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师傅一怔:“啥意思?你的也…”
那师傅点头:“是啊,我做的虾球也不见了!就前天的事儿!”
众人找了二傻子,二傻子人傻,在厨房柴房干点粗活儿,可二傻子品行不坏,偷吃东西这种事他做不来。
“二当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众人纷纷看向乔薇。
乔薇摸了摸下巴:“除了水晶虾球,有别的菜不见吗?”
众人摇头。
乔薇顿了顿:“厨房除了你们,有别人进来过吗?”
众人再次摇头,容记时常开发新菜,厨房就是禁地,别说外人了,容记内部的员工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乔薇古怪地皱起眉头:“那就怪了,既不是你们自己吃的,也不是外人偷的,那是怎么不见的?”
小六面色一变:“是不是闹鬼啊?”
众人吓得抱成了团。
乔薇四下看了看,琢磨了一阵,凝眸道:“你们先出去,把门关紧,窗子关紧,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众人以为她是要抓鬼,脚底生风地出去了。
乔薇先拉开碗柜,再是翻开柴堆,之后打开各个罐子米缸,一无所获:“我看见你了,快给姑奶奶出来,只要你肯痛改前非,姑奶奶就饶你一命。”
没有动静。
乔薇从篮子里抓了几只虾,去壳去线,混着青椒炒了一盘虾球,随后装模作样地去碗柜里找筷子。
房梁上,一个黑乎乎的小身影倒挂在布条上,无声无息地溜了下来,一只小手拿着一个袋子,一只小手抓住了盘子,就在把盘子的虾球倒入袋子时,乔薇猛地转过身来,掐向了那只手!
那手迅速一抽,乔薇只掐住了一个布袋。
好敏捷的身手!
乔薇眸光一厉,抓起簸箕朝对方盖去。
小身影去敏捷地一跳,避开了乔薇的魔爪,随后小身影拉开了大门,跐溜一下飞了出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只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以为大白天真的见了鬼,全都吓得尖叫起来。
乔薇追上了那道身影。
小黑影飞檐走壁。
可架不住乔薇对地形熟悉,乔薇是爬不了屋顶,但乔薇能钻巷子。
乔薇默不作声地追着,左拐右绕,终于在一个破败的院落前揪住了偷虾贼。
“吱吱——”珠儿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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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父女相见
乔薇看着不停扑腾的小东西,淡淡一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只丑猴子。”
珠儿炸毛。
乔薇拍了拍她小脑袋,挑眉道:“城里怎么会有猴子?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珠儿被轻(巨)微(大)的力道拍得脑浆都快散掉了,拼命挣扎,奈何这个人类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挣掉了一身珍贵的毛毛,依旧没能逃出对方的手掌心。
珠儿泄气了,胳膊腿儿一松,死尸一样挂在了半空。
乔薇解下头绳,缠在了小臭猴的脖子上:“冤有头债有主,你呢就是个小畜生,我不和你计较,赶紧带我去找你主人,不然我把你炖了,做一道猴脑火锅!”
珠儿呜呜咽咽地跳下地,领着乔薇走进了已无人居住的破院。
卧室没有床,地板上躺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男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相貌堂堂,气质儒雅,唇周长了一圈淡青色胡渣,脸色不大好,似乎是病了,又似乎是没气了。
乔薇指了指他,问小丑猴儿:“这是你主人?”
珠儿跳到游医身边,拿黑乎乎的小手拍了一下游医的脸。
游医没有反应。
乔薇走过去,蹲下身,先探了游医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又捏住游医的手腕把了脉,是风寒,身子也有些烫。
他的身边倒着一个篓子,药材散落一地,看样子是个郎中。
病来如山倒,即便是郎中,也有医者不自医的时候。
乔薇把药材一一拾起装回药篓,一边装,一边道:“你这小东西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从客栈偷东西给你主人——”
一句话未说完,就见珠儿抱着之前没吃完的冷虾球,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丝毫没有分享给主人的意思。
乔薇:“…”
小白最好不要这么对她,否则她一定把它捏死!
“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了。”乔薇把男子背到了背上,一手跨上他的篓子,另一手将他的行李包袱系在了小丑猴儿的背上。
珠儿被宠坏了,才干不来这种体力活儿,抖落了包袱就往篓子里钻。
乔薇一巴掌拍上她脑袋:“我家小白比你还小呢,都知道给家里干活了!你还敢偷懒?再偷懒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做成一锅猴脑羹!”
珠儿认命地背上了比自己体积还大的包袱,包袱不是被珠儿背着走的,是被珠儿拖在地上前行的,珠儿可怜巴巴儿地跟着乔薇出了门。
一个女人背着一个男人,本身回头率就够高了,身后还跟个古灵精怪的小猴儿。
那小猴儿也不知从谁的身上顺了一条帕子,一边走一边用帕子“抹泪”,另一手捂住心口,抽泣着,肩膀都在颤抖。
众人纷纷朝珠儿看来,珠儿害怕又委屈地指了指前面的乔薇。
乔薇背着男子出门的一霎就做好了被围观的准备,明白男女授受不清的时代自己的行为有多遭人白眼,只是为什么,大家的白眼似乎不止嫌弃这么简单,还隐隐含着一丝…怒意?
是不是那小丑猴子又干什么坏事了?!
乔薇蓦地停住脚步,唰的一下朝珠儿看了过来。
珠儿闪电般地收起帕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了小胸脯,友好地望向乔薇,萌萌哒地一笑。
乔薇古怪地转过身去。
珠儿又痛心疾首地“哭”了起来。
乔薇再次转过来,珠儿再次微笑。
如此几次,路人瞧出珠儿在戏弄他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路上,乔薇寻思着到底将人带去哪里比较妥当,去医馆吧,镇上的医馆她是早有领教,并不放心大夫的医术与医德;抓了药将人送去客栈,又恐无人照料;容记倒是人多,顺便料理一番他的起居不成问题,可容记人多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她可不希望在继胤王与冥修两个小鲜肉之后,又传出她养了个老腊肉,尽管这老腊肉的容貌有点逆天。
乔薇觉得自己不会真的是个大色女吧,因为他长得帅,所以才收留他?
那股淡淡的好感,无从解释。
乔薇最终将人送去了青龙帮。
青龙帮的弟兄正在操练武艺,呐喊阵阵,威风赫赫。
珠儿有些被吓到,缩回了外头。
陈大刀刚耍完一套拳法,一转眼看见乔薇背着个男人站在门口,当即一愣,迎了出去:“老大!你怎么来了?”
乔薇醉醉哒,几天不见,她怎么就成了老大?
陈大刀忙对弟兄们道:“这是青龙帮的乔帮主,我老大,也是你们老大!”
众人:“老大好!”
震耳欲聋。
乔薇头皮麻了麻:“别老大了,快给我间屋子。”
“去我那儿吧!”陈大刀将乔薇带去了自己屋,如今青龙帮不像以往那么拮据了,特地请了个洒扫仆妇,将院子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当然这是陈大刀的干净,离乔薇的标准还差很远。
乔薇将游医放到了床上。
陈大刀瞧着对方穿得寒酸,长相却极好,纳闷地问:“老大,他谁呀?”
“不认识,路上捡的。”乔薇把篓子放下。
陈大刀瞠目结舌:“随便捡的你…就不怕是个坏人啊?”就随便带回家呀,你心肠几时变得这么好了?当初追杀我们的时候怎不见你这么活菩萨!
乔薇装作没听出他的揶揄,笑道:“怕啊,所以我才送到你这儿了,你们一窝坏人,应该不难相处吧?”
陈大刀满面黑线:不应该说反正你们个个威武雄壮,不会对付不了一个恶人吗?
二人谈话间,珠儿背着包袱走了进来,扶着桌脚,吐着舌头,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陈大刀被突如其来的小东西吓了一跳:“哎哟我操!”
珠儿把包袱一扔,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陈大刀大骇:“死了?”
乔薇看着珠儿冷笑:“死了好,趁着新鲜,赶紧把猴脑挖出来,下火锅特别好吃,那叫一个嫩!”
珠儿猛地吸了口凉气,一把坐起身来,看看自己,又看看地板,一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坐在地上的样子。
陈大刀傻眼。
游医的篓子里有药,乔薇给配成三副,交给陈大刀:“一日一副,早上熬一次,晚上加水热一次,饭后服用,记得用小火,三碗水熬成一碗就差不多了。”
陈大刀拿起药包:“行,我记下了。”
乔薇走到床前,看了看昏睡的游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让她感觉有些亲切,她扪心自问,算不上什么好人,今日晕在她面前的如果换成别人,她也许…就那么走掉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把这个男人带了回来?
不是带去客栈,也不是送去官府,而是带来了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乔薇握住了游医的手。
除了两个孩子,她不习惯与别人太过亲密,即便是冥修,她也多少有些不自在,可这个男人,她握着他的手,半分排斥都没有,这可真是奇怪。
难道自己真的看上他了?
“老大,你怎么还不走?天都要黑了。”陈大刀把药递给厨房的妈妈后便折了回来,见乔薇握着男子脏兮兮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男子,“你怎么了?”
乔薇抽回手,古怪地叹道:“大刀。”
“嗯?”
“他长得好看吗?”
陈大刀俯身瞅了瞅:“好看呐!”
绝对是大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之一。
乔薇托着腮帮子,定定地看着游医。
陈大刀心里毛了毛:“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他年纪都能做你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是有主的人了。”
乔薇白了他一眼:“好生照看着。”
好生照看着是啥意思啊?夫人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你背着丞相养男宠真的好么?还养在我的地盘,哪天丞相怪罪下来,你是要我吃不了兜着走么?
陈大刀已经预感到脖子凉飕飕的了。
乔薇出了青龙帮便没再想男子的事,她这人情绪来得快,收拾得也快,没什么行李,她打算走回村子,刚步行到主街上,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裘掌柜挑开里帘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乔夫人这是要回村?”
“裘掌柜。”乔薇笑着打了招呼。
裘掌柜拍拍马车道:“我正好要去找老郑,不介意的话我载你一程。”
乔薇爽快地说道:“求之不得。”
言罢,十分利落地上了马车。
这要换别的女子,哪肯与外男同乘一车?怕是心里想着,面子上也得扭捏着,这位乔夫人,可谓是他见过的最心直口快、性情豪爽的女子。
裘掌柜笑着给她让了座儿。
乔薇一屁股坐下,与那些只用小半边屁股挨着凳子的女人不同,她可是实打实地把凳子坐满了,这样才舒服。
“乔夫人哪里人士?性情与我中原女子好生不同。”裘掌柜道。
“滇都人士。”乔薇面不改色地说。
裘掌柜点点头,又道:“七娘可好?”
乔薇睨了他一眼:“还没死心呢。”
裘掌柜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说我了,乔夫人日后有何打算?”
乔薇擦汗的手一顿:“我?我什么打算?”
裘掌柜道:“乔夫人打算一辈子这样孤家寡人下去?”
乔薇太热,将秀发拢到肩后:“缘分天定,不可强求。”
裘掌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是已经找到了。”
乔薇一怔。
裘掌柜笑道:“我是过来人,小姑娘怀春没怀春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乔薇迎上他别有深意的目光,瞳仁一缩,捂住了脖子。
可惜裘掌柜已经看到了,再欲盖弥彰也无用了。
裘掌柜笑了一会儿,从凳子下拿出一坛酒:“这是六爷从外头带的野山葡萄酒,口感十分不错,送乔夫人一坛,答谢乔夫人赠送的野山菌。”
乔薇还没喝过野山葡萄酒呢,不免有些嘴馋,不客气地接过了坛子:“多谢了。”
抵达村子时,裘掌柜借口检验木材上了一趟山。
作坊外,七娘正与碧儿边做洒扫边说着话。
裘掌柜走上前打了招呼:“七娘。”看向碧儿,“这位是…”
七娘拉着碧儿的手道:“她是碧儿,也是在作坊干活儿的,碧儿,这是裘掌柜,夫人的朋友。”
碧儿行了一礼:裘掌柜。
裘掌柜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又看向七娘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七娘垂眸道:“没聊什么,碧儿想在镇上给她爹娘置座宅子。”
“置宅子找我呀,我恰巧认识几个朋友,手头有宅子卖。”裘掌柜转头看向碧儿,“你想买多大的宅子?两进还是…”
碧儿忙道:“不用那么大,普通的小宅子就够了。”
裘掌柜和颜悦色道:“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我带你们去瞧瞧?”
七娘讪讪道:“这多不好意思。”
裘掌柜笑道:“无妨,我与你们夫人是朋友,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巴掌大的地方藏不住消息,几乎是裘掌柜前脚应下,后脚冯氏便得知了,冯氏把碧儿叫房中,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叫你别买宅子别买宅子,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呢?你想干嘛?是不是想饿死我们呐!我怎么生了你种败家东西!”
碧儿压下火气,好声好气道:“娘,镇上的宅子没京城那么贵,花不了几个钱,你想一辈子寄人篱下,也得为弟弟考虑考虑,他去镇上住、去镇上念书,不是比窝在这山沟沟里更强吗?我听说镇上的私塾先生都是举人,比这儿的秀才先生学问多。”
任何事只要扯到儿子,冯氏的态度就没那么强硬了:“那得花多少钱啊?”
“给弟弟花钱娘不乐意吗?”碧儿问。
当然乐意,可是,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的一天,万一那笔安家费花完了,他们儿子还没熬出头咋办?
冯氏眼珠子一转,笑道:“碧儿,今天那裘掌柜是干什么的?”
碧儿答道:“砖瓦长与木材厂的掌柜,你问这个做什么?”
冯氏凑上前,挽住女儿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他这么热心地帮一个下人的忙,是不是看上你了?”
碧儿眸光一瞪:“娘!你胡说什么呢?人家裘掌柜要样貌有样貌,要钱财有钱财,会看上我这种穷酸丫鬟?”
冯氏哼道:“怎么就不会看上?我把你生得这么漂亮,在乔家要不是二夫人拦着,二老爷早把你收房了。”
“收房很好吗?”碧儿抽回胳膊,转身去叠衣裳。
冯氏跟过来:“怎么不好了?你瞧瞧梅姨娘,人家从前也是个丫鬟,现在多风光,二夫人都嫉妒死她了。”
碧儿叹道:“那些做姨娘的,都是人前风光,人后凄凉。”
冯氏不以为然道:“乔家老太太凄凉吗?人家的儿子把大房干掉了,自己上位了,如今府里谁还敢提她一句姨娘?都是当老祖宗供着。”
“娘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什么把大房干掉了?这种话能乱说?亏得是在山上,若还在乔家,一旦这种话传出去,她娘怕是要被活活打死,“我去做饭。”
“哎,我话没说完呢,你走什么呀!”
碧儿抱着木盆,闷头出了屋子。
“死丫头,真是能耐了,从前吃老娘喝老娘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嚣张!”冯氏气闷地叉着腰,须臾又奔到门口,望着碧儿的背影道:“哎,那个什么球(裘)掌柜,他家有没有差事可以做啊——”
作坊外,裘掌柜认真严格地检查了一番自家送来的木材,拍拍手道:“完全没问题。”
乔薇好笑地看着他。
裘掌柜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位夫人面前可是半点藏不住,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他清了清嗓子,避开乔薇的目光,问向七娘道:“你要下山?”
七娘对裘掌柜说道:“是啊,私塾放学了,我去接景云他们。”
裘掌柜潇洒一笑:“正巧,我也要下山,一起吧。”
七娘愣了愣,低垂着眉眼道:“这不太好吧,让人瞧见了恐说闲话,还是裘掌柜先去吧。”
裘掌柜求助地看向乔薇。
乔薇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笑着回了屋。

乔薇把自己的银票与金银珠宝全都拿出来点了一遍,作坊这边看着没什么大的开支,可林林种种算起来,竟花掉了好几百两银子,这还只是目前的开支,往后去只会更多。
今日与崔总管的一番谈话,多少让她有了点危机意识,从前她仗着松花蛋是独门生意,想着慢慢地扩充经营,别人也等得起。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松花蛋的配方原就不是二十一世纪才有的,第一个发明松花蛋人可没有她手中的配方,这是大梁朝,尽管与前世的时空不大一样,可万一哪天就蹦出个发明松花蛋的人,那她的配方还是独门配方吗?
倒不如趁着一切还未发生,赶紧抢占市场先机,等大家都来咬这块肥肉时,她已经把绝大部分收入了自己碗里。
“娘亲!娘亲!”望舒小包子哒哒哒哒地跑进了屋,小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扑进了乔薇怀里。
乔薇抱了抱她,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微笑着说道:“跑这么急做什么?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娘亲去镇上了。”望舒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说。
去镇上等于有好处的。
乔薇好笑地点了点她小脑门儿:“娘亲今天太忙,忘记给你买吃的了。”
“啊?”望舒有点小失望。
乔薇拉长了音调:“那,娘亲没给你买好吃的,你还喜不喜欢娘亲了?”
“喜欢喜欢!好喜欢!”望舒一头扎进乔薇柔软的胸脯,小脸蛋一阵乱蹭,娘亲的胸软软的,好舒服哦。
乔薇的衣襟全被她蹭湿了,心头软软的,另一边景云也回来了,景云瘦,没望舒这么爱出汗,却也湿了整块后背,乔薇给二人脱了衣裳,脱得只剩两条小内内,看着十分可爱。
随后乔薇去厨房烧水来给二人洗澡。
景云照例把作业拿了出来,一份是他自己的,五份是别人的,如今他做帮人作业越发得心应手,但他没有多做,价高者得,挣得反而比从前多一些。
望舒把自己的作业给了哥哥:“哥哥。”
“怎么了?”景云取出了笔墨纸砚。
望舒趴在桌上,软软糯糯地说道:“赵大宝的小金猪好漂亮。”
赵大宝,景云最阔绰的客户之一,家中是富户,穿得“珠光宝气”,脖子上戴着一只小金猪。
望舒对金色的东西最没抵抗力。
景云摸摸她脑袋,说道:“等哥哥挣了钱,买给你。”
望舒眯眼一笑:“谢谢哥哥,还有钱浩的扇坠子,也好漂亮呀。”
“也买给你。”
“刘富车的毛笔,上面有一条金色的小蛇。”
“买。”
“哥哥你真好。”望舒幸福感爆棚,爬到桌上,撅起小屁屁,托着腮帮子看向哥哥,“哥哥我好喜欢你呀,我长大了嫁给你吧,二丫说嫁人了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了。”
“不行。”景云严肃地拒绝。
“为什么呀?”望舒受伤地问。
景云认真道:“我长大了是要娶娘亲的,娶了娘亲就不能娶你了。”
“哦。”望舒表示理解,“那我嫁给爹爹吧?”
景云又道:“你都没见过爹爹,万一他是个丑八怪呢?”
望舒若有所思:“对哦,那我嫁给冥叔叔吧,冥叔叔不是丑八怪!”
景云十分严肃地想了想:“嗯,可以。”
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愉快地把四人的亲事决定了!
乔薇叫二人洗澡时,两个小家伙刚结束了这一场别具意义的谈话,小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开心。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乔薇把二人的辫子解开。
望舒嘻嘻一笑:“我和哥哥的秘密,不能告诉娘亲。”
乔薇一脸受伤:“这么小就有秘密了,娘亲好心痛啊。”
两个小家伙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景云回房写作业,望舒趴在桌上玩小布偶,乔薇则去厨房做了一家人的晚饭。
天儿太热,胃口不怎么好,乔薇熬了一锅绿豆粥,做了一盘刀拍黄瓜、一份青椒肉丝、一份凉拌羊肉、一大碗肉丸菌菇汤,并三串小包子最爱的糖葫芦。
“糖葫芦!娘亲买东西了!”望舒兴奋地跳下地。
乔薇刮刮她小鼻尖:“当然买了,娘亲再忙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谢谢娘亲!”望舒踮起脚尖,在娘亲的小脸上香了一个。
乔薇的心暖得不行,摸摸她小脑袋:“去洗手吃饭。”
“好!”望舒哒哒哒哒地去了。
景云也去洗了手,二人回到屋里时发现桌上多了个杯子,里头装着一种红红的水,闻起来香香的。
望舒好奇地问:“娘亲这是什么?”
乔薇微微一笑道:“是裘伯伯送的野山葡萄酒。”
“为什么是红色的?”望舒问。
乔薇解释道:“因为是葡萄做的呀。”
“我也要喝。”望舒爱吃葡萄。
乔薇让她尝了一小口,望舒直吐舌头:“好难喝!”
小孩子是喝不惯这种味道的,乔薇却觉得十分不错,浓厚香醇,清甜可口,带着一点涩味,入喉清爽,下肚后又有仿佛能感到一股淡淡的暖意。
比前世尝过的葡萄酒好喝。
这边,乔薇优哉游哉地品着酒,作坊外,阿贵与小魏却有些食不知味,距离最后期限已过去两天,可二人还没向夫人坦白,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可谁能保证夫人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啊?
“你去啊。”桌子底下,小魏用脚踹了踹阿贵的腿。
阿贵扒拉了一口饭:“干嘛我去?要去你先去。”
小魏低声道:“你怕啥呀?你看人家碧儿,坦白了不是没事吗?”
“既然没事你就去啊。”阿贵给钟哥儿挟了一块红烧肉,自打发现碧儿娘亲爱屯菜后,钟哥儿便到他们这桌吃饭了。
小魏道:“碧儿是女人,夫人会对她心慈手软挺正常,我是男人,夫人弄不好会打我板子的。”
阿贵冷笑:“你不去,这板子也迟早落你身上来。”
小魏呵呵哒:“说的好像你没罪一样,也不知终日念叨着赎身的究竟是谁。”
阿贵的身子顿了顿:“一起去,不许逃。”
小魏斜眼:“不逃就不逃!”
饭后,二人进了阿贵的屋,阿贵拿出一张白纸,裁成两半,一半递给小魏:“会写字吗?”
土匪窝里曾经绑架过一个读书先生,小魏跟着他学了一点,勉强能写几个,笔画凑不齐,但基本能辨认。
“会。”小魏道。
阿贵正色道:“那咱们就把自己的罪名写下来,写完了一起交给碧儿,让她拿给夫人。”
小魏犹豫了一番,一本正经道:“我同意。”
阿贵是官家出身,字儿写得相当漂亮,洋洋洒洒一封检讨书,不过须臾便跃然在了纸上。
小魏笨拙地握住笔,绞尽脑汁,才写了十几个大字。
“我帮你?”阿贵道。
“不用,我自己来。”
小魏冥思苦想,总算在半个时辰后完成了一封感人肺腑的检讨书。
阿贵故作镇定地抖了抖腿:“现在…去叫碧儿?”
小魏眨眨眼:“你…叫啊。”
阿贵站起身,将自己的检讨书与小魏的一块儿压在桌上:“那我去叫了?”
小魏两眼望天:“你叫呗!”
“碧——”阿贵趁着小魏不备,一把抓起小魏的检讨书,冲进了乔薇别墅。
“阿贵哥!阿贵哥!你回来!”
阿贵脚底生风,谁傻谁回来!
小魏看着桌上缺横少撇的检讨书,摊手:“你拿的是你自己的啊…”

月光凉薄,乔薇坐在窗边发呆,野山葡萄酒后劲儿大,喝的时候没什么,过后却一阵天旋地转,她现在看月亮都是双的。
孩子已经睡了,小白软软地趴在她胸口,她好脾气地没将这小家伙丢开。
一只鸟儿落在了窗子上。
乔薇抓住它,力道有些大,鸟儿疼得吱吱直叫。
“嘘嘘嘘,别把景云和望舒吵醒了。”乔薇捏住它的鸟喙,这才发现它嘴里叼着一朵小黄花,乔薇把小黄花取了下来,戴在头上,随后从它腿上解下字条,她看月亮都是双的,看字就更吃力了,半天,才看清写了什么。
“忙什么呢乔帮主?清理门户了没?”
乔薇裁了一张大大的字条,提笔写道:“正在清理中,你在干嘛呢,冥公子?”
刚写完,还没绑到鸟儿腿上,又一只鸟儿飞来了。
乔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取下第二张字体:“明天来京城一趟,我派人来接你。”
乔薇又加了两个字:“干嘛?”
一双鸟儿飞走了。
乔薇托腮望着天上的明月,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又有些睡不着。
不知等了多久,鸟儿飞了回来。
“明晚有灯会,你是不是喝酒了?”
这也看得出来?
乔薇打了个呵欠,揉揉晕乎的脑袋,回道:“喝了点野山葡萄酒。”
“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喝酒。”
乔薇撇嘴儿,你不在的时候?你不在的时候多的去了,姑奶奶爱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有本事把姑奶奶关起来呀!
乔薇打了个呵欠,写道:“味道很不错,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乔帮主,你在勾引我。”
乔薇妩媚一笑,提笔,蘸了墨汁:“那你被勾引了吗?”
“丞相大人,我敬你一杯!”皇宫,匈奴二王子满面含笑地举着酒杯朝姬冥修走来。
姬冥修腾地站起身,巨大的力道带翻了身前的桌子,也震倒了身后的凳子,酒水菜肴哗啦啦地洒了一地,歌舞都被惊停,喧嚣的大殿,倏然间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姬冥修,匈奴二王子敬酒,他如此不给面子,莫非是不满意此次和谈,想与匈奴翻脸不成?
乔薇写完最后一句就趴在了桌上,滚烫的茶都凉了,也没见鸟儿飞回来。
这就没了?
乔薇哼了一声,起身去茅房,哪知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姬冥修。
许是一口气跑上山的缘故,他呼吸有些粗重,眸光灼热,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团烈焰,燃得她心口都在微微地发烫。
“你来啦?”她笑着问。
姬冥修定定地看着她:“乔帮主不是问我被勾引到了没有?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乔薇没说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样的事,放在平日她绝不会做,但谁让酒壮怂人胆?
乔薇揪住他衣襟,将他拽下来,随后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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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
果真是酒壮怂人胆呐~
第【133】游医苏醒,你是我女儿(上)
她的唇香甜而柔软,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人微微熏醉。
没有技巧的轻吻,却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勾人。
时间好似悄悄停住,月光如水,柔柔地拂动。
姬冥修扣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她慵懒地在他怀中摇了起来,嘴里哼着他从未听过的调调,舒缓、轻柔,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野性的优雅,魅惑到极致。
早知她醉酒的样子迷人如斯,当初就该早些把她灌醉才是。
乔薇毫无芥蒂地靠在他怀中,从前的嚣张跋扈统统消失不见了,她乖得像只小猫儿,一只跳着舞的小猫儿。
姬冥修捏起她下巴:“是你把本相勾来的,可别怪本相乘人之危。”
乔薇温柔地笑。
姬冥修加大了手臂的力度,低头寻到她柔软的唇瓣。
“夫人!夫人!小魏‘自首’了!”
阿贵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生怕慢一秒,那个叫小魏的家伙就把自己的“检讨书”抢了回去。
姬冥修的身子倏然僵住,冷冽的目光,刀子一般,朝阿贵射了过来。
阿贵冷不丁挨了一记可怕的眼刀子,吓得呼吸都滞住了:“你、你、你谁呀?你在对夫人做什么?”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葡萄酒香,夫人明显是喝醉了,可恶的登徒子,竟趁夫人醉酒对夫人意图不轨!
阿贵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姬冥修:“放开夫人!”
姬冥修一掌将阿贵打飞,这一掌尽管没用内力,却已足够让阿贵吃尽苦头。
阿贵撞上了身后的墙壁,整个脊背都剧烈地疼痛了起来,阿贵咬牙,抄起一旁的凳子就要砸来。
乔薇打了个呵欠,软软又懒懒地道:“别打,他是阿贵。”
姬冥修看着她:“好。”
阿贵愣住了,夫人与他…认识?
姬冥修冷冷地看向阿贵:“还不走?等着挨打?”
阿贵看看姬冥修,又看看在姬冥修怀中温顺乖巧的夫人,渐渐明白了什么,敢情自己不是捉住什么采花贼,而是撞破夫人的“好事”了,夫人平日里总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害他以为夫人没有男人呢,哪知屋子里藏了这么大一个。
这男人的容貌隐在暗处,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非等闲之辈,自己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阿贵闷头退下了,当然他自己的那封检讨书也没能交出去。
姬冥修觉着怀抱越来越沉,低头一看,前一秒还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的乔帮主,这一刻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姬冥修看了看叫嚣着要出兵的小丞相,再看看睡得直打呼噜的乔薇,又好气又好笑:“小没良心的!”

凌晨时分,乔薇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睁开眼,便感觉一阵头痛欲裂,这具身子实在太弱了,对酒精半点抵抗力都没有,不过是几杯野山葡萄酒,居然醉成这样,要知道前世她干掉一斤二锅头都不在话下的。
得找机会,把这身子的耐酒性练出来才行,毕竟她还是挺喜欢葡萄酒的。
乔薇扶住胀痛的脑袋坐起身来,一眼看到柜子上的瓷瓶,以及压在瓷瓶下的字条。
“解酒丸,空腹两颗。”
这字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了。
所以昨天他是真的来过。
自己还抱着他又亲又唱又跳的,那些…也都不是假的。
天啦,她怎么可以这么丢人?简直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
再不喝酒了!死也不喝了!
用过早饭,乔薇将孩子们送去私塾,之后去了作坊,阿贵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又古怪又嫌弃。
偏偏乔薇不记得阿贵冲进来那一段,所以对于阿贵的反应,她很是费解:“胆儿肥了是不是?不坦白从宽,竟然还给老板脸色看,我看你是不想要工资了!”
阿贵已经知道工资就是月钱的意思,上个月比七娘拿得少,心里够不舒坦了,这个女人若是直接不拿,那他在家里就毫无尊严可言了。
堂堂七尺男儿,也有为斗米折腰的时候,阿贵哼了哼,认命地做事去了。
乔薇走到小魏那边,奇怪的是小魏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等等,犯了错的好像是这两只吧?怎么弄得好像她做错了似的!
乔薇哪里知道,阿贵前脚拿错了检讨书去告密,小魏后脚就追了上去,小魏自是不担心夫人会怪罪到他头上,毕竟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检讨书嘛,是阿贵自己的,他之所以偷偷地跟着,不过是想看看夫人的反应,也好斟酌斟酌自己是给夫人坦白请罪呢,还是干脆卷铺盖跑路。
哪知他别的没看到,却看见夫人跟个男人抱在一块儿。
好气哦!
“小魏啊,你这泥巴是不是裹得太多…”
“哼!”
乔薇话未说完,小魏就重重一哼。
“我说你…”
“哼!”
“你再给我…”
“哼!哼!哼!哼!哼!”小魏叉腰,跺脚,怒目而视!
乔薇先是一怔,随后一巴掌拍上他脑袋:“哼什么哼呀你?属猪的?”
小魏不敢哼了,耷拉下脑袋,像个幽怨的小媳妇儿,默默地做事去了。
乔薇看着眼疼,也回屋做事了,昨晚传字条的内容她没太大印象了,自然不记得灯会一事,拿出账本清点了一下账目,随后去了一趟罗家。
她欠罗家的银子还没还呢,差点忘了。
乔薇拿着钱进了屋:“干娘,我来了。”
“是小薇啊。”罗大娘掀了帘子出来,眼圈红红的。
乔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干娘,您怎么了?”
罗大娘擦了擦眼睛,小声道:“不是我,是你赵大娘。”
“赵大娘在里头?”乔薇从帘子缝儿里瞅了瞅。
罗大娘点点头:“进来吧。”
乔薇进了罗大娘的屋子,赵大娘听到乔薇来了,正在擦泪,见人过来,强颜欢笑道:“小乔。”
乔薇在炕上坐下:“怎么了,赵大娘?”
赵大娘心里苦,一开口就是泪。
罗大娘替她答道:“官府要加税。”
乔薇对古代的税务并不是很懂,平时在容记赚的银子,都是容老板代替她缴纳的,商人的税收高,她每次交税都交得心肝儿疼,农田里的税她暂时没有交过,听说是不那么重,就不知具体如何。
“加多少?”乔薇问。
罗大娘道:“原本是说两成,乡亲们实在拿不出来,给改成一成半了。”
赵大娘哽咽道:“以前按人头交个三四百斤就够了,现如今,要交五六百斤,若遇丰年倒也罢了,今年大旱,多少农田遭了殃,谁家还拿得出这么多粮食?”
古代亩产低,一亩地也才产个两三百斤,今年形势严峻,有的地全死了,没死的也长得非常不好,这时候不减税就不错了,居然还加税?朝廷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要加税?”乔薇问。
罗大娘摇头:“这我们也不清楚,得问村长。”
说曹操曹操到,村长跨过了门槛,路过罗大娘屋子时往里瞅了一眼:“哟,都在呢。”
“村长。”罗大娘领着乔薇与赵大娘去了堂屋,倒了两杯凉茶给乔薇与村长。
村长喝了几大口凉茶:“我就是路过,进来坐坐。”
他嘴上这样说,可谁都看得出来他一筹莫展,怕是也没了主意,才会找上罗家。
罗大娘坐下道:“这事儿我也没辙,孩子他爹托人递的消息,说别的镇子都开始上交了,让咱家也做好准备,该交的交。”
赵大娘吃味儿道:“你们家又不靠种田吃饭,老哥儿在县衙做事,领县衙的月钱,永志这孩子又在乡里收虾,赚了不少,你们当然是说交就交了,可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种地的,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上缴?”
这话有点不中听,酸不溜秋的,罗大娘知她心情欠佳,倒也没放在心上。
乔薇看向村长:“村长,官府不知道今年大旱,农户的收成都不好吗?”
不待村长回答,赵大娘就愤愤不平道:“官府那些人,有几个是懂种地的?收成好不好,还不是他们一句话?原本想着今年虽然收成不好,但勉强还是能度日,谁知道突然就要加税——这不是在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赵大娘说着说着就哭了。
罗大娘拍拍赵大娘肩膀:“别哭了,妹子,进屋洗把脸。”
赵大娘被罗大娘劝进了屋。
乔薇再次看向村长:“形势真的严峻到活不下去了?”
村长叹了口气:“确实艰难,赵家是困难户,就更难,其余的人家紧巴紧巴地过,倒是勉勉强强凑活。”
就是不至于饿死?但平时已经够紧巴了,再紧巴是什么样,乔薇不敢想。
村长见乔薇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乔薇是担心自己被征税,忙说道:“你别怕,你东村的十亩地是荒田,头三年不交税,倒是你半山腰那块地,得交点。”
“我种的可是西瓜,官府连西瓜也要吗?”
“折成银子。”
乔薇撇嘴儿:“那二亩地,总共也卖不出一两银子。”
村长不知第几次叹气:“是啊,谷子都长不出来,西瓜又能好到哪儿去?你家人少,又没个男人,交的不多。”
乔薇做生意每日都有进项,皇帝的赏赐也没花完,交税她倒是没多大问题。
“不过你那作坊。”村长顿了顿,“可能就收得有点多了。”
“这我知道。”作坊是商税,比农税高出不少,不过再高也在她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暂时没多大问题,“村长,要是他们交不起税会被抓去坐牢吗?”
村长自嘲一笑:“你以为大牢很好进啊?管吃管住的,多少人想进还进不去呢,要是只进一趟大牢,估计大家伙儿都不愁交税了。”
“那会怎样?”乔薇问。
村长道:“徭役你可听过?”
乔薇点点头,徭役她是听过的,简单点来说就是古代的无偿劳动力,通常都过得比较凄惨,运气差的能把命交代到那里,没想到大梁朝是用这种法子抵税,有点残忍啊:“往年碰上收成不好的年,朝堂也会加税吗?”
村长的面上浮现起了一丝困惑:“不会,往年收成若是欠佳,朝廷是会相应地减免赋税的,今年不知怎么回事,竟还加重了。”
乔薇摸了摸下巴:“那就不是想收税,是想征兵,但又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便想了一出抵税的法子。”
村长愕然:“你是说…”
乔薇一笑:“我对朝廷的形势并不太了解,只是觉得如果往年都不加税,偏偏今年异常,要么是上头换人了,要么是不得不这么去做的缘由。”乔薇来大梁朝数月,对于这儿的情况也算是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皇帝她见过,不是个恶人;老百姓的日子清苦,却也不算民不聊生;商铺间生意兴旺,匪祸极少…勉强算得上太平盛世,朝廷的国库应当不缺银子,没道理加税,除非目的不是税。
村长顿悟:“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要征兵啊…还偷偷地征,这是想干嘛?”
乔薇笑笑:“这就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揣测的了。”
村长苦恼道:“当兵很危险的。”
徭役兵更危险,乔薇在心里补了一句,不仅没钱,还没编制。
村长皱眉:“要是都去当兵了,这田谁来种啊?”
就因为都不乐意去参军,所以才想了这种征收徭役的法子,朝廷有朝廷的难处,百姓也有百姓的苦楚。
“村长,咱们村儿一共多少户?”乔薇问。
村长答道:“算上你,六十八户。”
“交不起税的你预计有多少户?”
“一半吧。”
真狠啦,一下就搜刮了半个村。
“放开!你们放开!畜生养的给我放开!啊——”
外头,突然传来二狗子娘的尖叫。
乔薇与村长赶忙走了出去,就见几名官差正绑着二狗子他爹往外走,二狗子娘被官差踹了一脚,跌倒在地上,那踹人的官差手腕上鲜血直冒,是被二狗子娘咬的。
受伤的官差抬手就要去打二狗子娘。
二狗子拿着一块石头冲了上来。
官差一下拔出了佩剑!
“住手!”乔薇厉呵,走上前夺了官差的剑,又打掉了二狗子手里的石头,“有话好好说,干什么打打杀杀的?你们这些官差,拿剑就是为了对付老百姓?”
官差咬牙道:“你看我的手,被这疯婆娘咬成什么样了?”
二狗子娘愤怒地说道:“谁叫你抓我男人?”
村长与罗大娘、赵大娘围了过来。
“咋滴了?”罗大娘问。
村长头疼,又一个被征走的。
乔薇将二狗子娘扶了起来,严肃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官府有官府的规矩,人家凭规矩办事,你还敢咬人家?你这是妨碍公务懂吗?”
官差的神色缓和几分。
同伴问他:“没事吧?”
都被咬出血了,能没事?官差的脸色又沉下来了。
乔薇对二狗子一家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当初村里的小孩都不大搭理她两个孩子,就二狗子不拿那些流言当回事,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二狗子家出了事,她不会放任不管。
乔薇从钱袋里拿出两颗银裸子,分别给了两位官差:“差大哥,你们能缓两天再过来吗?给我们一点准备的时间,这太突然了,粮食什么的,都没备好呢。干娘,咱们屋里的松花蛋还有吗?”
罗大娘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
罗大娘进屋,提了两篮子松花蛋出来:“官爷,给!”
松花蛋可是稀罕东西,两位官差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从罗大娘手中接过了篮子。
受伤的官差道:“我们明天再过来!”
乔薇微微一笑:“多谢官大哥。”
官差走了,村长与罗大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二狗子娘与赵大娘却没这么乐观,毕竟他们都是困难户,别说多给他们一天时间,就是两天,十天,也照样拿不出钱来。
一想到自家男人也可能这样被抓走,赵大娘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乔薇沉吟片刻,开口道:“村长,您进来一下,我有话与您说。”
村长随乔薇进了屋。
乔薇犹豫了一下,说道:“村长,我昨天其实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什么事?”村长问。
乔薇直言道:“我想多请几个人,扩大生产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