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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没?收好了赶紧走!”守门婆子将碧清轰了出去,大概看碧清可怜,又甩给她一个银裸子,“别再回来了!”
碧清拿着包袱,去了王府附近的小胡同,此时已是后半夜,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雨,天地间,冷风回旋,冻肌裂骨。
郭玉被赶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孙瑶的薄袄,没多久便冻僵了。
“王妃!王妃!”碧清奔到她身边,见她一直僵着一张脸,只剩眼珠子在转,不由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脚麻了…”她被冻得,说话都几乎张不开嘴巴。
“您等等!”碧清忙打开包袱,拿了一件大棉袄罩在郭玉身上,“好些了吗?”
身子暖和了一点儿,却依旧难以动弹。
碧清的眼珠子转了转,从荷包里取出一颗姜糖,喂进了郭玉嘴里。
这是公中的膳房熬的糖果,给下人吃的,若在以往,郭玉绝对吞不下这么劣质的东西,但冻了那么久,她已经挑剔不得了。
姜糖入体,辣得她冒了一身热汗,身体逐渐回复知觉。
她裹紧了棉袄:“见到小樱没?”
碧清没料到王妃的第一句话是问小姐,愣了愣,说道:“没,那婆子一直守着我,除了您的房间,哪儿也没许我去。”
郭玉气急:“该死的刁奴!等我哪天回去了,一定把她打杀了!”
顿了顿,又问,“钱呢?拿了多少?”
碧清从胭脂盒里拿出那张一千两的金票。
郭玉接过一看:“这么少?”
一千两黄金差不多是一万两白银,其实不算少了,但郭玉这种生活质量不输给皇后的人,随便一顿饭,都得吃掉好几百银子,住的客栈也得选最豪华的,怕是撑不了多久。
“还能再去拿吗?”郭玉问。
碧清摇头:“不能了,我今天是唬了那婆子才进去的。等那婆子反应过来,怕是要后悔自己办了糊涂事。”
郭玉气白了脸:“我又不吃他的!我拿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不行?”
碧清叹道:“王爷说,您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叫郭家上门。”
叫郭家上门,等于彻底决裂,那样,便再没转圜的余地了。
郭玉面色一变,捏紧了棉袄:“王爷,你真的好狠心!”
“王妃,一万两银子,我们省着点花,能花好几年。”她想说的是,能花几辈子,但想着以王妃的标准,估计降也不会降到哪儿去。
二人开始寻找客栈。
郭玉从没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行走,她要么是待在温暖的室内,要么是坐在温暖的马车内,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与碧清说说笑笑,爱到哪儿到哪儿。
不像现在,碧清背着沉重的包袱,累得没力气说话。
她被寒风吹着,也不敢开口说话。
冬夜漫长。
郭玉渐渐有些饿了。
碧清就道:“奴婢记得附近有一家专门在夜里开的面店,您在这儿等等,别乱走,谁跟您说话都别理。”
郭玉摸了摸肚子:“好的,你去吧。”
碧清拿着身上所剩无几的铜板,去了。
“卖姜糖咯!卖姜糖咯——卖姜糖咯——”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端着一盒姜糖一路叫卖了过来,“夫人,您要买点我的姜糖吗?是我娘亲做的,可好吃了!”
看到他,郭玉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三个儿子都锦衣玉食地长大,唯独女儿在外苦了三年,那三年据说也经常靠叫卖为生,她心里,升起了一股怜惜:“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哈?”小男孩儿似乎非常惊诧,“我都起床了呀!开始干活啦!再晚的话,我就养不活娘亲和妹妹啦!”
“这么早啊。”郭玉望了望暗黑无边的夜空,又问小男孩儿道,“姜糖我全都买了,你回去睡觉吧。”
“真的吗?可是、可是夫人,这些姜糖要一百个铜板哦!”小男孩儿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郭玉打开荷包,取出了那张金票:“我没铜板,只有这个,你能找开吗?”
“啊…这…呀…”小男孩儿一下子呆了。
“找不开的话,我就没办法买了。”郭玉说。
“找得开的夫人,你在这儿等等!我去隔壁的钱庄,把钱给你换来!”小男孩儿说着,把挂在脖子上的小盘子取下来放在地上,“夫人,请您帮我看好我的摊位,我们全家都靠它生活,您一定要看好它,我马上回来!”
“好。”郭玉把金票递给了小男孩儿,没注意到小男孩儿眼底闪动的狡黠。
一刻钟后,碧清端着一碗面回来了:“夫人!三鲜面!”
说是三鲜面,其实只有几根菜叶子和三两片肥肉。
郭玉嫌弃地看了一眼,下意识地不想吃,但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人也冻得不行,便端过碗,在路边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一个倒夜香的车子从这边路过,险些撞到郭玉。
郭玉手一抖,一碗面砸到了地上。
才吃了两口而已。
碧清张了张嘴:“要不,奴婢再去买一碗吧?”
“不了。”郭玉丢了筷子,理好衣襟,抬起骄傲的头颅,“找个客栈住下。”
在路边吃面什么,太丢脸了!
碧清重新背好包袱,就要离开,却看到一旁的一个小货摊子:“这是谁的?”
“一个小男孩儿的,我买了他的姜糖,他给我找钱去了。”郭玉不紧不慢地说。
碧清闻言,杏眼就是一瞪:“您…您不会是把金票给他了吧?”
“是啊,他给我到钱庄去还钱了,省得我们跑了,待会儿便能有现钱用。”郭玉含了一丝得意地说,显然是认为自己做了一件非常聪明的事情。
碧清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点,钱庄都还没开门呢,小男孩儿上哪儿去兑钱?分明是把金票给骗走了哇!
被司空静那种脑残骗骗就算了,怎么一个小男孩儿…也能让王妃上当呀?
“我不是告诉您,谁跟您说话都别理吗?”
郭玉不以为然道:“一个孩子罢了,怎么了?有问题?他的摊子还在这儿呢,他们全家都靠这个生活的。”
我要被您蠢哭了…
碧清欲哭无泪地说道:“这摊子,到顶了值一两银子,您给他的却是一万两银子!他拿了那些钱,哪里还用得着摆摊?都能回乡下当地主了!”
郭玉怔住。
天,渐渐地亮了。
奶娘抱了玄小樱起床,给玄小樱穿衣裳。
“我不要这件!”
“我要蓝色的!”
“不是这个蓝色!”
“你好笨!出去!”
奶娘被玄小樱轰出了房间。
丫鬟们端上美味可口的饭菜,伺候她用膳。
玄小樱不吃。
丫鬟们又端来她最爱的银耳羹。
玄小樱将银耳羹慢慢地推,推到了地上,砸得一团乱。
玄小樱自打回府,一直安静得像只小猫儿,虽然并不算温顺,因为她一直都特别有自己的主见,但到底不曾如此闹腾过。
下人们立刻禀报了中山王。
中山王赶到她房间,她正坐在床头,默不作声地玩着琉璃珠子。中山王温柔地摸向她脑袋:“听说你不肯吃饭。”
玄小樱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
手微微一顿,中山王挨着她坐下。
她说道:“你挡到光了。”
中山王往一旁挪了挪,宠溺地看着她道:“父王陪你吃饭。”
玄小樱不说话,默默地玩着琉璃珠子,小脸臭臭的。
中山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吧,怎么不高兴了?”
“我要母妃。”她倔强地说。
中山王的眸光就是一暗:“她不配做你母妃!”
“那谁配?”玄小樱抬起头问,她的眼睛亮亮的,如清泉中的宝石,幽幽地泛着一丝凉意。
中山王被女儿质问的眼神看得不大自在,摸上了她发顶,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不管谁,反正她不配。”中山王如是说。
以为玄小樱会发怒,谁料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后,又低头继续玩琉璃珠子。
“王爷!”门外,小厮禀报道,“马车备好了。”
中山王看了女儿一眼,对门外说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去哪里?”玄小樱问。
“去军营。”
“我也要去。”玄小樱平静地说,“以前都是母妃陪我的,现在你把母妃弄没了,就换你来陪我。”
中山王女儿的早慧弄得有些茫然无措,他哪里看不出女儿是借题发挥?若女儿哭哭啼啼,他还能狠心交给下人去哄,偏女儿如今平静,反而让他不放心了。
他抱起女儿:“好。”
他果真把女儿带进军营了。
古往今来,带女儿上班的王爷,他算是头一个了。
他给女儿做了一个小轮椅,女儿不坐,偏挂在他身上,一刻也不下来。
他巡视新兵营的时候——
玄小樱:“我要喝水。”
他查看兵器库的时候——
玄小樱:“我要拉尿。”
他与幕僚们商议如何解决通敌叛国罪的时候——
玄小樱:“我要拉臭臭。”
中山王的脸都绿了:“让奶娘带你去。”
“我不要,这些,都是母妃给我做的,你要么把母妃还给我,要么就你自己来做!好了,我拉完了,给我擦屁股。”玄小樱跳下马桶。
中山王看着那白花花的小屁股,真想抽一巴掌!
父女俩回了议事的营帐。
中山王在主位上坐好,将玄小樱抱到腿上,玄小樱却扫了众人一眼后,问:“为什么我没有椅子?”
杨幕僚忙把自己的椅子让给她:“小姐,请坐。”
玄小樱小大人似的坐下了。
她虽才不到六岁,但长得非常漂亮,眉宇间一派英气,一看便知是玄家的千金,那种血脉里的高贵,无论如何都伪装不了。
中山王清了清嗓子:“好了,开始吧。”
他们从玄家的处境、皇帝的态度、司空朔的立场以及容卿与南疆的关系,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整个过程十分枯燥,众人一度担心这个小姑娘会坐不住,令人讶异地是,她不仅坐足了一个时辰,还听得聚精会神。
她是第一个被中山王主动带入军营的女眷。
不怪王爷如此器重她,的确非池中物。
议事完毕,中山王捏了捏她小手:“听懂了吗?”
“没。”她诚实地说道。
“看吧,我就说军营没什么好玩儿的,明天别跟来了,在府里跟大黄玩儿,父王保证,会尽快回去陪你。”
可第二天,玄小樱还是跟来了。她就像一条小鼻涕虫,死死地黏着中山王,就连一些官场上的应酬,她也非跟去不可。
晚饭,中山王请了几名德高望重的元老吃饭,希望能打通关系,早日帮自己洗脱通敌叛国的罪名。少不得,请了些美丽大方的女子唱曲儿、吟诗作赋,以助酒兴。
一个温柔的歌姬端着夜光杯来到中山王面前,柔声说:“这是玫瑰卤,特别香,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玄小樱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不喜欢,靠近我父王的女人,我统统不喜欢。”
歌姬被噎得面红耳赤。
玄小樱美丽的眸子看着她,平静地说道:“不要勾引我父王,我会看着他的。”说着,她张开了小胳膊,“父王,抱。”
中山王:“…”
…
金票被人骗走了,郭玉与碧清身上只剩下守门婆子甩的一个小银裸子,住客栈肯定不够,太差的大通铺又环境十分恶劣,郭玉闻了一下便恶心得一阵干呕。
无奈之下,二人走了半天,走到城郊的一个小村子,租了一间小别院,类似农舍。
屋子里简陋而冰冷,桌椅板凳倒是齐全,只是全都破旧不堪。
郭玉捂了捂鼻子:“真难闻。”
可不是难闻?在王府,碧清虽是个下人,但因贴身服侍王妃,衣食住行比普通的官家千金还好,这种地方,怕是连王府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屑于住。
但她们如今的情况,还能挑剔什么呢?
要么是回郭家,坦白一切,与王府彻底决裂;要么忍住眼下的饥寒交迫,等王爷回心转意。
碧清觉得,王爷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毕竟,王爷对王妃,从来就没有爱过。
“您先坐会儿,奴婢收拾一番。”碧清给王妃搬来一把椅子,拿出包袱里的毛毯,铺在了坚硬的床上,“奴婢上集市买两床褥子回来,再买些米油和菜,您要是困了,先将就着在桌上趴会儿。”
郭玉看着破旧的屋子,委屈得鼻子一阵发酸:“知道了,你去吧。”
“您这回,可是千万别与人说话了!谁喊门都别开!”碧清叮嘱。
“我明白的。”
碧清带上一串铜板,走出了院子。
郭玉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实在冷得慌,便起来走走动动。
她口渴,可是找不到水喝。
院子里有一口井,盖着盖子,她手疼,推不开。
想了半天,她从柴房找来一根绳子,一头系在井盖上,一头系在门闩上。
猛的一撞,倒真把井盖给拖开了。
她忙用绳子吊了木桶,放入井中打水。
水可真沉!
她娇嫩的手,抓着粗糙的绳索,没一会儿,便磨破了皮,鲜血滴在绳索上,滴到井中,也滴在她心里。
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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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评论区已经有人同情郭玉了,hold住哇,这才刚开始虐,表心软~
性格决定命运,郭玉婚后的不幸,与她自己一直作一直作也有关系。那个时代的女性虽然很痛苦,但是大环境如此,从来都不是环境适应人,而是人去适应环境,郭玉的做法违背了当下的环境法则,被丈夫厌弃是必然的。
T
【V99】
自从知晓兰贞的真相后,玄胤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吃饭也不好好吃,可把宁玥和蔺兰芝急坏了。
容卿吃了一口冰糖燕窝,漫不经心道:“急什么急?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一个大男人,还过不去这个坎?”
宁玥拿眼瞪他!
蔺兰芝嗔了他一眼:“不许这么没良心!”
容卿耸耸肩,继续吃燕窝。
那小子跟他抢妹妹,还不好好对他妹妹,差点把他妹妹害死,这笔帐,他还没找他算完呢!
他已经很有良心了。
蔺兰芝看着女儿眉头紧锁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大家想想办法吧,总得帮小胤走出阴影才好。”
容卿撇了撇嘴儿。
蔺兰芝又看向容麟。
容麟最近一有机会便在蔺兰芝跟前刷好感,疯狂地刷,刷得蔺兰芝都有些离不开他了,只恨不得他是个女的,把他留在身边做儿媳才好。
“容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蔺兰芝柔声问。
当然…没有!
老实说,他不太理解玄胤的感受,兰贞“失踪”的时候,玄胤才四岁,而他离家的时候已经七岁了,七岁的孩子比四岁的孩子更能记事不是吗?但是他一点也不思念他的家人,如果现在谁告诉他,他娘死了,他大概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而他,才只是离开了他们十一年而已。
玄胤已经与兰贞分开十六年了,为什么还对兰贞抱有这么深的感情呢?
他想不通。
可能,他一辈子都体会不到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吧?
不过这些话,放在心里想想就好,不能说出来,否则,兰芝会认为他冷血的。
他扬起一副灿灿的笑脸:“不如,我们去爬山吧!我每次心情不好,爬一趟山就没事了!”
蔺兰芝想了想,说道:“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玥儿和容卿都不能爬山。”
容麟勾唇一笑道:“我可以背容卿嘛!妹妹就让玄胤背!”
“是姑姑!”
“是姑姑!”
兄妹俩异口同声。
容麟鼻子一哼,撇过脸,两眼望天。
“卿儿。”蔺兰芝将眸光落在了容卿的脸上,大有施压的趋势。
容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辈子就栽在两个女人手里了,一个妹妹,一个娘亲:“我听说汤山温泉不错,对妹妹的身子有益,据说还能治疗宫寒,助孕的。”
玄胤不在乎自己死活,总还是在乎宁玥的,哪怕情绪再低落,听到能为宁玥好,就不会放任不管。
蔺兰芝的眼睛当即亮了一下,她怎么没想到拿女儿做筏子呢?小胤最在乎的人,可不正是自己女儿吗?
早饭后,蔺兰芝找到玄胤,把泡温泉的法子说了,为达到效果,言辞间,难免夸赞了些:“你看,你们大婚这么久了,玥儿的肚子都没动静,八成是体质太寒了,她每次来葵水都疼得死去活来,也与这个有关。汤山的温泉专门治疗这个的,我好几个朋友在那儿泡过,老毛病都泡好了…”
宁玥为什么不能怀孕,玄胤比谁都清楚,的确是体质太寒,但那种寒,不是普通的宫寒,是千年冰龙晶造成的体寒,需要菩提子才能治愈,温泉的效果恐怕不大。
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玄胤这边一同意,蔺兰芝立马着手收拾东西,尽管下人够多,但孩子们的东西,她每样都过目才放心。
这边,蔺兰芝收拾着行礼,那边,宁玥去王府探望孙瑶,顺便与孙瑶辞别。
汤山在京城与并州交界处,来回需要两日车程,算上在那边住的日子,可能四五天都回不来。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孙瑶。
“今天感觉怎么样?”暖和的里屋,宁玥见到了孙瑶。
孙瑶的气色比昨天略好了些,没那么苍白,只是依旧虚弱,无法站和坐。
孙瑶朝她伸出手:“我好多了,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是来跟你辞行的。”宁玥说完,诗画端了药进来,宁玥拿过碗,“我来。今天吕大夫看过了吗?”
诗画答道:“看过了,给诊了脉,让按照原先的方子吃药。”
宁玥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瑶困惑问道:“你说与我辞行,你要去哪里?”
“玄胤最近心情不大好,我娘决定带我们去汤山跑温泉,顺便散散心。”
“你娘真好。”孙瑶由衷地说道。
她与蔺兰芝素未蒙面,只是偶尔会从宁玥口中听到一些与蔺兰芝有关的事,她感觉得出来,对方是一个非常温柔贤惠的女人。
不怪四弟和玥儿乐不思蜀,那样温柔贤惠的女子,有她在的地方,会充满家的味道。
“容卿和容麟也去吗?”孙瑶问。
宁玥微微一笑,眸子亮晶晶的:“去的,我娘说,一个都不能少。”
孙瑶感慨地说道:“真羡慕。”
宁玥眨了眨眼:“不过…我们如今都是戴罪之身,不该离开京城,是偷偷去的,三嫂你可得替我们保密。”
“那是当然。”孙瑶说道,“对了,你知道父王跟大哥是怎么回事吗?今天早上,我听玄昭说什么父王很过分,怎么那么对大哥…”
宁玥沉吟片刻,仍旧有些难以启齿,就道:“大哥瞒了父王一些事,被父王给打了。”
孙瑶一怔:“啊?父王最疼大哥了呀!怎么会…”
宁玥摇头,无奈地说道:“王妃也帮着隐瞒,你昨天不是问我父王为什么休了王妃吗?与瞒着的这件事有些关系。你先静养几天,等我从汤山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
告别孙瑶后,宁玥走出青灵阁,往书房而去。不论怎样,中山王是她公公,她把她儿子带跑了,于情于理都得与他打声招呼。
到书房时,中山王不在,玄小樱伏案涂鸦,把中山王不要的奏折涂得乱七八糟。
宁玥想,王爷还是疼这个女儿,快要把她宠上天了,连奏折都能给她随便玩儿。
“小樱。”宁玥微笑着跨过门槛。
玄小樱闻言,抬起头来,比寻常孩子更早慧的目光在宁玥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随后,暗了暗,明显含了一丝不悦地说道:“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我父王的书房?”
宁玥微微一愣,自己好像没得罪她吧?怎么这孩子满嘴的火药味儿?
敛起思绪,宁玥温和地问道:“我有事找父王,你知道父王去哪儿了吗?”
“不告诉你。”玄小樱撇过了脸。
宁玥诧异地皱了皱小脸,小樱从前挺喜欢她的,一口一个四嫂,还总赖在琉锦院,让她做东西给她吃,怎么才一段日子不见,便对她敌意这么深了呢?
缓缓走过去,宁玥探出手摸了摸她脑袋,柔声说:“小樱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说出来,四嫂帮你想想办法。”
“走开!”玄小樱用力一推,她右手还握着笔,笔头上的墨水全都画到了宁玥的新裙子上。她愣了愣,好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很快,又倔强地撇过了脸。
宁玥看了看污成一片的裙子,纳闷地问:“小樱,你不喜欢四嫂了吗?”
玄小樱嚷道:“对!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你把我母妃弄没了!你还把我大哥弄伤了!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原来是为了这事。
宁玥的心底划过一丝了悟,眸光微微泛凉。
郭玉被休的事,一些机灵的下人已经知道了。
但郭玉勾结夙火的事想来是没有公开的,毕竟牵扯到通敌叛国的罪名,王爷和玄煜都没这么傻。
兰贞的真相以及被隐瞒的事,想来也未公开。
至于,她和郭玉的过节,就更不会被宣扬得人尽皆知。
那么,小樱为何一口是她把郭玉给弄走了呢?
“小樱,你母妃不是我弄走的。”她定定地看着玄小樱,说。
玄小樱的腮帮子气得通红:“就是你!他们都看见了!是你拿休书给我母妃的!你还跟母妃吵架了!你讨厌母妃,所以让父王休了母妃!”
宁玥语气如常地问:“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要你管!”玄小樱气呼呼地说道,“你给我出去!不许再进我父王的书房!”
宁玥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门口,她碰到神色匆匆的中山王,行了一礼:“父王。”
中山王原本在西厢与影卫交代事情,听到玄小樱大呼小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特地撇下公务赶来看看,却看到宁愿从里边出来,他古怪地问:“怎么了刚刚?”
“没什么,小樱好像误会我了,父王有跟小樱说起过我与王妃的过节吗?”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宁玥还是想亲自找王爷验证一番。
中山王摇头:“当然没有,我不会与她说这些。”
虽然宁玥与郭玉的确是不对盘,但整件事因郭玉的偏见和贪心而起,因为讨厌四房,所以对宁玥诸多冤枉;因为想瞒住兰贞的真相,所以不惜勾结夙火朝容卿下了狠手。不管郭玉怎样强调自己是被夙火利用了,都改变不了她把玄家害得几乎无法翻身的事实。
但这么复杂的因果,一个孩子,如何明白?
他想等她大一些,懂得分辨是非善恶了再告诉她的——
宁玥也相信中山王没那么愚蠢,会跟一个小孩子说她根本无法消化的事实:“大哥那边呢?”
“小樱都还没去过知辉院。”中山王沉吟片刻,“而且,他也不会说。”
以玄煜的心性,的确不可能如此拧不清。宁玥又问“三哥?”
“他倒是来找过我,不过我推脱公务忙没见他,他恐怕连郭玉被休的事都还不清楚。”
中山王十分耐心地回答了宁玥的每一个问题。
宁玥行了一礼:“我冒犯了。”
中山王宽容地说道:“没什么,你有事来问我是应该的。想必是哪个下人乱嚼了设舌根子,回头我查探一番。”
宁玥嗯了一声。
中山王顿了顿,又问:“小胤怎么样了?好些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