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咬着吸管在空掉的牛奶盒里吸的轰轰作响时,玄关的门铃响了起来。
虞泽愣了愣,想不到现在会有谁来拜访他。
今天可真是热闹了,一天的访客就相当他一个月的量。
虞泽起身走到门前,从门禁系统里往外看去,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笔挺的站在门前。
虞泽认出来人,原本轻松的心情陡地沉了下去。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后,伸手打开了门,他和门外的男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然后,对方大步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无视了就在玄关的鞋柜,径直走到客厅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唐娜。
“你来做什么?”虞泽望着他生理上的父亲。
虞书一动不动的望着沙发上的小女孩,从外貌上来看,她和虞泽的确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虞书望着金发的小女孩,问的却是背后的虞泽。
“朋友的孩子。”虞泽避重就轻的说。
虞书对着唐娜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轻笑后,缓缓转过了身,看着虞泽说,“你还有朋友吗?”
“这种蹩脚的借口你可以对着大众说,但是不能用来糊弄我。我再问你一次,这个孩子是谁的?”
虞泽脸上露出了尖锐的冷笑:“反正不是我的。”
男人冷冷地看着他:“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如果你真的有了非婚生子,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孩子,都别想再进我的家门。”
这回轮到了虞泽露出那种讽刺的冷笑。
唐娜看见他挑着嘴角说:“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我猜你不在意,但是你一定在意没有人再给你收拾烂摊子。”男人冷冰冰地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中国拘留所和美国监狱里把你赎出来。”
唐娜看见虞泽的脸色瞬间铁青了,他的双拳紧紧握在大腿两侧,像是不那么用力,就会有什么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虞泽一字一顿,咬着牙说:“我没求你做这些事,我的人生与你无关。”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可笑,最天真的话,你从家里独立的这几年是越活越回去了。”男人说。
虞泽说:“这不是为了配合你的步调吗?毕竟我的岁数要是和你现任妻子一样大的话,那也挺尴尬的,不是吗?”
默默坐在沙发上看戏的唐娜兴奋不已,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希望这两人吵得再厉害一些。
她一兴奋就忘了手里的牛奶已经喝完,又猛吸了几下,响亮的轰轰声打断了眼前两人的对峙,虞泽眉头紧皱,走了过来抢走她的空牛奶盒,隔着几米的距离,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垃圾桶里。
男人看着这一切,再次开口:“你应该对你的继母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没必要,反正这是一个流动性岗位,对了——”虞泽轻蔑地说:“下次我希望你换换口味,不要再找影后了,影后集邮家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别人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
虞泽话音未落,脸上挨了响亮的一耳光。

第 9 章

这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把唐娜都吓了一跳,她实在很难想象站在眼前的虞泽和中年男人同出一脉。
虞泽虽然看似冷漠,但是看见她的眼泪和血会心软,而这个冷冰冰的中年男人,唐娜敢肯定,就算她当着他的面把肺给咳出来,男人也绝对不会对她心软。
这两个男人怎么会是父子呢?
“你应该对自己的定位有个清醒的认识,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评价我的行为。”
男人用力的打了虞泽一巴掌,虞泽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而男人面不改色,唐娜难以从他那张冷漠的脸上找到任何有关情绪的变化。
“在这二十六年里,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你的人生,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都是你咎由自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男人说完,看着虞泽沉默了片刻。
唐娜从这片刻停顿中,终于从他眼里捕捉到了浓浓的失望。
男人再次开口,又冷又硬,没有丝毫人气:“从斗殴、藏毒,再到现在的未婚生子,虞泽——你让家里的所有人都蒙羞。”
垂着头的虞泽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的嘴角勾着冷笑,唐娜不确定他眼中的光是因为灯光反射,还是因为泪光折射。
“……原来我还有家人啊。”他一脸讽刺地说。
深夜的公寓里,有一间房间正发出接连不断的重击声。
唐娜在卧室里观看虞泽的记忆时,这声音没有停。
两个小时后,唐娜关掉投影,打击声依旧不知疲惫地响着。
她从床上走下,趿拉着拖鞋来到一旁的健身房。
“你还要这么打多久?你的拳头不会累吗?”唐娜问。
穿着黑色T恤的虞泽头也不回,忘我地不断击打着无辜的沙袋。
经过几个小时的疯狂拳击,他已经大汗淋漓,深亚麻色的发丝被汗水粘黏贴在耳边,唐娜看见一粒豆大的汗珠从他喉结上滚下,穿过冷白色的锁骨中间,落入黑色T恤消失不见。
“小爬虫,伟大的魔法师在和你说话呢。”唐娜用水蚯蚓去射他,他头也不回,让她倍感失望。
她坐在仰卧起卧的器材上,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不断殴打着沙袋的虞泽。
虞泽这个人很奇怪,根据唐娜的观察,和他同个人种的人大多都黄黄的,他的肤色却是一种近似于雪地的冷白。白意味着虚弱,绝大多数魔法师都是苍白的,他们的肉体非常虚弱,而虞泽身上,她看不到一丝虚弱的象征。
他身材修长,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线条都清晰而流畅,在他用力击打沙袋的时候,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线条和沉重的打击声,无一例外都显示了他的强壮有力。
他的身上有种矛盾感,而正是这股矛盾感,给了他特别的美感,他适合对比强烈的颜色,例如白和黑,例如白和红。
唐娜看着虞泽,不由得在心中幻想,这样的脸如果染上赤红的鲜血会是怎样的一副美景。
半个小时后,虞泽终于停了下来。
他取下拳击手套的时候,唐娜眼尖地看见了指骨上的丝丝血迹。
和她想的一样,鲜红的血液和冷白色的肌肤搭配起来的确有种邪恶禁忌的美感。
虞泽回过头来,终于看向唐娜:“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娜扁了扁嘴:“我冷。”
“……现在是4月,马上5月。”虞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气温是16度。”
“我就是冷啊。”唐娜不服气地说:“伟大的魔法师都是很娇弱的,我又不是光明教会那群皮糙肉厚的骑士。”
虞泽拿起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等会。”
看见他朝健身房外走,唐娜跟了过去。
“你要去哪儿?”
“洗澡。”
唐娜立即说:“我也要洗!”
虞泽说:“我先。”
唐娜觉得顺序代表着地位和尊严,寸步不能让:“不行,必须我先。”
“你先等着。”
“我不,我不要,我要先——”
唐娜话音未落,浴室的门就在她鼻子前面关上了。
“我……我……”唐娜看着在她眼前关上的房门,眼睛里渐渐闪起了泪花:“我呜……”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在她哭泣之前,虞泽黑着脸把她提了进去。
在成功维护了血腥魔女的尊严及地位后,洗完澡的唐娜踩着叽呱叽呱的拖鞋快快乐乐的出来了,换汗水都已经干透的虞泽进去洗。
虞泽一进去,就看见洗手台上和他面面相觑的喷火龙卡通内裤,和机身已经焦黑的自动洗衣机。
虞泽:“……”
刚刚才离开浴室没多久的唐娜再次被他提了进去。
虞泽把人提到焦黑的洗衣机前,问:“为什么要烧它?”
“我洗澡的时候它叫了——”唐娜委屈地说:“它吓我,我为什么不能烧它?”
……虞泽提醒自己一定要压抑自己的怒气。
就像哈士奇搞破坏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搞破坏一样,书精也是无心的。
冷静,冷静。
“明天我会带你认识家里的所有东西,还有——”虞泽压着怒气,冷着脸说:“你把洗衣机烧坏了,今天你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如果洗衣机修不好了,你以后要一直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书精一脸惊奇,好像他提了一个多么不可理喻的要求:“魔法师从来不自己洗衣服!”
虞泽说:“别废话了,现在就洗。”
书精一脸气愤:“为什么!”
虞泽铁面无情:“没有为什么。”
书精不干了,她想往外逃,虞泽伸出长腿把她拦下,面无表情地说:“今天你不洗掉自己的内裤,晚上你就睡在这里。”
“你敢!”无数婴儿手指头大小的火焰从书精身旁凭空蹿出。
虞泽捏灭其中一簇小小火焰,垂眸看向怒瞪着双眼的懒惰书精:“……不信你就试试。”

第 10 章

十分钟后,虞泽站在洗手池旁,看着站在小板凳上的书精还没洗完她的内裤。
金发的小肉团子一脸委屈,一边用肉呼呼的小手有气无力地搓着打湿后更加鲜艳的喷火龙,一边用时不时从泪光盈盈的眼眶里滚落的泪水给内裤加料。
虞泽看着她,莫名有种做了十恶不赦大事的愧疚感。
……他只是要求一个看起来五岁实际上不知道几百岁了的书精洗她自己的内裤而已,她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是做什么?
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她被迫洗的是他的内裤。
“你这样是想洗到明天早上吗?”虞泽无奈地开口。
“我手疼。”书精带着哭腔说,又一颗金豆子掉在喷火龙上。
……虞泽觉得这内裤是越洗越脏了。
知道这是她的阴谋诡计,他冷声说:“洗习惯了就不疼了。”
又过了几分钟,书精的动作越来越慢,她不仅哭,还开始咳上了。
虞泽不想惯她的坏毛病,本想视若不见,没想到目光从她手上划过时,一抹通红映入他的眼里。
“你这是怎么了?”他拉住她的手,让她露出手掌心来。
虞泽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书精的手不止发红,甚至已经高高肿起了。
“我早就说了我手疼——”书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不早说!”虞泽紧皱眉头,没料到她是真可怜,不是在装可怜。
“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书精抬起小短腿,哭着踢了他一脚。
虞泽没躲,等她踢完后,他用干毛巾轻轻按干她手上的水迹,把人给抱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抱着他脖子的唐娜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身为伟大的血腥魔女,她怎么可能去洗自己的衣服呢?想都别想!
从今往后,别说洗衣服了,就是让她洗个杯子,这个愚蠢的小爬虫也会掂量掂量一下后果。
唐娜被抱回这个家里唯一的一间卧室后,发现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里,虞泽已经给她加厚了被子,她一踩上蓬松柔软的羽绒被,就忍不住在床上跳了起来。
“别乱动,让我看看你的手。”虞泽拉起她的手,皱眉观看:“……”
唐娜怀疑他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儿来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转而说:“去医院吧。”
什么?
不!
她不要去!
她还记得她在虞泽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些白大褂,他们会用细细的银针来刺她的,还会往她身体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奇怪液体——
她绝对,绝对不会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离开浴室潮湿的空气后,我觉得我好多了,只要不洗衣服,我觉得我明天就能好起来!”唐娜忙说。
虞泽刚要开口,唐娜已经钻进了被窝,从蓬松的羽绒被里露出一双雪青色的湿润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我好多了,但是如果我再碰到泡泡水,我一定会咳血的——”
虞泽看了她一会,闭上嘴,转身走了出去。
唐娜等他一走,立马掀开被子,一脸高兴地跳起来,在弹性极佳的床上跳来蹦去。
乐极生悲,错估了弹性的她一头撞到了床上。
“呜——”
听着卧室里传出的“咚”声和呜咽,虞泽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他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走向浴室。
在把书精的喷火龙内裤捞出来重新清洗了一遍后,虞泽把内裤夹上晾衣架。
红色的喷火龙气势汹汹地和他对视,一如书精瞪着眼睛耍横的样子。
……他到底是召唤了一个书精还是一个小祖宗?
继失去人身自由,失去门,失去洗衣机后,虞泽再次失去了自己的床。
躺在沙发上的虞泽默默看着吊顶,祈祷他不要再失去新的东西了。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虞泽之前就懂得这个道理,唐娜到来后,随着存款的快速减少,他对这个人生哲理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唐娜已经超出了娇贵的范畴,应该叫病弱。
她的身体就像被刮磨过千百遍的纸张一样,只剩下薄薄一层可以看见纹路的厚度,稍微遇上一点外界的压力,这纸就会被轻易戳破。
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虞泽不仅因为她高质量的生活标准花费了大量金钱,还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买了一大堆他根本想不出能有什么用的东西回来。
在购买了包括做戳戳乐的羊毛条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后,虞泽原本还能坚持好一段时间的存款在唐娜到来一周后提前告罄了。
虞泽望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银行存款,思考下个月的房租要从哪里弄。
曾经是大明星,现在是臭水沟老鼠,虞泽就算有胆量找份临时工作糊口,老板也不一定敢用他。
借钱?
虞泽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个词语,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和家里低头。至于朋友——在藏毒事件发酵后,他的朋友就一个不剩了。
要不……卖几双鞋子?
算了,头可断,鞋子不可卖。
在他犹豫是否要折中接个微商代言时,唐娜兴冲冲地抱着一大箱戳戳乐找到他:“我们去横店!”
虞泽放下手机,目光不由落到她抱着的一箱戳戳乐上,喷火的翼龙、灰色的毛球生物、紧闭花瓣的长杆花朵——马卡龙色的奇怪小生物们栩栩如生,精致又可爱。
在虞泽疑惑书精为什么这么擅长戳戳乐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横店的?”
“我当然是从你的记……电视机里看到的!”书精说着蹩脚的谎言,骄傲地挺起她的胸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我有在努力学习!”
看都看了,虞泽又不能让她忘掉,懒得再计较这件事,他转而问道:“去横店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血腥魔女没有办不到的事!”她一脸自信地说。
呆在上京也没有工作,虞泽没有犹豫太久就决定前往横店。
从三天前起,虞泽就在收拾行李。出于省钱的目的,他提前将行李送到快递点,寄给了他们在横店落宿的短租公寓。
出发的当天早上,虞泽发现冰箱里的牛奶没了,为了不让还没起床的书精断奶,他穿上鞋出门,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盒牛奶。
回家的路上,他在街边的水果摊前停了一下,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水果有利于提高人体自身的免疫力的新闻。
……他在操什么心?书精的身体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精怪也不会因为上火和过敏死掉。
虞泽抬腿向前走去。
唐娜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时,暖洋洋的太阳已经照到了他的被子上。
昨晚她睡得很好,床很软,被子很暖,被子里有股冷冽的香味,唐娜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趿上小黄鸭凉拖,活力十足地往外跑。

第 11 章

开门后,她一眼就看见在厨房的虞泽,她跑了过去,看见虞泽正在煮燕麦片,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挽着袖口,神情专注地看着锅中燕麦。
她拉了拉虞泽的袖子:“我饿了。”
“再等会。”虞泽说着,用汤匙搅了搅锅中的燕麦,露出袖口的那段手腕白皙修长,吸引唐娜的目光多停留了一秒。
唐娜不肯乖乖站着等,在厨房里巡视一圈后,她眼尖地发现了橱柜上露出一角的紫葡萄。
她努力垫着脚尖,只差一点点就要抓住葡萄的时候,一只手从她眼前残忍地提走了装着葡萄的塑料袋。
“你洗脸漱口了吗?”虞泽说。
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唐娜眼不红心不跳地说:“洗过了。”
“说谎,热水器没有响。”虞泽用腿把她从橱柜前拨开:“洗漱了再过来。”
“知道没响你还问我干什么?”唐娜愤怒地抬起小短腿,从后横踢了他一下。
虞泽像被小蚂蚁挠了痒痒似的,头也不回,对她的攻击无动于衷。
唐娜在浴室里洗漱完了以后,虞泽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
她迫不及待地端起牛奶燕麦片喝了一口,燕麦没有味道,牛奶却香香甜甜的,再加上甜蜜的果干和酥脆的坚果仁,唐娜对这顿早餐很满意。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坐飞机吗?”唐娜期待地问。
虞泽说:“嗯,吃了饭就过去。”
唐娜闻言,更加抓紧时间吃饭了。
她只在虞泽的记忆里看见过飞机那个大家伙,一想到这次自己也有机会坐飞机,唐娜兴奋不已。
吃完早餐后,虞泽带着唐娜坐上了前往机场的专车。
在登机的过程中,他和唐娜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目光的洗礼,路人们纷纷驻足看着他们,目光中有怀疑,也有好奇。
其中有个年轻的女人,拿着手机,一路尾随着他们。
在转移了唐娜想要乘坐传送带上飞机的好奇心后,唐娜注意到了尾随其后的女人:“有个愚蠢的人类在一直跟着我们。”
虞泽看也不看:“不用在意,追星族而已。”
在登机口排队的时候。年轻女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我能要一张合影吗?”
大概是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唐娜看见虞泽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
他把脸上的墨镜摘给唐娜:“拿着。”
唐娜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拿住。
虞泽朝年轻女人靠了过去,对着她手里打开的手机相机微笑。
镜头里,年轻女人尴尬地看着他。
“对不起……”年轻女人怯生生地说:“我想和娜娜合影……”
虞泽:“……”OK.
虞泽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正一脸惊奇地打量着停机坪里飞机的唐娜听见这话,惊奇地回过了头。
“你想和我合影?”
“是的,我可以和你合影一张吗?”年轻女人期待地看着她。
唐娜觉得很新鲜,还没人向血腥魔女提出过这种要求呢,她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她把头上的鸭舌帽,脸上的儿童墨镜,还有虞泽的墨镜全都一股脑的塞给了虞泽,还击似的说:“你才给我拿着!”
她高高兴兴地跑向年轻女人。
虞泽拿着一堆杂物,站在一旁看着唐娜和她的第一个粉丝合影留念,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唐娜的助理。
拍完照以后,年轻女人很开心地走了,唐娜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虞泽把她的鸭舌帽重新扣回那个金色的小脑袋:“一般情况下,合影的时候只需要取墨镜以示尊重。”
唐娜立即兴奋起来:“那我以后合影都要戴着墨镜!”
以示不尊重!
虞泽把她的鸭舌帽用力往下按去,挡住了那张洋溢着恶趣味笑容的圆脸:“别说傻话了。”
两人顺利登机后,一直兴致勃勃的唐娜在飞机起飞后没多久就萎糜不振了。
唐娜在座椅上磨皮造痒,坐立不安,觉得哪儿都不舒服。
她不断说:“我要下去,我不坐了。”
“飞机起飞后,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都不能降落。”被她烦得没法的虞泽取下耳机,皱眉看了她一眼:“你要上洗手间吗?”
她摇了摇头,用手指头去掏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难受,喉咙也难受,脑袋也难受……你不让我下去,是不是想杀了我?”
座位隔壁的人闻言看了过来。
虞泽黑着脸把她的手拉下:“这是正常的高压反应,习惯了就好。”
“我不会习惯,我也不要习惯,我好难受——我要下去!”
她扁起嘴巴,这是她泫然哭泣的征兆,也是她对虞泽“我要哭啦!你赶紧哄我”的警告。
虞泽板起脸说:“别哭,哭了我也没办法。”
“小孩子,你哄哄嘛,睡着了就好了。”坐在旁边的旅客向虞泽出主意。
虞泽压低声音,从牙缝里对她说道:“几百岁的人了,还要人哄,你丢不丢脸?”
唐娜望着他,眼眸里渐渐蓄起了泪珠,接着她张开嘴,那是一个标准的“哇”的前奏。
虞泽紧皱眉头,一副对她实在头疼的样子:“你闭上眼,我给你揉揉太阳穴。”
唐娜这才吧嗒吧嗒嘴,吞下了喉咙里的呜咽。
她闭眼向虞泽靠去,一双温度舒适的大手轻轻按上她的太阳穴。
“这样会好些吗?”头顶传来冷冽低沉的声音。
她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继续”。
饿了有人做饭,冷了有人加衣,头疼还有人揉太阳穴——唐娜觉得,变小了也不全是坏事。
花费了半天时间,在经过乘飞机和转长途车的一系列程序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坐落着中国最大影视城的横店镇。
虞泽带着唐娜先回了他们这段时间住宿的短租公寓,回到地面后没多久,唐娜又恢复了精力充沛的模样,虞泽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一开始还以为离了高级公寓的唐娜会不习惯这里的住宿条件,没想到她一脸新奇和开心的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巡视着自己的新地盘。
“这里很好吗?”虞泽问。
“不好,唐娜毫不犹豫地说:“但这里的空气还行,我的嗓子不疼了。”
虞泽没说话,转身去收拾他提前寄到这里的行李,他想起唐娜到来后家中新添的两个空气净化器。
看来远离雾霾重灾区比再多的空气净化器都有用。
在他给床换上全套真丝床品的时候,唐娜一直在小小的公寓房间里转来转去、叽叽喳喳。
作为一个言简意赅,不爱说话的人,虞泽实在无法理解,她每天究竟哪里来那么多话要说?

第 12 章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虞泽没敢叫外卖。他几乎能够肯定,唐娜的身体受不了廉价速食的刺激。
贵的外卖自然也有,横店镇还能叫大闸蟹外卖,但他有这个钱吗?
虞泽抬头往坐在床上的唐娜看了一眼。她正在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扔紫葡萄。
“今天中午你先吃麦片行吗?”虞泽向她打着商量。
唐娜吃着葡萄,想了想说:“那晚上我要吃大餐。”
“好。”虞泽说。
达成交易后,虞泽继续收拾行李,他想在晚上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的整理好。
唐娜吃了两串葡萄之后,剩下的葡萄就被虞泽以吃多了会拉肚子为由收缴了。她在房间里逛了两圈,找不到乐子,试图捉弄虞泽,却被他连人带被子给裹了起来扔在床上。
虞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白色胖蝉蛹。
十几分钟后,胖蝉蛹趴着睡着了,一动不动,一头耀眼的金发留在雪白的被子外面,像是照在雪地上的一束阳光。
虞泽起身把她翻了过来,平躺着放在床上,中途她警觉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确认是他后,雪青色的眼眸又慢慢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