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拽进了拳头,双目如炬道:“我锦囊掉了,里边有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这么掏?掏上来你还敢要?翠兰忍住恶心,捋起袖子,拿稳树枝,朝茅厕里探了下去。好在她摘的树枝够长,掏了半天后,总算勾住了锦囊的丝带。
屋内,众人见宁溪如如厕了迟迟不回,都担心那孩子是躲在里头哭。这种事,若出在任何一个郭家人身上,只怕早跟玄胤打起来了。偏偏宁溪身份太低,没法子与玄胤呛声,定然也不敢在她们面前表露出丝毫埋怨。
“唉。”郭老太君叹了口气,“小胤这孩子,都被他大哥给宠坏了,我说过男儿要穷养,不能惯,他大哥非不听,现在好了,都欺负到未来大嫂头上了。”
这话受用,老太太的神色缓和了些,但还是客套地说:“不全怪胤郡王,是宁溪那孩子冒失,她走稳一点儿,也就没这档子事了。”
郭老太君啧了一声:“怎么能怪宁溪?都是我那调皮的外孙,回头我叫他父王说说他!”
老太太牵强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不喜欢宁溪是一回事,可宁溪当着她的面儿被欺负是另外一回事,这简直是打到她的脸、打到马家的脸了。
郭大夫人伸长脖子望了望,说道:“怎么还不回来?别真是躲在里头哭吧?慧儿,你去瞧瞧,好生宽慰宽慰。”
“好的,娘。”抚远公主站起身来。
老太太就道:“不劳烦公主了,婉儿,你去叫你二姐姐出来,这么多人都在等她,让她别任性了!”
宁婉乖乖地起身,心中不乐意去干这种触霉头的事儿,想也知道宁溪一肚子火了,万一朝她发过来怎么办?可老太太发话,她没有不应的道理,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到恭房,见房门紧闭,不由地皱了皱眉,莫非真的在哭,所以连翠兰都进去了?
“二姐姐,祖母叫你过去,大家都在等你开席呢,要哭,回家再哭吧!”说着,宁婉推开了门。
此时的宁溪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被翠兰捞上来的锦囊,眼看着就要完全捞上来了,宁婉突然闯了进来。
宁婉的脸色在见到二人诡异的行为时,瞬间僵住:“二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翠兰吓得浑身一颤,吧嗒,锦囊再次掉了下去。
宁溪背对着门的方向,并不知道宁婉闯入了,见好不容易到手的锦囊再次跌下茅厕,她本能地伸手去抓。结果,没抓到锦囊不说,还一个倒栽冲,跌了下去…
当满身污秽、臭气熏天的宁溪被促使婆子抬回厢房时,郭仲勋正在喂抚远公主吃红豆糕,抚远公主只草草地扫了一眼,便呕的一声吐了!
郭老太君的茶杯砸碎在了地上。
老太太先是一怔,随后,羞恼得从脖子到脸,一路涨成了猪肝色。
郭大夫人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捏紧贾夫人的手,忍住不让自己恶心得晕过去。
“怎么…怎么弄成了这样?”老太太惊吓地问,“刚刚一直不出来,不是在哭,是掉茅厕了?丫鬟呢?死了吗?”
在老太君的寿宴上讲出如此不吉利的字眼,老太太自己都吓了一跳,红着脸,欲给郭老太君解释,郭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没事,没事,我明白,先让人抬进去洗漱吧。”
到底是王族后裔,刻在骨血里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短暂的惊讶后,她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即刻看向崔妈妈,“再把府医请来!”
“是!”崔妈妈神色匆匆地走了出去。
郭大夫人也回过了神,行至门口,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抬几桶热水来!你们几个,把火都架上,再多烧些热水!你们几个,去皇贵妃出阁前的院子拿一套干净的换洗衣裳和鞋子!”
“是!”丫鬟们做鸟兽散去了。
屋子里臭得熏人,不好再让贵人们待着,郭大夫人转过身,对抚远公主和郭仲勋道:“慧儿,仲勋,你们陪两位老太太和夫人小姐们去前厅找王妃他们吧!”
抚远夫妇领着众人去了,只有老太太觉着不放心,留了下来。
宁溪掉下去没多久便晕过去了,被抬着的时候,晃了几下,开始慢慢苏醒,但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
“锦囊…锦囊…”
她以为自己说出来了,实际上在旁人听来,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恭房被封住了,她拿不到第一个锦囊了,没有红锦囊,黄锦囊也是无效的,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锦囊。娘说,当前两个都失败了之后,就可以打开第三个了。
“锦囊…锦囊…给…我…”
她的衣裳被一件件地剥了下来,什么帕子、荷包、香包…统统被扔到了篓子里。
一名粗使仆妇端着臭烘烘的篓子走了出来,对老太太说道:“奴婢这就去洗,今儿太阳大,很快便能干的!”
老太太用香喷喷的帕子捂住口鼻,干呕了几下,摆手道:“扔了吧!”马家又不缺钱,还要一套被粪便泡过的行头做什么?
这身行头的价格实则不低,不过郭家的仆妇非那未见世面之人,既然客人吩咐扔掉,那便扔掉好了。
仆妇拧着篓子前往后山,将那对脏衣服远远地扔在了垃圾堆上,宝蓝色的锦囊,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凉亭中,玄胤正拉着宁玥的手散步,小樱追着小雪貂,一蹦一跳地跑在二人前头。
突然,几名丫鬟抱着一套衣裳、一盒首饰、一双鞋匆匆忙忙地从皇贵妃的院子里出来,玄胤浓眉一蹙,喝道:“站住!”
几人连忙站住了,行了一礼:“郡王。”
玄胤看看她们手中的行头,沉声道:“你们拿我姨母的东西做什么?”
一名胆大的丫鬟回答道:“马家二小姐掉进茅厕了,老太君让奴婢们取一套皇贵妃娘娘的衣裳给她。”
宁玥诧异地瞪圆了眼:“我二姐姐掉茅厕了?”怎么会这样?宁溪不像这么不稳重的人啊,今天先是跌倒,再是掉进茅厕…她是不是出门忘记翻黄历了?
小樱抱着小雪貂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站在阳光下的缘故,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比平时更甚:“谁掉茅厕了?我们去看看吧!”
玄胤厌恶地皱了皱英俊的脸:“恶心死了,看什么看?”
“可是我想看嘛!”小樱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宁玥的,撒娇道,“玥姐姐,你看不看?”
看!当然要看!她不怕宁溪恶心,只怕宁溪还不够恶心。她现在,迫不及待想一睹宁溪的“风采”了!
宁玥莞尔一笑:“王爷~”
玄胤黑了脸,最受不了女人撒娇!还是两个他最在意的!
三人到底厢房时,府医也到了,当时府医正在给郭况包扎伤口,郭况在翻看卷宗时不小心被破碎的书片刺了一个小洞,听说这位刚刚被打掉牙的马家小姐,又“奇迹般”地掉进了茅坑,破惯了案子的郭况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正常,于是,跟着府医一块儿来了。
他没进厢房,而是第一时间赶往了事发地点,那里,被人封住了,现场保存完好,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地方,没发现任何被人动过手脚的地方,初步可以排除人为的可能。仆妇告诉他,马家二小姐是因为锦囊掉下去了,想捞起来,结果也跟着栽下去了。
既然是一场意外,那么他没兴趣去窥视女子的私有之物,在得知老太太不想要回锦囊之后,便不再管了。
他走进厢房。
宁溪在经过了十几锅热水的冲洗后,变得香喷喷的了,只是众人心中始终存在着阴影,一靠近她便好像能闻到茅厕的味道。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眼神空洞。三个锦囊都没了,还叫人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了,从今往后,她怕是在京城抬不起头来了。
宁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宁溪绝望得了无生念的样子,心头一阵畅快,曾几何时,她也这么绝望、这么麻木过,那段日子,就像一直生活在黑夜里一样,看不到一丝的光。现在,宁溪的光也被一点一点夺走了,但还不够,她要让宁溪即便站在太阳底下,也跟行走在黑夜里一样。
“二姐姐,二姐姐。”宁玥叫了几声。
宁溪一直呆滞地望着帐顶,没有反应。
小樱扯了扯宁玥的袖子:“她是不是傻掉了?”
宁玥笑着看了小樱一眼,傻掉了才好呢,前世她把你关进笼子送给司空朔,叫你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是她的报应。到底是孩子,看戏不嫌事儿大,装作很担心,眼睛里的兴奋却怎么藏也藏不住。宁玥没再看小樱了,探出手,在宁溪的面前晃了晃。
宁溪朝宁玥看了过来,一瞬间,那种从内心深处燃烧的怒火,从眸子里显现了出来,仿佛要把宁玥给烧死。
宁玥轻轻一笑,用帕子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宁溪的眼底蓦地掠过了一丝慌乱。
宁玥挑了挑眉,困惑地看着宁溪,不一会儿,宁玥回头,望向门外,小樱跑了出去,宁玥看向宁溪道:“可以吗?”
宁溪完全一副迷惘的神色。
宁玥绕过屏风,呆了几秒钟,踅步回来,身边跟着一名面容严肃的男子,看到他犀利的眼睛,宁溪的心底本能地打了个突。
“这是谁?”
她恐惧地望向了宁玥。
宁玥的困惑更深了,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郭况眯着眼睛,看看宁溪,又看看宁玥,半晌,对宁溪说道:“马小姐还好吗?”
宁溪往里侧挪了挪,木讷地道:“好…还好,你是谁?”
郭况与宁玥面面相觑,不知想到了什么,郭况转过身,望向了门外。
宁溪看着古怪的举止,越发不安。
很快,宁玥也转过了身去。
他们两个是在干嘛?干嘛?
宁溪的手,紧紧地抓紧了被子。
郭况与宁玥齐齐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强的诧异,宁玥张大嘴,被这个猜测惊得合不上。郭况却是点了点头:“应该没错。”
郭况在门外就朗声自报了家门,“马小姐,我是郭况,我想进来看看你,可以吗?”
小樱听到声音,所以跑了出去。
她望了望门外,说,“请郭大人稍等片刻。”然后,她对着宁溪说,“可以吗?”当时,宁溪一副迷惘之色,她还以为宁溪没反应过来郭况怎么会屈尊降贵来探望她呢。
郭况进门,问宁溪好不好,宁溪居然反问郭况是谁,这不是摆明了没听到郭况在门口说的话吗?
郭况疑惑,于是转过身,说“三小姐,请你也转过身来。二小姐,请你出去!”
她转过了身,宁溪却毫无反应!
种种迹象表明,宁溪是听不到声音的,她只看得懂唇语,但前世,宁溪是没这项技能的。
宁玥再次面向了宁溪,张大嘴,一字一顿道:“二姐姐,你失去听觉了是吗?你不会说话,不是因为烧坏了嗓子,而是因为烧坏了耳朵…是吗?千禧院的女郎中不是在教你说话,而是在教你唇语,是吗?”
宁溪的脑子…唰的一下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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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会写阴谋诡计么?
偏不写,就是这么傲娇
然后关于这个捞锦囊栽下去的事,是根据真实案例改编的,认识的一个家庭,一只鸡掉进井里了,他立马去抓,人掉下去了,他弟弟为了救他,也去抓,也掉下去了,两条人命,就这么…
其实,就为了一只鸡。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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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父女相见,小樱的秘密

宁溪失去听力的事很快传开了,王妃第一时间找上了门。
“你们马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拿我们当猴儿耍!什么烧坏嗓子成哑巴了,敢情都是障眼法呀!真正的病灶在这儿等着呢!是不是以为学会唇语了,就能从此不被怀疑、安安稳稳地嫁入我们玄家了?”她绝美的容颜被怒气染出了一分绯色,眸光亮若琉璃,却冰冷得吓人。
老太太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先前对宁溪被玄胤踹掉牙还颇有几分同情的她,这会子恨不得把宁溪吊起来痛打一顿。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冷汗涔涔的额头,说:“王妃息怒,这事儿…我并不知情,我要是知道…”
“你要是知道会怎样?”王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会如实告诉我们,了结了这桩亲事,还是帮她更好地瞒着?”
“不是…”
老太太话未说完,再次被王妃打断,王妃显然怒到了某种程度,在郭老太君的寿宴上都能发出这么大的火来:“不是?那就是你想再随便找个孙女儿嫁给我儿子吗?你们把我儿子当什么了?当初为了老四娶妻,迫不得已答应接纳你们马家的千金,你别以为你们这种出身,真攀得上我们!”
老太太被噎得脑壳儿都痛了,她承认,在两家订下亲事后,她变得有那么一两分飘飘然,觉着,反正反正把玄煜吃定了,哪怕真的改变一下出嫁的对象,玄煜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她的确动过让宁溪嫁给玄胤、让宁玥嫁给玄煜的念头,也动过万一宁溪哑巴了,便让宁婉顶上去的念头。是因为玄胤太在乎宁玥,她才不得不打消了第一个念头。后面那个念头,就在刚刚,都再次从她脑海里浮现了一遍。
然而她低估了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妃。她以为王妃不吭气儿,就一定是没意见——
王妃见她不说话,冷冷地掸了掸宽袖:“我警告你们,别把中山王府当软柿子捏!”
宁玥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想着。从王妃对待贾夫人的态度便可以知道,她这个人,极其挑剔,从不将就。玄胤倒也罢了,是真的行情太差,娶不到人,才挑中了马家。但玄煜这么优秀的男人,他应该娶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比如德庆公主,再比如司空家、郭家或者姚家的嫡出千金。偏偏,聘了一个小将军府的庶女,王妃简直如鲠在喉。眼下又闹出这等荒唐事,不用猜也知道,王妃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宁玥又看看老太太,老太太的面容瞬间憔悴了大半,想来,心里也是恨透了宁溪,聋就聋了,还妄图瞒天过海!现在好了,一发不可收拾了!
老太太欠了欠身,歉疚地说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但我绝没有欺辱中山王妃的意思,还往王妃明鉴。”
王妃冷冷一哼:“你一句道歉就完事了?要不是我大哥明察秋毫,发现了你们家的诡计,我到现在,还被你们这群东西蒙在鼓里!”
她说话,真是毫不客气。
老太太的脸子挂不住了,但她又有什么立场与王妃叫板呢?王妃动动手指头,就能灭掉整个马家呀。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了马家与玄家的差距,也意识到了自以为能够操控新娘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她低下头,羞愧万分地说道:“王妃,我以性命起誓,这件事与马家无关,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绝不敢做出欺骗您的事来!回头,我会好生审问这丫头身边的人,看是谁给出的馊主意,我决不姑息!”
王妃嘲讽地笑了:“我管你姑息不姑息!你也别总岔开话题,既然碰到了,我索性把话讲清楚!当初为了给老四娶妻,我们玄家是掏尽了诚意与你们结亲,但现在,你们做出这种羞辱我们的事来!我若再忍,百年之后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见玄家的列祖列宗!这件事,我必须禀报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请她们为我、为煜儿主持一下公道!”
谁不知道皇贵妃是你亲姐姐,捅到她面前,马家还有好果子吃吗?
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一跪,宁玥、宁溪与宁婉也跪下了。
王妃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这样自出生便站在权势顶端的人,几乎是被人从小跪到大的,苦肉计,对她有用么?
老太太颤声道:“王妃,请您息怒!”
王妃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眉梢微挑道:“我听说马老夫人家中尚有三个未婚配的儿子,城西陈家,刚好有一个丑女、一个哑女和一个瘸子,我这就去请旨,把她们许配给你做孙媳妇儿,可好啊?”
老太太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王妃冷笑:“怎么?不愿意?那你怎么就敢往王府塞个聋子!”她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一屋子丫鬟,哗啦啦地全都跪了下来。
很快,她又唇角一勾,“息怒是不可能了,但息事宁人,我勉强…可以答应。”
老太太忙问:“请王妃明示。”
她神色一肃:“老四的亲事不变,老大的,退了!”
宁溪两眼一翻,当场晕了。

花园里,小樱在玩弄一个酱紫色的小盒子,神色十分恬静。
崔妈妈走了过来,行了一礼,笑道:“表小姐,一个人玩儿呢,哟,这是什么?”
小樱平静的面容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可人的笑来:“蜡油。”
“哟,那表小姐可得当心,别吃进去!也别弄在地板上,太滑了,会摔跤的。”
“像宁溪姐姐那样摔跤吗?”她笑得纯真,“崔妈妈的意思是…她是踩到我的蜡油才摔跤的吗?”
崔妈妈微微地愣了一下,少女的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志,却莫名地,让她觉得阴冷,她吞了吞口水,笑道:“那你在地板上抹蜡油了吗?”
小樱的笑容一沉,几乎吓得崔妈妈跌在地上,但很快,小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当然没有啊,我很乖的。”
崔妈妈松了口气,自己真是神经错乱了吧,居然会怀疑一个孩子,明明那么可爱。崔妈妈探出手,想去摸摸小樱脑袋,小樱就那么笑着看向她,一点儿也不排斥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她的手怎么放都放不下去了。她抽回收,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奴婢先走了,表小姐慢慢玩。”

府里出了这种糟心事,郭老太君没了吃寿宴的心情,但为了给马家与自己女儿当个和事佬,还是硬着头皮把大家叫到宴厅吃了饭,分男女入席。
吃饭时,宁玥就察觉到贾夫人的眼底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原来,她对陈博、贾玉燕与马宁馨的事不是完全不介意,对武贵妃斗跨贾德妃的事也不是没怀恨在心,刚才是碍于郭老太君的颜面,才一直伪装得特别释然。
用过饭后,宁玥在花园叫住了她:“贾夫人。”
贾夫人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见与自己说话的是马宁玥,笑容登时淡了几分。
宁玥却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冷意,淡淡地走上前,笑着说道:“贾夫人还在为两个女儿的遭遇怪罪我们马家吗?”
贾夫人的面色变了变。
宁玥随手掐了一片枯黄的叶子,又抚了抚鲜艳的花朵:“其实,贾玉燕死的那天,我就在现场。”
“什么?”贾夫人勃然变色。
“怎么?德妃娘娘没告诉您?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她德妃了。贾玉嫣自始至终都知道,还以此为条件,与司空朔谈了一笔交易,贾夫人毫不知情吗?”
“你…你这孩子,别信口雌黄!玉燕是司空朔害死的,她姐姐怎么可能跟元凶谈交易?”
“贾夫人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把当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您,至于您信不信…随便咯。”
贾夫人面色发白地看向了她。
宁玥明白自己成功勾起贾夫人的好奇心了,就把在宝林轩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我每月都固定有那么几天会去宝林轩,那天,不巧就碰到了陈博与贾玉燕。陈博当着贾玉燕的面唤我三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姐姐早与他和离了,这声三妹妹真不知从何唤起。贾玉燕很快猜出了我的身份,对我百般刁难,后面,刁难不过我,就决定杀了我。她跑到楼梯上推我,跑到门口推我,都被我躲开了。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她自己跌下了台阶,撞到司空朔的仪仗,这才被人处置。”
她看向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的贾夫人,“我不知道贾夫人掌握的实情是怎样的,我只是觉得奇怪,贾玉嫣居然没将我在场的事告诉您。哦,对了,煜世子也在场,当时要不是他救了我,我的下场可能与贾玉燕一样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贾夫人的眸子里溢出了冰寒的光。
宁玥点点头:“等会儿煜世子来了,贾夫人可以向他询问,当然,为了彼此的声誉着想,我和他还有胤郡王,都希望贾夫人将这件事保密。”
故意把玄胤扯进来,是为了打消贾夫人对她与玄煜的怀疑,省得她跑到玄胤跟前儿乱嚼舌根子。
连找玄煜对质的话都讲出口了,贾夫人心中很快信了大半,但面上,没有丝毫的表露。
宁玥接着道:“我欺骗您毫无意义,因为不论是贾玉燕的死,还是贾玉嫣的落马,都与我们马家没有丁点儿关系。夫人不过是因为我姐姐与陈博的关系,以及武贵妃与老太太的关系,迁怒于我们罢了。但夫人扪心自问一下,这样的迁怒有任何意义吗?能把那些伤害了您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吗?如果您到了这个份儿上,仍对我的话心存疑虑,那么请夫人入宫,与您的女儿细问一番,问她与武贵妃斗法,为什么把我送出宫,送给司空朔?”
“送…送给中常侍?”贾夫人一直以为女儿嫉妒武贵妃,想给武贵妃一个下马威,所以把武贵妃的侄女儿劫持了,然而她万万没料到是劫持到中常侍的手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女儿与司空朔…便是真的勾结上了。她痛苦地揪住衣襟,惶然道,“不可能的…玉燕是她亲妹妹,她怎么可以跟处置了她妹妹的人…狼狈为奸?”
她才不信女儿是在跟妹妹吃醋,因为她绝不信女儿与陈博会搅在一块儿。在她看来,女儿是被人陷害的,这个让是谁,自然是武贵妃了。
“你撒谎…她不会这么做…”
宁玥摇了摇头:“我言尽于此,夫人要如何辨明真相是夫人的事了。”
语毕,她迈步离开。
贾夫人突然叫住她:“你…你又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宁玥弯了弯唇角,没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夫人来参加郭老太君的寿宴,究竟是夫人受到了邀请,还是贾老爷让夫人主动问的?”
“…”贾夫人张张嘴,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宁玥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震惊,不紧不慢道:“夫人想知道中山王妃为什么总对夫人爱理不理的吗?因为她明白,贾家…早就上了司空朔的贼船!不仅贾玉嫣,就连贾老爷,都是司空朔的人。唯一,啊,不,唯二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夫人与您那位枉死的小女儿。”
“不,不,这不可能…”贾夫人好像整个信念快要坍塌了一样,双腿都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她扶住树干,不让自己倒下。
宁玥又道:“郭大夫人虽说也出自贾家,可在她心里,始终是与郭家、与玄家一个阵营的,贾老爷不死心,所以派了你接近她、接近郭家,企图在合适的时机扭转郭家的立场。如果这一次真的是贾老爷催您来赴宴,那么您,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前世的郭况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贾老爷刺死的,那么一个有才华的男人,不应该惨死当下,她动不了贾老爷,但她可以劝贾夫人,只希望这个看似柔弱的妇人,别叫她失望才好。
告别贾夫人后,宁玥在郭家转悠了起来,司空朔的行宫总是给人一种严肃冷酷的气息,郭家则处处透着温馨与别致。行至一条水榭楼阁时,宁玥看见了玄胤。
玄胤站在楼阁前,神情呆滞,连她走近了他,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宁玥轻轻地拍了拍她:“喂。”
玄胤一记冰冷的眸光打来,宁玥的头皮微微麻了一下,须臾,玄胤敛起眸中的冰冷,说道:“你怎么来了?”
宁玥吁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些看不懂玄胤了,他总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可转头,又会露出另外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