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城吹了声口哨,又看向廖子承:“诶,我说廖大才子,你的书拿倒了。”
赫连城孤身进入李府,找赫连笙拿手谕,宁静的车厢只剩华珠、廖子承,与书页翻动的声音。
许是童年的记忆太久远,久远到隔了两世若干年,华珠坐他身边,竟生出许多不自然。余光一扫,那清晰的“梅庄五女”四字骤然闯入视线,她一惊,“你也爱看这种市井小说?”
廖子承并未回答,而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赫连城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不祥之人,但凡与我亲近的,无论是至亲还是朋友,都没好下场,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初的决定?什么决定?华珠一头雾水,又听得他道:“母亲、父亲、祖母、王三爷…”
“他们的死于你无关,都是巧合。”
廖子承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杯中茶水渐凉,他仿佛没了喝的兴趣,就搁在桌上,“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巧合呢?”
“什么意思?”华珠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廖子承打开右手边的暗格,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桃木盒子,递到华珠手上。
华珠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些珠宝首饰,没什么特别的,她将珠宝扒开,摸着木板,有一块微微的凸起,她一按,木板梭开,又露出另一个长方形的物件儿来。
色黑,约一尺高、两寸长、一寸宽,质地为金属,但又不像普通的铜或铁。周身雕刻了简约的花纹,从正面看,又被一条金线切割成上、下两部分,上部分占了整体的三分之二,像个小型衣柜,有两扇门;下部分为三分之一,像个小抽屉。
“这是什么?”华珠一边端详一边问。
“佛龛,上面的柜子可以打开。”
“哦。”华珠很自然地把桃木盒子递给了廖子承,自己则拉开上面的两扇小门,便见门内刻着六个大字,“天煞忌、永世孤”。想起廖子承的经历,华珠的脊背漫过一层恶寒。
佛龛中间稳当地坐着一尊黑漆漆的、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胸口有卐的释迦牟尼,但奇怪的是,它脸颊有两行干涸的血迹,华珠就道:“这是…”
“血泪。”廖子承拿起铁丝,挑了挑灯芯,“噼啪”一声,有火星炸开,身体的自然反应令他眨了眨眼,“每一次它出现这种异状,我都会失去一个很亲近的人。从我得到它,它一共流了四次血泪,然后我失去了一个朋友、父亲、祖母、和王三爷。”
“你多心了,一定是巧合。”
“除我祖母外,其余三人都死于大火,这也是巧合?”
华珠狠狠一惊,“廖大人不是病死的吗?”六年前,建阳县衙的库房起火,烧掉不少重要资料,廖大人一直没能找出真凶,便郁郁而终了。
“我把他从库房的大火里背出来,他被烧得面目全非,可那些天他明明请假去了外地,不该出现在建阳…”
廖子承有些语无伦次,但华珠听懂了,也就是廖大人制造了不在建阳的假象,却偷偷潜入库房,这其中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廖子承不能让大家知晓廖大人去过库房,便谎称他因为愧疚而生病,无法上任,没多久再“郁郁而终”。
华珠无法想象廖子承是在一种怎样的心态下背出廖大人的尸体,又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为他瞒天过海…正是那一场变故,让他从天堂跌进地狱,“棺材子”、“小灾星”…各种贱称接踵而至,伴随着无数冷眼欺凌,堪堪压在一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肩上。
华珠想问“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话到唇边又觉得这种马后炮太多余,便改问“老夫人的确是病死的吧?”
一问完,华珠就发现这句话更要不得,因为廖子承在谈及廖大人时都只微暗的眼神,霎那间变得幽暗无底,又似有冰霜刮过,狠狠凌迟着她的肌肤。
华珠吓出了一头冷汗,“瞪我干嘛?难不成老夫人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廖子承捏紧了茶杯,半响后缓缓松开,“我祖母过世的那年,正好是你与李公子定亲那年,提起她老人家,你不会想起早逝的未婚夫吗?”
华珠微讪,还真没想起李公子!
华珠赶紧岔开话题,“那…你的那个朋友,是哪个朋友?”
廖子承垂眸不语。
比起廖老夫人的死因,他似乎更不愿提及那个朋友。华珠就劝慰道:“从我懂事起,你就教我,这世上没有鬼神,没有菩萨,与其烧香拜佛,不如自己努力。事到如今,我依旧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在我看来,他们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而释迦牟尼的血泪,也存在一定程度的蹊跷。你仔细想想,这个佛龛是谁给你的?还有谁知道?”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动,像夜空最闪耀的星子,“为什么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华珠一愣,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不是应该讨论佛龛和几名受害者吗?
突然,廖子承站起,弯腰,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则轻轻握住了她白皙的皓腕。
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与幽香瞬间将华珠笼罩,华珠的睫羽轻轻颤了起来。
而由于隔得太近,华珠反而看不清他表情,只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唇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暖…
这一章好肥啊…
廖美人,你这是打算做神马?←_←
【第三十五章】你喜欢我
他要干什么?吻她吗?在车厢里?不过问她同不同意?
乱七八糟的思绪闪过脑海,华珠觉得呼吸都快要不顺畅了,不仅如此,睫羽眨得太快,几乎要…闭上。
“嗤~”一声轻笑,像刮过冰凌的微风,带着翩然的凉意,让所有迤逦霎那间冷却,“脉搏加速、瞳孔放大、呼吸紊乱、耳垂充血,年小姐,我好像教过你,这些代表什么。”
“你…”华珠一窘,有种被耍了的羞愤,忙抽回被他捏住脉搏的手腕,撇过脸道,“不记得了!”
“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的时候,身体会帮她做出最诚实的反应。”淡淡说完,廖子承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你喜欢我。”
华珠的睫羽一颤,怔忡了几秒,但很快,又冷笑着道:“你错了,廖公子,我是喜欢一切长得英俊的男人,换成燕世子在我旁边,我的身体一样会有反应!啊,不对,是更有反应!倒是你,在整个人恨不得趴我身上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反应’!呵呵,你不举啊?”
廖子承握着茶杯的手一僵,“无耻。”
冰冷的地窖,夜明珠发出幽幽寒光。
一具尸体放在右边的台子上,以白布遮住,顶头的牌子写着“王昌”,那是王三爷的名讳。
赫连城是习武之人,无惧冰窖内的寒气,只是那种仿佛从墙壁中散发出来的死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当他看到神色淡漠的廖子承时,发出了和颜博一样的感慨:“果然是棺材子!阴气重,不怕冷!”
廖子承不理他,只盯着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本就孤苦无依,而今连最后的王三爷也没了,心情一定很糟糕。华珠轻轻地问:“要不…我来?”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廖子承敛起眼底的阴郁,将工具箱打开,取出手套和口罩,自己用了一套,另一套递给华珠。
华珠很自然穿戴上,终于明白下午他放她睡大觉是为什么了,果然是为了更好地榨干她。
赫连城看着他们俩全副武装,默契得仿佛共事过无数回,不由地醋意横生,“哎哎哎,我的呢?”
“燕世子身份尊贵,这种小事用不到你,待会儿才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听廖子承这么一说,原本黑下了脸的赫连城再次心情大好,“那是!本世子的能耐可不是吹出来的!小侧妃过来,离尸体远点,我保护你。”
华珠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怕。”
赫连城一噎,“说的好像我很怕似的,我…我也不怕!”
话音刚落,廖子承揭开了白布,赫连城倒吸一口凉气,汗毛尽竖!
“尸体皮肉焦黑,面目全非,毛发全无,四肢卷缩,呈拳头姿势,典型的火烧状。”王三爷个子瘦小,卷缩之后几乎不占什么地方。廖子承拿尺子丈量了尸体的脊柱,又捏起他右手,“右小指缺失,与王三爷的身体特征吻合。”
传闻说王三爷是左撇子,还常年戴手套,原来是因为右手残疾啊。华珠拿出小册子与笔,快速做起了记录。
廖子承用棉签从已经看不出窟窿的鼻孔戳进去,动了动后拿出,又以同样的法子验了口腔,“口鼻中有烟灰。”
只有活人才有呼吸,口鼻中有无烟灰是仵作鉴定“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的重要依据。
但廖子承只顿了顿,便拿解剖刀隔开了死者的喉管。
赫连城吓了一大跳,“喂!你有没有搞错啊?损坏尸体是重罪啊,要被判刑的!何况这是王三爷的尸体,他是我皇伯伯的老师,你不怕我皇伯伯砍了你脑袋?”
“这就是为何我们需要你了,无所不能的世子殿下。”廖子承给赫连城戴了一顶高帽子,赫连城委屈地撅了撅嘴儿,“你找我做冤大头。”
“欢迎步入真相的殿堂。”廖子承以哄孩子的口吻哄了哄赫连城,尔后看着长长的内壁,“气管内无烟灰,口鼻中的烟灰乃死后投入。”
华珠微愣:“三爷是死后焚尸?”
“嗯,但显然,对方希望官府以为他是生前烧死。”廖子承点了点头,拿过油灯递给华珠,自己则从麻利地划开了尸体的肚腹。
“啊——要命!”赫连城抱头尖叫。
廖子承切开死者的胃,用镊子在里面拨了拨,借着灯光的照射,夹出了几粒不大看得出颜色,只能隐约分辨出形态的圆籽儿,“王三爷有头风病,常年喝药,早就戒辣了,这里却有几粒辣椒籽。”
不知想到了什么,廖子承看向了死者的下腹,奈何那里被烧得太厉害,连生殖器官都无法辨认了。
廖子承的目光一凛,一刀划到底。
“啊——”赫连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华珠摇了摇头,切的又不是你。
紧接着,廖子承一手撑开那个小小的囊,另一手轻轻一托,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肉团。
华珠看着略显恶心的肉团,蹙眉问:“这是什么?”
“男婴,胎龄三月多。”
华珠勃然变色,手里的笔险些掉了下来,“什么?王三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廖子承拿出工具仔细验了对方骨盆,发现其骨盆上口近似原型,下口较宽大,骨盆腔短而宽、呈圆筒形,趾骨联合处宽短而低,趾骨弓角度较大,约九十度,典型的女性骨盆。又拿出小银牌放入尸体的胃里,一刻钟后说道,“骨色浅黑,中毒而亡,胃部的食物无毒,判定为非服食性中毒。”
非服食性中毒的范围就广了,可以是被毒蛇咬过,或者被毒针刺过。但尸体被烧毁得太厉害,也不知其临死前的征兆,根本验不出所中何毒。华珠看了一眼被廖子承放在盘子里的胎尸,备注,“情杀?仇杀?”
廖子承再三吸了吸鼻子,凝眸道:“灯芯草、麝香、冰片、木香。死者生前有长期接触过这几样东西。”
“麝香可是高级货,看来我们的受害者身份不低。也很奇怪,孕妇怎么能用麝香呢?”华珠一边做着笔记,一边又强调了一遍,“所以,她是女人无疑了。”
那么,真正的王三爷呢?是死在了别处,还是依然活着?
如果活着,佛龛预警的与廖子承关系亲厚的第四名受害者…将会是谁?
一阵冷风刮过,华珠打了寒颤…
今天是情人节!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三十六章】进展
验尸完毕,几人回了马车上,赫连城依旧昏迷,华珠拉过薄毯为他盖好。
廖子承看了华珠一眼,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嗯?”华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廖子承是在问她案情,忙拿出小册子,以笔勾勒着图像道,“我有以下几个疑问。一,女死者究竟是谁?二,凶手为什么在毒死她后,又将她伪装成王三爷来进行焚尸?三,凶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书院带走王三爷的?他是独自作案,还是有高手做帮凶?四,凶手掳走王三爷的动机是什么?”
廖子承如玉的长指轻轻拉开佛龛,说道:“听你之言,似乎确定王三爷还活着。”
华珠很坚定地道:“没错,凶手并不想要王三爷的命,不然,他直接烧死王三爷就是了,何必找一具尸体冒充他?你放心,只要我们查出凶手,就一定能找到三爷!”
廖子承摸了摸释迦牟尼干涸的血泪,话锋一转,“从女死者的尸体上你感受到了什么?”
华珠眯了眯眼,“恨。来自凶手的、非常浓烈的恨,毒死还不够,还非得把她挫骨扬灰。我想,女死者生前一定做过什么令凶手无法释怀的事。你说,会不会是她红杏出墙被丈夫发现,然后丈夫怀疑她怀的是野种,所以毒杀了她?”
廖子承眉梢一挑,“为什么不能是她怀了有妇之夫的孩子而被正妻发现,正妻灭了她?”
华珠点头,“嗯,也有这种可能。对了,你能推测她的死亡时间吗?”
“就内脏的腐化程度来看,不超过三天。但有很多情况能够影响尸体腐化,比如气温、比如…”讲到这里,廖子承突然顿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华珠歪着脑袋问。
廖子承合上佛龛,“我想,我可以回答你第三个问题,凶手并非独立作案,凶手有手下,武艺高强,施展轻功掳走王三爷,并将女死者的尸体放入纵火现场。而且凶手认识官府的人,熟悉仵作的验尸流程。凶手的身份不低。”
华珠咬了咬笔端,“女死者的年龄呢?”
廖子承把她咬在嘴里的笔轻轻拨开,自然得仿佛一个习惯一般,“根据齿尖的磨损程度和第一颗智齿的萌出情况,初步推断为十六到二十三岁之间。”
华珠的坏毛病,想急了就咬笔,这不,又想咬,可刚放到唇边便接收到两道冷冽的视线,只得悻悻作罢,“冰片是散热解毒的,灯芯草可以利尿通淋,木香能行气护肝…她到底得了多少病?还有,它们和麝香一样,都是不利孕妇的,她为什么要用呢?这也是本案的一大疑点!”
“你也懂药材?”廖子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华珠讪讪一笑,“凑巧凑巧。”
廖子承没再接话,而是看了看眼前的佛龛,又握了握掌心的玉扳指,似做了某种决定。
不多时,赫连城清醒,想起自己非但没大显身手,反而晕在了冰窖,不由地大囧,一张俊脸红成了小苹果,“那个…那个…咳咳,本世子这几天夜以继日地研读书籍,累坏了!不过你们放心吧,损毁尸体的罪名本世子替你们担下了!”
回了颜府,华珠找到颜博,把冰窖的事细说了一遍,颜博大吃一惊,没想到王家人哭了一整天的是具女尸,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论如何,王三爷还活着就好!至于你说的灯芯草、木香和冰片都很常见,唯独麝香比较稀少。咱们颜府原先也有一家香料铺子,后给了你母亲做嫁妆,你母亲呢又过到了你姐姐名下。明账目在铺子里,暗账目却在府里,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颜博打了帘子出去,门口,正碰上晴儿端着茶水进来,“奶奶已经睡了,四爷还不歇息吗?”
颜博就道:“你来的正好,把香料铺子的账目给我拿来。”
“这么晚了。”晴儿看了看坐在炕头,猛吃糕点的华珠,笑道,“四爷不累,表小姐也该累了,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谈?”
颜博不耐地摆了摆手,“叫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做什么?对了,再去小厨房做一碗三鲜面来。”
晴儿是年绛珠的陪房,过府这么久,颜博从未对她红过脸…晴儿的脸一白,有些委屈地去了小厨房。
厨房的张妈妈正一边值夜,一边生着炉子吃火锅、喝好酒,见到晴儿,不由地吓了一跳,张妈妈抹了嘴巴上的油便道,“哟,晴姑娘!这么晚您来小厨房做什么?快喝口酒暖暖身子!”
说着,倒了一杯酒,双手奉给晴儿。
晴儿却是拿帕子掩住鼻子,颇有些反感这样的气味儿,并按着胸口道:“四爷要吃一碗三鲜面,赶紧做好了我给四爷端去!”
张妈妈将酒杯放下,谄媚地笑道:“好嘞!晴姑娘稍等,一会儿便好!您坐!”
晴儿皱了皱眉,“油烟味儿太重了,我出去等,你快点儿啊。”
张妈妈动作果然很快,晴儿将面条端进厢房,又去年绛珠的卧室取来厚厚一沓子账册。
华珠一根一根吃着面条,颜博则专心致志地翻起了账册,“买麝香的不少,但同时买了灯芯草、木香和冰片的,好像没翻到,倒是有麝香与苏合香一起的。”
华珠吞下一片青菜,“灯芯草、木香和冰片都属于药材,香料铺子一般不卖的。你看谁大量采购过麝香就好。”
“大量采购?”颜博翻完一本,焦头烂额,又问向一旁的晴儿,“你不是帮着四奶奶打理铺子吗?你记不记得谁买过很多麝香?”
晴儿低头想了想,“嗯…近几年麝香的销路不怎么好,不如苏合香受欢迎。买很多的,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迟疑了片刻,忽而抬眸,“啊,我想起来了,四奶奶刚接管铺子那会儿,我帮着清上一年的账,发现有一位客人将那一年的麝香全部买光了,就是…常来咱们府里做衣裳的董娘子!”
“董娘子是谁?”颜博鲜少关注内宅的事,对女人也不大了解。
华珠就解释道:“她是柳昭昭的贴身丫鬟,七年前,跟随柳昭昭来琅琊寻亲。”
“柳昭昭又是谁?”
“江南名妓,梅庄五女中排行第五,貌美倾城、舞姿卓越,多年前在明德太后的寿辰上跳了一支《惊鸿舞》,自此名动天下。好多王公子弟想将她迎娶回家,都被她拒绝了。”
“这么厉害?”颜博瞪大了眸子,“所以,无名女尸是她的丫鬟?”
华珠摇头,“董娘子还活着,倒是柳昭昭死掉了。”
颜博又道:“女尸是柳昭昭!”
柳昭昭六、七年前就病死了,可廖子承说,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但不能排除柳昭昭利用假死逃脱青楼女子身份,并重新开始另一轮人生的可能。柳昭昭离开江南时十六,时隔七年,如今二十三,符合廖子承关于死者的年龄判断。
华珠凝了凝眸,“这就得问董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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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李府宴会(一)
这一日,李婉生辰,李府宴请了年轻的公子与名媛,前来为李婉庆生,颜博带华珠、颜婳、颜姝与冷柔一同前往。
冷柔会出席,倒是大大出乎了华珠的意料,通过下人对这位三奶奶的评价,华珠得知,她早已淡出了社交圈,便是华珠隔三差五前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一次都没见到过她。但今天,太子妃寿宴,她居然去了!
依旧是一袭白衣,清爽简单,连发髻都只选了最简单的样式,但这并影响她得天独厚的美貌,她轻提着裙裾上车,宛若一幅上等的水墨丹青,为冰冷的严冬添了一抹诗情画意。
华珠蹙了蹙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不管用。唉!其实三奶奶真没得罪过她,是她小肚鸡肠了。不过,讨厌人又不违法,她也没什么好害臊的。
青琉台,月潭中央,正上演着女子的歌舞,且跳舞的不是乐坊舞姬,而是名门淑女。表面上它是太子妃的生辰宴,但明眼人谁又看不出这是变相的选妃呢?李婉身体羸弱,太医已经判了“死刑”,熬不过年冬。是以,这绝非普通的选妃,极有可能,它选的就是下一任的太子妃。
青琉台的上席,赫连笙一袭宝蓝色锦服,气定神闲、尊贵优雅,正端着琉璃杯与一旁的赫连城谈笑风生。而赫连城小小年纪却身姿提拔,将重紫的华贵彰显得淋漓尽致,并不输给天朝最尊贵的太子。
他们兄弟二人左手下方,空出首位,不知是留给谁的,然后依次是李家二公子李瑾、王家大公子王恒、以及颜家四公子颜博。
赫连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眸光一扫,便看见颜家女眷款款而来,论容貌、论身高、论衣着,华珠都不是最起眼的,但很奇怪,他就是一眼看到了她。玫红色与白色相间的高腰罗裙,裙裾如莲雾一般潇洒地散开,配上她明媚动人的笑,只觉心口一阵微漾。
呵呵,华珠,好久不见!
“怎么了?”冷柔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华珠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问她。
华珠摸了摸冰凉的额头,刚刚的一瞬,她有种被蛰伏在丛林深处的毒蛇给盯上的感觉,凉飕飕的、阴测测的,危险极了,不用看也知道,那种目光来自赫连笙。
人都说,看东西不能隔得太近,因为太近反而看不清楚,她与赫连笙便是如此。夫妻二十载,她只看到他对她的纵容、盛宠、温柔,却没察觉他的阴险、狡诈、利用。
连亲生儿子都能杀,这种禽兽,与颜婳真是绝配!
“没,走多了,有些累。”敛起心底的冷意,华珠笑着说道。
冷柔点了点头,带着她坐在了颜家的女眷席中。颜婳与颜姝因着要准备献艺,刚刚直接去了后台厢房换装打扮。
侍女奉上茶水,冷柔接在手中轻轻品尝。华珠处在发育期,容易饿,草草喝了口温水便吃起了面前的美食,但目光,一直盯着中央的舞台。
鼓声起,薄衫从天而降,一名身着金衣的身影娉婷而来,戴着面纱,折腰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霜。
一舞作罢,掌声经久不息。
“那是王家七小姐王歆,曾随王三爷去过京城,深得太后喜爱。”冷柔为华珠讲解道。
王歆,可不就是前世和她斗得死去活来的王皇后么?华珠喝了口果酒,轻笑道:“哦,是她呀,她的《惊鸿舞》已经登峰造极了,也不知婳姐姐对上她,有没有胜算。”
冷柔一愣,似乎对华珠的早熟感到非常诧异,但还是温和地说道:“婳儿自有婳儿的本事,未必会输给她。”
台上的王歆朝赫连笙行了一礼,笑着退场,依旧没摘下面纱。
赫连笙就看向王恒,笑意颇深,“上次见王小姐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若能娶王小姐为妻,一定是人生一大幸事。”
王恒一听这话,激动得差点儿跳了起来,“殿下过奖了,小妹愚笨,还得哪位贵人相中才好。”
“好说,好说。”赫连笙意味深长地举了举酒杯,再次将目光投向舞台。
“哎呀!好痒啊!怎么会这么痒?”后台的厢房里,颜姝一边等,一边用手挠着自己的手臂,须臾,便抓出了嫣红的血痕。
贴身丫鬟看了脸色大变,忙捉住她的手道:“小姐啊,别抓了!您看都抓出印子了,再抓的话,怕是不能登台了!”
颜姝手不能抓,身子便扭了起来,“可是怎么办啊?我好痒!我忍不住!真的好痒!哎呀,你让我抓!”
“不行啊,小姐!真的不能再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