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并不看她,只云淡风轻道:“好了。”
华珠“哦”了一声,闷头走向门外,在与廖子承擦肩而过时,突然听到廖子承问,“桔子钱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华珠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你摘了四十七个,五小姐摘了三十五个,三小姐摘了三十八个,另外,因你剧烈的扯动,损毁树枝七处。”是廖子承一本正经的声音。
知道她和年希珠摘了多少桔子情有可原,毕竟她们俩被抓了包,但年丽珠早就跑得没影了,廖子承开了天眼不成?
华珠不信邪,打开围棋盒子胡乱抓了一把,“那你说,我拿了多少颗棋子?”
“白棋五颗,黑棋三颗。”
华珠摊开掌心数了数,目瞪口呆!但仍有些不服气,抱着盒子背过身,偷偷地藏了几把进袖子,连自己都不知道数量,然后把盒子往桌上一搁,“还剩多少?”
廖子承只看了棋盒一眼,便道:“二百七十八颗。”
华珠数了藏在袖子里的棋子,再用总数一减,果然是这个数!
华珠恨不得撬开他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到底是什么样的!扶额叹息了良久,故作镇定地问:“多少钱?”
廖子承比了比修长如玉的手指,“你那份,修树枝十两,合计起来,一共是一百零四两。”
华珠炸毛了:“一百零四两?我只摘了四十七个桔子,难不成一个桔子值二两银子?”
廖子承冷峻的面容上仿佛掠过了什么,却因太快而叫人无法捕捉,“卖给良民的价格,和卖给小偷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年希珠醒来后,华珠向她说明了事发经过,并叫她三缄其口,莫将此事宣扬出去,以免损了名节。
颜博也装作并未来过桔园的样子,与两姐妹分道扬镳,先去西府拜见老太太,临走时,他叫住廖子承,“我和你提的事,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找到你这儿来。”
廖子承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不用考虑了,无论你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颜博气得一脚踢翻了院子里的水桶。
颜博来了,年府上下都兴高采烈,二房恰好回了娘家,大房所有人都聚在主院吃了一顿晚膳。
颜博对年政远非常客气,一口一个“父亲”,比亲生的还叫得亲热,年政远对这个女婿满意极了!
“俊玺,看见没?今后要以你姐夫为榜样,发奋读书,孜孜不倦,方能扬我北齐国威!”
倪氏忙小声吩咐人去炖醒酒汤,又贴心地往丈夫碗里夹了块他最爱吃的盐水鸭,以宽丈夫的心,别一个忍不住与亲爹较起了劲儿。
年俊玺沉着脸,神色阴郁。
颜博拍了拍他肩膀,爽朗地笑道:“难得回来一趟,来,咱哥儿俩好生喝一壶,不醉不休!”
三头小猪只管闷头吃菜,华珠爱吃鸡翅膀,年丽珠也爱吃,举起筷子便要去夹,却被年希珠眼疾手快地抢在了手里。
年希珠得意地哼了哼,将一对支鸡翅都“抱”走了,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华珠,气得年丽珠直翻白眼!
席后,大夫人拉着颜博询问绛珠身子可好,颜博告诉大夫人,产婆说绛珠肚子大,八成是双胎,或许会提前临盆,现在产婆与乳娘都住进府里了,随时待命。
听完,大夫人又是激动又是担忧,“哎哟,双胎太危险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想你大姑姑当初…”
大姑姑,指的是大夫人的胞姐,如今的燕王妃,燕王妃嫁入王府后不久便有了身孕,是双胎,只存活了一个,自那以后,燕王妃落下病根,再也无法孕育健康的孩子,勉强生了一个男孩儿,却是十成十的药罐子。
同样是颜家千金,老大嫁了王爷,老二却委身穷秀才,刚入门的时候,大夫人没少抹眼泪,得知燕王妃与小郡主的噩耗后,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一点。而在王府与年家同时露出与颜博结亲的意向,颜家却选择了绛珠时,大夫人心里最后一丝怨气也没了。
散席后,年俊玺拉着大夫人进入了里屋,并叫丫鬟守住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娘,年府…恐怕要出大事了。之前怕你担心,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年俊玺盯着一脸茫然的大夫人,郑重其事道,“太子点名要华珠参与选秀,然后借皇后的口送入太子府。”
大夫人的脸色一变,尖叫出声:“选秀?”
廖兄弟,你这样欺负华珠真的好么?不怕以后跪搓衣板么?
【第十四章】琅琊贵女
“嘘——”年俊玺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叫父亲听见了,这事儿我还没告诉他呢!”
大夫人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华珠连建阳都没出过,怎么就让太子上心了?太子何时见过华珠?”
年俊玺皱了皱眉,“太子当然没见过华珠!但娘你别忘了,太子妃正是琅琊李家的千金,李府台乃李家旁支,必是他将李公子一案的始末禀报了李家,恰好此次太子微服私访就住那儿,想不知道都难。”
大夫人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太子…微服私访?”
年俊玺幽幽一叹,“是啊!谁都没提前得到消息,也不知道太子到底走的哪条路,去过哪些地方,又听到了多少不利于贪官的言论,现在,人人自危了!”
从前,年俊玺挺瞧不起父亲的廉政清廉,捞不着油水不说,还无法讨好上司,但这一刻,他忽而十分庆幸父亲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至少,他不用终日提心吊胆会被抄家灭族。
大夫人用帕子擦了冷汗,若有所思道:“入宫…也不是不好,毕竟定过两次亲的人了,再找婆家不容易,就算廖子承的事儿我们不往外说,李公子那一茬儿她也越不过去。我听你大姑姑讲啊,皇上身子不好,估计熬不过明年春天。届时太子登基,大封后宫,她只要不犯错儿,混个一宫主位是不成问题的。阿弥陀佛,我的儿,她若得志,你何愁前途?”
月辉朗朗,树影绰绰。
华珠与倪氏结伴往回走,其实并不顺路,但倪氏仍将就了华珠。
“谢谢你,二妹,我这些天感觉身子有劲多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年的病想要痊愈并非一朝一夕,大嫂还需多点耐心。”
倪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华珠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便小声问:“大嫂可是有话对我说?”
倪氏握紧了华珠的皓腕,眼神四下一扫,能见范围内并无可疑之人,于是说道:“我刚经过母亲的房间时,好像听到你大哥说起…”
“弟妹,二妹!”颜博从假山后的小道旁走了出来,笑容和蔼地靠进了华珠与倪氏。
倪氏的睫羽一颤,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尔后垂下眸子道:“哎哟,我的镯子好像落在母亲院子里了,我这就去取。”
说着,迈着小碎步离开了原地。
华珠回头望了望倪氏,眸色一深,继而看向颜博,“姐夫。”
颜博席间喝多了酒,微微有些醉意,但吐词依旧清晰:“我已经和父亲说了,接你去琅琊住一段时间。”
仿佛猜到华珠接下来会问什么,他又笑着道:“你大姐临盆在即,有些心慌,就想有个亲人陪在身边,几个孩子里属你最懂事体贴,必能让你大姐宽慰。”
印象中,绛珠待她们几个庶女不过分热情,但也从不苛待,反正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有颜家做后台,实在没必要与几个卑微的庶女计较什么。但要说绛珠对她有特殊感情,又不尽然。
颜博看着她,眉梢一挑,“你怎么好像不大乐意?去了琅琊,你就是贵女了。”
华珠沉默。
微风拂过,落叶缤纷,落在华珠精致的发顶。
颜博抬手,想轻轻地拿起。
华珠下意识地避开。
颜博笑了笑,坦荡地迎上她警惕与排斥的眼神,并从她发髻上摘下一片落叶,仿佛在说,我没别的意思。
华珠后退一步,行了一礼,“我先走了,姐夫早点歇息。”
二人就此别过,颜博往南,华珠往东,刚走了几步,左面的花园里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华珠瞳仁一缩,低叱道:“谁?”
“是我啊,小姐。”巧儿拿着披风从右边的小道上走来,“夜深了,你快把披风穿上,当心着凉。”
华珠指了指花园,悄声道:“跟上去,看看是谁,当心点别被发现。”
巧儿神色一肃,这才意识到先前那句“谁”不是在问她,“是。”说完,提前裙裾钻进了花园。
华珠回了海棠院,老远地,就听见秀云在向香荷炫耀着什么。
“我跟你说,做丫鬟的呀最重要的是跟对主子,你瞧梅姨娘多大方,一出手就赏了我一个银镯子!”
“她为什么赏你?你又不是荷香院的丫鬟!”香荷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嫉妒。
秀云恣意道:“我刚不是去打热水么?在膳房门口碰到梅姨娘了,她咳嗽得厉害,几乎直不起身子,我就帮她拍背顺了顺气,她二话不说就给看了赏,哪像…”
约莫是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秀云讲完那句便突然住了嘴,尔后与香荷一起把热水抬进了净房。
华珠洗澡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或许是白天发生的事让她神经质了,或许廖子承那个变态真的在观察她的卧室!
华珠穿戴整齐,打开那扇因采光不好所以没怎么开过的窗子,然后举眸一望,只见对面轩窗紧闭,一道朦胧的侧影投射在白色的窗纸之上,长指头一页页翻动,是在看书。
华珠暗道果然是自己多心了,但一想起没钱还廖子承,得给他做双鞋,又不禁怀疑那堵墙到底是不是被雨冲毁的!
华珠花了将近两刻钟做完小外甥的衣物,便裁了布开始绣鞋面,这时,巧儿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华珠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示意巧儿先喝口水。
巧儿倒是不渴,只热得慌,但还是受宠若惊地喝了一杯,待气息顺了些才禀报道:“是翠玉轩的丫鬟!她慌慌张张地跑进了翠玉轩,她大概是真的吓到了,跑得很急,连头发都散了。”
翠玉轩是秦姨娘的院子,华珠眯了眯眼,“等等,你一直跟在她身后,这么说,你没看到她长什么样?”
巧儿愧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能确定她是翠玉轩的丫鬟,因为她进去之后,我一直躲在在翠玉轩对面的桃树林里。年府的丫鬟都是有规矩的,私下去别的院子串门不得超过一刻钟,否则便要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论处。我等了两刻钟她都没有出来,所以,她一定不可能是别的院子的丫鬟。”
华珠敏锐地眨了眨眼,“你当时又没看沙漏,怎么能确定过了两刻钟?”
“因为我连脚都站麻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至少两刻钟不动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巧儿见华珠的神色稍作松动,又道,“我想再也查不出什么了,就打算回来复命,谁料这时,我又看见秦姨娘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虽然她低着头,很是谨慎,怕被谁发现的样子,但我认得她身上的流水纹雁南飞蜀锦,那匹缎子当初小姐你也看上过的,可惜老爷已经赏了秦姨娘,为此,你还哭过鼻子呢,就在上个月。”
华珠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沧桑,哪里记得十三岁时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华珠示意巧儿继续。
巧儿喘了口气,“秦姨娘去的方向是老爷的院子,我还想跟,但可能我不小心弄出了某种动静,被翠玉轩的守门婆子听到了,她们朝我这边走来,我怕她们发现我,从而怀疑小姐,所以赶紧跑回来了。”
“你做得很好。”华珠赞赏了巧儿一句,心里却暗道,真是破绽百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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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下手
华珠揉了揉太阳穴,“叫秀云进来伺候,你去歇息。”
这一晚,是秀云值夜,华珠仿佛对秀云手腕上的银镯子很感兴趣,还叫秀云摘下来给她看了看。
翌日,秦姨娘在花园附近的凉亭里凑了一桌叶子牌,叫上梅姨娘与倪氏,还差一人,便叫了华珠。
秦姨娘打了一张牌,很随意地问向倪氏:“姑爷这回打算在年府住几日呢?”
倪氏看了华珠一眼,道:“大概三、五日吧,大姐临盆在即,大姐夫不好在外多呆。”
“那倒是,就不知姑爷怎么突然来年府了?”秦姨娘追问。
倪氏打了一张牌,语气如常道:“就是替大姐来看看我们。”
秦姨娘的笑意里噙了一丝讥讽,却很快温声道:“我叫膳房的人做了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说着,看向华珠,“二小姐爱吃栗子糕,我记得呢!”
笑得颇有些讨好,但又难掩嫉妒,想想也对,去琅琊的名额只有一个,秦姨娘肯定希望被颜博带走的是年希珠。
华珠摸了一张牌,淡淡笑道:“秦姨娘有心了。”
须臾,膳房的人送来了点心,一盘栗子糕、一碟土笋冻、一份闽生果、一盒炸虾枣和一碗福建光饼。
秦姨娘将栗子糕推到华珠面前,尔后惊讶道:“咦?我好像没叫土笋冻,在座的可没人爱吃这个,膳房的人怎么办事的?”
倪氏怕秦姨娘要找膳房丫鬟的茬儿,忙道:“怕是不小心弄错了,这好像是姑爷爱吃的点心,每次姑爷来,夫人都吩咐膳房的人做。”
秦姨娘很快又露出一抹笑来,“既如此,就找人送到姑爷院子去吧,反正离这儿也不远。”
翠儿是个机灵的丫鬟,跟了秦姨娘三年,若非早有了钱妈妈,她一定会成为第一心腹。今天,钱妈妈在屋里陪五小姐练字,她表现的机会来了。她笑盈盈地将土笋冻放入了食盒,“我去送。”
华珠等人用了点心,又打了会儿牌,梅姨娘拿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早起时挺凉爽的,便加了件兔毛褙子,谁料日头这么毒辣,我都有些中暑了。”
倪氏看她脸色的确有些苍白,便柔声道:“改天再打牌,我先扶你回屋歇息。”
梅姨娘与倪氏走后,秦姨娘挽住华珠的胳膊,轻声笑道:“今天天气很好,二小姐不急着回去的话,陪我到湖边逛逛吧。”
年府占地面积极广,其中容纳了一处人工湖泊和一个天然鱼塘,秦姨娘指的是前者,那里人烟稀少,比西苑还荒凉,的确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只是最后倒霉的到底是谁,她可不保证。
华珠敛起心中的冷笑,与秦姨娘一道去往了湖边。
二人沿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散步,秦姨娘拂去被微风吹乱的发丝,试探地问道:“大姑奶奶快临盆了,心里一定很思念你们这帮姐妹,不知道老爷有没有说,让谁去琅琊陪陪大姑奶奶呢?”
华珠果断摇头,“没!”
秦姨娘的面色一沉,又笑道:“那…二小姐想不想去琅琊呢?其实你只要对老爷开口,老爷肯定不忍拒绝的。”
开口什么呢?开口把名额让给年希珠,还是开口捎上年希珠?
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根本不在年家,而在颜家。
父亲娶了一尊佛回来天天供着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愿再做什么让父亲为难的事。
华珠举眸望天,小小的脸上浮现起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沉稳:“这事儿啊得听大姐的意见,大姐如果想找谁陪她,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秦姨娘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二小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秦姨娘压下心头的不悦,挤出一副笑容道:“小时候我家里有两个女儿,父亲最疼我,姐姐心里难免不舒服,时不时地找我茬,我可讨厌她了,就觉得如果没有她,我会过得比当时幸福很多。可是直到有一天父亲遭遇不幸,母亲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过世,只有我们兄妹三个相依为命,很快,我们变得没有米,没有钱,穷得揭不开锅。我本以为按照姐姐的性子,一定会卖了我,可实际上,家里的确来了人伢子,却是兄长叫来的;人伢子也的确看中了我,因为我比较漂亮,能卖个更高的价格。但…”
讲到这里,秦姨娘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哽咽,“但在姐姐的坚持下,人伢子带走了她,靠着她每月寄来的钱,兄长开了店铺娶了妻,而我,在几年后有幸成了老爷的妾室。二小姐,有人帮扶是一件幸事。”
这是在影射年希珠与她么?
若换做未重生之前的华珠,兴许就被这姐妹情深的故事给打动,甚至欣欣向往了,但死过一次的华珠,清楚地明白年希珠不但不能成为她的助力,反而会成为她的软肋。
华珠不接话。
秦姨娘急红了眼,一句话的事,二小姐怎么就是不愿配合呢?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凌驾于湖面上的小钓鱼台,秦姨娘看着华珠轮廓优美的侧脸,眸色一深,二小姐,既然你不配合,我唯有出此下策了!
秦姨娘抓住了华珠的手腕,一改之前的温顺讨好,语气冰冷道:“二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莫与我装糊涂!我知道你要去颜家了,从此与五小姐她们不是一路人了,其实你何必这么小气呢?既然大姐赏识你,父亲又偏疼你,你便是提出叫五小姐同去又如何?他们还能不依了?五小姐待你可不薄!”
华珠冷冷地看了看她恰住自己碗口的手,说道:“姨娘你放尊重些,好歹我也是年府的主子!”
秦姨娘一怔,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却仍不放手。
华珠强行一挥,秦姨娘一声尖叫,跌入了身后的湖里。
“救命啊!二小姐,我…我…我不识水性…”
别看阳光明媚,如沐春风,湖里的水却是冰肌裂骨的,秦姨娘冷得浑身打抖,一手拽住岸边的杂草,防止自己深陷入水,另一边拼命地朝华珠呼救。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论是谁出了事,另一人都难辞其咎。
华珠歪着脑袋想了想,尔后走到岸边,将秦姨娘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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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你的智商真让人捉急
秦姨娘的牙齿不停打颤,指向不远处放渔具的小木屋道:“扶…扶我…过去歇会儿…”
华珠始终含了一丝淡淡笑意地扶着秦姨娘去了小木屋,屋内,有现成的炉子和炭。居然连炭都准备好了!
秦姨娘也顾不得脏,随意披了件挂在墙上的蓑衣,又道:“可…可不可以…帮忙生个火?好…好冷…”
华珠用火钳拨了拨炉子里的银炭,眼底暮然一丝讥讽,却依言生了火,只是她到底头一回做这个,弄了半天才点燃。而这时,秦姨娘在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已经开始头重脚轻了。
华珠起身,打算把门关上,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梅姨娘站在斜对面朝焦急她招手,华珠挑了挑眉,丢下一句“我要小解”,然后轻轻地走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拉住华珠就往后山疾步而去,边走边用细小的声音说:“我刚刚把给大姑奶奶做的衣服给姑爷送去的时候,就看见翠儿领着姑爷往湖边走,还说什么你落了水,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幸亏我来了,不然你今日只怕难逃勾引姐夫的罪名!”
华珠发出了一声疑惑的低呼。
梅姨娘冷笑道:“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干过!前年老爷挺喜欢的芳姨娘,不就是被她用这法子逼死了么?老爷知道真相后,冷落了她一段时间,但谁让她长得漂亮,没多久又复了宠!”
人在激动的时候,很容易暴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华珠确定,梅姨娘的这段话、这种语气、这种情绪全都是真的。
但一切并未因此而结束,相反,它刚刚开始。
华珠与梅姨娘继续在后山与林子间穿梭,先前还艳艳高照的天空,此时隐隐透着一点灰蓝,像有厚积的乌云从远方飘来,慢慢聚在头顶…
闷热!
这种天气,很适合一种动物出没,那就是…
“啊——蛇!”
梅姨娘骤然止住脚步,指着一条朝她们直直扑来的蛇失声大叫!
那蛇,看似扑向华珠,实则准确无误地咬向了梅姨娘!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不在梅姨娘的认知范围内,梅姨娘吓得六神无主,转头便要逃跑,但她又怎么快得过一条蛇?
右腿腹一痛,梅姨娘趴在了地上!
同一时刻,华珠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蛇的七寸狠狠地刺了下去!
梅姨娘缓缓地转过身子,右腿以极快地速度肿了起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在身上摸索。
华珠冷冷一笑,反手拿出一个紫色荷包,“在找它吗?梅姨娘。”
梅姨娘闻言慕地抬头,然后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二…二小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完全…完全出乎意料了啊…
华珠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巴掌大的小脸因杀蛇的剧烈运动而浮现了一层薄薄的血色,这令她清秀的容颜多了几分异于少女的妩媚。梅姨娘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忽觉陌生,然后猛然记起一个月前还动不动哭鼻子摔东西的娇娇小姐,这段时间好似一次脾气也没发过。她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她只是开窍懂事了,但此时此刻这种冷厉的眼神,简直像死过一次似的…
华珠打开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赞许道:“唔,很纯正的雄黄,难怪那条蛇不敢咬我了。多谢你啊,梅姨娘!”
分明是你趁我不备偷走的!梅姨娘的脑子里砰然蹦出这个念头,然后吓了一跳,趁她不备偷走,难道二小姐…
华珠挑了挑眉,“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梅姨娘你…哎!你的计划包含了很多步骤,我从哪儿说起比较好呢?是从你挑唆秦姨娘对付我,还是你放毒蛇咬我?”
虽不是致命的毒蛇,却能让人浑身红肿,几个月好不利索。
梅姨娘的脸色又是一变,“你…你说什么呢,二小姐?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怎么…反倒讥讽我居心不良?这是一场意外,真正想害你的人是秦姨娘,不信的话,你现在返回小木屋去看,看是不是翠儿领了姑爷过来?”
华珠闷笑了两声,“翠儿的确领了姑爷过来,但那也是因为你买通了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梅姨娘的手笔!秦姨娘和我如果都出了事,去琅琊的人只能是三妹了,你就是这么算计的吧!否认也没有,这包雄黄和这条蛇就是你居心叵测的如山铁证!”
梅姨娘心头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讲到这里,恍然回神,闭了嘴。
“究竟是怎么怀疑上你的?”华珠替她说出了她没敢说出口的话,又好笑地看着她,可不好笑么?她在宫里白和皇后斗了二十年?
梅姨娘死咬住嘴唇不吭声,只要自己不承认,她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毕竟,福建多蛇,雄黄和蛇根本算不得什么铁证,除此之外,自己绝没留下任何把柄!
“你是不是还想着只要你死不承认,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因为你没留下其它把柄?哎呀,鉴于你的智商,我还是从头分析吧。”华珠似乎是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梅姨娘对面的岩石上,这种不雅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很是潇洒,连梅姨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华珠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后,摇了一叹,“算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罪犯,我还是别跟你解释了,反正你也学不乖,浪费我口舌。”
梅姨娘一口气堵在喉头,差点儿晕死过去,年华珠什么意思?难道是讥讽她连作为一个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吗?
华珠扬了扬手里的雄黄荷包,冲山坡后面喊道:“父亲,你可以出来啦!再不出来秦姨娘就要被大夫人给整去见妈祖啦!”
秦姨娘这会儿的确挺惨,浑身湿哒哒的跪在小木屋里,房妈妈一鞭子接一鞭子抽在她背上,她快要疼死了!
呜呜…
她不就是故意落水,打算威胁二小姐,如果不捎上年希珠去琅琊,就诬告她谋杀吗?怎么…她还在背台词呢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过去倒也罢了,怎么一醒来就看见大夫人和姑爷面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