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整个儿贴在身上,双手抱住他脖子,生怕这块浮木跑了,她就会溺死在深海了一样。
冬八猛地记起大少爷的警告,不能让四少爷靠近太热的东西,一切超过人体的温度都容易让蛊虫苏醒。三小姐烧成这样…冬八面色一白,敲响了房门,急道:“少爷,您出来,让冬梅进去吧!”
玄胤轻轻吻上她额头:“要冬梅进来吗?”
宁玥迷迷糊糊地摇头。
他轻轻一笑:“好,我不走。”疼死都不走。
宁玥渐渐安定下来,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宁玥反反复复地烧,玄胤哪儿也没去,就那么抱着她,一夜坐到天明。
宁玥彻底摆脱高热是在三天之后,这三天,她几乎是清醒半天烧半天,这么凶狠的症状,连太医都感到讶异。不过好在病情是控制住了,第四天的早上,她神清气爽地下了床。
棠梨院恢复了昔日的宁静,马宁馨的房间却灯火通明,一方面是妞妞烧得厉害睡不安稳,另一方面,则是在等消息了。
三更天时,怜儿撩了帘子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名瘦瘦小小的小丫鬟。
若蔺咏荷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她身边,唯二没被老太太发落的丫鬟之一,另一个没被发落的是绿珠。但绿珠跟蔺咏荷的时间太长,不好收买,马宁馨便打上了这个小丫鬟的主意。
马宁馨给怜儿使了个眼色,怜儿插上门闩,对小丫鬟道:“大小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有所隐瞒,也不必心存顾虑,大小姐既然敢找你,便是想好了法子保住你。”
小丫鬟低着头,不说话。
马宁馨打了个手势。
怜儿从匣子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你一个月的月钱才多少?二两不到吧,你得挣多少个月才能挣够一百两?”
小丫鬟咬了咬唇。
马宁馨急了,对怜儿点了点头。
怜儿又拿出一张银票,那小丫鬟依旧不为之所动,马宁馨直接拍响了桌子:“五百两!你拿了钱,我放你出府!从此海阔天空,再不必回京里来!”
这要是换成宁玥,不用给一分钱,光是折磨就能把小丫鬟折磨得和盘托出,但以马宁馨的性子,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来,只能收买。
小丫鬟一想五百两都足够自己在乡下做个小地主了,当即跪下来,说:“大小姐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宁馨正色道:“我问你,蔺姨娘的腿是不是完全好了?”
小丫鬟摇头:“这倒没有,只能略走些,走多了还是不行。”
马宁馨沉吟片刻,又问:“那…那个女郎中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哪儿来的大夫?”
“哪儿来的大夫奴婢不清楚,只晓得是四少爷从外地寻来的。”
“外地?”马宁馨弱弱地吸了口凉气,“这么说…京城没人知晓她的底细了。”
“恐怕是的,大小姐。”
马宁馨蹙了蹙眉,捏紧帕子道:“她在千禧院,除了给蔺姨娘治腿,还做些什么?”
小丫鬟想了想:“好像…是教二小姐说话。”
所以宁溪不是被烧坏嗓子,而是被烧坏脑子了么?还需要专门请人教她说话?送走小丫鬟后,马宁馨即刻把得到的消息写在了信里。
怜儿拿着信出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紫色药膏:“是一个小公公在门口交给奴婢的,说是贵妃娘娘的赏赐,让给妞妞用,保证不留疤。”
妞妞得病的事…已经传到宫里了?马宁馨愣了愣神,药膏上的徽记的确来自御药房,不会有假。但…想起贵妃对她做过的事,她又把药膏锁进了柜子。

千禧院突然走失了一名小丫鬟的事并未引起任何风浪。
赶走天煞孤星后,大家貌似都开始转运了。先是蔺咏荷下地走路了,再是宁溪开口说话了,语调有一点怪,不过不仔细听,听不大出来。马谨严的运势更好,他得到了与德庆公主见面的机会。
德庆公主便是早先与蔺乘风谈婚论嫁的公主,因蔺乘风闹出了宁珍的乌龙,蔺坤在向德庆公主赔罪的同时,将马谨严引荐给了对方。
这件事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时,老太太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儿了。按理说,公主驸马也不算男儿的好出路,因为凡做驸马者都不能再在朝中致仕,马谨严的聪慧是仅次于马克卿的,老太太对他寄予了厚望,将来不论做什么,一定比虚有其名的公主驸马强。偏偏前段时间,马谨严为照顾蔺咏荷与宁溪退了学,这无疑是将仕途葬送了。既然怎样都做不得官了,比起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自然是尚公主更有前景了。
至此,老太太心里对于赶走宁玥的最后一丝愧疚也没了。
牺牲一个人,换来整个家族的兴旺,有何不值?
妞妞的病也逐渐好转了,又能活蹦乱跳地逗老太太开心了,只是身上抓破了几颗痘痘,留了点儿疤。
马宁馨每日都抱着妞妞给老太太请安,对老太太赶走宁玥的事绝口不提。她不提,老太太也不提,弄得好像马家从未出现过宁玥这号人物一样。老太太见她乖巧,比之前懂事了许多,叹了叹,说道:“府里正值多事之秋,你二婶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你若得空,多去她屋里坐坐,帮她打打下手。她管家不比你姨娘差,跟着她多学点东西,以后再嫁人了,也知道怎么应付。”
“祖母所言极是,孙女儿会努力向二婶学习的。”当天下午,马宁馨就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对于马宁馨突然帮二夫人协理中馈的事,千禧院的人全都没放在心上,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要脑子没脑子,要贞洁没贞洁,将来的命运无外乎两种:一辈子老死马家,或者找个不像样的人家,根本不值得他们防备!
二月初九,是马谨严与德庆公主第三次会面的日子,二人约在了大丽湖畔的画舫。与前两次一样,马谨严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时辰,潇洒俊逸地站在船头,眺望着马车可能驶来的方向。
德庆公主是史皇后的女儿,身份只比元后所出的抚远公主差一点儿,但抚远公主尚的是郭家嫡子,他却只是个将军府的庶子,严格算来,他比郭驸马幸运多了。尤其,一开始他以为德庆公主会与抚远公主一样是个被刻板的闷葫芦,见了面才知对方不仅学识渊博,还风趣得很。容貌方面,更是没得挑了。能娶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人为妻,哪怕对方不是公主,马谨严也会非常乐意。
一个时辰后,德庆公主在女官的陪伴下来了。德庆公主穿着一件绯色云霞外裳、一条素白珍珠罗裙,戴一支红宝石海棠金步摇,略施粉黛,宛若烟笼云霄一般,美得如梦似幻。
马谨严险些看痴了。
德庆公主微微一笑:“谨严。”
马谨严回神,抱拳行了一礼:“公主。”
“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德庆公主对马谨严的印象也不错,原先由司空朔介绍,她认识了蔺乘风,蔺乘风是个谦谦公子,与她也算谈得来,可她总觉得对方身上差了那么点儿男子气概,马谨严正好弥补了这一缺憾。就不知他的性格怎么样,会不会对着自己是一张脸,对着别人又是一张脸。
马谨严笑了笑,说道:“公主喜欢吃马蹄糕吗?”
德庆公主对甜食兴趣不大,但还是点了点头:“马公子呢?你喜欢吗?”
马谨严爽朗地说道:“并不十分喜欢,不过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卖马蹄糕的特别有名,是用野生荸荠做的,每天才摆一个时辰的摊,卖完就走,据说好多人排队等他家的东西。”
“哦?这么厉害。”德庆公主来了兴趣,“既然生意这么好,为何只卖一个时辰?”
“因为他家中有个瘫痪在床的妻子,他说妻子不能离开他太久,所以哪怕少赚些钱,也要尽量多陪在妻子身边。”马谨严感慨万千地说道,“比起那些三妻四妾仍不知足的男人,这样的,虽贫穷了些,却是真正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人。”
这话,或多或少影射了他自己,论身份,他不算尊贵,但他愿意用一颗白首不相离的心去对待自己的妻子。
德庆公主被他的话深深打动了:“我突然想吃。”
马谨严将她扶上船:“公主稍等,我去买了就回。”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久到德庆公主几乎要失去耐性了,他才拧着一盒热乎乎的马蹄糕奔了过来。谁料,尚未拧上船,便被一个小乞丐撞翻在了地上。
不用猜也知道,若此时再折回去买,定是买不到了。
德庆公主想,他一定会发火。
出乎德庆公主意料的是,他非但没动怒,反而给了他小乞丐几枚铜钱。上船后,他非常抱歉地行了一礼:“排队的人太多了,真不好意思,让公主等了这么久,我却又没拿稳。”
排队的人多,说明他没拿身份去压对方,东西被小乞丐撞掉,他又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这一刻,德庆公主的心里几乎快给出满分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德庆公主又问:“为什么只给几枚铜钱?”
马谨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给的多了,反而容易被人抢,万一争执过程中受了伤,就得不偿失了。”
德庆公主满意地笑了,与他开心地聊了起来。直到日暮时分,女官催促,德庆公主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马谨严。
三次相处下来,德庆公主已经深深地认定了马谨严,只是在皇室有个不成为的惯例,正式册封驸马前,必须由女官代为行房,摸清驸马在那方面究竟有没有隐疾。
德庆公主回宫,将自己对马谨严的感觉如实禀报了皇帝。三天后,皇帝命德庆公主的贴身女官陆氏,前往将军府,与马谨严“聊聊”大婚的事宜。
马谨严回屋,命人将千禧院好生整理了一番,虽不知陆女官哪个时辰过来,但早些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从食物、酒水到房里的摆设,他全都仔仔细细地捯饬了一遍,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府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杨大仙。
杨大仙依旧是穿着那件青灰色道袍,袍角与袖口却被人给撕烂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几道血红的印子,唇角也破了,看上去,好像与谁大干了一架。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进来后便绕小路来了千禧院。
马谨严蹙眉看向他,沉沉地问:“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不是说好了,月底才给我妹妹做福星转世的法事吗?”
杨大仙捂住疼痛的脸,哼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快过来啊!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我能找上你吗?”
马谨严的语气又沉了一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大仙往椅子上一坐,没人给他倒水,他自己捧了个茶壶就喝了起来,咕噜咕噜灌了大半,才喘着气道:“不就是那个胤郡王咯?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我的住处,二话不说,一把火将我的院子烧得干干净净!我那会儿正在洗澡,你知道吗?不然我也烧死在里头了!”
“然后你就来找我了?”
“没有。然后我就找了个客栈住下,但那一伙儿人,不知怎的,又闹到了客栈,大半夜的把我从被子里拧出来,一顿毒打!”讲到这里,杨大仙又气愤又委屈,“我自从到你们西凉,就没受过这么惨痛的待遇!我不听地躲,不停地换地方,可不管我怎么换,那伙儿人都像在我身上安了双眼睛似的…呜呜…我容易么我?”
马谨严的眼底掠过一丝寒光:“你怎么确定那伙儿人是胤郡王派来的?兴许是你以前坑过的人。”
什么半仙、什么太上老君坐下弟子,都是自个儿吹出来的,除了招摇撞骗,这家伙就没什么真本事!
杨大仙被说得脸色一阵泛白,翻了个白眼,道:“我去中山王府做过法事的好吧?我认得他们的徽记,玄家护卫,妥妥儿的!”
这家伙,居然混吃混喝到玄家去了,真是胆子大啊。马谨严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追问他去玄家做的什么法事,说道:“看样子,是胤郡王替我那三妹打抱不平了。”
“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打玄家人的主意,他们全都是痴情种!王府那么大,我连个妾都没碰着!你还敢让你妹妹李代桃僵,去招惹什么胤郡王!”杨大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啊…真是!我当初是着了什么魔,居然答应替你干这种事!这下好了,我得罪胤郡王了,我要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马谨严才懒得管这种神棍的死活,事情进行到这里,杨大仙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就算自己执意让他给宁溪安上福星转世的命格…不,等不到那一天,他就会被胤郡王灭口。
幸好,自己本来就留了后招。
马谨严淡淡地动了动眼皮子:“你也是蠢,那帮人不停地折磨你,却没有杀你,说明他根本就没打算要你的命,只想逼得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跑到我这儿来,如此,他们便确定幕后主使是我了。”
杨大仙哪里没想过这一点?他又不是傻子。但他实在没办法了呀,被折磨也是很痛苦的哇!杨大仙清了清嗓子:“说的好像他们不知道你是幕后主使一样。”
“知道是一回事,有证据是另外一回事。好了,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等待会儿人少些,我送你出府。不想被胤郡王找麻烦的话,我劝你,离京城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杨大仙被马谨严的小厮领了出去,此时刚过晚饭时辰,路上人多,小厮将杨大仙安排在了离后院最近的小柴房。杨大仙瘪了瘪嘴儿:“有事求着老子的时候,像个龟孙子,现在用不着老子了,就把老子一脚踹开,狗娘养的!”
小厮见他骂得如此难听,真想冲上去给他几耳光。
杨大仙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杵在那儿干嘛?你杨爷爷没吃饭,快给上点好酒好菜哇!”
小厮啐了一口,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杨大仙剔牙:“以为老子没本事?老子告诉你,老子的本事大着咧,那个马宁玥,老子一看就是洪福齐天的人,你整,整不死你!”
嘎吱——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刚才那位黑头土脸的小厮,而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有气质,脸上挂着灿灿笑容的少年:“大仙,让您久等了,这是少爷特地给您准备的饭菜。”
杨大仙扫了一眼,好家伙!烧鹅、叫化鸡、葱爆大肠、水煮鱼、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凉拌莴笋、冬菇虫草鸡汤,这是祭祖的节奏哇!
“总算来了个识相的。”杨大仙哼了一声,让少年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少年把饭菜摆好,酒也倒好,笑容可掬道:“您慢用,要是不合胃口,我们主子说了,再给您烧一桌。”
这才像话嘛!杨大仙很受用,赏了他一个小银裸子。
少年满面含笑地收下了,作了好几个揖才退出柴房。一出来,他便敛起了谄媚的笑,踹了踹倒在草丛里的小厮,又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扬长而去了。算算时辰,怕是要半个时辰,药效才会发挥作用。在那之前,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千禧院的小厨房内,绿珠正在煮面,少爷喜爱面食,平时不与蔺咏荷、宁溪一块儿吃,绿珠煮了一碗打卤面,盛好了正要端走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瓦罐破碎的声音。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碰坏东西了吧?叫她发现,定扣她月钱!
绿珠擦着手往外走。
一道暗影闪入房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瓶塞,往面条里倒了下去,原本只打算倒一两滴,谁料手滑,给倒了大半。
“呃…司空老家伙只让用一滴的,用一半…算了,已经一半了,不如全用上!”他说着,把剩下的半瓶也倒了进去。
绿珠进来时,完全没察觉到面条已被人动了手脚,她只是觉得今儿的酱油是不是放多了,好像颜色略深了些。
在绿珠离开后,那道暗影从灶台后走出来,轻轻一纵,上了屋顶。他身轻如燕,踩在瓦砾上,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来到马谨严的屋顶上,蹲下身,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烛火透出来,照进他黑亮的眼,令他漆黑的瞳仁如两粒闪耀在暗影的黑曜石,璀璨迷人。
今儿是公主女官试婚的日子,马谨严心情不错,他对自己的能耐一向自信,保准让陆女官满意得从此对他死心塌地!
德庆公主是他想娶的女人,但他不会为了德庆守身如玉,尚公主只是他迈出的第一步,踩着公主这块垫脚石,他的人生,还能往上再走许多步。
他心情愉悦地吃完了一大碗面,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觉得今天的面条比平时的更加美味,美味到…他都有“反应”了。
屋顶上的某人憋住笑,憋得肠子都快断了。
敢欺负他的小玥玥?哈,等着下地狱吧!
玄胤看看天色,施展轻功飞了下来,直奔后门附近的柴房,推开门一看,杨大仙果然醉得一塌糊涂了。玄胤拿出早就藏在柴垛里的宫女服,点了杨大仙的穴道,给杨大仙换上。
“杨神棍,本王长这么大,只给两个人换过衣裳,一个是我妹,一个是我女人,你真是走了狗屎运啊。”玄胤三两下扯烂了杨大仙的衣裳,怕自己不会弄,他特地挑了最简单的宫女服。给杨大仙穿好后,又把杨大仙的头发放下来,洒了点儿公主们惯用的香料。要弄到这种香料并不困难,抚远表姐的家里一大堆。
扛上杨大仙后,玄胤去了千禧院。
大概是得了马谨严的吩咐,大家吃过晚饭后,都开始自觉地回房,玄胤背着这么大的人儿,又不能直接从屋顶丢下去,绕过回廊时,蔺咏荷带着宁溪迎面走来,玄胤眉心一跳,一把闪进了漆黑的屋子。
他以为二人会打这儿路过,谁料却推开门进来了。
玄胤和杨大仙躲到了床底下。
蔺咏荷拉着宁溪的手道:“你放心,没人会发现你的病,你一定能顺利嫁给胤郡王,就算没了杨大仙,也会有别人替你批命,你与胤郡王,一定是天作之合。”
玄胤差点儿吐了,老妖婆说什么,找人替马宁溪披命?披成他的天作之合?司空朔你个王八羔子,爷敢打赌,要是那个披命的人不是你,爷把脑袋砍下来!
后面,俩母女又絮絮叨叨话了一会儿家常,宁溪离开,蔺咏荷开始宽衣解带。
玄胤真的吐了…
好容易等蔺咏荷去了浴室,玄胤把杨大仙捞出来,解开杨大仙的穴道,马不停蹄地扔到了马谨严的床上!
此时的马谨严已经被药性冲昏了头脑,浑身发热不说,也出现了幻觉。只不过,与宁玥那种万事变大的幻觉不同,他看到的…则全都是妩媚妖娆的小美人儿。
他抱着一个花瓶,缠绵地亲吻着:“小宝贝儿你怎么这边冰…”
玄胤打出一道劲风,将他震到了床上。
然后,马谨严看见了脉脉含情的“陆女官”,唇角一勾,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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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胤胤威武不?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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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9】渣渣们的报应,情动

蔺咏荷坐在房里,心中惴惴不安,一会儿揉揉心口,一会儿拢拢宽袖。虽说知道是试婚,也知道儿子必须展现出自己的能耐…但,能别叫那么大声吗?整个千禧院都快听到了。
她蹙了蹙眉,看向一旁的绿珠,就见绿珠的脸整个儿红透了。绿珠都这样了,那别的丫鬟呢?
她打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差点儿让她尖叫——院子里,走廊下,到处站满不知在干什么的下人,她们的手中拿着打扫工具,却没一人认真打扫,而是全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瞄着某一房间的方向,窃窃私语地说笑着什么。
见到蔺咏荷出来,众人的面上皆泛起一丝尴尬。
至此,蔺咏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蔺咏荷气得将她们全都赶回了房,并下令没有她的吩咐,不许私自出来。
然而这一举措非但没能压制住大家的好奇,反倒令她们对四少爷的情况越发关心了起来。四少爷平时也不是没睡过通房,可哪一回像今天这样…生猛呢?
一个丫鬟问道:“你们看到那个女官长什么样了吗?是不是特别漂亮?”不漂亮能往死里折腾?
另一人答道:“没看到,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呢,陈妈妈,你守门的,你瞧见了吗?”
陈妈妈摇头:“没呢,许是我上茅厕的功夫,她就给进来了…”
“哎哎哎,你们快听,是不是床塌了?”
所有人都笑喷了,就连蔺咏荷在听到那阵砰砰声后,都一个趔趄,栽在了门上。
唯一没有反应的是宁溪,她坐在铜镜前,认认真真地描着眉毛。胤郡王喜欢嫩一点的长相,她可以把自己画得水灵一些,眉毛低一点、直一点,胭脂粉一点、淡一点不就可以了?这张脸,丝毫不输给宁玥嘛!
她回头,见翠兰的脸红透了,连女人看了都脸红,说明自己真的很漂亮啊!

日暮时分,一辆素净的马车驶入将军府的二进门,陆女官踩着凳子走了下来,虽明知今晚是试婚,她却并未多做打扮,一系粉色宫裙、一个高高的单髻,高腰罗裙,配雪白坎肩,十分清爽的装束。
她跨过二进门,眸光左右一扫,正纳闷怎么没有前来迎接她的人,纵然没通报时辰,可马谨严也应该安排下人在这儿早早地恭候才是…
这时,一名身穿粉红色比甲的丫鬟从门房里探出头来,与她四目相对,那丫鬟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蓦然睁大了眼,随后,连礼都忘了行,脚底生风地朝内宅深处跑去。
陆女官皱了皱眉。
马宁馨拿着对牌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出门,甫一见到陆女官,马宁馨顿了顿,半晌才道:“是…是德庆公主的女官吗?”
陆女官点点头,狐疑地看向她:“你是…”马宁馨上回入宫,只在武贵妃的附近走动,并未与公主们会面,是以,她并不认得眼前的这位二十上下却依旧梳着姑娘发髻的女子。
马宁馨捏住袖口,压下随时可能露馅的神色,笑着道:“我是马宁馨。”
原来是那位与丈夫和离,然后带着女儿搬回娘家的小寡妇。听说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陆女官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马宁馨微微隆起的腹部,叹了口气,这样一个女人,真够给娘家丢脸的,今后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好婆家了。
“陆女官?”马宁馨轻轻唤了她一声。
陆女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讪讪一笑,露出了优雅迷人的微笑:“原来是大小姐,真是巧。”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对牌,寒暄道,“大小姐要出门吗?”
马宁馨就道:“是啊,打算出去拿点马蹄糕。对了,陆女官喜欢吃马蹄糕吗?我们家在丽湖附近开了一个小店,每天的生意都特别好。”
丽湖?这不是正是德庆公主与马谨严约会过的地方?陆女官的睫羽颤了颤,问:“那儿有几家卖马蹄糕的?”
“野生的就我们一家。”马宁馨微笑着说道,“哦,倒是有个路边摊也卖这个,因为不太干净,生意不怎么好就是了。”
这么说,马谨严对公主撒谎了?陆女官的面色凝重了一分:“听说那人只卖一个时辰…为什么?”
马宁馨语气如常道:“陆女官连这个都知道啊,是的,他只卖一个时辰,因为他在东街还有一个汤圆摊儿,一到晚上,他妻子一个人便有些忙不过来。”
妻子没瘫痪,不是为了照顾人才缩短买卖时间…陆女官的心头掠过了一丝不明的暗涌,记起那个神色匆匆跑掉的丫鬟,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藏了什么猫腻。她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没太大异常,温和地问道:“刚刚往那边走了的小丫鬟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是她身边的怜儿。马宁馨眼神一闪,点点头道:“哦,她呀,我四弟的丫鬟。四弟说你恐怕夜深了才会来,她大概是给四弟通传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