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顿了顿:“那…大伯出事后,汤平也没来探望过大伯?”
大伯笑笑:“他怎么可能来看我?”
汤平的嫌疑被俞婉排除了,一个与大伯压根儿说不上话的人,从大伯手中偷走菜谱的可能性太低了。
何况汤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瞧得上大伯的菜谱?
“那杨伯伯呢?他是个什么人?”俞婉问。
对俞婉的好奇心,大伯总是十分有耐心去满足的,他慈祥地说道:“这可是个大好人,虽天赋不怎么样,但他很勤奋。”
说白了,在高手如云的天香楼,杨大厨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备用厨,那儿的厨子全都瞧不上他,忙起来拿他当学徒使唤,也就大伯心眼儿实,客客气气唤他一声杨师傅。
许是这个缘故,杨大厨与大伯亲近起来。
大伯虽未明说,可俞婉猜得出大伯当年在天香楼的地位是很高的,自从大伯与之来往后,杨大厨不仅人缘好了,厨艺也精进了。
看了一下书城那边的留言,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书城一章节是1000字,我一章节一般是2000字。
说我耍着粉丝玩,一天只更一两更的读者,我真的不比别人更的少了。
今天两章节一共4319字,按照书城的标准,这是四更了。
第110章 当面对质
俞婉不知杨大厨竟然有一段这样不堪回首的过往,她实在很难把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备用厨与今日众星拱月的天香楼顶级大厨结合在一起,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俞婉的猜测。
之后,俞婉又问到了杨大厨是如何知晓大伯受伤一事。
却哪知,是杨大厨主动找上门的。
据说,是大伯在镇上瞧病,偶然让一个天香楼的伙计撞见了,伙计与大伯不熟,没与大伯打招呼,但回到天香楼后,却将此事告诉了杨大厨。
大伯在天香楼时与杨大厨走得亲近,因此伙计会告诉他完全说得过去。
杨大厨上门后,先是痛哭一场,随后将大伯破口大骂了一番:“你怎么不去找我?我就是再穷,我找人借,也得送你去治腿啊!”
大伯徐徐一叹:“他自己家里也不好过,有个病重的娘。”
所以大伯再走投无路,也没想过去麻烦杨大厨,不过杨大厨为人仗义,得知大伯的伤势后,花大价钱自京城请来了名医。
俞婉心道,这哪里是仗义?分明是另有所图?就不知他是怎么接触到大伯的秘方的。
俞婉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先不说出来让大伯担心,等实在需要大伯出面的时候再告诉大伯也不迟。
大伯并没对俞婉的好奇心表示出任何怀疑,在他看来,俞婉能主动关心与他有关的人和事,是一种与他亲近的表现,大伯乐呵呵地去做饭了。
小蓁蓁独自蹲在火堆前,托着腮帮子,巴巴儿地望着火里的红薯。
俞婉低声道:“大哥现在总该信了?”
小蓁蓁被俞婉刻意压低音量的样子吸引,眨巴着眸子朝她望去。
俞婉揉了揉她小脑袋。
俞峰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我…”
他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
小蓁蓁又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哥哥。
这样的反应,在俞婉意料之中,毕竟若是突然有个人跑来她告诉她,大伯想要加害她,即便铁证如山,她也还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俞家人之于那个人的信任,丝毫不弱于她对大伯的。
俞婉把烤好的红薯用火钳夹了出来,神色平静地说道:“那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亲自找他对质了。你不用现在做决定,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俞婉想过了,若是俞峰连这个提议都拒绝,那么她就自己动手,替大伯讨回公道。
后院,乡亲们热火朝天地做着事,按照这个进度,他们打魏府接到的订单很快就能全部完工了。
她得赶紧把臭豆腐卖进天香楼,可若是不解决那个人,她连入驻天香楼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不单单是为了大伯,也为了日后的生意,她都必须揭穿那个人。
回屋时,姜氏正在给小铁蛋洗头。
小铁蛋被抓得哇哇大叫!
俞婉刚想说,洗个头你叫什么,一看满地都是小铁蛋的头发,装聋作哑地走过去了。
天蒙蒙亮,俞婉蒸好包子,热在锅里,转身出门。
刚一来开大门,见俞峰脸色暗沉地站在外头,他身上连头发丝都冒着寒气,也不知究竟在外等了多久。
“来了。”俞婉却没多问,只静静地打了招呼,便与俞峰一道出门了。
今日上元节,镇上最后一天歇业,明日街道上又将迎来往日的繁荣,不过今日,依旧只有稀稀拉拉几个铺子。
二人步行到驿站,租了一辆马车入京。
一路上俞峰都很沉默。
入京城后,俞婉忽然开口:“大哥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待会儿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对付谈不上…”俞峰顿了顿,“毕竟是帮衬过我爹的人,只要他肯认个错,我想…以我爹的性子,不会追究他的。”
“那以你的性子呢?”俞婉问,“你爹辛辛苦苦的成果让人剽窃了,你这个做儿子的竟然无动于衷吗?”
俞峰捏紧了手指:“你不明白当时我们全家究竟是个什么处境?若不是他肯出手相助,我爹的腿就…”
俞婉淡淡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想法是好的,只是恐怕要让失望了。
果不其然,当二人再次找上天香楼,并向杨大厨道明来意时,杨大厨当即翻了脸:“你说什么?我剽窃你爹的手艺?”
俞峰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怔了一下,印象中,这位伯伯总是温和慈祥,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对方太有底气,反倒让俞峰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他多心了?
杨大厨冷冷地甩了甩袖子:“哼!子侄,我待你们俞家不薄,我也不图你们报答我什么,但你也不该如此污蔑我!”
俞峰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一旁的俞婉开了口:“可是适才我们已经打听过了,那五道菜不是出自汤师傅的手,而是杨大厨你自己的,你若没半点心虚,为何要对我们撒谎?”
这倒不是俞婉故意诈他,而是来的路上,俞婉已经向别的天香楼打听过了,不仅知道了这几道菜是出自“杨大厨”之手,更知道当初毫不起眼的他,就是凭着这几道招牌菜得到了东家赏识,成为此家分店的总管大厨。
杨大厨的眼神闪了闪:“我是从汤师傅那儿得到的启发,说到底,这些菜的灵感全都起源于他,所以我把功劳算在他头上,倒也不算错!”
开始强词夺理了。
不肯承认自己剽窃了大伯,宁可承认是剽窃汤师傅。
“大哥,你现在死心了?”俞婉看向俞峰问。
俞峰的眸子里掠过一股极强的失望:“杨伯伯,我原想着,只要你肯承认,我和我爹都不会追究你什么,也不会往外说…”
杨大厨想也不想地打断他的话:“我承认什么?没做过的事,你让我怎么承认!你若是日子艰难,只管告诉我,多少银子我给你便是!凭着你唤我一句杨伯伯,我就没拿你当外人,可你倒好,想了这等卑劣的法子讹诈我!”
第111章 厉害东家(二更)
这人真是无耻到家了,忘记大伯当初是怎么提携他的?到头来,剽窃了大伯的手艺不说,还反咬一口,怪罪大伯的家人讹诈他!
来之前连追杀都被选择性遗忘、一门心思想要原谅杨大厨的俞峰,这会子气得青筋暴跳,仿佛恨不得扑上去把杨大厨狠狠抻倒在地。
俞婉喃喃道:“他连剽窃手艺都不肯承认,想来更不会承认买凶杀人了。”
杨大厨登时炸毛了:“我一次两次容忍你们,你们当我好欺负是不是!竟然冤枉我买凶杀人?”
屋门口不知何时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伙计。
伙计们对俞峰、俞婉的话,自是一个字也不信,此时又听他们污蔑杨大厨杀人,不免替杨大厨打抱不平起来。
“当初老俞受了伤,是杨大厨找人四处筹钱给她治腿的。”
“杨大厨是好人呐…”
“是啊,可惜好心没好报,这不,还让俞家人给讹上了。”
“一群白眼狼啊…”
白眼狼?这年头,恶事做尽的如此嚣张,老实人反倒没好下场,这群人是不是忘了姓杨的是靠着谁才一步步从尘埃里爬上来的?他风光,他当了大厨,就把大伯的功劳抹得一干二净了!便是没出剽窃这等事,大伯都算他半个师父,这么对待自己的师父,他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俞婉淡淡地看了杨大厨一眼:“姓杨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有没有剽窃我大伯的手艺?”
杨大厨扬起下巴,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兄妹俩自己的主意还是俞开阳的,我姑且当他不知情吧,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今日便当没见过你们,但倘若你们再无理取闹,别管我不客气了!”
“杨大厨,报官吧!跟这种泼皮无赖客气什么?”
“是啊,您就是心肠太软了,跟这种白眼狼客气什么!”
伙计们纷纷破口大骂,只差没朝兄妹二人丢烂菜叶与臭鸡蛋了。
俞峰的肺都要气炸了:“我…我要见你们东家!”
“东家不在。”柜台后,掌柜漫不经心地说,他简直没拿正眼瞧二人,只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算盘,他并非真有账可算,只是不愿搭理二人罢了。
俞峰气得胸口都在起伏:“你们天香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那个人剽窃了我爹的手艺…”
“你爹的手艺?有证据吗?”
俞峰噎住。
“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一个月里没十个八个,也有三个四个,若个个泼的脏水我天香楼都认,那我天香楼成什么了?”
“我没泼脏水,我说的都是真的!把你们东家叫出来!”
俞峰与掌柜争执间,俞婉感觉到后背传来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她扭过头,凭着直觉望向二楼转角处的一间厢房。
那厢房半掩着窗。
俞婉定定地凝视了两秒:“走吧大哥,东家已经知道了。”
“什么?”俞峰一愣。
“天香楼不会替大伯讨回公道的,大伯已经不是天香楼的人了,他们承认姓杨的剽窃,损失的将不是一个大厨,还有天香楼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他们会沦为同行的笑柄,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相较之下,一个过气厨子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俞婉深深地望了那窗子一眼,似是在对掌柜说,又似是在对什么别的人说:“但愿天香楼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切。”掌柜不屑地嗤了一声。
俞婉抓住暴怒的俞峰,神色淡然地走了出去,跨过门槛时,她忽然停下来:“一个月。”
掌柜鄙夷地看向她的背影:“怎么?一个月后你还想来?”
俞婉转过身,望向头顶闪着金光的招牌,抬手一指:“我会把它拆下来!”
出了天香楼,俞峰难以置信地跟上俞婉:“阿婉你、你、你…你真有法子拆了天香楼啊?”
“没有。”俞婉诚实地说。
俞峰瞬间:“?!”
“那你还放狠话?”俞峰要疯了!
俞婉无辜道:“输人不输阵。”
俞峰满面黑线…
二人朝停放在巷子里的马车走去,忽然,一道人影追了上来。
“你们…你们等等!”
那人说。
二人转身看向他,这是一个天香楼的杂役,年纪有些大了,头发都花白了,但精神矍铄,身子骨十分硬朗。
“老伯伯,你在叫我们吗?”俞婉问。
老伯走到二人跟前,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姓胡,是在天香楼做洒扫的,当年天香楼不要我,还是俞师傅替我求情,才把我留下了。”
原来,还是有人记得大伯的好的。
俞婉问他道:“老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老伯再次环顾了一番,确定没人路过,才壮着胆子说:“你们不要和天香楼对着干啊,干不过的…你们以后不要再来了,俞师傅的事也不要再提了…”
这话,俨然是信任大伯的。
就冲这个,俞婉对他都和颜悦色了几分:“这个公道,我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老伯慌忙摆手:“讨不回来,讨不回来的!你们应当听说过天香楼换东家了吧?”
崔掌柜提过,就是因为换了新东家,天香楼才遍地开花,短短数年时间,开到了八家分店。
可听着老伯的口气,莫非新东家老头不小?
“天香楼的新东家,是许家!”老伯忌惮地说。
“哪个许家?”俞峰问。
老伯哎呀一声道:“还有哪个许家?许妃娘娘的许家呀!”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天香楼的门口。
掌柜看了一眼,毕恭毕敬地迎上去,亲自为对方挑开帘子。
不多时,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华服的少年神采飞扬地走了过来:“表哥!你怎么来了?”
小胖球睡着了。
男子将它留在车上,独自一人进了天香楼。
少年挽着他胳膊,喋喋不休地说:“表哥再不来,我都要自请入宫了,给娘娘的凤凰酥做好了,是杨大厨亲手做的,娘娘一定喜欢!”
男子蹙了蹙眉:“我适才听到这边很吵,出了什么事?”
少年摆手道:“没什么,两个臭要饭的!”
第112章 小奶包来啦(肥章)
散发一丝胭脂香气的屋子,典雅别致,一扇荷塘月色的大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左侧的书桌后坐着一名容颜俊俏的少年郎。
少年郎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皮肤细腻如膏脂,凤眼狭长,唇不点而赤,一副风流又多情的模样,正是天香楼的少东家许承轩。
别看许承轩小小年纪,又长了一张过于女气的脸,可他行事果决,手段很辣,在天香楼几乎人人都十分忌惮他。
许承轩的身后站着两名膘肥体壮的大汉,神色冷漠。
而在许承轩的身前,则是低着头、弯着腰、冷汗直冒的杨大厨。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杨大厨老实交代完,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论对着旁人如何隐瞒,在这位少东家面前他却是半句诳语都不敢有的。
“废物!”许承轩一拳头砸在了桌上。
杨大厨感觉屋子里的气氛更压抑了,就连许承轩身后的护卫都似乎要摩拳擦掌了。
杨大厨一个哆嗦!
下一秒,又听得许承轩说:“连两个乡巴佬都对付不了,要你何用!”
杨大厨闻言就是一愣,少东家不是怪罪他剽窃了俞开阳的手艺,而是恼他没把事情料理干净…
杨大厨大喜过望,恨不得当场给少东家跪下了!
“东家!他们昨日来了三人,今日只剩两个了!”杨大厨没见着崔掌柜,以为他已经被那伙杀手干掉了,并不知他一出天香楼便与俞婉、俞峰分了道。
“死个外人有何用?”许承轩半点没被安慰到。
杨大厨再次低下头:“我也没料到他二人还有些身手,把那些人打得进了衙门,不过少东家放心,我做得很干净,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许承轩危险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个该死的,知不知道这事儿传出去,累及的不只是天香楼的名声,还有我表哥与姨母的?”
他口中的表哥与姨母,乃当朝二皇子与许贤妃娘娘。
杨大厨扑通一声跪下了。
许承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是念在我姨母还愿意吃你两口点心的份儿上,早把你处置了!”
杨大厨又是一个哆嗦,这回只是表面的,既然少东家都说了,贤妃娘娘看重他手艺,那他便是无论如何都会被少东家保住了。
当然,该弥补的过错还是要弥补的。
“少东家,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不会失手了。”
许承轩冷眼道:“就凭你那点本事,能成什么事?毕奴。”
他一声令下,屏风后走过来一个身形消瘦,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的男人。
离京的路上,俞婉看见卖糖葫芦的,跳下马车买了几串。
俞峰不解地摇摇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买这个?”
俞婉微弯了唇角:“日子总要过的,大哥。”
马车只到驿站,之后,二人徒步走回村。
路程不算近,但也难不倒二人。
临近申时(下午三点)时,二人抵达了村口。
远远的,看见一个杵着木棍,拎着米袋的流浪老者。
今日收工收得早,村民们都回了自己家,妇人们围在老井旁洗菜洗衣裳。
流浪老者似是不会说话,只是佝偻着身子,向她们挨个儿讨米。
白大婶儿皱眉道:“地都没了!自个儿都要饿肚子了,哪儿有米给你呀?你去杏花村儿!看见那条路没?往东,一直走!就到了!”
流浪老者继续哈腰讨米。
张婶儿拍了拍白大婶儿的手:“是个聋子。”
白大婶儿翻了个白眼,用棒槌敲打着盆里的衣裳:“我是没米给他!”
流浪老者在白大婶儿这儿讨了半晌没讨着,又转头向张婶要。
张婶背过身去。
他又去把米袋伸向一旁的翠花。
翠花端起一盆洗好的衣裳,头也不回地回屋了。
真不是她们心硬,实在是她们自个儿的米缸都要空了,虽是有工钱拿,可地没了,吃啥不得搁钱买呀?有钱救济他?被救济还差不多!
流浪老者在井边讨了一圈无果,开始挨家挨户上门。
没人注意到,步履蹒跚的老者背过身的一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毒辣。
糖葫芦一串给了小蓁蓁,一串给了小铁蛋,余下四串被俞婉拿去了隔壁家。
万叔正在给几个小奶包喂饭。
小奶包坐在自己的小凳凳上,面前摆着各自的小碗,三人笨拙地抓着金汤匙,在泡着肉糜、虾仁与大骨汤的饭里拨来拨去,拨得饭粒都撒了,就是不喂进自己嘴里。
万叔焦头烂额,你们好歹吃点啊!
“万叔。”俞婉迈步走了进来。
万叔如临大赦地迎上去:“俞姑娘你来得正好,小公子不肯吃饭,你帮我…”
万叔说着,回头一望,就只见他哄了半个时辰,一口饭都不肯吃的小公子,这会儿齐齐张开小嘴,去咬勺子上的饭粒。
他们没自己吃过,动作有些笨拙,其中一个还把勺子拿反了。
万叔瞬间傻眼:“这…”
俞婉点点头道:“我来吧,万叔。”
“诶,好!”万叔求之不得,如释重负地走了!
俞婉走到三个小家伙面前。
三个小家伙埋头苦吃!
俞婉点了点三人的小脑门儿:“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嘤~
被抓包了。
三个小家伙羞耻地低下头。
“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要知道,粮食是很珍贵的东西,外头天灾人祸的,许多人都填不饱肚子,你们要乖乖吃饭知道吗?”
三个小家伙懂事地点点头。
俞婉看了看桌上洒出来的饭粒,与三人约法三章:“不许浪费粮食。”
三人把桌上的饭粒一粒粒捡起来。
老大、老二都吃得很乖,老三却滑头地把饭粒丢进了两个哥哥碗里。
俞婉严肃道:“自己的食物自己吃。”
老三于是把已经丢进哥哥碗里的饭粒,用黏糊糊的手指抠了出来。
好想吐一吐的老大:“…”
瞬间没了食欲的老二:“…”
“一点汤汁都不许剩!”
在俞婉的严厉监督下,三人乖乖地把饭吃完了,俞婉一人奖励了一串糖葫芦,最后一串给了小雪狐,之后,俞婉回到屋里做饭。
叩叩叩!
前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俞婉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一边冲堂屋说道:“小铁蛋,看看谁来了?”
又是一阵敲门声。
“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俞婉快步去往堂屋,却见是先前在村口乞讨的流浪老者。
流浪老者冲俞婉弯了弯腰,伸出米袋乞讨。
俞婉去灶屋拿了两个蒸好的窝窝头给他。
流浪老者把窝窝头装进了米袋,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比了个手势。
“你要喝水吗?”俞婉问。
流浪老者摇头,颤颤巍巍地自怀里掏出一副画像。
“你在找人?”俞婉看了看画像,总觉得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灶屋传来了焦糊的香气,俞婉忙道:“我锅里还炒着菜,你先坐会儿,画像上的人我好像见过,我得想想!”
流浪老者感激地鞠了一躬。
俞婉去灶屋炒菜了。
毕奴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佝偻的脊背瞬间挺直了起来,他在饭桌前坐下。
桌上摆着两个香气浓厚的窝窝头,窝窝头是大伯做的,卖相与口感都极佳,只是这么闻着,毕奴都险些流了口水,但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拔了瓶塞,就要把毒液淋在窝窝头上。
却忽然,小铁蛋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阿姐阿姐!我好饿!咦?阿姐?我们家来客人了?”
小铁蛋的出现,让毕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抽回了手。
小铁蛋在他身旁坐下,好奇地看着他。
俞婉盛了三碗粥出来:“这是路过的老爷爷,他来找人的。”
“哦。”小铁蛋把一碗粥推到毕奴的面前,“老爷爷你喝点粥吧。”
“阿娘呢?”俞婉问。
小铁蛋捧着粥碗道:“在张奶奶家帮忙呢,说是不回来吃晚饭了,阿姐你是不是又把菜炒糊了?”
锅里的肉!
俞婉忙转身去了灶屋。
小铁蛋呼啦呼啦地把粥吃完了,之后脚丫子一洒,出去了!
三个小奶包洗了个泡泡浴,洗得香喷喷的,摘了小花花来找俞婉。
恰巧此时,毕奴把毒药洒进了面前的粥碗中。
这种毒液无色无味,药效却十分强烈,一勺便足以药倒一头牛,对付一个身材纤细的小丫头,半勺就够了。
他下完毒,把自己的粥与俞婉那一碗对调。
刚一放好,小铁蛋拉着石头与另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过来了:“老爷爷!你要找谁呀,你问石头和海子哥!他们认识的人可多了!”
毕奴被惊得手一抖,药瓶都掉桌子底下了。
小铁蛋把他拉了出来:“你问他们!问他们!”
毕奴让小铁蛋缠住了,并不知自己下毒、换粥的动作被小奶包看去了。
三个小奶包进了屋,俞婉的叮嘱历历在目。
“不能浪费粮食。”
老大把药瓶捡了起来。
“自己的食物自己吃。”
老二把二人的粥碗换了回来。
老三打开药瓶,把剧毒的“汤汁”哗啦啦地倒进了毕奴的碗里。
小奶包:啾咪~啾咪~
第113章 南疆鬼族
毕奴是在一年前的上元节灯会上偶遇许承轩的,那时许承轩还只是个看上去有些乳臭未干的孩子,可毕奴一眼相中了他,因为这孩子的眼里有戾气。
得到许承轩的赏识并不容易,可对毕奴来说却不难,他不过是略施小计,替许承轩教训了一个顺走他钱袋的小贼,便入了许承轩的眼。
其实教训小贼的事谁都能做,但做得让许承轩赏识就得费点心思了。
一直以来,毕奴都对许承轩唯命是从,不仅帮他扫除了诸多障碍,还教会他一些下毒的本事,许承轩自认为自己对他忠心耿耿,殊不知,毕奴从一开始就是怀有目的的。
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许承轩,也不是许家,只不过许承轩的少东家身份,能很大程度上为他的行事带来便利罢了。
互为所需,如此倒也不算辜负许承轩的一场信任。
只是,毕奴万万没料到许承轩会让他出手对付一个乡下村姑。
许承轩真是越来越变态了,一个丫头有什么好忌惮的?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该换个新的地方待待了。
毕奴看着俞婉将碗里的粗粮粥喝得干干净净,他唇角一勾,也端起碗来,把自己那一碗吃了个干净。
那小子不足为惧,只要这丫头死了,一切便都结束了。
毕奴心情大好地告别俞婉。
太得意的缘故,连被小奶包放回桌上的药瓶变轻了竟然都没察觉。
“结束了。”他仰天坏笑。
他倒在了地上…
怎、怎么会这样?这种五脏六腑全都在扭曲的剧痛…
莫非…他也中毒了?!
不可能,他不是把两碗粥对调了吗?
容不得毕奴多想,毒液在他体内扩散开来,他忙自怀里摸出一个小葫芦。
解、解药…
然而毒性太强,他手一抖,小葫芦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滚到早已不养鱼的小鱼塘边。
毕奴艰难地爬过去,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捡。
眼看着就要碰到小葫芦了,却忽然来了一只绣花鞋,将小葫芦踩住了。
毕奴顺着绣花鞋往上一瞧,瞬间身子一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眸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已经…
“你…你…你…”毕奴费尽力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早已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绣花鞋的主人微微勾起看上去毫无血色的唇角,却露出了一抹明艳动人的笑。
小葫芦被绣花鞋踩破了,解药一颗颗滚进水里。
毕奴青筋暴跳,疯了似的扑过去!
绣花鞋的主人淡淡地拢了拢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阿娘回来了,张婶家这么快就忙完了?”俞婉放下吃到一半的晚饭说。
姜氏含笑点头:“忙完了。”
俞婉问道:“没吃饭吧?我以为你会在张婶家吃,就没等你了,你先坐,我去盛。”
“我出门了,阿婉很高兴?”姜氏说。
俞婉点头:“嗯,阿娘就是要多在村子里走动,别整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其实呢,也不需要阿娘做多少事,但阿娘出去和人说说话、散散心,总归也是好的。”
姜氏笑容温婉:“阿婉真是个贴心的孩子。”
翌日清晨,荒废的小鱼塘里飘起了一具男尸。
影六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隐约觉得尸体有些不对劲,将尸体捞上来后,直接搬去了自家后院。
万叔嫌弃地捂住鼻子:“你把这东西搬回院子做什么?晦不晦气了!”
“少主,这是昨日进村乞讨的流浪汉,他来时都好好的,但现在…”影六翻开毕奴发黑的指甲,“他中了剧毒。”
影十三也过来查看了一番:“是溺水前中的毒。”
万叔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他昨儿不是上俞姑娘家乞讨了吗?俞姑娘还把人迎进去了。”
漫不经心的燕九朝这才拿正眼看了那尸体一眼,不知察觉到什么,眸子微微一紧道:“检查他胸口。”
“是!”影十三哗啦撕裂了他的衣裳,露出早已被水泡得发白的胸膛,然而那惨淡的肌肤上,有个暗青色的鬼火图腾。
影十三一愣:“这是…”
影六蹙眉道:“南疆鬼族。”
“鬼…鬼呀?”万叔的老脸都吓白了。
影六解释道:“不是真的有鬼,是神出鬼没,行踪隐蔽,号称鬼族而已。”
万叔赶紧拍拍老胸口:“吓死我了,我还当真的撞鬼了呢!”
影十三疑惑地问道:“少主,南疆鬼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找俞姑娘有什么事?”
影六开口道:“属下去查探一下吧?”
“嗯。”燕九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对影十三比了个手势,影十三将尸体拖出去处理了。
论武功,影六不如影十三,可论打探消息,就鲜有人是影六的对手了。
俞婉与俞峰上京城的事不难猜,兄妹二人早早地离村了,傍晚才回,这想来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又没坐栓子的牛车,那就是牛车到不了的地方,影六把俞婉的人际关系与生意一琢磨,就只剩京城了。
而去京城得租马车,车行昨日关门,唯有驿站开着,影六上驿站一打听,便知二人是去了玄武街的天香楼。
“少主。”午时不到,影六便回了,“是天香楼干的!是天香楼的少东家,派来杀人灭口的!”
第114章 九哥欺负人(二更)
毕奴怎么还不回来?都过去一天一夜了。”
天香楼,许承轩站在窗前,心烦气躁地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
他极少会出现这样不安的情绪,毕竟他手下能人众多,却全都不敌毕奴一个,毕奴出马,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
但不知怎的,伴随着毕奴的迟迟不归,他心中越来越忐忑了。
“公子,毕奴又不是头一回乱跑了。”他身后,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说,同为许承轩的手下,他们跟随许承轩的时日甚至更久,却远不如毕奴受器重,要说不嫉妒是假的,可他告状的话也是真的。
毕奴时常会消失,消失完一阵子又完好无损地回来,接着替许承轩办事。
许承轩不是没好奇过,不过毕奴不说,他也没办法,对于有能耐的手下,他总是格外宽容的。
只是这一次…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毕奴不是又跑去玩消失了,他是真的…
回不来三字在脑海中刚一浮现,许承轩便摇了摇头。
不会的,毕奴不会让他失望的。
“少东家!少东家!”
王掌柜提着衣摆,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来。
许承轩正心烦着,被他这么一吆喝,登时怒气翻涌:“何事?!”
王掌柜这会子可顾不上少东家的脸色有多难看了:“少东家,出、出大事儿了!您快去楼下瞧瞧吧!”
许承轩不耐道:“什么事你们自己摆不平吗?还非得我亲自去瞧?”
王掌柜冷汗涔涔地说道:“真的、真的是大事啊…”
他话音未落,大堂内传来嘭嘭几声巨大的动静。
许承轩过于女气的姣好面容上掠过一丝愠怒,他神色冰冷地下了楼。
大堂内的客人已全都被吓走了,还有些没受到惊吓的也跑了,毕竟能逃个单什么,也是挺爽的。
影六、影十三将大堂内砸得稀巴烂,有上前给二人一点颜色瞧瞧的打手与伙计,全都被打得满地找牙。
许承轩的拳头就是一握:“什么人?竟敢在天香楼闹事!”
影十三一脚踹飞了一个酒坛子,好巧不巧地砸在许承轩的头顶的房梁上,哗啦啦地浇了许承轩一身。
许承轩身后的两名大汉凶神恶煞地冲了过去。
“不过俩毛头小子,就敢在天香楼闹事,看小爷不打得你…”其中一名大汉话到一半,便被影十三一脚踹飞了。
他撞在了另一名大汉的身上,二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飞起来,重重地跌在楼梯上,把楼梯都砸断了。
许承轩见状不妙,暗暗地捏紧了拳头:“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报了你敢听吗?”燕九朝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银白斗篷,乌发如墨,肌肤如玉,宛若一道清流的月光,照进满地残垣的大堂。
他的五官比许承轩的更要精致三分,却没许承轩的那丝女气,反倒散发着一股令人着迷的英气。
许承轩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强的诧异:“你是…”
燕九朝倨傲地说道:“你还不配知道本少主的名字。”
“少主?”许承轩本能地想到了那位让全京城都无比头疼的燕少主,可转念一想不可能,自己与燕少主无冤无仇,他怎么可能上门砸了他的酒楼?
许承轩定了定神,暗道如今以自己的身份,除非真是那位燕少主来了,否则整个京城还真没谁是敢在他头上动土的。
“哼。”许承轩心中有了底气,连腰杆儿都挺直了,“你可知我是谁?”
“啊。”燕少主漫不经心地挑挑眉,表示他当然知道,不知道他还不来呢,“你自断一臂,本少主饶你一条狗命。”
狗…狗命?
许承轩气得脸都涨红了:“岂有此理!也好,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表哥是当今二皇子,我姨母是执掌后宫的许贤妃娘娘!识相的,就跪下,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本公子高兴了,或许能饶恕你…啊——”
影十三一巴掌将他抽飞了!
“少主给你磕头,我怕你折寿啊!”
话落,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不过这次,影十三的巴掌并未落到许承轩的脸上,一道玄色身影闪了过来,飞快地抓住许承轩,足尖一点,落在了柜台前。
“君长安?”影十三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君长安放下许承轩,转头冲大门的方向拱了拱手:“殿下。”
却是当朝二皇子,燕怀璟。
燕怀璟的头上没了斗笠,露出那贵气天成的脸来。
他迈步跨过门槛,神色威严地问:“不知许家公子所犯何事,竟劳动燕堂弟下如此狠手?”
燕少主嚣张地说道:“本少主欺负人,需要理由吗?”
许承轩傻了眼,表哥唤他堂弟,他又自称少主,莫非他真是传闻中连皇子都敢揍的…燕、燕王独子?
“表哥!”许承轩求生欲极强地扑到了燕怀璟身边。
燕九朝道:“本少主还是那句话,自断一臂,就饶你一条狗命。”
许承轩壮着胆子道:“你…你大胆!我表哥在这,我才不怕你!你骂我是狗…那…那…那与我有血亲的许贤妃娘娘又算什么?”
“狗妃?”燕九朝认真地思考。
噗嗤——
却是躲在一旁的王掌柜,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了。
许承轩眼下没工夫收拾他,转头对燕怀璟道:“表哥,他竟如此侮辱姨母,简直是没将你和姨母放在眼里!”
燕怀璟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许承轩悻悻地低下头,不再多言。
燕怀璟看向燕九朝道:“他若犯了错,我自会带回去管教,不劳燕堂弟动手。”
燕九朝挑眉道:“那可不成,本少主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从不欺负到一半就把人放跑了。”
燕怀璟紧了紧眸子道:“看来,你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给怀璟这个面子了?”
燕九朝讥讽一笑:“你爹的面子我都没给,突然给了你,岂不是在说你比皇上脸还大?我倒是愿意给,可你要得起吗?”
燕怀璟一贯沉得住气,却也着实被气得不轻。
“动手。”燕九朝淡淡地说。
影十三朝许承轩冲了过去。
“长安!”
燕怀璟一声令下,君长安拔刀而上。
二人激烈地交起手来。
君长安乃燕怀璟座下第一刀客,武功与影十三几乎不分伯仲,不过,不是还有影六么?
影六趁着君长安被缠住的功夫,诡异地袭向了许承轩,燕怀璟眸光一冷,朝着影六狠拍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自燕九朝的手中射了出来。
燕怀璟本能地抽回手。
嗖!
“银光”自燕怀璟身旁穿墙而过,绕在另一间屋子的廊柱上,燕九朝轻轻一拉,粗状的廊柱齐腰斩断。
“银光”回了燕九朝的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里。
“千机匣?”燕怀璟惊到了,“千机阁是你灭的?”
“这战利品还不错。”燕九朝掂了掂手里的宝贝,算是默认了燕怀璟的猜测。
燕怀璟俨然没料到千机阁是他灭的,更没料到他如此轻易地承认了,还承认得如此坦荡!
燕怀璟已经没心思去想他为什么这么做了,传言不假,燕九朝就是个疯子,疯子做事,需要理由吗?
可话说回来,千机匣乃千机阁镇阁之宝,拥有全天下最厉害、最诡异莫测的机关,方才那道银丝,便是出自雪域的天蚕丝,无坚不摧,削铁如泥。
适才若是慢了一步,自己这只手…已经被当场斩下了。
“燕、九、朝!”
燕怀璟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了许承轩凄厉的惨叫,他循声一望,就见许承轩已经被影六抓到了手上。
影六动作极快,眨眼睛断了他一只右臂,废了他一条右腿。
“不是只断一臂吗?”燕怀璟怒不可遏地问。
燕九朝无辜地摊了摊手:“本少主的原话是自断一臂,他自己断,就是一臂,让本少主来断,自然得收点利息。”
“表哥——”喊完这句,许承轩就疼晕了。
燕九朝满意地点了点头,潇洒地转过身,迈步出了天香楼。
影十三及时收手,与影六一道跟上了自家少主。
燕怀璟望着燕九朝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砸了天香楼,伤了许公子,你就这么走了?”
“也对,不能这么走了。”燕九朝顿住步子,冲影十三比了个手势。
影十三一道掌风朝后劈去!
天香楼的金字招牌被从中劈开,灰尘仆仆地掉了下来。
燕怀璟:…
王掌柜:…
第115章 正面迎敌
咻!
冰冷的箭矢自天际破空飞来,飞快地钉在了积雪皑皑的树枝上,巨大的力道让枝丫一阵抖动,雪花都簌簌地落了下来。
早春的暖意并未照拂西北,大雪山依旧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又一支箭矢飞了过来,这次没钉在树上,倒是落进了雪地,离一名趴在雪地中的兵卒仅一寸之距。
兵卒没动,也没吱声,就那么硬生生地挺着。
“老俞!老俞!”吴三佝偻着身子穿过匈奴人射来的流箭雨,跳入一个新挖出来的掩体中。
掩体并不大,顶上覆盖着一排交错的树枝。
俞邵青盘腿坐在里头,一支流箭射入他背后的枝丛,险些就要射过来,射中他的脑袋,他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争分夺秒地做着“兵器”。
这些兵器是用匈奴人射过来的流箭改造的,装入几把简易的小型弓弩中,这种小型弓弩的射程并不远,攻击力也不如有经验的弓箭手,但胜在方便,一次能装五支箭,省了拉弓上箭的工序,必要时能触动五箭齐发,也算一种保命的手段。
“老俞…我艹!”吴三刚一坐进来,便有一支流箭射穿了做掩护的枝丛,吴三忙忙抱头一躲,流箭钉在了他背后的“冰墙”上。
俞邵青无比淡定地把流箭取了下来。
吴三却是做不到他这般临危不乱的,明明随时可能葬身匈奴人的流箭下,却还能这般老僧入定…
距离除夕夜已过去整整半月,今天是上元节,然而上元节没有汤圆,也没有团聚,只有匈奴人一波一波的追杀、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萧将军来过之后,老俞便带着他们离开了山洞,一路往东南而行。
恐大火引来匈奴人,萧将军的遗体都没能火化带回去,只能与其他人一样,葬在了茫茫雪山中。
可能这辈子不会有人知道他被埋在了那座寂静的山岭下。
吴三喃喃道:“你说我们回来…还能找得到萧将军的坟墓吗?”
说是坟墓,不过是个与地面齐平的土坑,为防匈奴人挖坟鞭尸,他们连坟包都不敢堆,更别说竖立墓碑了。
生前杀了多少敌人,死后却落个葬身荒野的下场,吴三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感觉内心一阵凄凉。
“海子、长毛儿、阿义…”吴三怔怔地数着自己亲手埋下的弟兄。
“你找我有什么事?”俞邵青打断他的思绪。
吴三愣了愣,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他打起了精神道:“是大牛让我告诉你,匈奴人已经在山脚扎营,今晚就要过河把我们一锅端了。”
他们如今的地势不大妙,不知当初萧将军对老俞说了什么,老俞竟然不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开始带着他们翻越雪山,头两日还算清净,第三日便遭遇了匈奴士兵。
他们被逼过了河,本以为拆掉木桥,多少能拖延一阵,哪知前方的峡谷突然遭遇雪崩,他们的去路被堵死了。
“还有多久能挖通峡谷?”俞邵青问。
吴三叹息一声道:“最快也要明早。”
可今晚,匈奴人就要渡河了。
俞邵青削箭的手一顿:“来的是谁?”
吴三把大牛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了:“…具体样子没看清,大概就是这样。”
“是乌恒王,我见过萧将军与他交手。”俞邵青说道。
“他厉害不?”吴三问。
俞邵青点头:“萧将军的刀下,从来没有活口,他是第一个。”
吴三狠狠一惊:“…那、那怎么办?”
俞邵青冷声道:“杀掉他。”
吴三傻眼了,说的轻巧,可怎么杀啊?人家足足百名箭手,咱们还没冲到乌恒王跟前,就先给乱箭射死了。
“现在怎么办?”吴三问。
“等。”
“等什么?”
俞邵青凝眸道:“渡河。”
匈奴人之所以要选夜间渡河,是因为白日里冰层厚度不够,并非是怕了西北大军,入夜后,冰层变得坚不可破,匈奴人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渡河了。
当然他们并不确定萧将军就在队伍之中,收拾几个残兵,还轮不到乌恒王亲自动手。
一直到俞邵青披上萧将军的战袍,拿起萧将军的大刀,站在挺立的峭壁上,乌恒王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要打败这个汉人!他要一雪前耻!
乌恒王冲在了最前面,他头一个上了岸,俞邵青却没没正面迎敌,而是脚步一转,将他引入了山林。
林子里埋伏了几名弓箭手,可惜谁都没有射中。
眼看着乌恒王跑入网兜,埋伏在一旁的大牛用力一拽,说时迟那时快,乌恒王挥刀一斩,生生将网兜斩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什么乌恒王,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千夫长…千夫长凶多吉少啊!
“不好了!匈奴人杀过来了!”一名兵卒大叫。
大牛等人拔剑杀了过去。
“啊——”是小鱼的惨叫。
他除夕才截肢了左脚,用了萧将军的伤药,好不容易才把命给保住了,却不料,又让匈奴人砍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