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就道:“后天,您看怎么样。”
郭老太君悬着的心悄然落下:“好!”

宁玥与白薇儿一块走出了郭家,一路上,二人无话。
直到临上马车,宁玥才终于开口:“白薇儿,如果你只是想来骗骗郭家的钱财,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抚远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跟你姐姐,全都会死于非命。”
微风吹起白薇儿的青色幕篱,她的声音,也在若隐若现的容貌中多了一分不真实的飘渺:“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就那么想做公主的救命恩人?”
“你不想吗?你只是没那个能耐。”
“好,那我就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耐。”宁玥不可置否地勾了勾唇角,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按理说,她与白霜儿闹成这样,白薇儿应该对她十分厌恶才是,可从白薇儿身上,她感受不到这样的情绪。不知是白薇儿天生心性凉薄,还是当真毫不关心这个姐姐的死活。
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起来。
冬梅放下后边的帘幕,抱怨道:“那个白薇儿,阴森森,像个鬼一样!还会医术?八成是吹的吧!”白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白霜儿不是,白玉儿不是,这个白薇儿就更不可能是了!“我听说她每天都出门,不知在外头跟谁厮混?”
宁玥没接冬梅的话,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闭着闭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喧哗声吵醒,才知道马车已经抵达了自己的药铺。
药铺门口,一名人高马大的中年壮汉,叉着腰,站在人群中央,眸光扫了扫地上一名面如死灰的老者,暴怒地吼道:“你们回春堂真是太没医德了!收钱那么贵就算了,还把我爹给治死了!叫你们东家出来!我要跟他去见官!”
钟妈妈好言好语地劝道:“小哥儿,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回春堂是百年老字号了,从没看死一个人!你爹是个什么状况,还是等我们大夫看过之后再说吧!”
壮汉一把推开钟妈妈:“还看?都把我爹看死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说着,他幽怨的眸光扫过围观的群众,“谁不知道老太医死后,回春堂就转让给新东家了!以前的回春堂是好,但现在的…恕我实在不敢苟同!各位,请问你们之中,有谁是精通医理的?来为我老父瞧瞧,看他是不是真被这家黑心店治死了?”
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在下是太学院的医学士,可为老先生瞧瞧。”
壮汉抱拳行了一礼:“有劳!”
年轻男子蹲下身,先探了老者的鼻息,再把了老者的脉搏,最后,又扒开老者的眼皮看了他的瞳孔状况,道:“刚死没多久吧?”
壮汉含泪点头:“来的路上走的,你摸,身上都还热乎着…”
年轻男子又看了看老者的指甲,说道:“指甲紫黑,这分明是中毒的征兆,可否把他们开的药方与药给在下看看?”
壮汉抹掉眼泪,从怀里掏出了方子与一包药:“恩人,给。”
“恩人愧不敢当,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年轻男子接过药方,“令堂患的是肾病,这方子是医书中记载的一个经典药方,应该是对症的。”
他又打开药包,将药材仔细检查了一番,疑惑地瞪大了眸子,“咦?怎么会有秦艽?方子里没它呀,倒是应该有党参,但党参不见了。是不是他们把秦艽当成党参抓进药里了?秦艽与茯苓相克,普通人还好,年迈体虚的老者,就极可能性命堪忧了。”
晒干之后的秦艽与党参的确有一两分想象,但有经验的大夫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宁玥不信回春堂的人这点本事都没有。
要么,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要么,这就是个碰瓷儿的!
她挑开帘幕下了马车,正要朝那个闹事的壮汉走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脚步一转,来到了白薇儿的马车前,挑开车窗帘子道:“你不是自称医术很精湛么?”
“那也不代表我要帮你摆平麻烦。”
“那我就告诉郭老太君,你连一个江湖骗子的谎言都戳不穿。”
白薇儿瞪了宁玥一眼,冷冷地下了马车!
人群中,慢慢地让出一条道来。
白薇儿从容优雅地走过去。
壮汉一看来的是个戴幕篱的女子,登时眉头一皱:“姑娘,你干嘛?”
白薇儿理都没理他,在老者的身边蹲下来,凝视了一会儿老者的面容后,说:“一个活人,可以暂时没有呼吸,也可以暂时没有脉搏,但一定不能失去心跳。”
壮汉的脸色就变了变。
白薇儿从荷包里掏出一根银针。
壮汉大惊:“你…你要干什么?”
白薇儿云淡风轻地说道:“往他心口扎一针,看他是真不是真的死绝了。”说着,她按住了老者的心口,猛的扎了下去!
老者啊的一声弹跳起来,两个拳头大小的珠子从他宽袖中滚落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梆梆梆梆的声响。
白薇儿一脚踩上其中一颗珠子,说:“把珠子放在腋下,就摸不到脉搏了,再一闭气,自然也探不到鼻息了。就你这种脑子,怎么还考进了太学?看来,你们太学也不过如此。”
最后一句话,俨然是对那名年轻医学士说的,医学士涨红了脸,羞愧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老者早在穿帮的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壮汉却是没来得及走,他个子太大,被人群挡得死死的。
白薇儿探出纤白如玉的手,一把抓上壮汉的腕子,壮汉当场就要一拳头挥回来,却不知怎的,身子忽而一僵,两眼发直,而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旁人或许没注意到白薇儿的手法,宁玥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指缝里藏了针,针里也不知是毒药还是麻药,就那么将一个壮汉在一瞬间放倒了。
这个白薇儿,的确有几分真本事,比白玉儿、白霜儿强多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姓白。
自己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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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看得着急,让小樱来一发吧,目测她出手,一个照面,白薇儿就领便当了。
作者:←_←然后呢?又让玥玥她们给她背黑锅?(没发现那小家伙只管杀人,不管善后吗?)
谢谢大家的钻钻、花花和票票,九十度鞠躬~

【V19】拜堂成亲

白霜儿躺在床上,十分难受,面如死灰一般,在烛火的映射下反射出一种濒死的光泽。
“小姐,你好歹吃点东西吧,都三天了…您再伤心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青梅跪在床边,呜呜咽咽地说。
然而,她的话,白霜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寿宴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三小姐给算计了。
她确定她房中,没进过其他人,因为房里一直都有人,就连她与马援一块儿去隔壁“捉奸”的时候,青梅都留守在了房中。
就算三小姐找来最顶级的高手,也不可能在一个活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把一根裤腰带塞进枕头里。
莫非…是在她们住进去之前就放了?
但三小姐怎么算准了她会选哪个房间呢?她一开始明明看中的东厢,都住进去了,但怕三小姐使诈,才又换到了这边。
想不通,头都大了,还是想不通。
青梅见自家主子一筹莫展的样子,眸光动了动,转身从梳妆台上拿了一个签筒来:“小姐,奴婢准备了一些签,您抽抽看,若抽中上上签,就说明你要转运了!”
“转运?”白霜儿终于注意到了青梅了,她苍白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我的孩子都没了,还能转什么运?”
“小姐!一方水土一方人,京城人都信这个,您也试试嘛!”青梅极力劝说。
白霜儿冷淡一笑,抬起才三日便瘦得几乎可见皮包骨的手,随意抽了一支签。
青梅拿过一看,笑了:“小姐!是上上签!您真的抽中上上签了!菩萨保佑,您要行大运了!”
这世上,大概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也没人会拒绝降临到头顶的好运。白霜儿尽管平日里不信佛、不信神,这一刻,却忽然希望它们都是真的,她微微侧过身子,用手肘支住重量,另一手,再从中抽了一下。
又是上上签。
青梅的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了:“小姐!您瞧,两次都是上上签!您这会子,总该信自己是真的会转运了吧!”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未必了。
自从来了马家后,她就没一次走运过,头一天,给下马威不成,反被三小姐定位成了通房丫鬟,之后,更是弄出这种被大家耻笑的事,到现在,靠山没了,孩子也没了,人生…几乎已经跌进谷底了。要不是马援还欠她父亲一条命,她大概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跟蔺咏荷一样,被圈紧起来。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转运吗?
白霜儿的眸子里忽而迸射出了犀利的眸光,看了一眼笑得夸赞的青梅,一把夺过签筒。
青梅吓得面色大变:“小姐!”
白霜儿将所有的签文都一一看了一遍,看完,无力地靠回了迎枕上:“我彻底废了是吗?连你都要来欺骗我了!”
青梅跪下,咬紧唇瓣,低声道:“奴婢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想哄您开心而已。自从出事后,您整个儿都颓废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再这么下去,老爷没嫌弃您,您自己就先把自己折磨死了。”
这种话,青梅几乎每天都要说上三四遍,白霜儿早已听得麻木了。白霜儿的眸光落在装满了上上签的签筒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都是上上签,所以,怎么抽都能抽中。
那么…那天的事呢?会不会跟青梅的手段一样?每个房间的枕头里都藏了裤腰带的话,无论她选哪个房间,都会被搜出与戏子勾结的证据了。
她倏然掀开被子,鞋都忘了穿,就那么直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刚一跨过门槛,与回家的白薇儿碰了个正着。
她抓住白薇儿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太大力的缘故,整个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薇儿!”她说道,“我明白三小姐是怎么陷害我的了!每个枕头下都有裤腰带,是她放的!她准备的!无论我住哪里,都会被搜出证据!别的房间也有!我要把它们找出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她马宁玥陷害我!”
说着,她放开白薇儿,就要朝外院走去。
“大姐。”白薇儿抓住了她胳膊,语气淡漠得与她的手一样,没有丝毫温度,“已经三天了,你觉得,还会有蛛丝马迹等你去翻案吗?”
白霜儿如遭当头一棒,傻呆呆地愣住了。
白薇儿抽回手,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青色幕篱被风吹起,在夜阑中,如一抹化不开的寒冰,拂过白霜儿的面颊,冻得白霜儿打了个寒颤。
“二妹!”白霜儿教住了她,她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就那么淡淡地问,“怎么了?”
白霜儿木讷地望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难以置信地说道:“就这样走了吗?都不问问我,心里到底难受不难受吗?”
“我看得出来,又何必再问?”
这话,可真是冷血啊。
白霜儿揉紧了心口:“白薇儿,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我别人害成这样,你连一句安慰我的话都没有!”
“我安慰你,你就不难受了?”
“…”白霜儿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她背影,好半晌才怒火升腾地说道,“我被人算计了,你难道都不管吗?玉儿出事,你袖手旁观就算了,她与你本身也不是特别亲近,但我呢?你看看人家三小姐是怎么对庶出手足的?我又是怎么对你的?换做她是你姐姐,你现在已经死了!哪像我,敞开大门把你迎进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项不是我跟玉儿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白薇儿声色无波地说:“我给了你一个孩子,还不够?”
白霜儿再一次怔住。
白薇儿又道:“孩子没了,不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他,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别把你的无能归咎到我头上。”
白霜儿气了个倒仰!

棠梨院中,一家四口正围成一桌包饺子,最近妞妞就好玩这个,宁玥、蔺兰芝与马宁馨便都陪着她。
红玉打了帘子进来,说:“夫人,四爷来了。”
不待蔺兰芝开口,妞妞就小大人一般地说道:“先跪搓衣板儿,跪足一个时辰再来禀报本夫人。”
“噗——”蔺兰芝没忍住,笑喷了。
马宁馨嗔了女儿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孩子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们小时候可没这么精怪。”
宁玥想了想,小时候的事…隔了几十年,完全没印象了。
蔺兰芝就道:“唉唉,你们两个小时候也不是省油的灯,馨儿最爱用我的胭脂水粉,穿大人的绣花鞋,弄得跟个小新娘子一样…玥儿就是好哭,起床也哭,喝药也哭,见不到我也哭…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有人疼才哭,像玄胤那种,哭了也没人理的,可能慢慢的,就不会哭了吧?宁玥苦笑一声,没说话。
突然,蔺兰芝又问:“你刚才说,去郭家碰到谁了?”
这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
宁玥挑了挑眉,把包好的饺子放到盘里,又拿起一块儿面皮道:“就是那个白薇儿。”
“怎么会碰到她?”蔺兰芝皱起了眉头,郭家这种门第,若非玥儿与玄胤的关系,连马家人都高攀不上,一个商贾庶女,更不在话下了。
宁玥就把郭老太君给抚远公主聘请神医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完,蔺兰芝与马宁馨都有些目瞪口呆。
她们没料到锦衣玉食的抚远公主竟会得了心脏病,这么多年没听说抚远公主生孩子,还以为她是怀不上呢。
“真是个可怜的,生在皇家又如何?肚子里蹦不出孩子,郭家表面不说,心里想来也是有些介意的。”蔺兰芝感慨万千。儿子死后,她再无生养,虽说玥儿极好,但心里始终也存了一分遗憾。
马宁馨与她的关注点不同,叹了口气,说:“驸马真是个好男人。”公主都这样了,他还与她那般恩爱,这辈子,她怕是到死都碰不到这么专情的男人。
宁玥眨了眨眼,重点是白薇儿啊,你们都把白薇儿选择性失忆了么?
蔺兰芝终于反应过来了,揉了揉饺子皮儿,道:“你刚刚说给公主治病的神医是白薇儿,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才十六岁吗?又是个姑娘家,几时与人学了医术?”
还是不逊于司空流的医术,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马宁馨点点头:“听说她们家是卖药材的,多多少少也懂些吧?不过…能懂成神医,也的确太奇怪了。”
奇怪不奇怪倒是其次,关键,清辉院与棠梨院从一开始便势不两立,而今闹出了白霜儿滑胎的事情,白霜儿只怕恨惨了她们,作为白霜儿唯一尚在人世的妹妹,白薇儿不可能不成为她们死敌。她们一方面真心喜欢抚远公主,希望抚远公主能够得到救治,另一方面,又不希望白薇儿的私心得逞。
因为白薇儿一旦治好抚远公主,郭家、皇家都得欠着白薇儿的人情,那么,宁玥要对付她,就难上加难了。
“若只是抚远公主倒也罢了。”宁玥突然说,“怕就怕…”
“怕什么?”蔺兰芝与马宁馨异口同声地问。
宁玥沉吟片刻,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咚咚咚!
不远处的山头上,传来石块敲打铁桦树的声音,宁玥的睫羽微微一颤,蔺兰芝忍俊不禁地笑了,与马宁馨交换了一个眼神,拿掉宁玥包了一半的饺子,道:“好了好了,心不在焉的,快去吧。”
谁心不在焉了?她一直包得特别认真好不好?
马宁馨叫冬梅打了一盆水来,边给宁玥洗手边道:“真准时,一天都不迟到的。”
上次的戏子是玄胤找人假扮的,老太太也是玄胤敲晕了与蔺兰芝掉包的,狼狈为奸了一次之后,蔺兰芝与马宁馨都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妹夫)满意得不得了,连他每晚来找宁玥约会都默默地恩准了。
宁玥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哪有你们这样做娘亲和姐姐的?别人都是巴不得把人藏在屋里,你们倒好,硬是将我推到那个大尾巴狼的身边儿去,也不怕他欺负我!”
“你不欺负小胤就够了。”蔺兰芝笑着说,起身将宁玥“轰”了出去。
宁玥转过身,想进屋,门却嘭的一声合上了!
宁玥拍门,压低音量道:“不带这样的!大半夜了,还叫我去私会男人!你是不是我娘啊?”
门被打开了。
宁玥松了口气,刚要往里走,又被蔺兰芝按住了额头,蔺兰芝莞尔一笑,递给她一个食盒:“小胤最爱吃我做的栗子糕了,拿好,不许弄坏。”
宁玥:“…”
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宁玥拧着栗子糕,唉声叹气地去了。
谁料走到半路,碰到了在棠梨院附近徘徊不定的马援。
马援一见女儿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再看看女儿拧着的食盒,浓眉登时一蹙,沉声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宁玥行了一礼,垂眸道:“没去哪儿,就转转。”
“转转还拧食盒?你的丫鬟呢?”哪有让主子自己动手提东西的?马援对那个不怎么听自己话的冬梅越发不喜。
宁玥当然不能告诉他,我丫鬟被娘亲给扣下了。
“她闹肚子,一会儿就来,父亲你先忙吧,我走了。”宁玥欠了欠身,转头就走。
马援眸光一凉:“站住!那边是温泉,大半夜的,你跑去那里做什么?”
宁玥词穷了,若天色早点,她还可以说自己是去探望祖母走岔了路,偏偏这个时辰,谁都知道老太太歇下了,而她在府里,与其他人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断没大半夜上门叨扰的道理。唯二亲近的蔺兰芝、马宁馨又全都与她住一个院子,她总不能连自己的院子都走错。
马援见女儿迟迟没有开口,眸光越发寒凉:“你是不是约了什么人?”
“哪儿有?”宁玥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来找您的,刚刚您不是吃了闭门羹吗?我怕您心中难受,特地吩咐人做了栗子糕,您尝尝!”
马援似信非信地斜睨了女儿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转,道:“既然睡不着,就来我书房练字吧!”
最、讨、厌、练、字!
宁玥咬牙,跟着马援去了。
马援的书房在外院,离温泉不太远,站在铁桦树上,能依稀看到书房的窗。
看着马上就要投入自己怀抱的小玥玥,半路被人劫走,玄胤气得咬牙切齿!
宁玥推开了轩窗,开始练字,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用猜也知道,玄胤肯定气疯了。不过玄胤不能明目张胆地冲进来,因为以他父亲的性子,真捅破了这层纸,一定会闹到中山王府去,那样,玄胤想再溜出来私会她,便没那么容易了。
玄胤站在树顶,给宁玥比划着大大的手势。
宁玥抿了抿唇,道:“父亲,我要如厕。”
“不许去!”马援想也没想地说,眸光扫过铁桦树上的黑夜,心头冷笑,臭小子,以为我女儿是这么好见的?
玄胤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一屁股坐在树干上,呼呼呼呼地喘气。
宁玥用余光看了看不远处的人影,又看了看一脸贼笑的父亲,满面黑线。
又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宁玥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写断了,马援仍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宁玥揉着手腕,对树上的玄胤摇了摇头。
你还是走吧,今晚肯定是没戏了。
玄胤果真飞身走掉了。
宁玥气红了脸。
让你走你就走啊?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一刻钟后,红玉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四爷!四爷不好了!”
马援放下看了一个时辰也没翻页的书,从容淡定道:“怎么不好了?”
红玉扫了宁玥一眼,低头道:“夫人的脚又痛了,叫四爷赶紧去看看!”
她娘的脚不是早就好了么?怎么又开始痛了?
“确定是要我去看?”马援拿腔拿调地说,“不会我刚去,你们夫人的脚便不痛了吧?”
红玉硬着头皮道:“不会,夫人说了,小姐回来之前,她的脚会一直特别痛的。”
宁玥什么都明白了,玄胤并没有离开,而且去搬救兵了。
马援压下唇角的弧度,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咳一声道:“那个…不用急着回来,多玩一会儿,啊?”语毕,一溜烟儿地走掉了。
宁玥呆住,这真的是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父亲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贼了?还连她都利用上了!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温泉边,玄胤如愿见到了宁玥,抱着宁玥的小身板儿,臭着脸,将马援数落了一顿:“…太过分了!等我们成亲了,我就把兰芝接出去住!看他还怎么耍心眼儿?”
宁玥慢悠悠地笑了:“你没心眼儿啊?还不是为了见我,叫我娘使了美人计?五十步不要笑百步。”
玄胤鼻子一哼:“爷跟他怎么一样?爷可没弄几个女人回来膈应你!”
宁玥望了望无边的夜色,含了一分感慨地叹道:“我娘跟我爹一开始也挺好的啊,是后面,发生了很多事,就慢慢地变了。”
“想逼我发誓就直说,不过我不会说的!”那种玩意儿,说了有用么?他从不轻易给人承诺,也不轻信别人给他的承诺。能做到的,根本不必说,说了,往往很多都不会去做。他看向宁玥,眸光沉稳而坚定,“路是走出来的马宁玥,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
宁玥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是的,只不过,女人在经历那些以前,总是很容易被男人的话语打动。”蔺兰芝如此,马宁馨也是。马宁馨刚与陈博交往时,陈博就曾她姐说,我不是一个很会讲甜言蜜语的人,但我肯定会对我的女人非常好。马宁馨当时就给感动了,结果呢?差点儿连小命都没了。
玄胤敲了敲她脑门儿:“故作深沉!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似的!”
宁玥张了张嘴,半晌,嫣然一笑:“怎么可能?”怕玄胤揪着这个不放,果断话锋一转,“对了玄胤,你猜我今天去郭家碰到谁了?”
“谁?”
“白薇儿。”
“她?”玄胤皱起了小眉头,呢喃了一句,“他们也把她当成我娘了?”
这句话,让宁玥笃定了心中的猜测,玄胤的娘亲与郭家一定有着什么关系,她一度怀疑过玄胤娘亲是郭老太君的女儿,但据她所知,郭老太君除了中山王妃与皇贵妃,没生第三个千金。要说是个庶女,郭老太君又不该对玄胤这么上心才是。
宁玥见玄胤并没有与她解释的打算,暂时压下了这一疑惑,反正她与玄胤来日方长,该她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不是,郭家没找白薇儿,是白薇儿主动送上门的。”
玄胤疑惑不解地看向了宁玥。
宁玥说道:“抚远公主怀孕了,她心脏不好,太医建议她把孩子打掉,司空老先生也是这么建议的。但她自己不愿意,郭老太君便着人贴了张告示,悬赏千金,寻找神医。白薇儿就是这么进的郭家。”
“那她治好了吗?”玄胤问。
宁玥就道:“正在治,给抚远公主开了药,说是有七成把握母子平安。”
七成,已经是非常高的把握了,便是寻常女人妊娠,也没哪个大夫敢打包票毫无风险的。
玄胤狐疑地摸了摸下巴:“她该不会是瞎蒙的吧?骗点儿钱。”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不过后面,在回春堂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改变了看法。”宁玥把回春堂的碰瓷案件一字不漏地告诉了玄胤,“她还说‘你们太学也不过如此’,一个把太学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你说,真的只是一个商贩的私生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