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拿出包中一幅难看的蜡笔画作。
红色太阳高高挂起,蓝色的小屋前铺着绿色的草地,草地上手牵手的三个人,还有一只白色的卷尾巴动物,蜡笔画的抬头空白处有着孩童稚嫩的笔迹:
“幸福的一家人”。
在孩童的字迹旁,还有一个染墨的小脚印。
胥乔怔怔地看着蜡笔画,黑色T恤下的胸口起伏逐渐变得剧烈。
“你看——这是妈妈,这是爸爸,这是非非,还有你的小宠物‘棉花糖’……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你还记得吗?”俞璧的泪眼中含着期待。
许久的沉默后,胥乔夺过俞璧手中的画作,点燃燃气灶的火焰,在俞璧惊恐的目光中将画置于火焰之上。
“不要——!”
俞璧不顾火焰的灼烧,伸手抢走了胥乔手中的蜡笔画,她用手扑灭了画上的火焰,呆呆地看着角落上乌黑的一块,抬起头来看着胥乔,大滴大滴的眼泪接二连三落下。
“非非,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是个坏人。”胥乔弯着嘴角,声音轻得像是一根近乎零重量的羽毛:“坏人做坏事,需要原因吗?”
他湿润的眼眸仿佛被风吹动的湖面,他一笑,湖面荡起粼粼波光,满溢而出的湖水流过他的面庞。
俞璧泪如雨下:“你不是——”
胥乔看着她:“这是刑警的新型查案手法吗?伪装成孤儿的亲生父母,以柔克刚来获取案情线索?”
俞璧用力摇头,泣不成声。
胥乔走近俞璧,微笑着说:“我是胥乔,我的亲生父母是乡下人,养父母是酒鬼和癌症病人,我是一个和‘善良’这个词背道而驰的人,我不喜欢吃番茄炒蛋,因为我的记忆里只有发硬的临期面包,我想吃冰淇淋,我就去偷钱,我被人欺负,我就杀了他——你说,我这样的人渣,真的是你想要找回的非非吗?”
俞璧红肿的双眼中充斥着泪水,嘴唇白得像纸,抖个不停,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神色痛苦而悲哀。
“认清现实吧。”胥乔轻声说:“你的儿子已经死了……柳择非已经死了,别毁掉曾经的梦。”
他近乎粗暴地拉开她,打开她身后的冰箱,开始往外拿出鸡蛋、白菜和茄子。
洗菜,切菜,他的动作宛如机械化进程,利索但麻木。
他感觉得到有人靠近,那个人试探地贴上他的背,像是终于找到丢失已久的宝物一般,依恋地抱住他。
“不许胡说……你还好好地活着,就在妈妈眼前。”
刀刃切破手指,胥乔握紧刀柄,无动于衷地看着手指上渐渐渗出的一线红色。
重若千钧的水滴啪嗒一声砸在他的手背,他握着刀柄的右手用力到指骨发白,左手则慢慢成拳,用力攥起流血的手指。
“……不要再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一墙之隔,公寓门外。
金鲤真吃完最后一口沾着辣椒面的烤肠后,电梯门开了,神色匆匆的柳启翰走了出来。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金鲤真,愣了愣,目光下意识移向紧闭的门扉上。
“他们还在聊吗?”柳启翰神色复杂的说。
“嗯。”金鲤真靠墙站着一动不动,将手中的竹签向着柳启翰投出。
竹签准确无误的投入了柳启翰身后的垃圾桶。
柳启翰踌躇了片刻,向金鲤真走来。
“真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柳启翰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你能不能说服胥乔,和我们做亲子鉴定?”
“是的话又怎么样?”金鲤真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
柳启翰愣住了,看着她。
“你对胥乔了解多少?”金鲤真问。
“我们知道他是金乌会的帮派成员,还知道他被派来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柳启翰说。
“就这样吗?”金鲤真笑了,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是你们只调查到这些情况,还是只愿意知道这些情况?”
柳启翰的嘴唇动了动,又无力地合上了。
“柳大检察官,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柳启翰说。
“如果你能重新回到16年前,你还会做下同样的选择吗?”金鲤真问。
这个问题,柳启翰在过去的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都问过自己。
沙铭案牵扯了近五十亿的国有资产,他的每一秒犹豫,都可能造成数亿国有资产的外流,造成数百万人民的经济损失,这些人可能失业,可能破产,可能走投无路而走上天台——
落水的亲生孩子,和满载乘客,即将沉没的一艘巨轮——
你会救谁?
柳择非出生那天,他在医院的产房中握着他小小的手,感动得泪流不止,他在心中发誓,要用生命去保护眼前他最爱的妻子和孩子。
他发过誓。
可是,在更早跟早的以前,他同样庄严地宣誓过: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我宣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和法律,忠实履行法律监督职责,恪守检察职业道德,维护公平正义,维护法制统一。”
“宣誓人柳启翰。”
他应该如何选择?
柳启翰沙哑着声音,慢慢开口:“……会。”
柳择非失踪后的每一天,他都淹没在无尽的自责中,他后悔没有在非常时期多一些警惕,后悔当时没有和绑匪虚以委蛇,为警方争取更多的线索,他唯独,不后悔那天做出的选择。
不能后悔。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和法律……最后,才是忠于情义。
柳启翰看见面前的金鲤真笑了,她的眸光在毫不遮掩地表达着她的嘲讽。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们真的有做亲子鉴定的必要吗?”金鲤真笑着说:“柳择非已经死了,这里只有胥乔。”
她曾经一度不能理解胥乔拒绝从生父母不明的黑帮混混变为国家首席大检察官独子的原因,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他一直都看得很清楚。
“十六年既然你们舍弃了他——那就一直舍弃下去吧。”金鲤真定定地看着柳启翰:“不要再来抛弃他第二次。”
“不要再来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柳启翰带走了俞璧。
金鲤真看着两人离开后,转身走回客厅。
胥乔正在往餐桌上摆碗筷,餐桌上花纹淡雅的瓷盘上分别盛着虎皮鸡蛋、清炒白菜和红烧茄子,他摆好碗筷后,抬头看见她,笑着说:“你怎么还穿着颁奖典礼上的衣服?夜里冷,你先去换衣服吧。”
金鲤真朝他走了过去。
胥乔因为她脸上不同寻常的神情而停住了笑容,他刚要张口,金鲤真将他往后推去,他的后背抵上冰凉的落地玻璃,发出一声撞击的闷声。
“你爱我吗?”她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眸背对着窗外明亮的夜空,和世间所有美好擦肩而过。
“爱。”他笔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
“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愿意。”
“活着虽然痛苦,但你愿意为我活着吗?”
“……愿意。”
“你愿意抛下在这里的一切,和我一起离开吗?”她问。
胥乔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的肩上。
攀在人类躯壳肩膀上的奶白色小动物,和她的人类躯壳一起,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喜欢的人。
胥乔朝她肩上的小动物伸出手,指尖在她本体的头顶上方顿住,慢慢蜷缩起来,他眼中的怔愣渐渐被泪水抚平。
“原来你在这里啊……棉花糖。”他哽咽着笑了起来。
她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即使逆着全世界的光亮,他依然能发出光芒。
她喜欢上一个笨蛋。
一个脑子不好,总是做亏本生意的笨蛋。
一个好像在她身边才能呼吸的笨蛋。
一个伤痕累累,除了她,没人珍惜的笨蛋。
她喜欢过很多人,只有眼前这个人比喜欢多一点点。
“即使我不是人类,你的回答还是愿意吗?”
“……我愿意。”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第237章
横扫完桌上的所有菜肴后, 胥乔去厨房洗碗,金鲤真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胥乔又提醒了一遍让她去换衣服, 她还是坐着没动。
她在想一个问题, 一个严肃的问题。
象胥乔这样长得好看,百依百顺, 温柔又贤惠的个体, 出了宇宙一定会很受欢迎, 特别受那些残暴种族的欢迎。他如果一个想不开, 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虽然她一定是这个宇宙中最强大, 最善良, 最聪明,最美丽的个体,但感情这回事, 谁也说不准——毕竟她也是一个曾信誓旦旦说只有宇宙第一强才匹配得上自己, 结果却真的喜欢上一个弱小又短命的人类, 还妄图带他一起离开地球的最佳个例。
这要是被她的同族们知道了,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唉!真是晚节不保!金鲤真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当务之急是给胥乔上一堂生动形象的宇宙社会观课。
金鲤真偷偷跑回卧室, 拿着东西回到沙发上,大声召唤道:“海胆精灵,海胆精灵——”
胥乔把所有碗筷放进自动洗碗机后,忍俊不禁的朝她走了过来:“‘海胆精灵’这个外号又有什么来历?”
“天猫精灵的升级版,更智能, 更高级。”金鲤真看着他:“夸你,你开不开心?”
“开心。”胥乔笑道。
这别出心裁的夸奖方式,恐怕只有胥乔能够真心实意的感到开心了。
胥乔在沙发上坐下后,很快就看到了藏在沙发缝隙里的东西,他认出那是两人肌肤接触必须的手套,向它伸出手:“这不是……”
“不许乱动,坐好。”金鲤真眉毛一挑。
胥乔闻言收回手,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今天晚上,我来给你上一堂宇宙社会观的课。”金鲤真说。
胥乔正襟危坐的姿态很好地取悦了她,金鲤真咳了一声,更加装模作样地摆出教师气场。
“宇宙……”金鲤真刚说了两个字就卡壳了。
宇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出生以后,她总共就去过两个星球,她见过的异种族生物都是格洛丽亚带回来的收藏品,它们大多是美丽的,可爱的,即使有武力值高超的猛兽,在格洛丽亚面前也如小猫般温顺。
她对宇宙还真没什么具体的概念。
“宇宙是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金鲤真决定举例说明。
“你还记得江璟深订婚宴上那个叫薄荧的女人吧?她的身体里面寄居着我的同族洛尔洛特。”
胥乔认真地听着。
“我们的种族叫织尔蒂纳,是宇宙中非常非常古老的一种高等动物,我们可以掌控自己的进化速度和方向,因为进化方向的不同,我们种族中没有能力完全一样的个体,比如说,洛尔洛特进化出了改变信息素的能力,可以控制周围人的情绪和欲望……”金鲤真忽然瞪了他一眼:“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远离薄荧!”
“好。”他笑了起来:“你的本名是什么呢?”
“西。”金鲤真说。
“西,过来。”胥乔笑着撑开外套的兜,一脸期待。
这欠啪啪的小妖精,又在勾引她!
金鲤真屈服于诱惑,奶白色的小动物从她背后钻出,慢慢地爬到胥乔身前,抓着他的裤腿爬上大腿,再抓着衣服,爬进狭窄温暖的衣兜里,舒舒服服地探出一个头。
胥乔的手隔着一层衣服,轻轻按摩着她的本体。
“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呢?”胥乔问道。
金鲤真的视线左右飘忽:“你觉得是什么?”
胥乔认真思考后,说:“人见人爱。”
“……没错,这就是我的能力之一。”金鲤真理直气壮的说。
“像我这样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全宇宙数百亿年才会出一个。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金鲤真问。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要抱紧西的大腿不松手。”胥乔说。
……学生太聪慧了,怎么破?
她还有数千字的教案,都用不上了吗?
“你现在想起了多少过去的事?”金鲤真问。
“都是零碎的画面,连记忆都称不上。”他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熟稔的按摩动作:“看到你真正的样子,我就想到你喜欢睡在衣兜里,你怕热畏寒,肚子软软,喜欢吃脆脆的坚果……”
金鲤真犹豫了一下,问:“你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吗?”
她原本想问“你想回到原来的家庭吗?”
“我只想找回有你的记忆。”胥乔看向金鲤真,微笑着说:“别的,无所谓了。”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真正的问题和答案。
金鲤真推倒胥乔,渐变色的浪花在他身上铺开。
“没关系,我记得。”
“我来告诉你过去发生了什么。”她从沙发缝隙里拿出她之前藏的杂物,将其中一对手套扔给胥乔,一对自己戴上。“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用身体来永远记住。”
调皮的小恶魔向他翕动羽翼。
不管未来通向何处,他跟着她朝前走去。
有她的地方,就是天堂。
“好。”
五月二十日,莲界机场。
从凌晨第一班飞机抵达莲界机场起,机场大厅和出口就出现了不少徘徊的记者,在戴着墨镜的金鲤真风风火火走出通道时,这些来自各大周刊、电视台,阵营迥异的媒体工作者们就一窝蜂般涌上来把她围住了。
“金鲤真!你更看好六天后即将举办的全球华语金曲榜入围名单上的谁加冕歌后歌王?”
“爱给谁给谁,我又没入围。”金鲤真在胥乔和机场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快步朝机场出口走去。
“六月底的华夏金曲奖你入围了四项大奖,和时守桐同台竞争年度风云歌手奖,你对此有信心吗?”
“呵呵。”金鲤真挑唇:“舍我其谁。”
“金鲤真,你出道以来一直以心直口快、盛气凌人著称,会不会因为这样的性格而得罪前辈?”
“我虚情假意的话你还有报道可写吗?”
“长恨歌 预告片发布以来广受好评,请问你当初为什么想到进军影视圈?”
“因为我漂亮。”
“这次和薛耀合作电影感觉是否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说出来,我看看你想怎么个不一样。”金鲤真横了提问的记者一眼。
记者屈服于金家人的淫威下,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金鲤真大步走出机场后,来接她的保姆车已经等在门口,胥乔护着她上车,然后将行李交给金家派来的司机,跟着上车。
“三小姐,其他人已经在停机场等您了。您看您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回金家一趟?”坐在前排的司机毕恭毕敬的问道。
“直接过去。”金鲤真说。
面对离开地球前的最后一个副本,金鲤真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了。
20分钟后,保姆车抵达莲界最大的私人停机场,在一辆白色的小型飞机前慢慢停了下来。
金鲤真小跑着走上移动登机台,和她乒乒乓乓有如怪兽跑过的脚步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后胥乔沉着的脚步声。
“真真,慢点,小心一些。”胥乔柔声提醒。
金鲤真恨不得直接飞进机舱,怎么可能听他的话慢下脚步?
不听海胆言,吃亏在眼前。
金鲤真的脚尖踢到台阶,身体一晃,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一只从身后伸来的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从摔倒的边缘又挽救了回来。
“真真,小心些。”胥乔无奈地说。
“知道啦。”金鲤真不情愿的应道,稍微放缓了脚步。
她一走进改造过的宽敞机舱,三郡主那充斥着不耐烦的脸的就映入眼帘。
“哟,大明星终于来了,排场可真大,让我们所有人等你一个。”金贞雪坐在白色的皮椅上,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金鲤真在机舱里只看见了三郡主和金家第三代的独苗苗金坤,金邵鸿和他的女人儿子应该在另一个机舱里,金坤戴着眼镜在看笔记本电脑,听到金贞雪的声音才意识到她来了,抬头看见她后,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这可太好了,没有大人就没有人来阻碍她的发挥。
“我让你等我了吗?还是你翘首以盼着想要大明星的签名?”金鲤真刚要坐进一个空的双人座椅里,忽然停住,转而把胥乔先推了进去。
不能让三郡主肮脏的口水喷到海胆。
看见她的行动,金贞荷皱起眉头,十分不悦地说:“金鲤真,下人的机舱在隔壁!你不能让他坐这儿!”
“哦。”金鲤真表现冷漠:“那你怎么还不过去?”
“我是金家的大小姐!他有什么资格和我坐在一起?”金贞荷怒目圆瞪。
“他没有资格,谁有资格?”金鲤真在胥乔身旁坐下,冷冷一笑:“我们失踪的男仆长先生吗?”
提起销声匿迹的焦豫,金贞荷就如被掐住脖子的猕猴一样,满面通红,吭吭哧哧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金鲤真,你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身上,Iing?”唐懿耸拉着眼皮看着她,一脸高人一等的鄙夷。
备受宠爱的小郡主出场了,金鲤真不带怕的,只希望她能在这场战争中多存活一些时候。
“有意思——如果这痛苦是你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金鲤真不屑的说。
“你以为这就能够把我激怒吗?Who care?”
“我这么和善的人,怎么会想要特意激怒你呢?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算老几,Who cares?收起你蹩脚的杂交英语,不要把脸伸到我面前来,我会控制不住打苍蝇的冲动。”
“金鲤真你——”
“你什么你,你都不姓金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快和金贞荷一起结伴到隔壁去吧!”
金鲤真最后一句说完,唐懿气得面色铁青,金贞荷已经冲椅子上站了起来:“金鲤真我和你拼了!”
金鲤真刚要招架,一声怒喝冻结了混乱的机舱。
“都给我停手!你们这像什么样?”金立茂从前面的机舱里走出,身后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兴奋的金立稷。
“都是年轻人嘛,精力旺盛,正常的,正常的,感情都是吵出来的。”金立稷对着金鲤真挤眉弄眼。
金鲤真狐疑地看着他,他这抽风的表情,想表达什么?
金立茂无视金立稷的开脱,暴躁地说:“再让我听见这里吵闹,我饶不了人。”
他特别看了金鲤真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金立稷走到金鲤真身旁,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好眼光。”
金鲤真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满心不解,金立稷却已经一屁股坐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一边横躺下来取出衣兜里的眼罩戴上,一边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全飞机里明明他最吵闹。”
三郡主没能耐去惹金邵鸿受宠的小儿子,听见了也只能当没听见,金坤依旧在用电脑,金鲤真看见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各式报表和聊天窗口。
金立茂来吼了一声后,三郡主格外安分,金鲤真故意CUE了几次,三人都怒气冲冲但就是不理她,仿佛金立茂的威慑力今天暴涨了数倍。
没人和她斗嘴,金鲤真涌上一阵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只能拿出手机来玩,玩着玩着,她连什么时候在胥乔肩上睡着了都不知道,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在珍珠岛的私人停机场上。
金家买下珍珠岛五十年的无居民海岛使用权,岛上的一切基建都是金家出资建设,水电齐全,网络也很畅通,在今后的至少三十几年里,金鲤真都可以大言不惭地说珍珠岛是——
“我的岛!我来啦!”金鲤真张开双臂,朝着不远处已经准备就绪的观光车跳脱地奔了出去,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上周的订阅,成功把我送上PC首页的榜啦,毒榜呆了三周,去一个轻毒榜我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将双更到正文完结。
第238章
“年轻人的精力真好。”金立英走在坐着轮椅的金邵鸿身旁, 笑着对金鲤真的背影感叹道:“我现在就只想回别墅好好睡上一觉。”
“瞧二爷说的是什么话,对我们这些上一辈的人来说, 你还年轻着呢, 走到外面去, 谁不称赞一声我们二爷芝兰玉树?”和儿子走在一起的卞敏拍着马屁,她身旁的金立稷翻了个白眼, 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压低声音小声 :“妈, 你收敛一点, 丢死人了。”
“你妈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娘俩以后不丢人!”卞敏瞪了他一眼, 从嘴皮缝里挤出命令的声音:“想要以后有钱鬼混, 以后就给我多去二房走动!”
金立英的妻子赵妤润推着金邵鸿走在人群中,旁边是扶着婆婆赖芳,脸色不佳的田婉婷。
“二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连素来最心高气傲的卞姨都夸赞二弟了, 以后啊, 这称赞只会多不会少——”田婉婷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太太赖芳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拨着手上佛珠。
赵妤润装作没有听见田婉婷的冷嘲, 转头和金坤说话,被无视的田婉婷脸色更差。
“胥乔!快点过来!”已经坐上游览车的金鲤真已经等不及,朝胥乔大声喊道。
走在金立英身边低声汇报金乌会事务的胥乔抬眸朝她看去,她大笑着冲他连连招手。
“去吧。”金立英说。
得到允许后,胥乔快步朝金鲤真走去。
“二舅是不是太纵容金鲤真了?”唐懿冷笑着开口:“小心同样的丑事又再次发生。”
虽然同出大房一脉, 但只要金鲤真不在,三郡主之间就铁定会自相分离。
“你说谁是丑事呢?!”金贞荷沉不住气,怒声道。唐懿才不怕金贞荷,讽刺地说:“呵呵,还用得着我给你遮掩吗?你和焦豫那点破事,连我朋友家的扫地阿姨都知道了。”
金语兰看到一旁脸黑如锅底的金立茂,在大哥发火之前先开口打断女儿继续说话:“行了,你少说两句。”
唐懿知道在母亲开口这一阶段不停嘴的直接后果就是承受大舅的怒火,她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二姨太戚嘉佳对金邵鸿关心地问道:“金爷,你感觉怎么样?还晕机吗?我已经吩咐先上岛的佣人熬好香菇鸡丝粥了,一会我给你端来。”
金邵鸿从耸拉的眼皮下看了她一眼,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你有心。”
卞敏朝天翻出一个几乎只剩眼白的白眼,要不是看在以后还要靠二房吃饭的份上,她真想像以前一样痛快DISS几句这位菩萨面孔,内心不知有多少弯弯绕绕的老女人。
金立英笑着置身于一堆鸡毛蒜皮的争执中,和走上来的金立续说起话来。
在不远处观看的金贞雪看得满肚子不服气,金鲤真行事这么放肆,这一个亲爹,一个胜似亲爹怎么都毫无原则地纵容她?就连爷爷金邵鸿,也对金鲤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什么?!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三小姐吗?!
唐懿瞥了金贞雪愤恨的脸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屑地嗤了一声,她也不想想,金鲤真除了金家不受宠的三小姐这个身份,还有上京江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呢!如今金家继承之争基本落定,大房野心落空,身价暴跌,她们三个就算加起来,也不够金鲤真大腿重。
五辆电动游览车缓缓驶上山坡,金鲤真坐的这一辆车上除了她和胥乔外,只有金立稷一人。
金立稷以“好叔叔”的身份把胥乔挤到后排,勾着金鲤真的脖子神神秘秘地说道:“侄女,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记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