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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钗身含进了嘴里,下水的那一刻,她听到武贵妃踹开了房门,质问德妃把宁玥藏到了哪里,贾德妃说冤枉,武贵妃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知在冰冷的水里泡了多久,泡得宁玥觉得通过一根钗已经无法呼吸的时候,终于上岸了。
这里,离御膳房的后门不远。
太监小心翼翼地将宁玥放在地上,从后门进了御膳房,一刻钟后,太监拉了一辆装货物的小板车出来,板车上放了几个大箱子。他从其中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宫女服,对宁玥道:“委屈马小姐了。”
宁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衣服换上,太冷的缘故,她牙齿都有些打颤。
她回到太监身边,太监已经在其中大箱子里铺好了稻草:“马小姐,先委屈您在里边待一会儿,等出了宫,就有人接应咱们了。”
宁玥沉吟片刻,突然一把掀开了他:“我不走!找到我姐姐再走!”
太监瞬间沉了脸:“抱歉了,马小姐,奴才奉命将您安全送出皇宫,主子收回成名之前,奴才唯有得罪马小姐了!”
说着,他点了宁玥的穴。
宁玥一怔,这家伙…居然会武功?
宁玥被塞进了大箱子,盖子盖上的一刻,所有光线都没了…
车轱轮在坚硬的地面上转动了起来。
“停停停停,哪个宫的?”
是守门的侍卫在问话,宁玥纳闷,贾德妃在宫里如此受宠,怎么还会有人不认得她的贴身太监?
太监就道:“小的奉贵妃娘娘之命,给国公爷送点儿东西。”
贵妃?不是贾德妃吗?
宁玥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
但她被点了穴,动不得也说不得,守门的侍卫象征性地在箱子上敲了几下便放行了。
宁玥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玄家。
事情进行到这里,宁玥已经彻底明白自己被贾德妃算计了。
或许…就连昨晚在假山后听到的“动静”,都是贾德妃找人模仿出来的。这世上,有易容术,也有口技,只需要找个这方面的行家,很轻松地就能模仿出任何人的声音。
看来,贾德妃早就知道宝林轩的事了,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骗自己对她放下戒备。
她是在武贵妃的船上失踪的,又是被武贵妃的人送出皇宫的,不论自己出什么意外,这个黑锅,武贵妃都背定了。
这一刻,宁玥忽然有些愧疚,武贵妃为了找她,不惜打了贾德妃一巴掌,贾德妃怀有龙嗣,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要将武贵妃厌恶透了。
宁玥闭上了眼睛,贾德妃,你有本事就整死我,整不死我,就等着被我报复吧!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宁玥都快被闷晕了,车子停了下来。
宁玥听到太监用十分恭敬的语气说:“小的给黄爷爷请安。”
一听太监叫对方爷爷,宁玥还以为来接洽的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谁料一开口,竟是个刚刚变声的小少年:“人呢?”
太监拍了拍箱子道:“在这儿呢,黄爷爷。”
少年含了一分不悦的口吻道:“让你好生带她来的,你怎么把人塞进了箱子里?”
太监忙惶恐地说道:“宫里查的严,小的不敢太明目张胆了,还请黄爷爷见谅!”
一个三十岁的太监,唤一个少年爷爷,这种情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只有公公,才喜欢这么称呼…
难道说…这少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太监?
年轻的太监,有威望的太监…宁玥脑海里灵光一闪:司空朔!
是司空朔的人!
司空朔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她出手了么?
在玄胤向全天下诏告非她不可之后,他不能明抢,所以暗渡了陈仓。
难怪贾德妃能骗过那么多人,有司空朔出谋划策,还有谁是她骗不了的人?
她自问这辈子真的没招惹过司空朔,为什么司空朔一定要费尽心机地得到她?
“好了,你们过来,轻点抬进去,别弄伤她了。”
少年吩咐完,宁玥就感觉箱子被人抬了起来,一旦进入司空朔的领地,就再也没机会逃出来了。难道这辈子,真的要再次栽倒那个男人的手上?
就在宁玥几近绝望的时候,一道阴寒的气息猛烈地压迫了过来,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惨叫声,其中,包括那名自视清高的少年。紧接着,箱子被一股大力抛到空中,开始急速坠落。
这一下,非得活活摔死不可。
宁玥重生以来,还没在一天之内经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
突然,箱子被稳稳接住了,轻轻放到地面,箱盖被打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阳光深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浓眉蹙着,薄唇抿着,额头布满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吓的
“还好吗?”他探出手,解开她穴道,将她从箱子里抱了出来。
宁玥微微一笑:“还好,你呢?”都是血,衣服上、手上、鞋子上。
玄胤松了口气,抱紧她,额头抵住她的:“我没事。”
宁玥没动,任他抱着,眸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足有八人之多,这些人穿着赤色衣裳,是司空朔手下的一级护卫,武功比寻常暗卫还高。还有一个活口,是那个把她拐来的太监。
此时此刻,太监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饶…饶命…”
玄胤低头看向怀里的宁玥:“他那只手碰了你?”
宁玥说道:“两只都碰了,还背了我。”
玄胤给身后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
黑衣人会意,掏出匕首,上前,慢慢走向了太监。
玄胤抱着宁玥转身走上马车,宁玥扭头,视线越过他臂膀,要去看太监究竟会被怎样。玄胤亲了亲她额头:“乖,别看。”
在他们身后,一张完整的人皮被剥了下来。
玄胤头也不回地说:“送给司空朔,告诉他,这是本王还他的第一个人情!”
要不是欠了你,这次被剥下的,该是你的皮!
上车后,玄胤让宁玥坐在他腿上,宁玥没像之前那样避开,就那么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香气和男子气息,情绪,却没有很快地安定下去。
玄胤拿帕子擦了手上的血,抱紧她道:“怎么了?还怕吗?”
“玄胤。”宁玥轻轻唤她名字。
“嗯?”
“要是哪天…我也惹你生气了,你会不会也剥了我的皮?”她说这话时,眼睛睁得特别大。
玄胤就笑了:“你说呢?”
“应该…不会吧?”
玄胤摸了摸她脑袋:“你说不会就不会吧!”叹了口气,“唉,你要是每次都这么乖就好了。”
宁玥没说话。
玄胤看出她是被吓到了,又将她抱紧了几分,亲她,她也由他。不过他没做得太过分,只亲了亲她额头,她是吓坏了才这么乖的,这个时候占她便宜就有点儿太禽兽了。
禽兽,你的手,往哪里放?
“这么小!”他嘀咕着。
宁玥拿开他伸进她云裳的手,瞪了他一眼,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了一旁的榻上。
玄胤丝毫没意识到宁玥给自己脸色看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洋洋自得地拉起宁玥的小手,道:“好了好了,不就是被人摆了一道吗?至于气成这样?来来来,看你相公把场子给你找回来!”
“怎么找?”宁玥问。
玄胤邪恶一笑:“冬八,让你抓的人抓到没?”
“少爷,抓到了!”
“动手。”
…
宁玥失踪后,武贵妃认定是贾德妃动的手脚,打了贾德妃一巴掌,还威胁贾德妃要是不把宁玥交出来,就与贾德妃同归于尽,贾德妃却坚持说自己根本没见宁玥。
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皇上。
皇上亲自过问此事。
贾德妃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怎么可能陷害三小姐?臣妾与三小姐无冤无仇,才见了一次面。”
武贵妃冷笑:“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玥儿是我侄女儿,我会害她?”
贾德妃擦了泪道:“又不是亲的。”
众所周知,老太太是马老太爷的续弦,马家的子嗣跟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武贵妃气得一噎:“不是亲生的又怎样?我叫进宫的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我必然难辞其咎。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要这般去做!”
贾德妃扬眉道:“那就得问姐姐自己了,看究竟玥儿做了什么令你无法忍受的事,你冒着被怀疑的危险也不得不除掉她!”
武贵妃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贾玉嫣,从前我只知道你虚伪,却不知道你更歹毒!一定是你见不得我好,才处心积虑地要陷害我!”
贾德妃轻飘飘地道:“姐姐是比我漂亮呢还是比我受宠呢?同为正一品皇妃,我容貌胜过你、恩宠胜过你,如今更是蒙上苍眷顾,怀了皇上的孩子,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去陷害的?”
这话不假,武贵妃不过是空有一个贵妃名号,实际早就过气了。贾德妃害不害她,她这辈子都这样了。除非她也做了什么令贾德妃无法忍受的事…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最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皇帝听得焦头烂额。
这时,杨女官醒了过来,一口咬定是武贵妃将宁玥推下了湖泊,宫门的侍卫也作证说武贵妃让人运了几个大箱子出去。
武贵妃让侍卫把那个太监找出来,看到底是她宫里的谁!
侍卫自然找不出,因为太监出去后再也没回来,但侍卫亲眼见到了贵明宫的令牌,所以确定自己没有弄错。
武贵妃大呼冤枉:“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啊!臣妾没有把玥儿掳走!臣妾没道理这么做啊!”
“你有!”杨女官面色沉沉地说道,“三小姐撞破了你的‘好事’,为掩盖秘密,你就对三小姐下了毒手!”
武贵妃勃然变色:“你胡说!我有什么秘密?你别冤枉我!”这名女官跟随自己两年,自己怎么会想到,会是她背叛了呢?
杨女官请出了马宁馨。
马宁馨的身子很虚弱,太医说她吃了份量轻微的安神药,但她记得明明没吃过任何药物,只在贵明宫用了早膳,又在船上吃了点烧烤,不用说,也知道是有人在她的那一份里下了药。
杨女官对此供认不讳:“是武贵妃让奴婢给大小姐和三小姐下药的,但大小姐怀了身孕,奴婢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孕妇遭此横祸,这才…将大小姐藏了起来,等奴婢想去藏三小姐的时候,三小姐却已经被人掳走了。”
武贵妃气得冲了上去:“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污蔑我?”
杨女官生生受了一耳光,含泪道:“娘娘,奴婢实在不能看您继续错下去了…”
武贵妃气得肚子一阵绞痛!
皇帝皱眉,看向面色苍白的马宁馨:“你跟你妹妹,到底有没有得罪武贵妃?”
马宁馨想到了昨晚的事,拽紧裙裾点了点头。
武贵妃还然失色:“馨儿!”
武贵妃受伤的眼神让马宁馨觉着难受,她险些就要相信她,可一想到玥儿弄不见了,她又不能让自己心软:“昨晚…昨晚我跟玥儿在太液池附近…发现…有人…有人…交欢…那个男的…是宫外的…声音…很年轻…女人…女人…女人就是…”
“就是贾德妃!”
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宁玥不知何时站在了光影里。她长了一张辨识度极高的娃娃脸,看上去十分可爱,偏她语气清冽、眼神冰冷,透出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内敛,往那儿一战,竟比武贵妃与贾德妃更像身居高位的主子。
皇帝阅人无数,一眼就瞧出此女的面相与常人不同,这种震撼的感觉,他只在初见元后时有过。目光沉了沉,他问:“你刚刚说与人私通的人是谁?”
宁玥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回皇上的话,是贾德妃。”
全场…震惊!
马宁馨瞪大了眸子,不是武贵妃吗?怎么变成贾德妃了?
宁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姐姐,昨天晚上,我们在太液池听到两个人行那不轨之事,那个男人亲口叫了德妃娘娘的,对吧?”
马宁馨张了张嘴,点头。
“然后,那个男人说马上要去南疆,十日后启程,还说这一去,不知回不回得来,对吧?”
马宁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机械地点头。
贾德妃听不下去了,红着脸道:“马宁玥!你不要胡说八道!本宫几时做过这种事了?”
宁玥眉梢轻挑道:“没做过吗?我可是记得娘娘说因为舍不得他,让他混在宫里住几晚,以慰相思之苦的,娘娘若是不心虚的话,敢不敢让人搜宫?”
贾德妃怒道:“搜宫就搜宫!本宫还怕了你?但只搜本宫一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指不定你昨晚听岔了,与人苟合的另有其人呢!”
宁玥淡淡一笑:“这倒也是,那么,请皇上将娘娘的寝宫都搜一遍吧!”
昨晚,郭淑妃在皇宫寝宫对弈,直到半夜才离开,这俩人是没有嫌疑的,皇帝让人搜了贵明宫、德明宫以及几个嫔妃的寝宫。
贾德妃就等着从贵明宫搜出一些野男人的东西来,可惜令她失望了,贵明宫干净得跟水洗过一样。她顿觉不妙,按照计划,该是由马宁馨供出武贵妃与人有染的事,她再请求皇上搜宫,继而从贵明宫搜出早被杨女官藏好的男人衣裳与信件。但…本该消失的马宁玥突然回来了,本该指证武贵妃却改成指证她了,本该被搜出来的东西又全都不翼而飞了!
一桩桩、一件件,皆脱离了掌控,那么突然,乃至于贾德妃懵了。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当侍卫从德明宫搜出一名酩酊大醉、浑身吻痕的年轻男子时,皇帝的怒火瞬间被点炸了!
“贾玉嫣!你还有何话说?”
贾德妃一头雾水:“这…怎么会…怎么可能?”他绝对没有往宫里藏男人啊,后宫是什么地方?能让真男人进来吗?她哪怕那么想陷害武贵妃,也只能弄一些衣裳和信件陷害对方,男人,她搞不进来,也塞不进去啊!
谁?是谁把他塞到她的德明宫的?
宁玥欣赏着德妃惊吓十足的表情,暗笑,这样就怕了?更好玩儿的还在后头呢。俯下身,朝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玥尖叫:“呀——姐…姐夫?”
马宁馨猛地瞪大眼,一把拨开遮住了男人面庞的头发,倒抽几口凉气,天啦,真的是陈博!
妹妹尸骨未寒,贾德妃就与她的未婚夫苟合在了一起,真是令人发指啊!
贾德妃扑通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冤枉!”
皇帝看着那具明显比自己年轻和健壮的身体,一股不受控制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来了,知道自己不能满足那么多女人了,所以他将绝大部分精力留给了她,皇后、郭淑妃与武贵妃的寝宫,他每月只去一次而已,但没想到,即便如此厚待她,还是没能栓住她。
“你嫌朕老了是吗?”皇帝冷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
贾德妃哭着摇头:“没有!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做过!他是臣妾的妹夫,臣妾怎么会跟他一起呢?”
皇帝冷笑:“照你的意思,换个别的男人就可以了?”
贾德妃心头一怔,明白皇帝是疑上自己了,可她真的好冤枉!陈博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怎么入得了她的眼?她爱慕的,是这天下的主宰啊!
“皇上!臣妾对您是真心的!你相信臣妾啊,皇上…”不是所有人都贪恋年轻的身体,比起那些身体的欲望,她更欣赏内里的阅历与智慧,这些才是一个男人最迷人的特质。区区一个陈博,哪里比得了皇帝?
皇帝却不愿相信她了,或者,皇帝不愿意相信自己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信心。皇帝甚至都没有审问陈博,就命人将他拖下去了!
“德妃…”他定定地看着这一朵他不能再把玩的娇花,已经摘下来的花,命运是注定好的,要么拿在手上玩着,要么丢到地下踩着,“打二十大板,褫夺封号,降为更衣,迁入冷宫。杨女官,污蔑贵妃,赐绞刑。那个男人…赐宫刑吧。”
世上,又多出一个太监了。
浓郁的血腥味从殿外飘了进来。
“呕——”武贵妃身躯一震,扶着廊柱吐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贵明宫,太医笑着行了一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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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平安符的真相
难怪贾德妃要弄死武贵妃了,一定是提前知道了武贵妃怀孕的事,怕武贵妃子凭母贵抢了自己的恩宠。
皇帝刚失去一个孩子,眼下又迎来一个新的孩子,恍惚间觉得,这一个才是他自己的。武氏虽不够貌美,也不懂讨男人坏心,但胜在老实,经历了贾氏的事,他反而认为武氏更令他感到踏实。
“你好生养胎,朕明日再来看你。”皇帝温柔地说。
武贵妃受宠若惊地低下头:“臣妾恭送皇上。”
以往皇上都是一个月才来一次,这回竟说明日还来,她简直有种做梦的感觉。
皇帝被她惊喜的样子逗乐了,越发欢喜,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深邃了一分:“那个小丫头就是胤郡王的未婚妻?”
他没指名道姓,但武贵妃不难听出他说的宁玥,马家五姐妹中,只有宁溪的名头还算响亮,另外四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可这回见了宁玥,她却觉着对方像脱胎换骨似的,到哪儿都能让人过目不忘。她答道:“是的,就是她,皇上,她怎么了吗?”
皇帝摇头:“没,朕只是觉得她的面相与常人不同,是个有福的。”
武贵妃与有荣焉地笑了笑:“没福气,也见不到龙颜了。”
皇帝哈哈一笑,又与武贵妃温存了一会儿,直到高公公前来催他批阅折子,才有些不舍地去了。
他走后,武贵妃即刻叫来了宁玥与马宁馨。从二人口中,她已经了解到了全部真相,没想到贾德妃为了陷害她,竟是连那么阴损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杨女官跟了我那么久,一直特别踏实,我从没想过她会背叛我,想来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她就给贾德妃通风报信,这才有了假山后你们听到的那出戏。”
这就是后宫危险的地方,他们不像宅子里的人,陷害你的时候多多少少会露出一点马脚,这儿的每个人都是完美的戏子,扮演着需要的角色,等他张开血盆大口朝你咬过来时,才知他究竟是匹豺狼还是一条毒蛇。宁玥沉默着,没说话。
武贵妃握住两个侄女儿的手,满眼愧疚道:“这回的事怨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幸亏有惊无险,不然,我可怎么向老太太交代?”讲到动情处,竟是掉了几滴眼泪。
马宁馨是知道贾玉燕的事的,猜得出贾德妃对付她们与武贵妃没有多大关系,但她又不敢把真相讲出来,怕对玥儿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对了,玥儿。”武贵妃抹了泪,看向宁玥,“你被掳走之后,是谁救了你?”
宁玥避重就轻地说道:“是胤郡王,他刚好打那里路过,听见我呼救,就将我救下了。”
武贵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就是缘分!”
宁玥含羞一笑。
武贵妃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贾氏也真是糊涂,怎么能与陈博…”想说怎么能与陈博那种人扯在一块儿,瞟了马宁馨一眼,又改为说道,“怎么能与自己妹夫做出那种事来?”
说这话时,她仔细打量着宁玥的神色,似乎想看出她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
宁玥牵了牵唇角,说道:“谁知道呢?我们当时也吓了一大跳呢,是吧,姐姐?”
马宁馨讪讪地点头:“呃…是,是的。”
武贵妃笑着送了二人不少赏赐,二人恭敬地谢过后退下了,房门被关上的一霎,谭姑姑从耳房走了出来:“娘娘,你这招棋走得太险了!”
武贵妃不可置否地揉了揉心口:“我只将有孕的消息透给她,知道她会对付我,正好趁机把她埋在我身边的暗桩给拔了,哪里想到她会拿马家丫头开刀?玥儿不见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胤郡王送十担黄金的事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若宁玥在她这儿出事,老太太不说,胤郡王也不会放过她。
谭姑姑语重心长道:“我早告诉过您,贾氏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愚蠢,不过,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贾氏自食恶果,位份孩子都没了,您只要一举得男,皇贵妃的位子,就是您的囊中物了。”
武贵妃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光一转,道:“你也信贾玉嫣与自己妹夫私通?”
谭姑姑一愣:“娘娘什么意思?”
武贵妃眸光深幽道:“我或许小看了贾玉嫣,但绝没错看贾玉嫣,她爱慕皇上的心…是真的。”因为是真的,所以不可能勾搭陈博,更不可能将陈博藏在宫里。如果她记得没错,当玥儿提出搜宫的时候,贾玉嫣可是半分胆怯都无!陈博…是被人偷偷放进德明宫的!被灌得那么醉,也是故意的!
“我真正小看的,恐怕是那个侄女儿。”
谭姑姑的嘴巴登时张大了:“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三姑娘干的?”怎么可能?这可是后宫啊!谁能将一个大活人运进来,还是在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
“她是不能,可你别忘了她背后有个中山王府。”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就因为陈博伤害过马宁馨吗?这丫头好睚眦必报,不仅不放过得罪她的人,也不放过得罪她姐姐的人。一想到她对昔日姐夫也下得去手,武贵妃打了个冷颤。
…
回到厢房,马宁馨将宁玥按在椅子上,为她松发髻,一边娶下珠钗一边开心道:“贵妃娘娘果然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
就在与武贵妃谈话之前,她的确觉得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好人。但在谈及杨女官的时候,她明显注意到对方的神色有些刻意,后面,武贵妃还故意试探她陈博的事与她有无干系,这说明什么?说明武贵妃知道杨女官是贾德妃的人,一直想除掉杨女官,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有,武贵妃也不信贾德妃会与陈博有染,她知道一切都是被人伪造出来的,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眼睁睁看着皇上弄掉了贾德妃的胎儿。然后再在最合适的时机宣布自己有了身孕,对皇上来说,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宁玥从镜子里看着马宁馨道:“姐姐,你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啊?”马宁馨取珠钗的手就是一顿,“你还是觉得贵妃娘娘是坏人?这次…她真的很担心你的,很努力地在找你。”
“她担心我,只是因为不敢得罪我背后的中山王府。”宁玥见姐姐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就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贵妃娘娘为什么会请你入宫?安国公府的女眷怀孕了,她就不请,你怀孕了她照请不误。”
“这…这个我没想过。”
“因为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有身子了,并通过身边的奸细把消息透露给了贾德妃,以贾德妃的心胸,肯定会朝她下手,如果那个奸细在她的饭菜里下点堕胎药…你说,她需不需要一个孕妇来试菜呢?”宁玥正色说。堕胎药并不是毒药,银针试不出来,太监和没怀孕的宫女也吃不出反应来,没有比孕妇更合适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