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经验以及架在脖子上的这柄剑告诉她,若非有所图谋,客人一般不会溜达进这样一个僻静的院落,还如此警惕!那么,她,水玲珑,撞破了镇北王的什么事!
她霍然忆起水玲语摔杯子的那个动作,别告诉她,镇北王一伙人也是以此为信号的。
水玲珑望着眼前虽步入中年却战胜了时光的俊美男子,脊背的冷汗一层一层冒了出来,前世她与镇北王打的交道不多,因为这样强悍的对手不是她能匹敌的,都是荀枫明里暗里与之周旋。但不可置否的是,镇北王的下场十分惨烈,不仅被逐出了喀什庆族,还死得扑朔迷离,重活一世,水玲珑仍没想通镇北王是怎么败给荀枫的。
“臣女水玲珑给王爷请安。”水玲珑勉力镇定地打了个招呼。
“是你?”诸葛流云冷沉的目光里掠过一丝极强的诧异,似乌云滚滚的天际突然亮起一道闪电,晃得水玲珑眉心一跳!
“好了,我就不进去了,东西你拿好,记住,要扒了她的衣服,听见没?”不远处,传来水玲月不怀好意的谈话声。
水玲珑心中一喜,却视死如归地道:“王爷,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臣女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原本该躺在里面的人是臣女,但现在变成了罪魁祸首,王爷若是觉得臣女歹毒,非要杀臣女,那臣女认命!”
诸葛流云深邃的眼底有无数的暗涌流转而起,像带了吸力的漩涡,而自漩涡深处迸发出的犀利眸光,仿佛要看穿她的每一个伪装,寒风卷起她秀发,忽聚忽散,撩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美不算美,却沉静从容,隐约还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
水玲珑静静不语,水玲月的出现和她的话已经能够证明她刚刚什么也没看到,但诸葛流云仍杀气不减,只能有一种解释:他信了八字不合一说,偏诸葛钰不肯退亲,他便想借机杀了她!
水玲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突然,灵光一闪,她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秀发,正好露出诸葛钰送的绿宝石金镯子。
诸葛流云的眸光一颤,一把握住了水玲珑的皓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折断了它:“他竟是把这个都给了你。”
水玲珑无畏地对上诸葛流云凌人的视线,一种无形的较量开始在彼此间蔓延。水玲珑在赌,赌诸葛流云最终会投鼠忌器。
片刻后,诸葛流云深吸一口气,放开她,也收回了宝剑:“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臣女今日只是在别院歇了歇脚,并未碰见什么贵人。”水玲珑长吁一口气,赌赢了,好险!
诸葛流云话锋一转:“让本王同意你和钰儿的亲事没那么简单!”
阿弥陀佛,本姑娘压根儿不想嫁!您请好,让你儿子撤吧!
当然,这话水玲珑在心里过一下瘾便好,真要说出来诸葛流云估计非宰了她不可,在诸葛流云看来,诸葛钰甩她天经地义,她藐视诸葛钰天理不容。这个万恶的旧社会,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不平等的。
水玲珑带着叶茂离去后,诸葛流云拐进了别院最西面的一个厢房,里面,一名小太监打扮的女子已然在等候,她臻首娥眉、肤若凝脂,唇不点而赤,哪怕穿着太监的衣裳也别有一番华贵高雅的韵味。
女子看见诸葛流云,眼眶一红,扑进了他怀里:“院子里还有别人,居然也懂我们的信号。”
“一个洒扫丫鬟而已,我已经处理了。”诸葛流云缓缓地道,“我派人仔细查过,没找到那幅《观音佛莲》,你再想想,它是不是不在你父兄手中?”
女子抬眸:“那幅画失传已久,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
《观音佛连》?假山后,凝神聚气、偷听了这段对话的水玲珑慕地握紧拳头,她手里就有一幅《观音佛连》,也不知是不是镇北王要找的那幅。
女子忆起伤心事,眼眶一红:“他们死得好惨!”
诸葛流云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节哀。记住你是帝妃,切不可替旁人落泪。”
女子的目光一凛,愤恨地道:“郭焱屠我董氏满门!连七岁女童都不放过!这种丧心病狂的禽兽,我若不将他凌迟处死,难泄我心头之恨!”
那名女子口中的董氏一族应当是漠北王室,可水玲珑不记得皇帝的妃嫔中有漠北人,难道…用的是假身份?
诸葛流云开了口:“郭焱回了京城,要对付他多的是机会,这仇总是能报的,但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要么不做,要么一招毙命,我既然答应替你复仇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但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得按照我的意思来,你明白吗?”
女子点头,哽咽道:“我明白,我信你。”
前世的记忆中,郭焱凯旋,受封威武将军,并迎娶了三公主,只是不到一年便英年早逝,当时她不明所以,而今一想,郭焱的死或许正是镇北王和那名女子动的手脚。
算了,郭焱又不是她的谁,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水玲珑和叶茂继续藏在假山后,直到诸葛流云和一名小太监从后门离去,叶茂才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道:“刚刚真是太惊险了!”
水玲珑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的。”
叶茂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嘻嘻。”
此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黄灿灿的日晖投射雪地,反射出金子般耀目的光芒。水玲珑眯了眯眼,突然,一名锦衣华服公子从不远处的林子里钻了出来,这人是?
矮油,玲珑和未来公公过招啦!
【第四十六章】自食恶果
“真是的,三小姐受伤了你也不早点来禀报我?若是出了事看我怎么罚你?”秦芳仪一边走,一边骂着一名丫鬟,眼神却止不住地四处乱瞟。在她身旁,是面色冷沉的水航歌和蹙着眉却无半分担忧的水玲溪。
当众人拐进院落,推门而入时,正好与夺门而出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这人不是秦之潇,是谁?
秦之潇的心里一阵打鼓,竟是忘了给水航歌和秦芳仪请安。
水玲珑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丝嘲讽,要是自己跑得慢一点,现在光着身子被秦之潇“英雄救美”的就是她了,上次秦之潇公然豁出名节替她解罗成的围原来只是个温柔陷阱,这个道貌岸然的表哥,那么早就与秦芳仪狼狈为奸想要暗算她。可悲的水玲语,还不知道自己一腔痴情错付,被人当了猴耍。不,或许她知道,却自欺欺人想放手一搏,女人在爱情面前很难不变成傻瓜,犹如前世的自己。
水玲溪朝里望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天啦!三妹…三妹…三妹怎么…”
这个场景已经不足以用恐怖来形容,水玲语的衣衫胡乱挂在身上,发髻蓬乱,面色扭曲,不停地用手指抠着坚硬的墙壁,指甲全部翻了起来,有的插进了墙里,有的散落在地上,还有两片翘在发黑的手指上,指腹皮开肉绽,鲜血涂了满墙…翠儿倒在一旁,已经毙命。
饶是水航歌这铁铮铮的汉子看了都不禁毛骨悚然,他目光一扫,在床底下发现了两只摇着尾巴的蝎子,秦之潇顺势望去,辩驳道:“不是我!我…我只是恰巧路过,听到有人喊救命,我便闯了进来!”
秦芳仪眉头一皱,水玲月还真是狠,居然擅作主张往里放毒蝎子!而她最疑惑的是,原本应当躺在这里的水玲珑怎么会变成水玲语?
水航歌的眸光一凉:“是吗?为何我看到的却是你打算落荒而逃!是不是你害了玲语?”
秦之潇咽下口水,他当然要逃,他想纳的是水玲珑,又不是水玲语,不逃难不成等人过来捉现行?
秦芳仪忙打了个圆场:“这里久不住人,蝎子许是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的,玲语是之潇的表妹,之潇没理由害她。好了,先别计较这些,赶紧把玲语送回府请大夫医治吧!”
水航歌给下人打了个手势,两名丫鬟上前,按住了理智全无的水玲语,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名身材高大的丫鬟从后门溜了出来,瞧打扮应该是水府的丫鬟,一直低着头,水玲珑看不清其模样,只知右脸有块长长的疤痕,略显狰狞,而因刚刚水玲珑一直在努力注意镇北王的动静,是以没分神留心水玲语的房里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水玲珑看见水玲语满手黑色血污,被丫鬟抬了出来。一双手伤成那样,多半是废了,水玲语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能调香制胭脂的手艺,如今一起都成了泡影。
枝繁按照水玲珑的吩咐取来衣衫,半路偶遇了水航歌一行人,当她看见昏迷的水玲语时,下意识地想问大小姐去了哪里、有没有出事,但话到唇边又落下,只恭敬地行了一礼。
水航歌没功夫理她,只淡淡地道:“叫大小姐去马车上候着,即刻回府。”
“是!”
水玲语已被氅衣裹住了双手,但枝繁与她擦肩而过时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枝繁心头大骇,幸亏没提及大小姐,否则真是——
水航歌一行人离去后,水玲珑也从假山后走出,直吓了枝繁一跳!
“大小姐!您没事吧?三小姐她…”
水玲珑掸了掸裙裾,云淡风轻道:“我没事,她那是咎由自取。”
枝繁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自家小姐干的,“那…小姐你毕竟在那里出现过,万一夫人追查起来…”
水玲珑不疾不徐地道:“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事儿参与的人多了,首当其冲便是秦之潇,她敢查我就敢作证,当然,我估计她没心思也没这个权利查了。”
枝繁和叶茂面面相觑,大小姐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水玲珑带着二人往大门口走去,路过菊园时,听到里边嬉笑声不断,多是在谈论威风凛凛的郭焱将军以及英俊潇洒的诸葛世子,甚至,有千金们自荐枕席被拒,失落地哭了起来,旁人多在安慰,话腔里却堆满了不屑和幸灾乐祸。
越是朋友越见不得对方好,陌生人反而不在她们比较的行列。水玲珑淡淡一笑,这样虚伪的友谊,要了又有什么意义?
“郭焱!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快要追不上你了!”三公主提起裙裾,一路小跑地跟在郭焱身后,头上的发簪掉了一地也浑然不察,小宫女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捡着她掉落的发簪。
郭焱不理她,只朝着水玲珑的背影疾步而去,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女人的纠缠,想要跟水玲珑见上一面,水府的人却已经辞行了。
三公主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哎哟!好疼啊!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呜呜…”
就在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口,诸葛钰为水玲珑掀开帘子,并扶着她上了马车。
郭焱的脚步一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扭过头看向这个娇贵公主,眼底还有着和水玲珑失之交臂的不甘和焦急,但一切的一切落在三公主的眸子里即成了——他,心疼她!
三公主含泪一笑,总算没白折腾自己一翻。
郭焱上前,躬身抱起她,她靠在他肩头,傻傻地笑,郭焱你是我的,是我的…
水玲溪和水玲月眼睁睁看着水玲珑上了镇北王府的华丽马车,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为保水玲珑名节,诸葛钰只策马跟在一旁。
澄碧蓝天下,他风姿卓越,容色天成,眸光如水似月,清澈却也清冷,华贵的锦服寸寸落在马鞍旁,像一团浮动的墨玉,光泽柔亮间,微露出一双纹金步履,连白色的边都洁净得不染尘埃。
这一路,不免又吸引了好些女子的注视,她们一直听到的都是关于诸葛钰纨绔和克妻的传闻,却从未见过他真容,今日一见,忽觉传闻若真,飞蛾扑火也值。
诸葛钰想起临行前的无意一瞥,开口问道:“你和郭焱认识?”
水玲珑也许清冽却让诸葛钰觉着温柔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不认识,怎么了?”
那小子那追着你、急得快要落泪了。诸葛钰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道:“哦,没什么,怕你敬仰郭将军的风姿不小心坠入爱河了呗。”
水玲珑倏然挑开帘幕,狠瞪他一眼!
诸葛钰不怒反笑,似山花烂漫,朵朵绽放开来;也似群星闪耀,亮出个盛世荣华来。
水玲珑长睫一颤,放下了帘幕。
妖孽!
感谢布公公无私贡献的虐渣配方,水玲语的手毁得真温柔。
【第四十七章】脏水
把水玲珑送回府后,诸葛钰坐在水玲珑刚刚坐过的地方,软枕上隐有一点褶皱,像她葱白指尖捏过的痕迹,他如玉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入其中,像…覆着她冰凉的小手。
拉开抽屉,取出一幅画,罗成的话开始在脑海里盘旋——“玲珑,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别人都在庄子里给你脸色看的时候,只有我替你劈柴担水;你和钟妈妈住的屋子漏雨,还是我给你找了一块遮雨布;有一回你跟钟妈妈饿了三天,也是我偷偷给你送了一篮子馒头,你难道忘了吗?”
看下人脸色,住漏雨的屋子,自己劈柴担水,还一饿三天…
诸葛钰忽然有些烦躁,掀开帘幕,问向车辕上的安平:“你说是以前的郭焱好,还是现在的郭焱好?”
安平回头,瞧见诸葛钰手里的画,大小姐前脚当了它,后脚世子爷便悄悄赎了回来。安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大声道:“当然是现在的郭焱好了!他从前游手好闲不说,还嚣张跋扈、顽劣成性,整日只知道给郭府闯祸,俨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若三公主遇见的是以前的他,定也无法爱上。对了,世子爷,您今晚跟三皇子约了赌局,咱还去吗?”
诸葛钰冷冷地放下帘幕:“不去!”
末了,又道:“以后谁叫也不去!爷戒赌了!”输谁也不输给郭焱!
安平狡黠一笑,用力扬起马鞭,浑身都充满了劲头,瞧,人都是会变的,谁说世子爷一定是朽木来着?哼哼,那是你们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爷,现在去哪儿?”
“去玲珑盘下的酒楼看看。”
安平嘴角一抽,明明是你高价买进、低价出售的呀,却当个锯了嘴的葫芦:“世子爷,您真在意大小姐!”
“是吗?有多在意?”诸葛钰淡淡地问。
“比当年对…”
“回府!”安平话未说完,便被诸葛钰厉声打断,安平狠抽自己的嘴巴子,叫你不会说话!又犯了爷的禁忌!
水玲语受伤的事很快在府里传开,水航歌特许冯姨娘搬到水玲语的院子贴身照顾,冯姨娘千谢万谢,感激涕零,但水玲珑隐约觉得冯姨娘氤氲着水气的眼底一丝哀伤都无,倒是水玲清哭成了泪人儿。水玲珑不由地疑惑,难道冯姨娘当真不在乎水玲语?
而诚如水玲珑预料的那样,秦芳仪也不知车上给水航歌灌了什么迷魂药,水航歌果真没追查水玲语受伤一事,水玲月暗自窃喜,更多的却是恼怒。没整到正主,白花她几十辆银子!
水玲珑瞟了她一眼,大难临头还不知悔改,仍心心念念要整死她,水玲月,就凭你这上辈子都没能害我分毫的智商,这辈子还不给我乖乖趴下?
众人准备各自回屋之际,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突然传了话:“老夫人召见!”
于是阖家大小又匆忙赶往下一战场,此时已月上枝头,老夫人向来早睡,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打破了老夫人多年来的作息规律?
一进福寿院,众人便被老夫人一千牛顿的高压给震住,连请安都忘了。
老夫人狠拍桌面,又指了指地面,众人顺势看去,这才发现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只浑身僵硬的白色小狗。原来,兰姨娘听说二少爷喜欢养狗,十天前便托娘家人送了一只血统高贵的狗来,老夫人瞧着喜欢,放在院子里养熟了才让人送去二少爷的院子,可没过两个时辰,它就被毒死了!
死一条狗而已,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水玲溪轻蔑地横了一眼,但很快便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神色:“这么可爱的狗,谁忍心毒死它?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水航歌怕老夫人气坏了身子,忙上前赔了个笑脸:“您心疼敏辉是好的,我明天吩咐人去买,保准买条更漂亮的!您消消火儿,这事让芳仪去查,若是哪个奴才丢三落四弄了不干净的东西,打几板子逐出府就是了,何必动气?”
老夫人冷冷一哼,用指头戳了戳他脑门儿:“你呀!快让人害得断香火了还不警醒!”
水航歌一怔,不禁有些羞恼,当着女儿们的面,老夫人这样做让他情何以堪?
王妈妈道:“老爷,这不是寻常的东西,而是毒虫的粉末。”
水玲月一愣,这年头都兴用买这种玩意儿?
王妈妈又道:“这种粉末有毒倒也不是最可怕的,毕竟主子们不会捡起来吃,可一到春天,它最是招毒蛇,届时…二少爷就危险了,它就混在防虫药粉中,只怕出了事大家也不晓得毒蛇为什么会爬进二少爷的院子,权当是一场意外呢!”
白蚁是秦芳仪扯出来的,晒东西、撒防虫粉也是她吩咐下去的,敏辉是他庶子——
水航歌抡起一旁的茶杯便朝秦芳仪的脚边砸了过去:“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什么有白蚁?什么要小厮们进去搬箱子晒?原以为她只是借机对付水玲珑,看在她是嫡妻的份儿上他咬牙原谅她倒也罢了,万万没想到她竟是把毒手伸向了他的儿子!
秦芳仪懵了,她有儿有女又是嫡妻,怎么会傻到去谋害一个庶子?至多分他一点不痛不痒的家产,反正花的是董佳雪的钱:“相公,我没有啊!我是冤枉的!不信的话你派人去查…”
“够了!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该销毁的证据你早销毁了,我们还查得到吗?你这种毒妇,怎么配做我尚书府的儿媳?”老夫人怒火冲天,害她宝贝孙子,咬死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怔,老夫人这是要逼水航歌休妻?
水玲珑用帕子擦了擦嘴,顺带着擦去一抹浅笑,老夫人能斗倒与老太爷青梅竹马、八面玲珑的章姨娘,绝对是有些手段的,休妻不至于,但——
水航歌怔了怔,他还需要丞相府,这妻…休不得!可若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宫里的玉妃又绕他不得。左右为难之际,老夫人再度开口:“知道你疼她,舍不得她,但这回她的确做得太离谱了!我实在不放心把这个家继续交给她来当!”
水航歌赶紧顺坡下驴,生怕老夫人改口:“芳仪你这几个月就在屋里给我好好反省!家里的事暂不用你操心了!”
秦芳仪的头剧烈一痛,这盆子脏水扣得真是太迅猛、太避无可避了!实在是…委屈死她了!
【第四十八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出了福寿院,几个女儿各自回房,秦芳仪一把拉住水航歌的袖子,挤出两行清泪,展开了柔情攻势:“相公,妾身真的没有在防白蚁的药粉里添加什么毒虫粉,你要相信妾身啊。”
说着,娇躯往水航歌怀里一歪,素手开始在他身上煽风点火。
水航歌下腹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坠入她的温柔乡,偏这时,兰姨娘妆容精致、袅袅珊珊而来,她福低身子:“婢子给老爷、夫人请安!”
秦芳仪的素手就是一握,大冬天穿这么少,也不怕冻死!
水航歌居高临下地一看,正好能从她微敞的衣襟里看见那若隐若现的两点粉色,他吞了吞口水,推开秦芳仪,故作清高道:“给我好好地闭门思过!别东想西想!”
水航歌扶起兰姨娘,往暖香院走过,谁料,才走了几步,兰姨娘身子一晃,“扭到脚了”,水航歌十分男人地将她拦腰抱起,兰姨娘咯咯一笑,羞涩地圈住了水航歌的脖子…
秦芳仪气得快要吐血了!但人走都走了,她又没法子上前去拦!她又想起今天种种倒霉事,没算计到水玲珑,阕氏那边本身就不大好交代,现在又兜头兜脸的惹了一身骚,好,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她下的套!
一回长乐轩,秦芳仪便让赵妈妈去查府里的谁去过药店,这种毒虫粉价格不菲,且普通药店根本不敢卖,大约一个时辰后,赵妈妈便回来了。
“是杜妈妈。”赵妈妈禀报道,“她是赏梅宴那天去药店买的毒粉,因日子特殊,是以,药店的掌柜记得。”
秦芳仪本能地想说把杜妈妈给押过来,可话到唇边又想起老夫人已经剥了她掌家的权力,她气得血气上涌,老半天才回过神:“你想个法子从她那儿套话。”
赵妈妈刚要退出去,秦芳仪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似叹非叹道:“我真的老了吗?”
灯火昏黄。
冯姨娘屏退了下人,拧了帕子给水玲语擦身,虽说她内心真不待见水玲语,可表面功夫得做足。她解开水玲语的衣衫,并褪了她的罗裙和亵裤,顿时,一股她并不陌生的腥甜之气传来,她不由地一怔,把灯芯调亮了些,借着烛光朝水玲语的一看,她差点儿尖叫出声!
红肿不堪,还有干涸的秽物,难道——
冯姨娘的心倏然提到了嗓子眼,深深、深呼吸之后,她用帕子洗了那处,为证实自己的猜测,她伸出手指探了探…
一道晴天霹雳在脑后里轰然炸响!
水玲语已经…被秦之潇破了身子!可恶的秦之潇却搪塞说只是恰巧路过,分明是不想娶水玲语!
冯姨娘揉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该怎么办?是继续襄助大小姐对付大夫人以保二少爷的安定,还是…努力巴结大夫人,请她把水玲语嫁给秦之潇,别累及水玲清的名节?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要怎么办?
诗情和画意同为长乐轩的一等丫鬟,关系自然比其他下人亲近些。今晚轮到画意值夜,画意洗漱完毕后便打算往秦芳仪的屋子去,诗情叫住了她:“画意,你穿得太素净了,白浪费一张清秀的脸。”
“啊?”画意不解,扭过头看她,“我平时都是这么穿的呀!”
诗情拉过她的手在床上坐好,语重心长道:“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你难道没听出夫人话里的意思吗?”
“夫人哪句话的意思?”画意问。
诗情做了个摸脸的动作,画意吸了口凉气,四下看了看,压低音量道:“夫人其实多虑了,她挺年轻的,脸上一根皱纹都没有!”
诗情冷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再漂亮的脸也有看歪腻的一天,周姨娘得宠吧,可自打兰姨娘来了,老爷用正眼瞧她了没?”
“这…”画意有些不明白诗情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诗情心里暗叹,就你这单纯的性子,要不是我私底下按住那些不安分守己的丫鬟,你早就被人踩下去无数回了!可诗情乐意帮着画意,因为画意威胁不到她的地位,相反,必要时候还能发挥一点儿作用。
她拍了拍画意的手,道:“夫人被夺了权,想要东山再起唯有抓住老爷的心,但兰姨娘风头正盛,夫人想要把老爷留在长乐轩就得剑走偏锋。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长乐轩的丫鬟,就没一个姿色平庸的,也没几个不想山鸡变凤凰的。你家人反正都死光了,与其将来随意配个小厮,倒不如跟了老爷,只要你一心向着夫人,夫人会许你有自己的女儿的,你瞧冯姨娘,不就是个好例子?”
画意低下头,她家人没有死光,她只是跟漠北的哥哥失散了…但她不敢说她是漠北人,“诗情你呢?你怎么不毛遂自荐?”眼神里,俨然有一丝警惕。
“我啊,其实吧,我也不是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但我老子娘已经给我在老家订了亲,开春之后我就得嫁过去,咱们姐妹一场,我当然是希望你好,这样将来我若有难,你也可帮衬帮衬我。”诗情挑眉笑了笑,“想得如何?想通了就好生打扮一番。”
画意想了想,道:“老爷不是歇在兰姨娘的院子里了吗?他不在,我打扮了也没用。”
诗情嗔了她一眼:“你傻呀!老爷来了你刻意打扮那叫勾引,指不定夫人怎么治你!你现在是穿给夫人看,让夫人发现你有和兰姨娘一较高下的资本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