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胤王嫉妒姬冥修的地方,他似乎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当年大乔氏被逐出家门后,多罗将军府曾表达过想与姬冥修联姻的打算,被姬冥修婉拒了。
若是姬冥修当时没有拒绝,而今恐怕没自己什么事了。
“王爷,您说,乔家知道她的身世吗?上回小乔氏还被大乔氏弄进大牢了。”刘太监若有所思地问。
胤王浑不在意道:“乔家知不知道与本王一点干系都没有。”
乔家无非是掌握了一点大房的财产,或许还有一些沈氏的嫁妆,可沈氏是江湖女子,她的嫁妆能有什么好的?无非是几箱银子,胤王才不会为了几箱银子而卷入大乔氏与乔家的内斗。
何况,乔家将大乔氏逼得越紧,大乔氏才越走投无路,越走投无路,就越容易随他回到王府。
当然前提是,把她从姬冥修的手中抢过来。
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马车抵达四合院,姬冥修下了马车,刚走几步眸光一顿:“谁?”
“四叔真是好耳力,这样都能被你发现。”胤王慢闲庭信步地自巷子里走出来。
姬冥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大半夜的造访,有事?”
胤王的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侄儿是来给四叔送消息的。”
“你送的消息,本相没兴趣。”姬冥修头也不回地跨过了门槛。
胤王接着道:“侄儿找到大乔氏母子了。”
姬冥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胤王捏了捏拳头,望着他背影道:“当年的事,说起来都是侄儿情非得已,是四婶非得爬了侄儿的床,为此还给侄儿下药,侄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事后侄儿亦十分后悔,当然最后悔的还是刺了四婶一剑,若早知四叔不介意她做过对不起四叔的什么,侄儿当把她亲自送到四叔府上才对。不过如今想来,幸亏没送,否则岂不是害四叔给人当了便宜爹?
四叔不想知道侄儿的孩子是谁吗?就是在神童试取得第三名的乔景云,四叔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侄儿听说四叔很是欣赏景云,额外奖励了景云五十两银子,又送了一个金算盘给望舒,四叔如此照顾侄儿的骨肉,侄儿在此谢过四叔了,他日侄儿将他们母子接回府,定备上酒席,好生答谢四叔的眷顾之恩。”
姬冥修转过身,一道凌厉的掌风打来,犹如一道霹雳在空气中骤然爆开,巨大的力道将胤王掀翻,撞上身后的墙壁,墙被撞碎,胤王跌在地上,无数墙砖倒塌下来,砸得胤王头破血流。
胤王没料到武功全废的姬冥修竟然还能对自己出手,太让人意外了。
不过,这也说明姬冥修在意的不是吗?
五年前听说了大乔氏与他的事,姬冥修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在外人看来姬冥修恨惨了他是因为他睡了姬冥修的未婚妻,然而只有他与姬冥修知道,他们彼此的死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过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由头将一切抬到明面上罢了,大乔氏与他的事恰巧就成了这个由头。
今日的事,他本是试探一番,对于姬冥修的态度其实并没有把握,没想到,姬冥修也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时候。
姬冥修,你有死穴了。

许世杰照旧每日到罗家打卡,跟着乔薇屁颠屁颠地转,胤王有几日没来了,他不来,乔薇乐得清闲,许世杰却有些怀念与“战友”同进退的日子。
乔薇带着孩子们去小溪捉鱼,景云与望舒脱了长裤,穿着小内内下了水。
河水清清,鱼儿游来游去,望舒玩得开心极了。
哥哥往篓子里塞一个,她就偷偷地拿一个,又放回水里,景云抓了半天,发现篓子还是好轻。
乔薇来大姨妈了,没下水,就那么坐在石头上嗑瓜子儿。
许世杰原本也坐石头上,被乔薇一挤,跌到了地上,他悻悻地爬起来,摸了摸鼻子道:“李公子好几天没来了,你说他不会是放弃了吧?”
乔薇丢了瓜子壳儿:“放弃了不正合你心意吗,许公子?”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天天往容记跑,天天去见你的小情郎啊?之前有李公子一起缠着你,你去的还少些,现在李公子没了,我单枪匹马,哪里挡得住你房中寂寞?
望舒又去偷哥哥的小鱼,一只小手伸过来,当场把她抓了包。
一行人满载而归,乔薇去厨房做了一篮油炸小鱼到镇上。
今天是与姬冥修约定的交货日子,有荔枝还有密不透风的罐子,为聊表谢意,乔薇特地去小厨房做了一桌好菜,不过她没等到姬冥修,倒是等到了重伤初愈的胤王。
胤王最近也是倒霉透顶,先是在乔薇家吃坏肚子,险些把自己小命拉没,好容易恢复一丝元气,又被姬冥修一掌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才得以下床,本该继续在府中静养,但想着他最近探听到的消息,又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跑这一趟。
“这么多菜,招待客人呢?”胤王不请自来地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可惜你等不到了。”
乔薇懒得理他,把碗筷布好,故意跳过他面前,摆在了另一边。
胤王冷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等的人不会来的。”
乔薇好笑地说道:“我等谁关你什么事?人家来不来又关你什么事?你堂堂一国王爷,成天赖在我这儿,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胤王好似没听到她的质问:“他下江南治水去了,没个三五月回不来。”
乔薇布筷子的手一顿。
胤王将她动静尽收眼底,冷笑一声,道:“看样子,他没和你说啊,是没告诉你他是个朝廷命官,还是没告诉你他下江南治水?”
乔薇不动声色地放好筷子,拿了干净棉布轻轻地擦拭桌面:“王爷,成天调查我,你是不是闲?”
胤王不可置否:“确实有一点,若是你带孩子随本王回了府,本王应该就没那么闲了。”
乔薇把棉布往桌上一扔:“你做梦去吧,我是不会带孩子跟你去那什么王府的!”
胤王定定地看向她:“你是不信我是孩子亲爹,还是信了也不让孩子认我这个爹?”
乔薇讥讽一笑:“有什么关系吗王爷?总之我看您不顺眼,不会把孩子交到你手上。”
姬冥修撇下她下江南,胤王心情好,就不与她计较言行上的过失了,道:“不交到我手上,难道交到那个人手上?你可知他为何下了江南?可不是我父皇授命的,是他自请前往的,你说,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他这么着急离开京城,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言及此处,他另有所指的眸光朝乔薇看了过来。
乔薇的眸光动了动:“你看我干嘛?你想知道答案等他回了亲自问他。”
胤王就道:“我说过,没个三五月他回不来,你不信,只管等着好了。”
乔薇才不信胤王的鬼话,将胤王轰了出去。
不过,今天是约定交货的日子,他确实爽约了。
五月下旬,容记来了位古怪的客人,商人打扮,年纪四十上下,气质沉稳,不苟言笑,他坐在容记最贵的清玉阁,将容记的几样特色菜挨个点了一遍,单是龙虾就做了七八样,另松花蛋、臭豆腐、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
他每样菜只尝一口,吃完会点头或摇头。
他摇头,便会有侍从让小二把那盘菜撤下,点头的,侍从会拿出纸笔做个记录。
这副神叨叨的架势,惹得容记的人全都趴在门口旁观。
小六小声问:“容老板,你说他该不会是同行,来咱们这儿偷师的吧?”
容老板瞅着不像:“你见过哪个厨子穿得这么体面,风度这么好?”
小六摇头,干他们这一行,见的人多,是真富还是假贵,一眼就能瞅出来,里头的中年男子尽管容貌平平,但那举手投足的气质,绝非寻常老爷可比:“那他是干啥的呀?”
容老板瞪他:“你问我我问谁!”
中年男子尝完最后一道菜,对侍从道:“把老板叫来。”
不等侍从来请,容老板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我就是,请问客官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咱们的菜不合您胃口?”
中年男子微微摇头:“菜是好菜,就是厨子不对。”
容老板一怔。
中年男子道:“这些菜都不是你们自己做的吧?”
容老板愣了愣:“是我们厨子…”
“谁教你们的?”中年男子问。
这人怎么一来就知道菜是从外头学的呀?
容老板的眼珠子转了转:“是…”
中年男子再次打断他的话:“罢了,你直接把人叫来。”言罢,从宽袖中掏出一錠十两的金元宝,放在了桌上。
第【第九十九章】下落,入宫
鉴于六爷的教训,容老板没敢把乔薇搬出来,便让何师傅顶上,万一人家是要打赏呢,他就与何师傅、乔薇一块儿均分了(与乔妹一起久了,果断学坏了);万一人家是想劫色,相信何师傅一定能很好地为对方灭火的。
何师傅:我不就是长了一双斗鸡眼吗?
容老板与何师傅窜好口供后将何师傅带入了清玉阁。
谁料中年男子一看何师傅便连连摇头:“不对不对…”
容老板与何师傅交换了一个眼神,何师傅摊手,容老板正了正神色,道:“哪里不对?咱这儿的菜就是何师傅自创的,何师傅你说是不是?”
“啊…是!”何师傅挺直了身板儿,这段日子总在大庭广众之下掌勺,脸皮与胆量都练出来了,面对贵人也能毫不怯场了。
中年男子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女子啊。”
容老板瞠目结舌,这个都知道?
就在容老板以为中年男子会再度追问时,中年男子却留下那锭金子走了。
屋子里的人一头雾水,不明白中年男子为何作这般反应,不过,他真有钱啊,随便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这是容记开张以来最豪气的客人了吧?
容老板默默收下金子,打算吃独食,不让小乔知道。
何师傅:嗨,我没眼瞎。
小六急吼吼地奔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容老板,那人找…找…找乔姐姐。”
“他知道是小乔了?”容老板藏金子的手就是一抖,抖掉了一张银票,何师傅默默地用脚踩住。
小六摇头:“不是刚才那人,是另外一个,您快去看看吧!”
容老板皱着眉头去了,小六紧随而上,人都快消失不见了,突然回过头,对何师傅比了个嘴型:“见者有份。”
何师傅气抽,臭小子!
这次来的依旧是个中年男子,不过气质上阴柔一些,说话含着笑,却又透着一股子倨傲:“杂家这次来…”
听到杂家二字,容老板便有些心领神会了,宫里的。
容老板赶忙奉上了最高档的云雾茶,崔总管看了一眼没有喝,而是开门见山道:“你们的福气来了,菜做得好,名声都传到宫里去了,贵人想吃你们做的菜,准备一番,三日后随杂家入宫吧。”
宫里头的差事,容老板不敢拒绝,当即要应下,乔薇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慢着,你说进宫就进宫啊?你把我们容记当什么了?”
崔总管朝乔薇看了过来,乔薇穿着一件淡紫色束腰罗裙,腰肢纤细、曲线玲珑,为方便做事,她将广袖改成了窄袖,显得一双玉臂细长而美好,她的头发乌黑如缎,在头上斜斜地挽了个单髻,以一支黄玉梅花簪固定,一缕青丝顺着脸颊垂下,修饰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精致如玉。
饶是崔总管在宫中见惯了美人,这一刻,依旧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女子不似那些娇滴滴的菟丝花,她身上有股难得的霸气。
“你是…”崔总管开口。
乔薇拉开椅子,在崔总管对面坐下。
容老板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容记的二当家,小乔,乔…夫人。”
起先叫乔薇乔姑娘,是不清楚她生了孩子,可后边都见过景云与望舒了,他仍觉得乔姑娘比较顺口。
女子在外营生,老实说是不大被人瞧得起的,崔总管见乔薇是女子,便不免有些轻慢:“乔夫人有何贵干?”
乔薇本只想随便宰一宰,可他这么清高,她就想好生宰一宰了:“你不是要请我们入宫吗?酬劳还没定呢,急什么。”
崔总管向天拱了拱手,嗤道:“入宫给皇家的主子们做饭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跪下叩谢皇恩都来不及,居然敢索要酬劳?”
乔薇翘起二郎腿儿,抓了把瓜子:“皇帝想吃霸王餐啊?这可不行,我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开门做慈善,想吃饭不给钱,上别处去,甭拿我当冤大头!”
崔总管倒抽一口凉气:“你…你怎么说话的?给皇室做饭是冤大头?你这是大不敬的死罪!杂家告诉你,可以砍头的!”
乔薇吐出瓜子壳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奉旨出宫办事,结果连这点小事都不好,咱俩到底谁先被砍头?”
这事说起来是小事,若自己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确实太无能了些,何况上头吩咐将人请入宫,没说不给银子,只不过以往找人办这种差事人家都不收钱,不仅不收,还掏钱出来孝敬他,这几乎成了这一行默认的规矩,真敢找他要钱的,还是头一回碰到。
乔薇又嗑了一粒瓜子:“怎么样?考虑好没?给不给钱?”
“…你要多少?”崔总管迈出了妥协的第一步,不是他怕了这丫头,实在是这次请人的要求是皇帝亲口提出来的,尽管皇帝只是顺嘴儿一说,可他们做下人的,不敢有一星半点的轻慢。
乔薇比了个手势。
崔总管道:“五百两?做几顿饭就要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太坑了?”
乔薇灿灿一笑道:“崔总管,我想问问你,你们是怎么想到来请容记的师傅的?”
崔总管皱了皱眉:“听人说的。”
“在宫里?”乔妹挑眉。
崔总管预感不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薇笑了一声:“我这名声都传到宫里了,崔总管不会猜不出我每日生意有多好吧?进宫做饭,师傅们都走了,我歇业一天损失多少,你得给我照价赔吧!一个师傅五百两,最低价了。”
一个师傅五百两,若是去上三个师傅岂不是要一千五?这小娘子真敢开口啊!
“八百两,总共!”
“一千五。”乔薇道。
“一千两!”
“一千五。”乔薇不改口。
“一千二。”
“一千五。”乔薇优哉游哉地嗑了颗瓜子儿。
崔总管没脾气了,他身居要职,已经多年没亲自出马砍价了,冷不丁碰上这么一块硬石头,真是叫他十八般武艺无处实战:“一千五就一千五,只是你记住了,好生做,别给闹出什么岔子。”
乔薇给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笑着送了崔总管出门,他机灵,善打听,回来时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了,原来,是太子生辰,皇帝打算给太子办个家宴,听九殿下说镇上有个龙虾一条街,龙虾做得特别好吃,便随口道了句“口说无凭”,口说无凭下一句是什么?不是眼见为实吗?短短四个字,把底下那些奴才折腾呛。
乔薇:口说无凭的下一句不是立字为据吗?啥时候变成眼见为实了?而且她深深怀疑皇帝当时说出口的四个字究竟是不是口说无凭。
总结一句话,就是九殿下说容记的虾特别好吃,皇帝嘴馋,也想吃!还为了吃得名正言顺特地办了个太子的生辰家宴,逼格好高的吃货!
“九殿下来过咱们酒楼吗?我怎么不知道?”容老板的关注点与乔薇与小六完全不一样。
乔薇心道多罗将军府的小姐天天来你知道吗?三朝元老的孙子、前内阁大臣的儿子天天来你知道?皇七子胤王也时不时地来你又知道吗?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话说回来,冥修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乔薇才不信他是下江南治水去了,她已经打听过了,下江南治水的是丞相,他又不是丞相!
当然乔薇也绝对想不到这一切或许与自己有关,她觉得她与冥修相处得好好哒,冥修不辞而别一定是因为有不得不不辞而别的原因。
她可以理解的!
她是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乔薇笑容满面地回家了。
这一晚,乔薇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左手一根擀面杖,右手一个狼牙棒,将姬冥修从头到尾结结实实地揍了一百遍…

幽静的山庄,青山环伺,叠石理水,月辉自窗棂子投射而入,落在冒着白气的寒玉床上,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守在床前打盹的青年,沙哑着嗓子道:“无双。”
姬无双的脑袋一垂,骤然惊醒:“少主!”
姬冥修的面色有些苍白:“我睡了多久?”
“七天。”姬无双三指搭上他手腕,仔细探了他脉象,收回手,缓缓吐了一口气,“好险,总算是控制住了…少主,你鲁莽了,你不该这么冲动的。”
姬冥修望向黑漆漆的帐顶,没有理他。
见少主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没有姬无双叹了口气:“我去熬药,少主再睡会儿吧。”言罢,转身出了寒冰室,往自己的药房走去,刚一进门,便发现狭小的屋子里已经黑压压地坐了五个人,除十七外,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一副要把姬无双大卸八块的样子。
姬无双无辜地耸了耸肩:“别这么看我,又不是我把少主害成这样的。”
屋子里坐的都是姬冥修的心腹,其中,武功最强的是从一千死士营里杀出来的十七,最擅暗器的是曾叱咤江湖的暗兵之王燕飞绝,此二人多随侍姬冥修左右,其余几人都因任务身份不同,并不时常露面。
几人追随姬冥修时都是盟了血誓的,他们死了,姬冥修还可以活着,可一旦姬冥修遭遇不测,他们一个都活不了,所以这一回姬冥修险些丢了性命,众人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放下手头公务从大梁各地赶了过来。
上一次到得这么齐,是在五年前,少主失踪了三天三夜,被发现时躺在一条小溪边,浑身伤痕交错,有摔伤、有擦伤、有抓痕与咬伤,抓痕在背上,咬伤在肩膀。
那一次,也把他们给吓坏了。
“少主情况怎么样了?”燕飞绝问,几人中,他是最怕死的,要不也不会包揽了贴身保护姬冥修的任务。
姬无双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问?不是让你保护少主吗?你保护到牛肚子里去了?少主跟人打架,你不晓得先把人杀了吗?居然劳动少主亲自动手!”
燕飞绝一脸懵逼:“冤枉啊!没人和他打架!是他自己要打别人!”
尼玛他就上了个茅房,出来少主就把胤王给揍趴下了,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七呢?也不在?”姬无双问,他追随姬冥修的时间最早,也最清楚姬冥修的个性,姬冥修不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人,相反,他自控力极好,在知道自己不能运动的情况下仍强行出手,太不像他一贯的作风了。
十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姬无双的话没有反应。
燕飞绝替十七答道:“出去执行任务了。”
“所以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少主为何会出手教训胤王。”姬无双看向角落里一个穿着虎皮、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十三,你知不知道?”
十三是斥候,手下养着一堆小斥候,专门负责收集情报,
海十三摊手:“不知道。”
姬无双问道:“少主昏迷之前让你查探什么?”
“没什么。”
“所以的确是让你查了。”
海十三噎住,被套话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不过他嘴巴够紧,除非他想说,否则就算是生死兄弟,也从他嘴里撬不出一个字。
“既然少主没事,我先回去了。”海十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往外走,不过没走几步,便一个闪身进了寒冰室,走到床前,单膝跪下,“少主!”
姬冥修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寒玉枕上,衣袍松松垮垮地垂下,人也透出了几分虚弱的慵懒:“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海十三将查到的资料递给姬冥修:“回少主,那个女人的确是大乔氏。她虽在县衙办了新的路引与户籍,并称自己是滇都丽村人士,可我在滇都的探子传来消息,丽村没有一个姓乔的女人,她在撒谎。”
“你与恩伯府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跟她是年前才认识的,她身边的房妈妈逼我卖小白,我不同意,便与她们起了点争执。”
“那你应该也不认识胤王了。”
“胤王又是谁?”
“无关紧要之人,你既然与恩伯府没关系,与他自然也没有。”
姬冥修缓缓捏紧了手中的白纸。

罗大娘得知了乔薇要入宫的消息,心头那个震惊呀,嘴巴都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了,去京城她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竟然还要入宫,天啦,是坟头冒青烟了吗?
乔薇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她没进过宫呢,自是想瞧瞧古代的皇宫长啥样,若是有幸见到几名国色天香的宠妃一饱眼福就再好不过了。
据崔总管交代,家宴是晚上,可能会持续到凌晨,那时宫门已经下钥了,他们必须等到四更天才能出宫,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会在皇宫留宿一晚。
听说娘亲要在外留宿,小包子不干了,他们从没与娘亲分开过,每晚都是一起睡的,要是娘亲不在,他们会睡不着。
“乖,娘亲去一晚就回。”乔薇柔声道。
望舒抱着乔薇的脖子,小胖腿儿一阵扑腾:“不要不要!”
乔薇摸着她小脑袋道:“你们睡一觉,睁开眼娘亲就回来了。”
望舒不依:“娘亲不要去。”
“娘亲必须去啊。”一千五百两银子呢,简直是天降横财,不赚会内疚死的。
望舒鼓了鼓腮帮子:“那我也要去。”
乔薇点点她小鼻尖:“娘是去做事的,没工夫照看你们。”
“我们可以自己照看自己呀,我们不会乱跑,不会给娘亲添乱的。”小望舒使出了必杀技,睁大一双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紧抿着红嘟嘟的小嘴儿,一副委屈得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可惜乔薇没买她的账,拍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将她塞进了蚊帐。
皇宫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能玩耍的地方,里头就算一个太监都或许大有来头,万一不小心冲撞了谁,后果不堪设想,谨慎起见,还是将小包子留在家里的好。
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两个小包子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眼藏进了菜筐,一路晃悠晃悠地进了城,一直到宫门排查才被御林军一手一个拧了出来。
满身菜叶的小包子嘻嘻一笑:“娘亲…”
乔薇第一次有把这两个小东西吊起来胖揍一顿的冲动。
想送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别说他们带的人一个都不能少,便是能分出一人送小包子回村,乔薇也不放心,只得禀了崔总管,把两个小家伙带进宫。
小家伙兴奋极了,终于能跟娘亲在一起啦!
望舒抱着小白,与哥哥手拉手跟在乔薇身后,二人在菜里“泡”了半日,满脸菜色,走在路上,不时有小宫女捂嘴偷笑,小包子有些害羞,乔薇与容老板一个抱起一个,望舒一头扎进娘亲怀里,小屁股撅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见她的脸,这副害羞的小熊样却更滑稽了。此番入宫,容记去了五人,乔薇、容老板、何师傅、姚青与另外一名叫小蔡的学徒。
据崔总管介绍,皇宫一共八门十三楼,十三楼是眺望台,比宫墙还高,能很好地观测皇宫周围的动静,而八门,分别是东西南北四大正门与三扇侧门、一扇偏门,南正门只为太后、帝后以及太子而开,大臣们上朝是走东正门,皇子们入宫是走北正门,公主们则是西正门。
也有一些人是走不得正门的,如皇宫的妃嫔与下人。
乔薇觉得这个规定很奇怪,要是人家住皇宫以东,却不能走东门,非得绕上半个宫廷走西门,要是有急事呢?
“有急事可走侧门。”崔总管解释。
说话间,几人进了一处连侧门都算不上的小偏门,进门往膳房而去,路过北门时,四名孔武有力的侍卫抬着一辆宝蓝色华盖的轿子平稳地走了进来。
乔薇问:“那是…皇子?”
崔总管看了一眼轿子上的徽记:“不是,是昭王府的小世子。”
“不是只有皇子才能走正门?”乔薇问。
崔总管顿了顿,一笑:“皇上盛宠。”
轿子朝这边走来了,崔总管撩起下摆,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乔薇几人也只得跪下行礼。
景云与望舒眨巴着眸子看向高高在上的轿子,轿子的帘幕被风吹起,一双大眼睛看了过来,望舒甜甜一笑,大眼睛的主人先是一怔,随即也笑了。
“世子!”帘幕被奶嬷嬷放下了,“注意规矩。”
轿子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崔总管才带着众人起身,朝膳房而去。
乔薇还以为能看到御花园、太液池、亭台水榭之类的美景,谁料一直在小巷子里转悠,转悠得人都晕了,终于被拉进一个大厨房,细问之得知这并非御膳房,是专门为太子生辰宴举办的“民间膳房”,除容记之外,还有另外几家从民间请来的队伍,有做白切鸡的,有做烧鹅的,最近的来自京城,最远的居然有南方的!
大家都在一个大厨房做事,有独立的灶台,食材可自备,也可从一旁的库房拿取,若库房中没有,可禀了太监,从御膳房调来。
乔薇是这儿唯一的女师傅,众人不由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那细胳膊,拿得动勺子吗?”一家专做白切鸡的师傅笑着与自己学徒说。
容老板白了那人一眼,嘀咕道:“长这么肥,走得动路吗?”
乔薇没理会众人的质疑,拎着一筐虾走了出去,孩子们乖乖地蹲在院子的大树下玩耍,不吵也不闹,乔薇把虾倒入大盆中,舀了水细细清洗,景云迈着小短腿儿走过来:“娘,我帮你吧。”
他已经知道怎么摘虾线了。
乔薇微微一笑:“好啊。”
“我也要我也要!”哥哥的小跟屁虫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
乔薇把洗净的虾放入另一个盆中,景云抓了一只,去掐虾的尾巴。
掐一下,掐两下,咦?掐不动!
望舒也抓起一个,轻轻一掐,出来了。
再拿起一个,又一掐,又出来了。
很快,她的面前堆起了小山。
又很快,她把装着小山的盆子端到一旁。
洗完第一筐虾,乔薇开始清洗第二筐,掐虾线受挫的景云决定要把场子找回来,他去帮娘亲打水,舀了满满…半桶!那桶子不大,却也不小,半个他这么高,他双手抓起把手,准备威风凛凛地将它提起来,可他左提右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是提不动。
望舒走过来,一只手抓起桶子,气都不喘一下地拎走了。
望着那几乎比他还重的水桶,景云目瞪口呆。
水不够,乔薇又去打了两桶,她用的是五十斤的大水桶,一手一个,健步如飞,望舒用的是二十斤的小桶,也一手一个,健步如飞。
看看娘亲和妹妹,再看连半桶水都提不动的自己,景云的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娘亲和妹妹的力气都这么大?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景云默默地抱起了小白,妹妹以前的力气比他的还小,是最近才变大的,一定是天天抱小包练出来的,从今天开始,他也要天天抱小白!他要把男人的尊严找回来!
洗完虾,乔薇进屋做菜,叮嘱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别乱跑。
两个小包子在树下玩了一会儿,突然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望舒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咦?小哥哥?”
小世子壮了壮胆,身子又往这边探了些,好气地看着望舒与景云,以及景云抱在怀里死活不肯再让给妹妹的小白。
望舒笑道:“小哥哥进来玩呀!”
小世子朝后看了看,鼓足勇气走到门口,抬起一只脚跨过门槛,却又不知想到什么,收了回去。
望舒笑嘻嘻地跑过去,拉住他小手:“你不要害羞嘛,进来玩呀。”
小世子穿得十分体面,宝蓝色丝绸外衫,腰束玉带,玉带中镶嵌着一颗价值连城的东海鲛人泪,他扎着包包头,头发有些稀疏,但发饰好看,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他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与之相比,景云望舒就太朴素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三个小家伙建立友谊。
望舒将小世子拉进了院子,大家都在厨房里忙活,没人跑出来看他们,偶尔有几个民间的厨子到院中洗菜,看到小世子也只以为是谁继容记之后又带了个娃娃进来。
景云看着妹妹拉小世子的手,眉头一皱,分开了二人,小世子有些害怕,又去拉望舒的手,景云忙忙把小白塞进了他怀里:“给你玩!”
小世子看着怀里的“小狗”,眼睛微微发亮。
望舒笑着道:“它叫小白,我叫望舒,我哥哥叫景云,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世子想了想:“李靖。”
村里的孩子顽皮,每天都脏兮兮的,这位小哥哥好干净好漂亮,望舒觉得新奇,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自己私藏的玉米糖递给他:“给你吃。”
小世子舔了舔唇瓣,却没伸手去接,而是回头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望舒道:“是不是你娘不许你吃糖啊?我娘也不许我吃,我就偷偷地吃。”
小世子终是禁不住糖果的诱惑,将玉米糖塞进了嘴里。
“甜不甜?”望舒问。
小世子享受地眯眼:“甜。”
“我也觉得很甜。”望舒自己吃了一颗,喂了小白一颗,给了哥哥一颗。
三人一兽吃得很满足,像是想到什么,小世子突然放下小白跑了出去,望舒以为他是走了,谁料没多久他又折回来了,这次手里多了好几块甜糕。
小世子将甜糕分享给了三个新朋友,不像那些动不动跪下来谢恩的小玩伴,三个新朋友吃得很自在。
小世子很开心。
望舒吃太快,噎住了,忙从桶里舀了一瓢干净井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小世子睁大眼看向望舒,望舒权当他也渴了,舀了一瓢新的给他:“喝吗?”
小世子愣愣地接过比他脑袋还大的水瓢,正要往嘴里送,却突然,一只戴着玉镯子的手自身后探了过来,一把夺了水瓢,扔进一旁的桶里:“大胆奴才!竟怂恿世子喝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小世子吓到了,惊恐地站起身来。
奶嬷嬷拿出帕子擦了他嘴边的甜糕沫沫:“世子,你怎么能与奴才们一起玩呢?”
望舒不知奴才是什么意思,只觉这两个字有些刺耳:“我们不是奴才。”
“还敢犟嘴!”奶嬷嬷一巴掌扇了过来!这种孩子奶嬷嬷见多了,多是罪臣的家人充入后宫,或是穷苦人的孩子卖进宫来换钱柴米钱,一开始都当自个儿是少爷,不给点教训都不知这宫里的规矩。
世子是皇长孙,如此金贵的身份,是两个狗奴才能高攀得起吗?
小世子吓得捂住了嘴!
景云抱着妹妹往下一扑,躲过了一巴掌。
奶嬷嬷扇了个空,又抬手去掐!
小白唰的一声扑向她,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啊——哪儿来的小畜生?”她尖叫。
乔薇正在切菜,听到动静,提着菜刀便冲了出来。
第【第一百章】彪悍的乔妹
“发生了什么事?”乔薇问着,迅速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身后,看向被小白扑倒在地的奶嬷嬷,她余光注意到了一旁的另一个小公子,柳眉一蹙,问俩小包子道:“你们欺负人家了?”
小包子齐齐摇头。
望舒道:“我没有欺负小哥哥,我还给小哥哥糖吃了呢。”
乔薇瞳仁一缩:“你又偷藏了糖?不是不让你吃糖了吗?”
哎呀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景云: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啊娘亲…
奶嬷嬷活了半辈子,居然被一条“狗”扑得死死的,说出去都没人信,这“狗”看着小,却力大如牛,压在她胸口,她都快喘不过气了,要知道她男人也天天压她,她可半点不适都没有,一条“小狗”,怎么比她男人还重啊?
等奶嬷嬷好不容易挣脱小白的碾压,从地上爬起来时,就看到了提着菜刀朝她走来的乔薇,她吓得眸子瞬间瞪大:“你干嘛?你想杀人?”
乔薇看了看手里的菜刀,呃,忘记这个了。
乔薇忙把菜刀藏到了背后。
奶嬷嬷:掩耳盗铃也不是这样的!你藏背后我就看不见了吗?!
鉴于皇宫的情况比较复杂,乔薇决定先礼后兵:“这位夫人,不知刚刚小儿怎么冒犯你了,我们是第一次进宫,有不周全之处,还请夫人谅解。”
奶嬷嬷看看乔薇,又看看乔薇身后的厨房,会过意了,敢情是外头来给太子做菜的厨子,奇怪了,怎么是个女人?奶嬷嬷自己就是女人,可偏偏她又瞧不起女人,尤其乔薇给她伏低做小,她就更有恃无恐了,她鄙夷地打量了乔薇一眼,哼道:“一个女人家,成天混在男人堆里,难怪生出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薇难得想与人和平一次,可瞧啊,对方并不领情,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很多时候都没有道理可讲,阶级就是一切,她没投身在贵人的肚子里,就活该如同蝼蚁一般任由别人轻贱。
但这个人又是什么东西?
乔薇把藏在背后的菜刀又拿了出来。
奶嬷嬷勃然变色:“你干什么?!”
乔薇将她逼退撞上了身后的大树:“当然是教训教训某条不知好歹的狗了!给脸你不要,非得我拿刀宰你你才开心,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奶嬷嬷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刀刃上传来的凉意,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这一瞬凝固了:“大、大胆刁民!竟敢对昭王府的人无理!信不信我禀了王爷,治你死罪!”
“你都要治我死罪了,你觉得我还会不会放了你?”
“你…”
崔总管刚去御膳房点验了一番食材,想着过来这边瞅瞅情况,一进门便看到乔氏拿着一把刀架在人脖子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跟人闹起来了?”
奶嬷嬷一看到崔总管,便跟见了救星似的大呼:“崔总管,你瞧瞧你自己带来的人,她要杀我和世子!”
崔总管上前分开了二人:“这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你刚没看见吗?她刀都架我脖子上了,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奶嬷嬷义愤填膺地说。
乔薇是崔总管带进来的,真出了事儿他也得担责任:“乔夫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乔薇淡道:“不过是小事罢了,这位小公子口渴,我女儿给了他一口水喝,她就骂我孩子是狗奴才,我孩子矫正了她一句,她便动起了手!亏得是我孩子机灵,否则那一巴掌打下去,还能好好生生地站在这儿吗?”
狗奴才可以说是崔总管入宫后听的最多的一句话了,他也不知被骂了多少次,像条狗一样隐忍着往上爬,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对这三字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他心中,对奶嬷嬷的印象瞬间不好了。
他知道圣上最近很是宠爱昭王府的小世子,连带着不受宠的昭王也成了皇帝身边的常客,而这些宵小之辈,亦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般将尾巴高高地翘了起来。
崔总管不便得罪她,但也不能把错处往乔薇身上揽,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往乔薇身上揽就是在往自己身上揽,他还没愚蠢到这个地步。
“奶嬷嬷。”崔总管笑道:“你看,太子生辰,本是大喜的日子,皇上十分重视,特地命我将民间的大厨找来为宴会增资添色,皇上和太子还等着吃这头做的菜呢,咱耽搁一会儿没事,误了吉时,扫了二位主子爷的兴就不妙了,你说呢?”
一番话讲的是滴水不漏,不仅巧妙地避开了孰是孰非,更搬出主子爷来,奶嬷嬷若仍抓着乔薇不放,就是不识大体,故意在扫主子爷的兴了。
昭王府再受宠也不是东宫,大不过太子,更比不得皇上,得罪二人的罪名奶嬷嬷承担不起。
奶嬷嬷抱着小世子,愤愤不平地走了!
崔总管本想训斥乔薇几句,毕竟这是皇宫,不能拿刀恐吓人的,可他一瞧见乔薇手中那把明晃晃的菜刀便觉喉咙被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薇揉了揉两个小包子的脸,小包子低下头,一脸愧疚。
望舒低声道:“对不起,娘亲,我又闯祸了。”
“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宫里随便碰到个孩子就是世子呢?又没把世子怎么着,给喂块糖、喂口水,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宫里的朋友真是交不起。
乔薇带着两个小包子进了厨房。
刚刚的“事儿”大家伙都瞧见了,本想跑出去凑凑热闹,被容老板堵住了,不过大家还是从门缝儿里瞄见了乔薇拿刀砍人的样子,纷纷摸了摸自己脖子,庆幸初见容记的女厨子时没把嘲笑的话讲出口,否则这会儿被抹脖子的也不知是谁了。
“哎哟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做白切鸡的胖厨子晕菜了。

何师傅问乔薇做什么菜、可仍旧按照原先商定的菜谱,原先不清楚皇宫还邀请了别人,以为只独他们一家,优越感十分强烈,便只选了几样平时最热销的拿手好菜,可到了这边才发现竞争对手一大茬儿,按既定的菜谱恐怕难以出彩。
容老板赞同何师傅的意见:“小乔,要不你再赶紧想两个新菜?”
乔薇切了一把辣椒:“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上哪儿想?”
容老板瞪她:“你平时不是点子最多了吗?关键时刻怎么就歇菜了?”
乔薇就道:“不是歇菜不歇菜的问题,是根本没必要。”
皇宫可不缺会做菜的厨子,人家个个儿都是身经百战,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上酒楼挑大梁,绝不在他们这些人的水平之下,皇帝之所以仍在外头聘请名厨,一则,是图个新鲜;二则,是表达一下对太子的重视,甚至后者或许才是重点。
那他们做什么、做得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太子吃的不是菜,是皇帝的一片爱子之心;皇帝要设的也不是宴,是一场为太子铺路的局。
“听我的,按平时的来就可以了。”乔薇把切好的辣椒放进碗里,又拿起一个土豆。
“真的不做新菜吗,小乔?”容老板巴巴儿地望着乔薇,不知是不是与望舒接触多了,他发现自己卖萌的技术更上一层楼了。
乔薇板着脸:“别学我女儿!”
容老板破功。
乔薇看他一脸不甘的神色,耐着性子问道:“你去约会的时候,是穿新买的衣裳,还是穿平时最舒服最漂亮的衣裳?”
容老板想了想:“新买的?”
乔薇扬起菜刀,容老板吓得跳了起来!才发现她只是拿手背蹭一蹭脸…
乔薇继续切土豆:“不少新买的衣裳当时觉着好看,拿回去放个三两天便会发现其实非常普通,穿了一段时间仍叫自己和别人满意的衣裳,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衣裳。做菜也是一个道理,我脑子里的确有不少未在这边开发的菜谱,但是我们并不清楚贵人们的口味,万一不合胃口怎么了?拿手好菜就不同了,咱们的招牌菜都是经过市场验证的,受欢迎的概率远远大于新菜的。”
容老板一想是这么个理,小乔推出了不少新菜,但并非每一种都大受欢迎,就拿虾来说,麻辣虾球就卖得不大好,与其盲目地创新,不如老老实实做大众都喜欢的。
容老板不再纠结菜谱,乔薇与何师傅便开始放手准备了。
每家酒楼的定额是十道菜,但真正能够被呈到宴会上的只有一道,师傅们做好菜肴后,会先由崔总管与御膳房的一位老师傅筛选一遍,选味道最好、卖相最佳、菜式最独特的一道菜呈上去。
别的酒楼为十道菜忙得飞起,乔薇却只与何师傅一人做了一道,何师傅做的是龙虾两吃,乔薇做的是虾滑菌菇汤,这些菌菇都是她从深山里摘的野山菌菇,口感特别鲜嫩,配上虾滑、香葱与几滴白醋,又酸又爽口,夏季吃来很是开胃解暑。
崔总管很快便带着御厨前来鉴菜了,看到别人都是摆了满满一大桌,容记却只有三盘(龙虾两吃占了两盘),崔总管不由嘴角一抽。
好在御厨没说什么,大概他老人家也懒得品尝那么多菜,隔壁做烧腊的将花式做法的烧鹅、烧鸭每样切了一点摆在他面前,御厨一一尝过,明面上瞧不出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慢悠悠地擦了嘴,指着蜜汁烧鹅道:“留。”
很快,御厨转悠到了容记的灶台前,乔薇带俩孩子如厕去了,容老板把另外盛好的虾滑菌菇汤与虾粥、蒸虾递给他,等待他的宣判。
这边众位师傅积极地准备着菜式,另一边,小世子的奶嬷嬷却抱回小世子向昭王妃告起了乔薇的状,当然她不知道乔薇叫什么,只知她是从民间请来的厨子。
奶嬷嬷倒是没添油加醋,只把自己见到的、听到的、经历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对方竟给小世子喂了糖,又喂了井水时,昭王妃吓得脸都白了:“你是怎么照看世子的?万一他们给世子下毒,现在已经得手了!”
不怪昭王妃如此紧张,实在是小世子身份太特殊,贵为皇长孙,不知多受皇帝疼爱,昭王府水涨船头高,她这个嫡母也有了在皇帝跟前露面的资格,一些眼红的人若是想铲除小世子,下毒恐怕不是没可能。
奶嬷嬷也是一阵后怕,但五岁孩子在花园钻来钻去的,一不小心没了影子,还当是钻进花丛了,等她发现不对劲时立刻找过去,对那孩子出手,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吓的,她怕小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抵命都不够。
这种感觉,同样也出现在了昭王妃的身上,昭王妃与昭王夫妻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小世子并非她骨肉,不过是她仗着正室的身份将小世子抱到名下来抚养罢了。这又不是亲生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她可就摘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