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她邻桌的那个学生也被她的奇怪行径骚扰,每作完一道题,就陪她一起向外望,然后与她面面相觑,最后对视着笑。
陈子柚并没再见到那个人。但是她发现,当她每天下午躲在这个咖啡店里消磨时光时,她心绪会变得宁静,甚至有所期待,仿佛不再是那个仿佛已经沦入地狱最底层的无望的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令她狂躁抑郁难以成眠的念头也会不期然地消失。
那天她去的比平时晚了一些,发现她平时常坐的那个窗边位置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于是她静静地环视,想再找另一处舒适的位置,结果她却意外看到了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实际上她想见到的人。
那个救了他的年轻人,此时正坐在最隐蔽角落里的一张桌旁,抿着唇角,垂着眼睛,正在专注地看书。
他的打扮很平常,神色很淡然,内敛沉静,与这里幽静的环境十分协调,却又显得与众不同,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正文 4-忆(2)
4-忆(2)陈子柚挑了离他远远但抬头就能见到他的另一处角落里坐下。
她一直低着头,并没敢抬头去观察他,但整整半小时,她也没看进去几页书,虽然她手中的书不过是很雷很狗血的爱情故事。
或许这人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而她只顾看向窗外,并没去观察室内。
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的气场如此强大,即使坐在角落里,也很难不被人发现。
她颠三倒四地胡思乱想了很久,伸手去摸红茶杯子,送到嘴边时发现早已经喝完了,抬头想再换一杯时,竟看到那人正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远远的,看不清神情。
陈子柚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身旁,她的周围再无别人,那么他是在看她了,于是她朝他礼貌而羞涩地微笑。
不过他应该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他马上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又或者,他根本没认出她来。
她那天晚上以及早晨的模样都挺狼狈,披散着头发,穿仿旧的牛仔裤与旅游鞋。但是现在,她的头发绾得精致而整齐,穿淑女裙装与细带凉鞋,与那天早晨很不同。
陈子柚发现她今天买的书实在不好看,因为她完全看不下去,她只好又喝茶,很快把新换的那杯红茶也喝光。
她又打算新要一杯,顺便抬头扫了一眼那人的方向。
只一眼而已,那人却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又抬起头,来与她目光相对。
陈子柚的脸开始发热。
她担心那人认不出她,而是将她想象成无聊女生,虽然她最近的确很无聊。她又担心那人已经认出了她,如此一来,她这样的行为就更失礼了。
她思前想后,决定过去打个招呼,即便可能再度遭到冷遇。
于是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那人的注视下,慢慢地走到他跟前。
之前几天,陈子柚想过很多遍,如果有机会再度见到神情冷淡的恩人时,开场白应该如何说。
但是事到临头,她仍是没想好,只能干巴巴地说:“好巧,又见面了。”然后辅以她很努力的笑容。
陈子柚平时笑得不多。她小时候牙齿不整齐。为了避免让别人看到她的牙,于是她很少笑,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她有时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怯生生的,很勉强的样子,自己觉得很不好看,索性笑得更少。
她的笑没没换来神情冷淡的恩人的笑,但是他并没有不理她,而是很客气地说:“我对面没人。”
“呃?”陈子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你站得比我高,我抬头看你时脖子疼。”年轻男子用非常有礼貌的口气说。
陈子柚立即顺从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她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当他看到摆在他面前的那本大书是一本外文书时,她没话找话地问:“你在准备考研吗?托福?”说完她又后悔,她不想对方将她当作很爱八卦的女生。
那人合上书页,用手指按著书在桌面上转了180度,将封面正对着她。原来是一本原版的厚厚的地质杂志。
然后他看向她手中的书,陈子柚立即把书的正面朝向自己抱进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书名,但她还是疑心他看到了,因为他的眼里闪过一点点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觉得很丢脸,转着脑筋想转移话题:“我以为你是学生。”
“是。”
“地质专业?”
“对。”
“这专业很辛苦吧?”
“还好。”
陈子柚想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了,两人有很短暂的静默。
“我叫江离城。”那人突然打破了沉默。
“嗯?”
“你上次想知道。”
“哦。我叫陈子柚。”
“我记得。”
“你的名字像古龙小说里的侠客。”她看江离城有点疑惑的样子,又补充说,“你不看古龙小说吗?”
“没看过。但我知道那个人。据说他是个酒鬼。”
陈子柚这回真正地笑了,她真心地笑的时候,就顾不上去提前研究自己微笑的弧度,所以看起来很天真烂漫。
江离城看了她片刻,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掌中:“这是不是你的?”
他手指修长,掌心宽厚。他的掌心里有一条项链,细细的金链上,坠着一枚金镶玉平安扣,质地上好的羊脂白玉,镶金部分造型奇特,像一枚古老的图腾。这是她成*人的那年,外公送她的礼物,据说年代久远。
她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伸手想去确认它是否是真的:“你在哪里找到的?”
江离城不等她碰到,便迅速合拢了手掌,将她的项链收在掌心里。
他似乎是笑了笑,说:“你请我喝杯咖啡吧。”——
*——*——*——*——
程子柚问:“您喝哪种咖啡?”她连称呼都不由自主地改了。
“随便。”
桌上便有菜单,她一一地看过。
这家店是面向学生的,价位低廉,质量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挨个看过,觉得无论点哪一款,好像都配不上她的恩人,也显得自己很没品味。
后来她说:“我知道有一家很有趣的咖啡店,离这里不远,你愿意去吗?”
她没想到江离城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家店在另外一条街上。咖啡店门口有公车站牌,她记得很清楚坐三站就可以到那里。
她本想打车。除了那个下午,她向来都是打车来来去去的。可是她觉得江离城穿着很朴素,气质很干净,她担心自己的小姐作派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拉着他上了公交车。
上车后她在口袋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两元钱,最后还是江离城投了两枚硬币。
陈子柚觉得窘极了。
所幸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家新开的陶吧,有手工艺专区,有休憩区,很小资的氛围。
这里有手工艺术咖啡,年轻漂亮的店主亲自向精致的咖啡杯里注入不同品种的咖啡与牛奶,在杯中形成奇妙的图案。
她给陈子柚做的那杯有一只凯蒂猫头,给江离城的那杯用了很长时间,最后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心形,临走前还投向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但江离城目不斜视,将她的秋波拒之门外。
陈子柚在心里憋着笑。她以前与同学来过这里几回,每一回都要面对女老板冷冰冰的表情。现在她有一雪前耻的快感。
江离城并没有嘲笑她的小女生情调,而是很仔细地把那杯咖啡研究了一遍才喝了第一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只有小姑娘才能找到这里吧。”
4-忆(2)陈子柚挑了离他远远但抬头就能见到他的另一处角落里坐下。
她一直低着头,并没敢抬头去观察他,但整整半小时,她也没看进去几页书,虽然她手中的书不过是很雷很狗血的爱情故事。
或许这人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而她只顾看向窗外,并没去观察室内。
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的气场如此强大,即使坐在角落里,也很难不被人发现。
她颠三倒四地胡思乱想了很久,伸手去摸红茶杯子,送到嘴边时发现早已经喝完了,抬头想再换一杯时,竟看到那人正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远远的,看不清神情。
陈子柚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身旁,她的周围再无别人,那么他是在看她了,于是她朝他礼貌而羞涩地微笑。
不过他应该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他马上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又或者,他根本没认出她来。
她那天晚上以及早晨的模样都挺狼狈,披散着头发,穿仿旧的牛仔裤与旅游鞋。但是现在,她的头发绾得精致而整齐,穿淑女裙装与细带凉鞋,与那天早晨很不同。
陈子柚发现她今天买的书实在不好看,因为她完全看不下去,她只好又喝茶,很快把新换的那杯红茶也喝光。
她又打算新要一杯,顺便抬头扫了一眼那人的方向。
只一眼而已,那人却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又抬起头,来与她目光相对。
陈子柚的脸开始发热。
她担心那人认不出她,而是将她想象成无聊女生,虽然她最近的确很无聊。她又担心那人已经认出了她,如此一来,她这样的行为就更失礼了。
她思前想后,决定过去打个招呼,即便可能再度遭到冷遇。
于是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那人的注视下,慢慢地走到他跟前。
之前几天,陈子柚想过很多遍,如果有机会再度见到神情冷淡的恩人时,开场白应该如何说。
但是事到临头,她仍是没想好,只能干巴巴地说:“好巧,又见面了。”然后辅以她很努力的笑容。
陈子柚平时笑得不多。她小时候牙齿不整齐。为了避免让别人看到她的牙,于是她很少笑,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她有时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怯生生的,很勉强的样子,自己觉得很不好看,索性笑得更少。
她的笑没没换来神情冷淡的恩人的笑,但是他并没有不理她,而是很客气地说:“我对面没人。”
“呃?”陈子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你站得比我高,我抬头看你时脖子疼。”年轻男子用非常有礼貌的口气说。
陈子柚立即顺从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她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当他看到摆在他面前的那本大书是一本外文书时,她没话找话地问:“你在准备考研吗?托福?”说完她又后悔,她不想对方将她当作很爱八卦的女生。
那人合上书页,用手指按著书在桌面上转了180度,将封面正对着她。原来是一本原版的厚厚的地质杂志。
然后他看向她手中的书,陈子柚立即把书的正面朝向自己抱进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书名,但她还是疑心他看到了,因为他的眼里闪过一点点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觉得很丢脸,转着脑筋想转移话题:“我以为你是学生。”
“是。”
“地质专业?”
“对。”
“这专业很辛苦吧?”
“还好。”
陈子柚想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了,两人有很短暂的静默。
“我叫江离城。”那人突然打破了沉默。
“嗯?”
“你上次想知道。”
“哦。我叫陈子柚。”
“我记得。”
“你的名字像古龙小说里的侠客。”她看江离城有点疑惑的样子,又补充说,“你不看古龙小说吗?”
“没看过。但我知道那个人。据说他是个酒鬼。”
陈子柚这回真正地笑了,她真心地笑的时候,就顾不上去提前研究自己微笑的弧度,所以看起来很天真烂漫。
江离城看了她片刻,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掌中:“这是不是你的?”
他手指修长,掌心宽厚。他的掌心里有一条项链,细细的金链上,坠着一枚金镶玉平安扣,质地上好的羊脂白玉,镶金部分造型奇特,像一枚古老的图腾。这是她成*人的那年,外公送她的礼物,据说年代久远。
她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伸手想去确认它是否是真的:“你在哪里找到的?”
江离城不等她碰到,便迅速合拢了手掌,将她的项链收在掌心里。
他似乎是笑了笑,说:“你请我喝杯咖啡吧。”——
*——*——*——*——
程子柚问:“您喝哪种咖啡?”她连称呼都不由自主地改了。
“随便。”
桌上便有菜单,她一一地看过。
这家店是面向学生的,价位低廉,质量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挨个看过,觉得无论点哪一款,好像都配不上她的恩人,也显得自己很没品味。
后来她说:“我知道有一家很有趣的咖啡店,离这里不远,你愿意去吗?”
她没想到江离城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家店在另外一条街上。咖啡店门口有公车站牌,她记得很清楚坐三站就可以到那里。
她本想打车。除了那个下午,她向来都是打车来来去去的。可是她觉得江离城穿着很朴素,气质很干净,她担心自己的小姐作派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拉着他上了公交车。
上车后她在口袋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两元钱,最后还是江离城投了两枚硬币。
陈子柚觉得窘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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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手工艺术咖啡,年轻漂亮的店主亲自向精致的咖啡杯里注入不同品种的咖啡与牛奶,在杯中形成奇妙的图案。
她给陈子柚做的那杯有一只凯蒂猫头,给江离城的那杯用了很长时间,最后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心形,临走前还投向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但江离城目不斜视,将她的秋波拒之门外。
陈子柚在心里憋着笑。她以前与同学来过这里几回,每一回都要面对女老板冷冰冰的表情。现在她有一雪前耻的快感。
江离城并没有嘲笑她的小女生情调,而是很仔细地把那杯咖啡研究了一遍才喝了第一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只有小姑娘才能找到这里吧。”
正文 x5-礼物(1)
5-礼物(1)晚上八点,偌大的办公空间里只有陈子柚一个人,安静得只听得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保安大哥已经上楼巡逻第二次,见她受到脚步声惊扰再度抬头时,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陈小姐还没加完班?早点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晚走不安全。”
她微笑着轻声道谢,憨厚的保安犹如收到礼物,喜滋滋地离开。
在这个又像机关又像企业的单位里,陈子柚混得还可以。
她容貌姣好,但属于耐看的那一型,不算耀眼,打扮也不招摇。
她业务能力不错,工作时很专心,不争抢也不推托,而且不擅于表现与汇报,与她一起共事,很轻松很放心。
她很少参加同事聚会,从不谈论自己的事情,每一次的竞聘上岗她从不报名,每一次升职都没她的份。
而且她每年总会请很多的假,所以明星员工的称号也通常都落不到她头上。
这样一个神秘的低调的有点羞涩的楚楚可人的没有威胁感的小女子,固然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却也没有什么敌人。
室内电话突然响起,是那部公用电话。她等它足足响三声,才转接了过来。
电话是她的顶头上司打过来的。上司刚从上面派下来,很年轻,三十出头,在国外念过几年书,带一点洋作派,喜欢喊大家的英文名字。
虽然一共只打过几个照面,但他立即听出是她,很和善地说:“Carol,这么晚还在辛苦?你们那儿还有谁在加班?”
她思索了一下,老实回答:“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今天Mike跟我也在加班,一会儿请你俩出去吃个饭好吗?”Mike是上司的男秘书,去年刚毕业。
陈子柚婉言谢绝。不只因为怕闲话,而且她今天是例假的第一天,白天办公室里冷气吹得太强,现在纵然她在炎夏里抱着热水袋出一身汗,仍然痛得厉害,强撑着在工作。
不是她多么敬业,而是因为她第二天请了假,所以手边的工作还是先做完比较好。这项工作小组每个人都分了工,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整体的进度。
过了许久有人轻轻敲门。大厅里的门其实一直是开着的,她以为又是那个向来婆婆妈妈的保安大哥,一边快速敲着键盘一边说:“我很快就会走的。”
那人咳了一下,抬头看去,却是年轻的上司助理林迈,提了两个白色饭盒给她:“陈姐,头儿说你也没吃饭,让我订餐时多订一份。头儿还让我转告你早些回家,做不完改天再做。”
她连忙站起来道谢,将饭盒双手接过。打开来,里面的几样菜居然都是她喜欢的。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上个月全体聚过一次餐。她一向挑食,只吃有限的几样东西,却不知被谁记住了。
本想打个电话感谢一下上司,后来想,即然已经请林迈代为转达,就不必再多此一举了。她宁愿显得失礼,也不想多事。
菜还是热的,她快速地扒了几口,剩了大半。但胃里不那么空荡荡时,沉沉如下坠的小腹也似乎疼得轻了一些。
她只剩一个结尾就可以结束工作,手机恰在此时叮叮咚咚响起来。
她的手机铃音很轻柔,但在这样安静而空旷的空间里,还是突兀得很。
陈子柚对数字非常敏锐。尽管那个号码她没存,而且一共接了没几次,但她知道那是江流的电话。
她刚好一点的生理痛又厉害起来。
江流永远是礼貌而客气的腔调:“陈小姐,您现在是否在家?”
“我在单位加班。”
“江先生让我送……我到您单位楼下等您?”
“我再有半小时就能到家。”
“知道了。”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看了一下桌上台历的日期,觉得十分刺眼,伸手将那一页翻了过去。
同事桌上的台历都是月历或周历。手机、计算机,查阅日期如此方便,其它东西能简则简,谁也不愿意摆一个笨重的东西天天在面前。
只有她的桌上摆着日历。年初时是厚厚的365页,每过去一天,她便撕掉一页。
她非常喜欢每天早晨撕掉昨天那页的感觉,把昨天彻底丢掉,每天都是崭新的。
但她的数字记忆非常的好,总有一些页码,纵然撕掉她也会常常很不舒服地记起,比如国耻日,国难日,比如她很想忘记但一直没能如愿的一些日子。
江离城的数字记忆也非常好,他可以随口说出某一块路边广告牌上的联系电话,尽管他坐在车上时从来不向窗外看。所以他非常乐于提醒她某些她宁可忘记的那些日期。
她草草地将报告的结尾写完,又从头读了一遍后,发到组长的邮箱里。站起来后,腿有点麻,腹部难受得更厉害。
三十度的气温,她竟然觉得冷。
陈子柚慢慢走到停车场,在自己的车旁站了几秒钟,决定善待一下自己,不勉强自己开车回去。
明天她可以早一些过来取车。所以她又慢慢走出办公区的大院,站在街头等出租车。
有一辆车在她跟前停下,却不是出租车,而是她的年轻上司迟诺:“你今天没开车?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您忙,我家很近。”
“别这么客气。你住72号小区对吗?顺路。”
一再拒绝上司的美意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陈子柚道谢上车。
她住的小区管理很严格,陌生车辆进入一定要验明正身。
陈子柚说:“到门口停就好了,谢谢您。进门很麻烦。”
“没关系,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这小区不小,你大概还需要走很远的路。”
他耐心地登记,将行驶证留下,驱车进入小区。
这小区的布局,楼与楼间错落有致,车子转来转去,绕了好几圈。陈子柚指指旁边一家小超市:“请在这儿停,我去买点东西。”
“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旁边那楼就是了。”她低声说。
年轻上司显然已经领会到她的顾虑,风度翩翩地告别,驾车离开。
陈子柚站在原地向他致礼挥手,直到那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向自家那幢楼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楼前离她几米外有车灯闪了一下。她本能地伸手挡住眼睛。
倒没想过是坏人,她对这小区的安保措施很放心,只觉得车上的人的很无聊。
车门突然打开,有人下车走近她,她顿时紧张起来。
好在及时看清那人是江流,她忆起了不久前江流说过江离城似乎要送她什么东西。
她竟然忘记了。因为江流在她眼中一直像某人的影子一样,缺少独立存在感,所以她刻意忽略。
她一点也不期待江离城送她的“礼物“。
他向来不会安什么好心,而且常常别出心裁。他送的东西名贵也好,稀奇也好,通常都带了一个附加的目的,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意:让她觉得不舒服。
他送她栩栩如生的用黄金和绿钻石镶嵌的响尾蛇手镯,她晚上起床时借着月光在枕边见到一条细长的线状物闪着幽幽的绿光,吓到尖叫。她最怕蛇,看到蛇的图片都会反胃。
他送她精美华丽的宝石项链,挂在一只波斯幼猫的脖子上,将猫关在精致的笼子里一起送她。她恨不得当时就把那只猫从楼上丢下去,因为她对猫这种动物过敏,离她一米远都能让她全身红肿。
不过近两年,大概她的反应越来越平静,他也渐渐失了兴致,已经很久没玩过什么新鲜的创意了。
江流是空着手下的车,没拿盒子也没拿鲜花,还作了个请她到车那边去的手势。
陈子柚警觉地看了那辆车一眼。她直觉江离城这回要送她的东西在车后座。
什么东西需要占一处大空间呢?
一只大块头的又丑又笨的名狗、一件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陪葬用的雕像……她脑中快速闪过几样不堪入目的礼物。
其实她最希望后座塞着一只她可以抱满怀的凯蒂猫毛绒玩具,那样今晚她可以抱着它缓解一下腹痛——她会因此而充满感激地为江离城祈祷。
在她迟疑的时候,江流那副石雕一样的表情此刻也有了一点点古怪,嘴角在微微地抽着,似乎想起了以前她收礼物时的窘态。
陈子柚不动声色地斜瞟了他一眼,很无畏地快步走向车的后门,一把将门拽开。她这几年一直修炼内功,她才不会让他看了笑话去,再回去转述给他的主子听。
可是这回她的确是愣住了,僵在那里很久没动弹。
后座没有怪东西,只有江离城,在她开门那一瞬间侧着脸看她。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月色下他的脸也很像雕像,细细地抿着唇,看不出什么表情。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呆滞了,很久都没反应,所以江离城的雕刻式表情渐渐有了变化,嘴角缓缓地勾成一个小小的带着嘲弄的弧度:“惊喜?”
她如果会觉得“喜“那才叫有鬼了。陈子柚礼尚往来地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意外。”
她一向诚实,如无必要绝不说谎。
江离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因为他的笑意又扩大了一点点,并且很屈尊地移到了后座的另一边。
见她还站在原地,他优雅地开口:“上车。你需要我下车重新为你开一次车门吗?”
陈子柚不发一言,顺从地坐到他的身边。
刚才还站在两米远的江流立即坐进驾驶位,将车迅速开离。
正文 5-礼物(2)
5-礼物(2)江离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大多数时间在国外。
据陈子柚所知,他不喜欢乘飞机,不习惯倒时差,更不喜欢在不同的气候带之间转移,所以他不太喜欢出远门。
不过陈子柚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也就很少去关心他到底在哪里。
尤其是这一两年,大概她的态度越来越不痛不痒,所以他出现的次数更少了。这是好现象。
车里的陈子柚不说话,江离城也很安静,车里只有转向指示的滴嗒声,非常规律。
当车子开出小区时,后面有另一辆车子跟了上来。
估计是因为她的小区管理很严,又不想太招眼,所以这一辆一直停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