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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此时二人还不知对方都被困了在这条拥堵的小道上。
此处距离他们的府邸不远,步行只需半盏茶的功夫。
于是在继抄小道后,二人又神同步地选择了弃车步行。
俞邵青一下马车,便看见了被王內侍扶下来的国君。
国君褪下了明黄色的龙袍,换上了一身寻常世家老爷的锦服,许是没拿自己当国君的缘故,他眉宇间少了一分睥睨天下的龙威,然而饶是如此,俞邵青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也依然打心眼儿里感到了一阵紧张。
俞邵青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摆出了自己最英姿飒爽的姿态。
“二爷,您怎么了?”车夫纳闷地问。
“我好看吗?”俞邵青反问。
车夫一愣:“呃…好看。”
俞邵青还是理了理衣襟。
另一头,国君自然也看见他了。
国君的眉心就是一蹙,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个混小子?碍眼死了!
看一次想抽他一次!
俞邵青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与国君客气地打了招呼:“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陛下。”
国君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俞邵青迈步跟上。
国君严肃地问道:“你为何跟着朕?”
俞邵青啊了一声,纳闷道:“我没跟着您啊,我是要回府,您和我是一个方向吗?”
国君:“…”
忘记了,这家伙是他邻居,他俩还真是同一个方向。
国君不再说话,带着王內侍闷头朝前走去。
俞邵青不紧不慢地跟着,该尽的礼数他尽到了,搭不搭理他那是国君的事了,终归一会儿他就能到家,届时国君爱上哪儿上哪儿。
就在三人闷不做声地走了一段路时,前方的一条小胡同里忽然传来姜氏的声音。
“小鸡仔?谁是小鸡仔?”
凶巴巴的,俞邵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淑?”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这声音不大,然而以小黑姜的耳力还是瞬间给听到了。
正把半死不活的女君高高举起,打算哐啷一下摔成肉饼饼的小黑姜,身子忽然就僵住啦!
小黑姜唰的将人放下来,一秒逃离战场,哒哒哒地跑掉了!
原地懵圈的三个小黑蛋:“…”
呃。
姥姥。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小黑姜一口气跑回了东府后门,随后一拍脑袋,哎呀她的蛋!
小黑姜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小黑姜打算抱着蛋蛋们离开,可惜来不及了。
——他的阿淑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遇上坏人了可怎么好啊?
阿淑会让人欺负的!!!
念头闪过的俞邵青以赶着投胎的速度奔进了巷子里。
“阿淑!”
俞邵青一眼看见了满地血迹,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他一会儿不在家,他的阿淑果真出事了!!!
小黑姜西子捧心,扶住额头,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三个小黑蛋见她倒了,也齐刷刷地躺倒了。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君顶着猪头脸抬起头:“…”
大宝忽然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棍子,塞进了女君的手里,随后“啊”的一声倒下啦!
“阿淑!”
“大宝!”
“二宝!”
“小宝!”
俞邵青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巷子。
国君晚了俞邵青几步,但也没慢太多,他抵达现场时俞邵青已经将姜氏抱进了怀里。
姜氏的半边身子让俞邵青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国君看不见她的容貌,只听见她病歪歪的咳嗽声:“…她…她自己摔倒了…就怪我…相公…我好怕…”
俞邵青心痛地说道:“别怕,我来了,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嗯。”姜氏委屈巴巴地将头埋进了自家相公的怀里。
唤俞邵青相公,这么说来,那女子是俞邵青的妻子?
国君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好奇,然而国君并没有冒昧地走过去,他的目光被满地的血迹,以及三个倒在血迹中的小黑蛋吸引了。
这不是大宝和小宝吗?
等等?
还有一个宝?!
一个、两个、三个!!!
国君惊呆了。
三人的烈焰红唇早就花了,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几十小拳拳,红肿红肿的。
国君分不清谁是大宝、谁是小宝,他只知三个孩子都倒下了,似乎伤得很重。
他顾不上满地血污,先将最近的一个小黑蛋抱了起来。
这是小宝。
小宝被他抱起来的一霎,“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他。
他将小宝交给王內侍,又去抱大宝和二宝。
二人也都“虚弱”得不像话,小手手捧着小胸口,西子捧心心。
国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是谁这么残忍?连几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国君按耐住滔天怒火,浑身发抖地说:“谁…谁干的?!”
三个小家伙颤颤巍巍地抬起小手手,指了指被揍得爹妈都认不出的女君。
女君趴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根棍子,她不知是哪个好心的孩子递给她的,总之她不要再挨打了。
国君放下孩子,走过去就要询问她一番,哪知刚一靠近就挨了她一棍子!
国君:“!!!”
王內侍三两步跳了过来,一脚踹开她:“哎呀!你连国君都敢打!你是找死吗!你这恶妇!”
我不是恶妇…
我是女君…
不怪王內侍不认得她,实在是她亲爹都认不出她了,何况一个太监呢?
王內侍炸毛了:“来人!此恶妇在天子脚下行凶,欺凌弱小,行刺国君!还不快把她抓进大牢!!!”
不许抓我!
我是女君!
是女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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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萌萌小黑蛋,国君的宠溺
却说南宫璃得了女君会入宫探望驸马的消息后,一直在宫门口徘徊,然而他等得日头都落山了,也不见女君的身影。
莫不是府里有事耽搁了?
南宫璃唤来一名侍卫,让他回了一趟女君府。
侍卫折返得极快:“回郡王的话,女君殿下一个时辰前便出发了。”
“一个时辰?你确定吗?”南宫璃蹙眉道。
侍卫点头:“属下与管家再三确认过,女君殿下是乘坐下人的马车出府的,身边只带了莫侍卫长。”
女君让国君下了禁足令,不得明目张胆地出府,自然越低调越好。
可既然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为何过去这么久了仍不见人影?
难道…是路上出了岔子?
南宫璃想了想,吩咐道:“你带上几个人沿途找找,别走漏风声,暗暗打听便是。”
“是!”
侍卫带上三名同伴,往女君府的方向去了。
几人均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都明白自女君府到皇宫会经过那几条路。
然而几人将所有女君可能路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未见女君的踪迹。
这就很奇怪了,不在府里也不在路上,那会是去了哪里呢?
南宫璃的心底涌上了一层不安。
母亲最看重父亲,父亲在狱中吐了血,母亲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南宫璃想不通会是什么事把母亲给耽搁了。
“郡王!郡王!”
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在他耳畔小声地说了几句。
南宫璃先是狐疑地蹙了蹙眉,随即眸光一冷:“消息确切吗?”
“小的同乡在大理寺做狱卒,他的话不会有假,就不知那是个疯子…还是…真是女君殿下…”侍卫讲到最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暗恼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能将殿下与一个疯子相提并论呢?殿下是殿下,疯子是疯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的被他比到了一块儿?
万幸的是南宫璃这会儿只顾着找女君,没去抓他话里的歧义。
老实说,南宫璃并不觉得那个被抓进大理寺的疯妇会是自家母亲,大理寺卿是她母亲的近臣,怎么可能连他母亲都不认得?
可有人在狱中冒充他母亲,诋毁他母亲的清誉,不论如何他也得去查探一番。
他留了两名侍卫在宫门口等候女君:“…一会儿若是我母亲来了,你们便是拼着以下犯上的风险也必须拦住她。”
“…是。”两名侍卫硬着头皮应下。
南宫璃乘坐马车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女君府的小郡王来,赶忙放下手头公务,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了大堂。
“微臣给郡王请安。”大理寺卿躬身行了一礼。
南宫璃眉心微蹙道:“不必多礼,我听闻大理寺抓了一个犯人,声称是女君。”
大理寺卿道:“啊,是有这么个人,进来就说自己是女君,还说要我们若敢动她一根汗毛,便摘我们所有人的脑袋,真是个疯子!”
南宫璃琢磨了一下,说道:“人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不敢污了郡王的眼,微臣会让人好生审问她,问她是受了何人指使,先是行刺国君陛下,之后又冒充女君殿下。”
“行刺国君?”南宫璃蹙眉。
大理寺卿愤慨地说道:“是啊,是王公公报的案,她不仅行刺国君,还殴打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夫人与小公子都让她打成了重伤,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王內侍报案是说,她自己摔成了猪头,却迁怒于路过的赫连家人,国君上前劝架,她还给了国君一棒子,不是王內侍英勇护驾,她能把国君给揍出个好歹了。
大理寺卿挺直了腰杆道:“如此胆大包天之人,微臣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啊——”
刑房内传来一身女子的惨叫。
她嗓子哑了,早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了,然而不知为何,南宫璃感觉自己的心口跳了一下。
“带我去见她!”
“郡王…”
南宫璃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大理寺卿怂了,乖乖地将人领去刑房了。
昏暗的刑房中,南宫璃见到了惨不忍睹的女君。
女君被揍成了猪头,南宫璃第一眼也没认出她来,可南宫璃认出了她的衣裳,那是他亲自去为母亲挑选的面料,专让母亲微服出行穿的,看上去与市面上绝大多数面料没什么不同,做工却更为精致。
衣衫染了血迹与污渍,已经很难辨认出原先的样子,只不过,这料子到底是他亲手买的,他还是能认出来就是了。
南宫璃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
女君也看见了南宫璃,唰的落下泪来,火辣辣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璃儿…”
这熟悉的眼神与语气!
是他母亲!
怎么会这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母亲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被人当成囚犯抓了起来?
“郡王?”大理寺卿见他神色不大对,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南宫璃按耐住把这里的人统统处死的冲动,定了定神道:“你方才说她犯了什么罪?”
大理寺卿道:“行刺国君,殴打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顿了顿,补了一句,“冒充女君。”
这哪里是冒充?分明她就是真的女君!
偏偏南宫璃不能把真相宣之于口。
一则,女君让国君下了禁足令,她本不该擅自出府,让人发现她违抗圣旨,后果不堪设想。
二则,女君府刚与赫连家闹翻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把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揍了,难保不让人怀疑她是想杀人泄愤。
三则,国君刚禁了她的足,她便把国君给打了,这是在说她不满国君的处置…想造反吗?
最后,就是她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丢人,传出去只怕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一番权衡后,南宫璃决定暂且瞒住女君的身份。
南宫璃给了女君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淡淡地站起身来,看向大理寺卿道:“这个人本王带走了,本王会亲自审问她。”
“这…”大理寺卿迟疑。
南宫璃冷冷地问道:“怎么?本王从你们大理寺要个人,莫非要不到了?”
大理寺卿讪讪一笑:“郡王误会了,微臣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劳郡王亲自动手,就她这样的,挨不过三轮严刑拷打就会一股脑儿地招了。”
三轮严刑拷打,女君还有命吗?!
南宫璃恨不得掐死他!
大理寺卿感受到了小郡王的杀气,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说错了吗?这个疯妇牙口有点儿硬,得好生拷问一番才行啊,不过也硬不了太久,三轮足矣,他有自信!
南宫璃神色淡淡地说道:“事关女君府与我外公,我需得亲自审问才好,若是外公那头问起来,你照实说就是了,人是我带走的,真相如何,我会给外公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理寺卿不好不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南宫璃转身就要去扶女君。
一回头,见大理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收回手,对遍体鳞伤的女君道:“起来,随本王回女君府,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本王可没那么好说话。”
女君撑着墙壁,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
她浑身痛得像是散架了一般,不当心踉跄了一下。
大理寺卿对着她屁股就是一脚!
随即大理寺卿厉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郡王?!”
女君摔了个大马趴!
南宫璃不忍地捂住了眼…
…
“刺客”被抓走了,俞邵青与国君一行人也出了满地狼藉的巷子。
俞邵青将妻子抱上马车。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阿淑一定吓坏了。
三个小黑蛋分别被国君与王內侍以及车夫抱在怀里。
国君本以为大宝与二宝是两兄弟,不料还有个兄弟。
不论皇室民间,养大一个孩子都不容易,能将三个都平安地生下来,还养得白白…呃,黑黑胖胖的,可以说是上苍庇佑了。
国君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他怀里抱的是二宝,当然他并不知道。
二宝起先是装晕,装着装着真给睡过去了。
小脸蛋圆嘟嘟的,两坨小肥肉一颤一颤的,小眉毛有些浓,英气勃勃,睫羽长得像是两扇蝶翼,在鼻翼两侧投下…呃,太黑了,看不见暗影。
小鼻子小嘴都很漂亮。
国君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是什么时候了,南宫璃回南诏时已经四岁了,过了最懵懂可爱的年纪,女君与小郡主倒是他看着长大的,但二人小时候都干瘦干瘦的,抱在怀里没重量,还唯恐把人给折断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不知他们娘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一只小肥仔?
小宝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王內侍怀中的大宝以及车夫怀中的小宝也开始呼噜呼噜。
王內侍的心心都要化了。
唉呀妈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黑蛋呀?
好想偷一个呀!
俞邵青安顿好了妻子,走下马车来抱小黑蛋。
王內侍背过身子不给他!
俞邵青:“…”
就在此时,赫连北冥与燕九朝的马车路过此处。
看见俞邵青与国君一行人,余刚率先将马车停了下来,影十三走在他后头,他停了,影十三也不得不将马车停下。
“怎么了?”赫连北冥问。
“国君和二爷。”余刚惊讶地说。
赫连北冥挑开帘子,朝余刚所示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见了国君与俞邵青,三个小家伙也在,被国君一行人抱在怀里,看样子似乎睡着了。
“下车。”赫连北冥道。
“诶!”余刚绕到马车后,打开车厢的后门,拉下木板,让轮椅滑了下来。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上前,与国君行了一礼:“陛下。”又转头看向俞邵青,“二弟。”
俞邵青一把将小黑蛋抢了过来。
王內侍气得吹胡子瞪眼!
俞邵青一溜烟儿地将小宝抱上了马车。
“给我吧。”赫连北冥朝车夫伸出手。
车夫将怀里的大宝给了他。
现在就剩国君怀里的小黑蛋了。
“陛下。”赫连北冥轻声开口。
国君抱着二宝撇过脸,别叫我,我不想给。
燕九朝下了马车。
国君此时当然已经知道他们是燕九朝与赫连千金儿子了,早先在金銮殿上国君便觉着燕九朝的眉眼有些熟悉,那会儿他正在气头上,没大想起来,这会子看看燕九朝,再看看怀中的小家伙,他总算明白过来那股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燕九朝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他在国君面前站定,瞅了瞅国君怀里的二宝道:“喜欢吗?”
国君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喜欢。”
“喜欢也没用。”
燕九朝将小家伙拎了过来,说:“我的。”
猝不及防被扎心的国君:“…”
第280章 又见修罗(二更)
国君是君,他做任何事都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因此尽管十分纳闷国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赫连北冥依旧一个字没问,带着一家人乘坐马车离开了。
三个小黑蛋让赫连家的人带走了。
国君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臂弯还残留着小家伙的体温与淡淡奶香,那软乎乎的肥团子的小模样,光是回想一下都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
王內侍与车夫的情绪也有些低落,那么可爱的孩子,他们没抱够呢。
“陛下,咱们这会儿还去宅子吗?”王內侍问。
国君眼下了没了避世的心情,顿了顿,道:“回宫吧。”
一行人坐上马车回了皇宫。
皇后与国君夫妻多年,焉能不知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一下朝便不见踪迹,怕是又寻个清净地方躲起来了,他想等她睡着了再回宫,如此就能不用左右为难了。
以往并非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国君一出宫,皇后便知他是不愿接受自己的求情,翌日她也就识趣地不再与他提起,然而这次事关重大。
管他是明日回、后日回,甚至十天半个月后再回,总之她是要替女儿求情的。
“娘娘,陛下回宫了。”女使禀报说。
皇后望了望并没有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喃喃道:“现在?
不是要等她睡着了才会回宫么?
这会不会太早了…
王內侍挑开帘子。
国君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
皇后摆手让女使们退下,亲自走上前,为他更衣道:“我听闻陛下出宫了。”
国君没有否认:“什么都瞒不住你。”
皇后替他脱下了厚重的外袍,换了一件轻便的常服:“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你心里想什么,我总该是能猜到一二的,我听说了雁儿与驸马的事了,你是怕我会替他们两个求情吧?”
国君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后为他摘下发簪:“他们两个是做得有些过分了,驸马若真心爱慕雁儿,就该光明正大地上门求娶她,而不是担心我们不答应,于是先与她私定终身,殊不知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藏得再好,也终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
发簪被摘掉后,发髻落了下来,国君感觉自己的头皮为之一轻。
皇后接着道:“若我早些知道驸马是有家室之人,我便是打断雁儿的腿也不会许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国君深以为然。
南宫家的女儿,犯不着去抢一个有妇之夫。
“溪儿以后绝不可以这样。”国君道。
虽说南宫溪是抱养的孩子,可既然上了皇族玉蝶,那就是南诏名副其实的郡主,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南诏皇族的体面,她娘的事没法子重来一次,她的却不容许再出任何岔子。
“溪儿的婚事我心里有数。”皇后找了篦子为国君梳头,这是他一日之中最放松的时候,也最容易答应她的要求。
皇后一边轻轻地梳着,一边温声说道:“驸马的事你怎么决断都好,是瞒下来,不让他们为天下人诟病,还是把真相宣之于众,我都绝无二话,只是…雁儿是我的亲骨肉,你可别真的不要她了。”
国君按住她给自己梳头的手,转过身看向她:“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皇后撇嘴儿道:“你是没说,可你心里早已对她失望透了。”
国君再次叹了口气:“她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我难道不该对她失望吗?我是她的父亲也好,是她的国君也罢,都不能继续纵然她。”
皇后的神色一顿:“那你打算怎么办?”
国君道:“先查清事实的真相。”
“然后?”
“秉公处理。”
皇后没料到自己那么久没求过情,一开口唤来的却是一句“秉公处理”。
看来,国君是铁了心要公事公办了。
皇后古怪地看了国君一眼,以自己对丈夫的了解,他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吗?
要说实质上的变化,似乎并没有,至少国君自己说不上来,可国君就是多了一份决心,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决心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若是皇后接着求情,国君最终还是会心软。
然而皇后没有这么做。
这些年,是她把女儿宠坏了,这样的性子只做帝姬并无不可,却无法成为南诏的国君。
这次的事,就当做是一次教训。
何况国君说了,不会不要雁儿的。
皇后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相信驸马与女君情投意合,女君只有错,却算不上有罪,南宫璃却明白父亲是如何被母亲留在身边的。
一旦真相大白,等待母亲的将不会是寻常的惩罚,极有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郡王,郡王,郡王!”
白御医接连唤了南宫璃好几声。
南宫璃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向床铺上昏迷不醒的女君,道:“我母亲的伤势如何了?”
白御医道:“药都上好了,伤口也包扎了,就是…需服药静养,不可再受伤。”
南宫璃点点头:“这次的事,还请白御医替我母亲守口如瓶。”
白御医恭敬地说道:“为女君府效力,臣万死不辞。”
“你退下吧。”南宫璃道。
“是。”白御医拎着医药箱退下了。
女君伤得严重,白御医做了这么年大夫,还没见谁这么面目全非的,说死她也没死,可要说活着,那真是生不如死。
唉,好惨一女的!
南宫璃来到床前,看着几乎被裹成木乃伊的女君,眉心跳了跳,心疼地说道:“母亲,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君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的脸全被裹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以及一张肿得像香肠的嘴。
她的嘴皮子动了动。
“母亲您说什么?”南宫璃听不清。
女君的嘴皮子再次艰难地动了动。
南宫璃站起身,将耳朵递过去。
终于,他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了。
母亲在说:“驸马…”
都伤成这样了,心里竟然还惦记着父亲,南宫璃心酸地说道:“父亲没事,我让人打点过了,牢中不会有人为难他,一会儿我让白御医去一趟牢里,为父亲把脉,总之父亲的事您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就好。”
女君想点头,裹太紧了点不动,只得眨了眨眼。
南宫璃又道:“母亲,谁把您伤成这样的?”
女君缓缓地张了张嘴。
南宫璃附耳倾听。
女君道:“大…帝…姬…”
“是大帝姬?”南宫璃错愕,“您方才碰上她了?她把您伤成这样的?她…她为何要伤您?她认出您了?”
女君还是帝姬时曾去过一趟鬼族,尽管是名义上的姐妹,不过她瞧不上那个姐姐,并没有与她见面,只是暗地里观望了几眼。
女君自认为大帝姬没见过自己。
可照大帝姬下狠手的程度来看,只怕在鬼族,不止女君观望了大帝姬,大帝姬也观望了她。
南宫璃万万没料到凶手会是大帝姬,国君也在场,他见到大帝姬了吗?他认出她了吗?他要开始接纳那个被自己流放的女儿了吗?
南宫璃的心底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女君若是不能继承帝位,那么他也就不能成为太子。
大帝姬的出现,妨碍的不仅仅是母亲的大业,还有他的。
南宫璃眯了眯眼,派人去了一趟皇宫,表面上是给皇后送府中厨子做的点心,实际是打听国君与芸妃的动静,若国君知道大帝姬来了南诏,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去质问芸妃,看是不是芸妃捣了什么鬼。
可国君没有。
这说明他还没认出大帝姬。
如今的局势对女君府不大有利,这个节骨眼儿上决不能给他们父女相认的机会。
便是拼着暴露的风险,也必须要除掉大帝姬!
是夜,南宫璃去了修罗的院子。
修罗好几日没发狂了,每日出去一趟,也不知他是做什么,总之回来时像个喝饱了奶的孩子,精神棒棒哒!
南宫璃忙着女君府的事情,没功夫关注修罗的转变,总之修罗不闹事,于他而言就是好事。
“修罗。”南宫璃推开了修罗的房门。
修罗将将手中的小奶瓶唰的塞进被子里,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南宫璃笑了笑,说道:“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修罗挑眉。
什么事?
“替我杀一个人?”
谁?
南宫璃:“大帝姬。”
第281章 她是帝姬,霸气老夫人
暮色四合时分,俞婉估摸着燕九朝那头应当已经处理妥当了,于是带着逛得乐不思蜀的老夫人回了府。
燕九朝他们也刚刚抵达院子。
别看老夫人逛得不想走,真正到家了,又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去和自己的小乖孙告状:“…你媳妇儿差点累死我,这也要看,那也要买,我这把老骨头都让她折腾到散架了…”
俞婉一脸懵圈,冤枉啊!天地良心啊!这也要看、那也要买的人究竟是谁啊!!!
俞婉回了赫连家这么久,从不见老夫人出府门,她还当老夫人不爱上街,想想不奇怪,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如小年轻,在院子里散散步倒还罢了,真让她去轧马路定然是很吃力的。
结果俞婉发现自己错了。
呜,她是为什么要陪老夫人逛街啊?早知道去蛊庙上个香岂不是更好?
老夫人很是拉着燕九朝告了一番状,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俞婉的小脸都黑成了炭。
老夫人抱住燕九朝胳膊,幽怨地瞥了俞婉一眼:“丑孙媳妇儿!”
俞婉瞬间炸毛了。
什么丑孙媳妇儿啊?我是您亲亲亲亲…美孙女!
燕九朝轻轻地哄道:“我媳妇儿,您担待些?”
“看你的面子,我就担待些好了!”老夫人扬起下巴,让下人们带上她买的十七八担东西,浩浩荡荡地回屋了。
俞婉举着酸痛的胳膊扑进自家相公怀里:“疼死了。”
老夫人在前买买买,她就在后拎拎拎,种地都没这么累的。
燕九朝摸摸她小脑袋瓜子,难得的没有欺负她:“回屋给你揉揉。”
俞婉委屈巴巴地点头:“嗯!”
“咳!”
身后传来赫连北冥的咳嗽声。
俞婉直起身子,与燕九朝一道转过身来看向他。
赫连北冥的伤势痊愈得差不多了,气色也红润了,饶是坐了一整晚的牢,但看他眉宇间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没吃苦头,也没瞎操心。
赫连北冥正色道:“你们来我院子一趟,我有话问你们。”
俞婉的小心心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要为曾经的隐瞒付出代价了。
最初进入南诏时,赫连北冥让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以及进入帝都的目的,她别的都说了,唯独两样:圣物与驸马。
赫连北冥是因为窝藏燕城世子被捕入狱的,入狱后坊间才出现驸马是燕王的传闻,赫连北冥没上金銮殿,想来只在牢中听到了风声,这是要向他二人核实传闻的真假了。
左不过当着南诏国君的面已经承认过一次了,再承认一次也无妨了。
书房。
赫连北冥果真问起了驸马一事:“…当真是你父亲?”
“大伯不知道吗?”燕九朝问。
“我为何会知道?”
“大伯此番按兵不动,不是得了驸马的授意?”
赫连北冥噎了一下,这家伙怎么连这个都猜到了?
没错,在被宣入皇宫的前半个时辰,他收到了驸马的来信,信上说一会儿不论国君召见他问什么,都不要着急辩驳。
他与驸马来往不多,甚至可以说毫无私交,驸马忽然给他送了这样的一封信,平心而论他是有些犹豫的。
可真当被国君召见的一霎,他选择了相信驸马的话,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去信任一个可能是自己政敌的男人。
随后在狱中,他听说了驸马是燕王的事。
可信上驸马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是最晚得知消息的一个。
而且他并不能确定这所谓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燕九朝说。
赫连北冥倒抽一口凉气,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嗫嚅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们…你也…”
他看向俞婉。
俞婉低低地说道:“是,我也知道。”
赫连北冥的胸口一阵起伏:“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从前瞒着倒还罢了,如今都知道自己是赫连家的人了,还给我藏着掖着?!知不知道差点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是亲生的,亲侄女儿,亲侄女婿,不能打死…
赫连北冥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十七八遍,堪堪把怒火压了下去,眸光犀利地看着二人道:“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大伯,今天就在这里给我把话说清楚,还瞒了我什么?”
“一定要说吗?”俞婉垂着小脑袋问。
还真有事瞒他?!!
赫连北冥险些气得头顶冒青烟:“老实交代!一件事也不许藏着!”
“哦。”俞婉抿了抿唇,道,“圣物在我手里。”
赫连北冥:“…”
赫连北冥:“!!!”
这丫头说什么?
南诏失窃的圣物竟然在她手上?
她怎么弄到手的?!
“不怪我啊,圣物其实很早就失窃了,是女君一直瞒着不说而已,江湖上走漏了风声,有人哄抢,我比较倒霉,逃命的时候被人家把圣物扔进了背篓。”
倒、倒霉?
这样的霉,给女君来一打好么?
亲侄女儿,亲侄女儿,亲侄女儿,不能打死…
赫连北冥又默默地念了十七八句,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还、还有什么?”
“小宝在叫你。”燕九朝忽然对俞婉说。
“有吗?”俞婉愣愣地抬起头。
“有。”燕九朝面不改色地说。
“哦,大伯,我先去一趟,圣物的事回头再与你细说。”俞婉说罢,转身去找小宝了。
赫连北冥的目光落在燕九朝的脸上:“你也…”
他想说,你也去吧,让我一个人消化消化。
哪知就让燕九朝把话打断了。
“阿婉是小郡主,她娘是南诏帝姬。”
赫连北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月黑风高。
修罗熄了灯,出发去执行此次的任务。
他要去刺杀一个人。
为确保万无一失,南宫璃反复与他核对了对方的信息,还给他看了画像。
小郡主与大帝姬眉眼十分相像,南宫璃让他别杀错了。
哼,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杀错?
修罗去杀人了。
这不是修罗头一次杀人,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把捏下去,拧断对方的脖子而已。
赫连府,死士与护卫们在暗夜中严阵以待。
修罗唰的自一名死士的身旁掠了过去。
死士没发现。
修罗又唰的自他身边掠了回来,冲他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
死士依旧没发现。
修罗无聊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潜入了府邸。
他先是去了栖霞苑。
老者等人对他的出现从一开始的次次晕厥,到如今已能十分镇定。
老者继续打坐。
月钩接着练拳。
其余几人不知去鬼混什么了,只阿畏坐在院子里,认认真真地为炼着蛊虫。
修罗叉腰,瞪眼看向众人。
我是来——
“来了啊。”阿畏说,指了指一旁的锅子,“煮好了,凉得差不多了,可以喝了,水囊给我。”
咕唧~
来杀人的修罗咽了咽口水,乖乖把小奶瓶递过去了。
修罗抓着小奶瓶,坐回门槛上。
小奶友不在。
喝得好寂寞。
咦?
不对!
他是来——
“来了啊?”俞婉端着一碗药自小厨房出来,摸了摸修罗的额头,不烫了,她收回手,“正好,把药喝了。”
修罗抓着小奶瓶,咕唧咕唧地背过身。
不喝。
“不喝药你来做什么?”
杀人。
修罗抬眸看看俞婉,俞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乖乖地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干了。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去杀人了。
修罗把药碗递给她,把小奶瓶还给她。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来了。
杀完这个人,他就和这个地方没关系了。
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修罗。
他不可以杀了人家的人,还来蹭人家的羊奶。
永别了。
修罗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屠刀,神色悲怆地去了梧桐苑。
夜风吹起他披散的头发,他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厉鬼。
路过主屋时,老夫人一把冲出来,将他扑倒在台阶上:“牛蛋啊——”
被扑懵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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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牛蛋与修罗(二更)
老夫人这声牛蛋简直是用生命在呼喊,大半座赫连东府都听见了。
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赫连北冥听了那声牛蛋,险些没再一次活生生地昏死过去。
他爹的坟头又要绿了。
娘喂,他的亲娘,认儿子、孙子都由着她了,能别成天给他认爹吗?
赫连北冥放下团在自己怀里的小雪狐,坐上轮椅去了梧桐苑。
修罗打记事起便被选入了死士营,他历经过最残忍的训练,执行过最艰难的任务,杀过最难杀的人,受过最难受的伤,他这一生从未惧怕过什么。
他没有天敌!
然而当老夫人撅着一张烈焰红唇忘乎所以朝他靠过来时,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咿呀呀!
太可怕啦!
修罗连杀人都顾不上了,一把抽开身来,挥舞着胳膊,哒哒哒地逃掉了!
赫连北冥刚推着轮椅抵达梧桐苑时,修罗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幅自修罗身上掉下来的画。
赫连北冥躬身拾起画像,打开一瞧,第一反应是阿婉,细细一看又觉衣着与眼神不对,随后才意识到这是弟妹姜氏。
修罗身形太快,他没看清,只依稀感觉到空气中残存着的一股强悍的气息。
“是修罗。”
燕九朝说。
赫连北冥举眸一望,就见燕九朝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赫连北冥一愣:“方才…被老夫人错认成牛蛋的家伙是修罗?画像是自他身上掉下来的?”
修罗总来栖霞苑,没事就与三个小黑蛋坐在门槛上,赫连北冥想不留意到他都不行。
修罗是女君府的人。
不过一来,他们打不过修罗;二来,修罗对他们没有恶意,赫连北冥于是没去纠结修罗时不时的出现了。
但修罗多半出现在白日,大半夜的跑来还是头一次,撞上老夫人也是头一次,不料就被老夫人错认成了牛蛋。
万幸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赫连北冥摇了摇头,想到什么,纳闷道:“奇怪,他不是只去栖霞苑吗?怎么会来了梧桐苑?还有,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弟妹的画像?”
“因为他要杀人。”燕九朝面无表情地说。
赫连北冥眉心一蹙:“杀…弟妹?”
燕九朝望向无边的夜色道:“女君失势,有人按耐不住了。”
至于这人是谁,不必燕九朝说,赫连北冥也猜到了。
当初阿畏几人深入国师殿盗窃手札之事赫连北冥略知一二,几人原本已成功逃出国师殿,只因半路碰上南宫璃的神秘高手,导致阿畏被抓了回去。
那高手就是修罗。
赫连北冥万万没料到世人称颂的小郡王背地里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权势之争,不惜派修罗前来暗杀自己的亲姨母。
赫连北冥道:“如此看来,他已经知道弟妹的身份了。”
燕九朝道:“他去过大周,也去过鬼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赫连北冥沉默,这几年南宫璃一直不在南诏,对外的说法是游历求学,据说他去不了不少地方,每月都寄家书给国君与女君,介绍当地的见闻与风土人情。
可谁料,他竟是避人眼目去了大周与鬼族?
“你是怎么知道的?”赫连北冥问。
燕九朝道:“三年前我曾遭过许家人的暗算,而今想想,幕后主使应当就是南宫璃。”
这并不需要多么确切的证据,单从动机与作案能耐上看,南宫璃都是不二人选,至于南宫璃在鬼族的行踪,则是阿嬷透露给他们的。
燕九朝接着道:“前些日子,南宫璃派人潜入府邸抓阿婉,结果抓错人,把阿嬷给抓走了。”
“还有这事?”赫连北冥沉下脸来。
若说方才听说修罗是受了南宫璃的指使前来刺杀弟妹,赫连北冥还有一丝难以接受,那么在知晓他竟对阿婉动过歹念后,他对南宫璃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是修罗放了阿嬷。”燕九朝说道。
阿嬷的原话是——“一眨眼,我被修罗挂在了府外的树杈上,又一眨眼,我被驸马的马车撞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总之,四舍五入一下,阿嬷是修罗放跑的没错了。
赫连北冥只在传闻中听过修罗,修罗也是死士,却比死士更为强大,修罗是偶然之间得到的:一名顶级金面死士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硬生生扛过来后功力暴涨十倍,那便是最初的修罗。
曾有人为了炼制修罗不惜用药物刺激死士走火入魔,奈何真正活下来的没几个,且修罗性情狂躁,十分难以操控…
南宫璃的修罗看上去却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至少赫连北冥从未从他身上感受过任何狂暴的气息。
赫连北冥想到了修罗与三个小黑蛋排排坐在门槛上喝奶的画面,那样子,有点温顺。
究竟是传言有误,还是南宫璃的修罗不是一个正常的修罗?
眼下不是研究修罗性情的时候,赫连北冥只是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番,便言归正传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在女君府出事前,他对阿婉下手还说得过去,如今两家的关系如此紧张,弟妹一旦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女君府,他难道没考虑过任何后果吗?”
燕九朝淡淡道:“只能说,如果不这么做,将会有更为严重的后果。”
从前的大帝姬不足为惧,便是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国君面前,国君也不会那正眼看她一下,但倘若女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失去了继承帝位的资格呢?
而只要大帝姬死了,女君作为国君唯一的孩子,犯了再大的错都能得到国君的原谅。
“刺杀不成,不出意外,接下来他们会有别的动作。”燕九朝说着,看向了赫连北冥。
言外之意很明显,到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赫连北冥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你进府这么久,应当知道赫连家是不参与夺嫡之争的,赫连家永远效忠并只效忠国君,作为赫连家的家主,我没办法帮助你对付女君府。”
“哦。”
“不过。”赫连北冥抬起头,眸光坚定地说,“作为大伯,我不会让你们被任何人欺负。”
…
“你说什么?刺杀失败了?”
女君府的别院,南宫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前来禀报的侍卫。
侍卫拱手道:“好像是的,属下方才一直守在赫连家附近,属下亲眼看见修罗群魔乱舞似的逃出来,那样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属下问修罗大人怎么了,他也不说,就、就逃命似的跑了,像后头有什么毒蛇猛兽。”
修罗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在区区一个赫连府受到惊吓?
莫非赫连府有个比修罗更厉害的高手?
“比修罗更厉害的高手”此时正委屈巴巴地坐在床前,望着修罗逃走的方向,凄凄惨惨戚戚地说:“呜呜呜,牛蛋不要我…”
修罗接连几次坏南宫璃好事,南宫璃终于开始重视起修罗的不对劲了,似乎不知从何时起,修罗狂暴的次数没原先那么多了。
就在这之前,他都认为这是好事,毕竟不用每日都捏死他几个死士,也不用时刻担心他发狂到认不出自己。
可眼下,南宫璃觉得,似乎正是打修罗脾气变好之后,也变得对他不那么“言听计从”了。
南宫璃决定与修罗谈谈。
当初将修罗放出禁地时,修罗曾立下血誓,甘愿为他驱使。
修罗最好不是背叛他了,否则,他会让修罗明白,他能把他救出来,也能把他推回火海!
受到惊吓的修罗洗完澡澡就上床睡了。
筋脉依旧无时无刻不在修复与断裂,这种剧烈的疼痛寻常人一瞬息都忍受不住,他却忍了整整十几年。
他把小奶瓶抱在心口。
这样可以不那么难受。
“修罗,睡了吗?”
是南宫璃的声音。
修罗翻了个身坐起来,将小奶瓶藏进被子里。
南宫璃听见他起身的动静,缓缓推门而入:“我听说你失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修罗摇摇头。
“别对我撒谎。”南宫璃的手伸进了棉被,将被他藏得严实的小奶瓶摸了出来,“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