子一个吃痛,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摸了摸脸颊,连伊自然知道,适才醒来,胸口一阵闷痛,许是昨夜自己沾染了毒素:“没事,伊人天下奇人较多,我自然没事。”擦拭了一番,为他换上往日里夜七寂在自己房里留下的衣衫。
缓缓坐起,试着运了运气,冉伯泱微微的说道:“昨夜似乎有人前来。”
换了件衣衫:“你许是睡糊涂了,哪有的事。”将他身上换下来的衣衫整理好了,连伊这才问道:“昨夜是何人伤着你?”
“这我也不清楚,你倒是瘦了许多。”稍稍困难的站起身来,冉伯泱提了提气:“这些日子,江湖之上皆为争夺武林盟主之事纠结不清,伯泽估计此番势在必得。”
言语之间,难免有着几分苦楚:“七爷此番若是争得盟主之位,是否…”
没有说话,冉伯泱只是微微的摇首:“连伊,此番真是有劳你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身子还没有…”
“这毒素越拖越重,我先回去解毒。”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昨夜自己若不是先服下这些药丸,也支撑不到现在:“无论如何,你先服下这些药丸,届时我回玉溪轩,自然配好药方,让一井前来为尼送药。”
不动声色的扶着床柱,稳住自己稍稍涣散的思绪:“嗯,那你早些回去也好!”
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冉伯泱知道自己留下也无任何用处,只得一个纵身,从窗口跳跃而出。
冉伯泱刚出去,连伊的身子便晃了晃,赶紧打开药丸吞了几颗,稍做停留便出了雪泠院向恋云轩步去。
刚到恋云轩,便见杏儿急急的迎了上来:“连伊,你怎的才来?”
心,猛地一跳:“何事?”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散了开来。
“爷今日一早启程去皇城,参加盟主大会去了。”
“你说什么?”
“爷去参加皇城的盟主大会了,本没说今日去,不知怎地回事,今日一早醒来,便张罗着去皇城了。”
果然,他在怨她。
“昨夜太爷过来叫七爷不知何事,回来后七爷整整一夜不曾入眠,天刚亮便醒来,早膳没用便离开了。”
“杏儿,你告诉我,爷走了有多久了?”
“出门有一个多时辰了。”杏儿知她用意,赶紧低声说道:“七爷离去时还看了雪泠院好几眼,你若要去,便早些去,太爷此时正好去后山练武了。”
点了点头,连伊感激的看着杏儿,身子刚刚走到门口。
却见雷雪笙瞪眸缓缓走进,紧紧的盯着她的焦急,漠然的说道:“你去何处?”眸间的冷光,有着对她深深的怨恨,那是失去孙子和失去徒儿的怨恨。
第四十三章 毒发(二)
“太爷,您怎么过来了?”杏儿笑着上前扶住雷雪笙,向连伊使了使脸色。
头一次,连伊竟然想回避事实,躲开去追寻夜七寂。
不悦的闭目:“你这傻丫头,给我少来。”转眸盯着连伊,叫住她出门的身子:“你给我回来!”
顿住身形:“太爷有何吩咐?”
“哼,如今七寂离开,伊人天下让我掌管,你去往何处,我自然不能马虎。”
“奴婢去找七爷!”即便是如此,她仍然不曾放弃自己的骄傲。
“七寂离去前说了,你,就算是中毒,亦只能在山庄里毒发。”得意的看着连伊透着黑气的脸颊,若真能如愿让这阻碍七寂的女人死去,那自是极好:“因此,你,绝对不能出庄。”
低眸苦笑了一下,他,果然狠心。
胸口的闷痛,更是厉害得紧,憋闷着的心,高高的提起。
“不去便是了。”若是与他硬碰,不过是自己败下阵来,还不如另想它法:“太爷且看好了,奴婢可在你眼皮底下,若是突然之间不见了,怕是也不好交代。”
“你,你这个坏女人,七寂一走,竟然爬到我的头顶上来了?”她的一脸淡漠,让他越是愤恨:“此番我若不治治你,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太爷,您可千万别乱来。”
“我乱来?你瞧瞧她那忤逆样。”
“连伊只是说话太过直接,并无它意。”杏儿拉住雷雪笙激动的身子,而后体贴的说道:“七爷此番离去,没个贴心的人在一旁照应,奴婢也很担心呢,连伊若是过去,也能侍候着七爷。”
“你个笨蛋,你当时怎地不说,不然我可以让…”
“奴婢如今的身子,怎能过去?”无奈的看着隆起的腹部,杏儿叹了口气:“只怕奴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顿时反应过来,雷雪笙一个顿足:“坏妮子,竟然敢设计我,即便是你不能去,她也不行,都是要死的人了,去了岂不连累七寂?”
“您说连伊的毒不能…”
拉住杏儿的身子,连伊笑道:“罢了,我回便是了!”微微的摇首,扫去杏儿的担心。
撇开雷雪笙的愤怒,连伊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高升的日头,伸手挡了挡那耀眼的光芒,若是夺目呵!
他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之间的距离,亦是越来越远。泛白的唇瓣,已经了然的知道她的毒素,已是病入膏方。
或许,终此一生,她仍然赶不上他的脚步;更或者,穷其所有,她不过只是他生命中乍然一现的昙花。
淡淡的一笑,融入阳光的灿烂,染上光芒的透明,此刻的她,脆弱的生命,犹如那摸不着的透亮,只是照向那远行的人儿,将一生的依赖,覆于他的灵魂。
刚回到雪泠院,连伊颤抖的身子便已是无力支撑的靠于桌侧。
只是那坚强的心,仍然不曾放弃,伸手取出药瓶,却在一个颤抖之下落于地上,药丸一颗颗的滚落于地面,叮叮咚咚的跳跃着远离她的身旁。
一个起身,晕眩的感觉却随之而来,整个人就这样倒向了地面,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向她招手的夜七寂。
猛地咬住下唇,鲜血顿时绽放开来。暂时的疼痛,让她清醒些许,害怕自己的昏迷,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将药丸捡入唇间,这才松了开来。
药的抵抗作用,暂时缓和了毒素的散发,她稳住身子,缓缓起身。
正在此时,门外明月走进,看着满地的药丸,不觉担心的喊道:“连伊,你这是怎么了?”扶住她的身子,明月紧张的问道:“杏儿还说让你前去,如今看来,怕也是不行呢!”
“你说什么?”紧紧的抓住明月的手,连伊紧张的问道:“你说是杏儿让你前来?”
适才在恋云轩的一幕,她自然也有看到:“可不是么?可是如今…”看她的身子,估计也是格外的需要休息。
“这个无碍,我可以去!”
“杏儿此时正在陪太爷下棋呢!空下便让我前来跟你说,太爷一下棋便忘了所有,你前去找七爷也不会有人阻拦了。”
激动的看着明月,连伊自然知道,若是自己能出伊人天下,其间自然也是杏儿安排过的:“届时你替我谢谢杏儿!”她如此待自己,却也万分让人感动呢!
“嗯,这个自然。”拍了拍她的手,明月叮嘱道:“你前去可要小心了。”
慌忙点了点头,连伊没有带任何东西便冲了出去,她没有在意,女子出门在外是多么的不便,更没有去想,自己一身的毒素,若是不及时解去,怎能活下去。
明月跟着在后面喊道:“你出了门,便有一匹马在门口候着。”而她的身子,已经消失在了瑟瑟的阳光底下。
刚出伊人天下,连伊便上马,一个用力,马儿便飞速向前。
一身衣衫,薄弱的在萧瑟的风中扬起,满头凌乱的青丝,来不及细下梳洗,只得飘扬在那清亮的空中。
马蹄“得得”的声音,清脆的在路上响起。
花褪残红,冬雨过后的萧条,自然的让万物显得孤单,雨水晶莹的挂在枝头,琼枝玉叶,煞是美丽。
马儿飞奔而起的水花,溅向空中,透过夕阳的红晕,染上点点朱红,似血一般的向四周散去,仙子散花,此时,散尽的不过女子的生命,虽然没有流血,却是似血的水珠萦绕全身,死亡的气息,将她整整包围。
前方的道路,变得越来越模糊,夕阳下的红色,映满了她的双眸,她,已经分不清何处是路,何处是人。
只是那狂跳着的心扉,已经让她明白,不远处黑色的马车,似幻境,似真实的出现。
使劲全身力道,她向着心中的净地喊出一生的依恋:“七爷…”山道间响起的声音,缓缓回响开来,盘旋而上,盖住所有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满口隐忍的鲜血而出,含着幽怨尖锐的响起,惊醒了倚矮榻休憩的人儿,星眸微眯,挑起轿帘,却见到那一口鲜血在夕阳下的醒目和一抹身影坠下马背的轻盈。
第四十四章 一波未平
当她的身子坠落于地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跟着撕裂,却仍然只是微微的一个闭目,提声催促前面的铁森赶车:“赶紧的。”殊不知,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泄露了一切不舍。
“可是…”跟在夜七寂身边十年,铁森怎能不知夜七寂的喜好。
不悦的打断铁森的不忍:“有什么可可是的?”
顿时,马车在官道上扬起一溜烟尘而去。
入夜时分,一行人在客栈停歇,就寝之时,夜七寂往来时的官道看了好几眼,几番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默默的步入就寝。
身后的铁森安排众人歇下以后,回来禀告一些情况,刚要离去,忽又想起什么的说道:“爷,外面似乎要下雨了。”欲言又止的看着窗外的飘摇着的枝叶。
本在看书的夜七寂,抬眸看了一眼,果是一股山雨欲来之势,若是大雨下来,昏迷的她,又该如何是好?
“爷,连姑娘似乎有毒在身呢!”
话落,便见夜七寂的身影掠过,朝窗外飞去。
“爷请稍等,连姑娘奴才已经救下,此时正安排在爷隔壁的厢房。”
一阵风再一次从他眼前呼啸而过,夜七寂的人,已经奔向隔壁的客房。
进去的时候,只见满脸虚弱的连伊,此刻正傻傻的倚靠在榻,挣扎着手往一旁桌上的茶水够去。
“既然有伤在身,就别那般逞强?”不大情愿的身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缓缓端至她的唇边。
一闻他的声音,连伊惊得回过身来,无神的双眸因为看见他而乍现异彩:“爷,您来了?”因着激动,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即使看到她的脆弱,自己心中煞是不忍,却仍旧没有好脸色的瞪了她一眼:“在伊人天下死了便是,寻着前来想早超生么?”手下却是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着茶水,即使动作极为不熟练,却也不曾滴落半分,可见他的重视。
喝了一口水,而后柔柔的抬眸,即使是如此的动作,却也费去她不少力气:“即使是超生,奴婢自然还是在七爷身边。”她这一生,最为自己的话便在此时,在生命之花将要凋零的时候,她给了他希望,却也绝望的夺去所有的希望。
那一刻,他望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沉陷了今生的所有,他忘却了她救冉伯泱时对自己的放弃,只想着她此时的承诺,嘴里宠溺的怒吼:“快些喝了,哪那么多废话。”如此的废话,怕是今生也听不厌倦,此世亦铭记于心。
微微低下头来,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似风,如春风拂面般怡人;若花,笑靥灿烂如迎春之爽心。
忽地一阵轻咳,满腔隐忍的血水终于奔出,无所忌惮的落入水杯,刹那间染红了一杯茶水。
“连伊…”
还没叫出,怀里的人儿,已经轻轻的垂下头去,唇角的鲜血,仍旧一颗一颗的落入杯中,平添了几分妖冶。
“连伊,你醒醒,赶紧给我醒醒!”紧紧的掐住她的下颌,在她耳旁急声呼唤着,这是自若幽之后,他再一次有了激动和害怕,虽不及当时的痛彻心扉,却仍然是噬骨之痛:“连…连伊,微颤着探向她的鼻息,微弱得有些凉人指尖。
窗外的一声惊世之雷“轰”的响起,是喜庆着什么的萌芽?还是在哀怨着什么的终止?
虽然只有一丝丝的呼吸,他仍然欣喜的扶她坐直,自己亦盘腿坐于床榻,运足内力,这才缓缓抵上她的后背。
呼吸,似乎成了一种希望,更成为了他对她的希望,只要呼吸不曾断去,即使是昏迷,也是她存在的一种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