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仿佛就要下雷阵雨了。
小乔抬头看了眼天色,匆匆往甘泉池去。
魏劭亦步亦趋,跟她下了殿阶。
一滴雨水打到了他的脸上,有点湿凉的感觉。
……
池边的一座水榭里,猫儿用布包着,围着的宫人见帝后来了,呼啦啦都跪了下去。
小乔跑到猫儿边上,抱到怀里唤了它几声,又按它肚子,见它两只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四只肉肉的爪子也一动不动,看起来真的是死了,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回头对着魏劭道:“怎么办?怎么办?”
魏劭见她快要哭出来了,心疼,厉声叱骂宫人没看好猫儿。
宫人跪在那里本就战战兢兢,见皇帝发怒,更是恐惧,纷纷以额触地,不敢抬起。
“太医呢!还不去叫太医!”皇帝发号施令。
几个太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匆匆赶了过来,见状为难地道:“陛下……微臣等只会医人……这……这畜生,叫微臣等如何下手……”
魏劭道:“人怎么治,也给它怎么治!快些!”
太医知这猫儿地位比人还金贵,不敢再抗命,硬着头皮接过来,围了上去齐齐忙活了一阵。
也不知道是这猫儿本就没死,还是真的是被太医们给救活的,片刻过后,发出微弱的喵呜一声。
“活了活了!”
太医大喜,宫人大喜,小乔也欢喜无比,急忙上去,果然,看见猫儿的肉爪子动了动,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抓住魏劭胳膊道:“它活了,活了!太好了!”
魏劭瞄了一眼,道:“活了就好。”转头对几个太医道:“不错,朕有赏!”
太医们擦了擦汗,忙向皇帝谢恩。
小乔欢喜无比。见猫儿救回来了,只浑身湿漉漉的,许是冷,不住地发抖,看起来很虚弱,心疼极了,忙用布将它再包住,想抱起来先带回去,魏劭已抢上来道:“我帮你抱回去!”
小乔忙道:“不必了。你莫碰。”
魏劭道:“有布包着,无妨!猫儿有些重,你抱不动的……”
他正和小乔争夺,手碰到猫儿的一刹那,便在此时,头顶忽然一道闪电掠过,接着喀拉拉一个焦雷似当头砸了下来,震的人耳膜破裂了般的刺痛。近旁宫人,胆小的已经惊叫出声,纷纷捂住了耳朵。
小乔心口随着雷声乱颤,下意识地躲到魏劭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闭上眼睛。
惊雷过去。
小乔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那只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猫儿,仿佛突然间恢复了些力气,竟从包着它的那块布里扒拉了出来,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睁大一双琉璃球般的猫眼,定定地望着自己,欢喜极了,根本没留意到皇帝正用错愕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只担心猫儿受冷,忙松开皇帝,将猫儿整只蒙头盖住,一把抱起,转头对皇帝道:“要下雨了!我们回去了!”
早有宫人撑开了伞。
小乔将那只不断挣扎的猫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制止它要跳出来的意图,快步步出了水榭,走了几步,见皇帝还不跟上来,停下脚步转过头:“陛下,要下雨了呢,你还站那里做什么?”
皇帝却仿佛入定了,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眸久久地投在小乔的脸上,神色古怪至极。
“夫君?”
小乔终于意识到他似乎有些不对,疑惑地看着他。
皇帝仿佛突然间回过了神儿,竟不敢再和她对望,略微仓促地收了视线,含含糊糊地道:“朕忽然想起来,朕还有政务未清,朕先去处置,皇后自便。”
头顶已经开始落雨,他步履匆匆,竟也不要宫人替他打伞,说完大步下了台阶,转身冒雨就往宣室方向而去。
宫人慌忙张开伞,追了上去。
小乔感到有点惊讶,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心里感觉魏劭突然间就和自己生疏了似的。
他原本在她面前,从不会用“朕”来自称,私下里,也极少以“皇后”这样的称呼来叫她。
他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猫儿似乎情绪躁动,喵喵地叫个不停,不住地扭来扭去。
小乔回过了神儿,摇了摇头,转身先回了光华宫。
……
魏劭的心里,呼啸着奔驰了一万头的草泥马。
今天原本一切都很令他满意,直到那只该死的猫出来搅局,然后一个雷下来,莫名其妙地,他发现自己就变成了猫!
不,不,确切地说,是他的魂魄入了那只猫的身体里,而他自己的肉身,却在同一时刻被另一个魂魄给夺舍了!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被夺舍的那一刹那的电光火石的碰撞之间,他清楚地捕捉到了来自对方的一个意念。
那个夺了他身体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前世的他自己!
魏劭被小乔强行蒙在布里给带了回去。他抓狂,用尽各种办法想让她明白,那个皇帝已经不是他自己了,提醒她千万不要把那个人当自己,免得吃亏上当,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能发出的声音就是“喵——”“喵——”“喵——”
操!操!操!
这只该死的猫!真的和他犯冲,平时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肥头肥脑浑身是肉,他才这么扑腾几下,就感到猫身发软跳不动了,最后只能仰着个肥肚子,瘫倒在小乔的腿上吐着舌头不住喘气。
“皇后,这猫儿也是可怜,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奴婢瞧着和平常都不大一样了。”
一个宫人说道。
小乔叹了口气:“是啊,小家伙应是被吓到了。”
她抱起皇帝猫,怜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我是你男人啊——”
魏劭哭丧着脸,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陈公公番外取消了。直接写最后一个吧,讲魏劭意外穿成了猫,自己的肉身被前世一箭射死了的自己给夺舍后发生的囧事……
最后会换回来的,前世的魏劭也会回去。
再提醒一遍,很重要,这是纯属恶趣味的番外,不喜勿看~
第169章
天黑了下来, 贯穿宫室的纵横走道两旁的一尊尊长明宫灯, 被宫人次第地点亮, 连绵的灯光,驱散了笼罩在皇宫里的沉沉夜色。
皇帝坐在宣室的御案旁, 双目久久地望着面前的烛火, 身影仿佛凝固住了。
直到此刻, 他依旧还是无法相信发生了的这一切:他被那支贯喉而入的箭弩射死之后,竟又死而复生,成了现在的这个自己。
现在的“自己”,确实是他自己,只是, 却是另一个似是而非的“自己”。
除了同为大燕开国皇帝这一点相似之外, 如今的这个“自己”不但比从前的他更早地一统天下做了大燕的皇帝, 而且, 发生在这个“自己”身上的其余的一切事情, 也都与他从前的经历迥然相异。
从混沌里随着那道霹雳夺舍的刹那开始,他的脑海里,便断断续续地映出了许多关于这一世的印象:如今是太和二年,那些曾随他一道打了天下的人都还在,好好地做着他的将臣;他的祖母徐夫人健在,这些天去了大明寺,很快就能回宫了;而苏氏,那个在他原本世界里被他立为皇后的女人,竟对他的祖母施加过毒手!
……
混乱了,都混乱了。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包括他此刻身处的宣室,于他而言,全都既熟悉,又陌生!
他已经独自坐了许久,从日影西斜,宣室渐渐被浓重的暮色笼罩,直到夜色完全吞没,更深漏迟,但他却依旧被内心如同波涛汹涌的骇异之感给紧紧地攫住,直到宣室之外,忽渐渐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有女子和宫人轻声说话,声柔和而清泠,极是悦耳,他一下就辨听了出来,就是白天他见到过的那个皇后,来自乔家的另一个女儿。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这个乔家女儿给他留下的唯一印象,不过是具死去的冰冷美尸而已,然而在这里,她却是另一个自己的皇后,不但如此,还是自己唯一宠爱的女子。
随着那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被他夺舍了的身体里的关于和这个女子相处的记忆,顷刻间如同潮水般朝他侵袭而来。
白天,那个“自己”和她鸳枕锦被,旖旎画面一帧一帧地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
倘若说,这都只是来自于那个原本的“自己”的记忆,那么在他夺舍而来的一刻,她因为惧怕惊雷下意识缩靠到他怀里的时候,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即便到了此刻,他还仿佛留有软玉在怀的那种触感。
他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女子的这么短暂一抱而对生出什么异样之感。但不知为何,此刻,随了那女子的脚步声愈发近了,他却忽然感到紧张。
他已许久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紧张了。忽然间不受控制心跳就加快,这令他感到很是不适。
她是那个和“自己”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倘若有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对,那么那个人应该也是她了,这就是自己面对她会产生紧张情绪的的原因,皇帝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出于一种连他自己也不知到底为何的微妙心思,他不愿让别人知道正在他身上发生着的这一切。任何人,包括他的这个枕边人。
皇帝暗暗地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松自己方才突然就绷了起来的身体。
……
猫儿就跟中了魔似的,在小乔跟前折腾了一晚上,送它回嘉德宫,它自己就窜回来,宫人根本拦不住,更捉不到。最后这一次,朝着小乔冲过来黏住她不放,在她脚边蹭啊蹭的,仰头看她,轻声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猫儿一向高冷,养它这么多年了,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小乔还是头回遇到。留下它,怕魏劭回来过敏,再强行送走,不知道为什么,对上猫儿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漂亮眼睛,听它在自己脚边发出一声一声犹如乞求的可怜叫唤声,心就软了下来,抱起它亲自送到寝殿旁的一间耳殿里,叫宫人将它的窝搬来,放它进去后蹲下去抚它,哄道:“太皇太后没回来,你是觉得嘉德宫冷清是吗?你不回也好,今晚就在这里睡觉,只是不许再乱跑了!再胡闹的话,我真生气了,知道吗?”
魏劭郁闷的要抓狂,恨不得撞墙,好一头把自己给撞出来才好。但这么折腾了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他也终于明白了,看起来他暂时是休想摆脱掉被一只猫的调戏给困住了的窘境。
没有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小乔也不知道。他要再折腾,万一真被捉住给关起来不能接近她,那就真的惨了。
那个短命鬼的上辈子自己夺了他的舍,别的都好说,他最怕的,就是他的小乔被那家伙给占便宜了。
虽然也是自己的身体,严格算起来,夺舍的那个皇帝和他也不算是外人,但他的美人儿皇后只能是属于他的,即便前世的自己也不行!
魏劭知道自己只能先接受这个现实。
当务之急,他首先必须要博得美人儿皇后的怜惜,想办法留在这座寝宫里,这样才能随时抓住机会防备倒霉鬼皇帝对皇后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企图。
“喵——”
他委屈地叫了一声,顺便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猫舌又湿又热,还生了柔软的倒刺,冷不防被它舔了下手心,手心感到酥麻发痒。
小乔吃的一笑,忙缩了回来,改而摸了摸它脑袋,这才站了起来。
……
小乔叫宫人等候在外,入了宣室。
皇帝低头坐在御案后,正在翻着手里的奏折。
小乔朝他走去,笑道:“今日事还没完吗?我见你迟迟没回。不早了,夫君应也乏了,若无重要的事,先回去歇了吧,剩下的明日看也不晚。”
她到了他的近旁,拿掉了他手里的折子,连同御案上的本子一道整理了下,归置好,笑吟吟地望着他。
皇帝诧异,又感到有些不适。
在他的上辈子里,没有任何哪一个女人敢从他的手里这样拿走东西,何况还是奏折。
更没有哪一个女人以“夫君”来称呼他,在他面前做出这种略带了点调皮的肆意,却又流露出无比亲昵之感的自然举动。
即便是他最早娶的大乔,也是以恭敬的“君侯”之称来呼他的。
她靠的近了,皇帝的鼻息里,忽然又闻到了一股令人神怡的淡淡幽香。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屏,定了定神,含含糊糊地道:“朕也正要回去了……”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外而去。
……
寝殿里,兰烛高照。宫人服侍帝后就寝。
小乔卧于云枕,云鬓已解,青丝散覆,半遮了香肩玉臂。
从入寝殿直到登龙床,皇帝的视线几乎就未在皇后身上停驻过,似乎刻意避开,不去看她。
“夫君……”
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朕累了。”皇帝闭目说道,脑海里却浮现出了白天那个“自己”意犹未尽和她约了今夜时的情景,喉咙一紧,不由自主又暗暗地绷了起来。
她仿佛沉默了下去。
片刻后,皇帝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见她长睫微垂,眸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似是若有所思,心跳不由地又加快了。
“皇后还不睡?”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小乔笑了。
“夫君误会了,”她柔声道,“我方才是想说,你看起来仿佛有心事。无论什么,要是夫君愿意,都是可以和我说的。”
皇帝慢慢地吁出一口气,道:“朕并无心事。早些睡吧。”
“好。我听夫君的。”
小乔冲他一笑,果然睡了下去,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看着她长睫被灯影投在面上的丝丝暗影,略微出神之际,忽见她又睁开了眼睛,一时躲闪不及,两人四眸相对。
“夫君,你平常唤我蛮蛮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她偏脸轻声问他,神情中似带了微微的委屈。
皇帝迟疑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时,她又笑了,道:“算了,夫君怎么唤我都好,蛮蛮都喜欢的。”
这一笑,美眸滢滢,面若春花绽放,千娇百媚,皇帝竟心跳如雷,怔怔望着她挪不开视线。
“夫君明日还要早朝,歇了吧。”
小乔嫣然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良久,皇帝终于收回注视着她的目光,慢慢也闭上了双目。
蛮蛮,蛮蛮,山海经中比翼之鸟,若是缺一,便不可飞。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几遍她的乳名,忽觉甚是可爱。
……
夜最深沉的时刻,魏劭还远远地蹲在寝殿的一个角落里,借着帐幔掩身,竖着耳朵,睁大猫眼盯着龙床的方向。
自从变猫,魏劭感觉到自己的听力比从前更加聪敏,夜视也是。龙床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只要有任何不对,他就随时准备着冲出去搞破坏。
他的小乔傻傻地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好在那家伙还有点自知之明,看起来似乎还没准备对皇后下手。
身为皇帝,他莫名其妙被来自前世的自己给夺了舍,还变成了一只听墙脚的猫……
何其怒哉!何其悲哉!
魏劭盯到了将近天明。一夜无事,他也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一个金甲大神踏云而来,到了他的面前,唤道:“陛下,陛下,醒醒,醒醒!”
魏劭睁开了眼睛,见对方身高九丈,头戴凤翅兜盔,足踏云履,身披金甲,环目狮鼻,看着有些面熟,仿佛哪里见过一样,便问:“汝何人?”
来人收了祥云,恭声道:“我乃西王金母神殿座下的金甲神,奉王母之名,来见陛下。”
魏劭一愣,打量对方,终于依稀想了起来,渔阳那座王母神殿的大殿里,仿佛确实立了这么一尊金甲神,忙道:“你来的正好!我被人夺舍,困于猫身,你快助朕脱身!待朕恢复原身,等朕回去,必定为王母重塑金身……不不,再另造金殿,日日供奉……”
金甲神笑道:“陛下,实不相瞒,你有这一劫数,乃王母所定。”
魏劭愣了,猛地跳了起来,一丈三尺高:“朕乃真命天子!王母安敢逆天,如此对我?我哪里对不住她了?”
金甲神慌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有所不知,你从前确实冒犯过王母。”
魏劭怒道:“我怎冒犯过她了?她那座香火大殿,当初还是我祖母襄资才得以修成!她日日空受人间烟火,不做好事,竟这般害我!”
金甲神道:“陛下你忘了?大殿内那座绘了王母金像的壁画,当初是被谁给毁去?”
魏劭这才终于想起了件陈年旧事。
当年那面高渤海所绘的王母壁像,引来四面八方无数瞻拜者,人每每提及,总将书画并列,说到高渤海,难免言及小乔,有好事者就编出了才子佳人惺惺相惜的风月之言,后来传到魏劭耳中,醋意大发,终于忍不住,一个月黑风高夜里,派人过去悄悄将小乔的题词给剥掉,不想却损及王母神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魏劭借口修殿,最后把整面壁画墙都给扒拉掉了,这才彻底出了一口闷气。
这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早忘的不知到了哪里。
不由呆住了。
“陛下有所不知,王母颇喜这壁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遨游四海,往蓬莱仙山渡了三日,回来才知神像被陛下毁了,王母怒你不敬,召来地府阴君,又知陛下前世杀孽过重,虽天命为君,今世合该还有一劫,这才对陛下施以薄惩。”
魏劭哭丧着脸,一把扯住金甲大神:“前世那家伙造的业,和我无关啊!如何都算到我头上了?”
“他即是你,你便是他,如何撇的清干系?”
“朕给王母重塑金身还不行吗……你倒给朕一句痛快话,到底如何才能解我困境?”
“陛下前世精魂戾气消解,今日困境自便解脱……”
天光渐明,金甲神金身渐隐。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有点郁闷
第170章
魏劭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原来还蜷在寝殿的那个角落里。
他还是一只猫。
刚才的一幕, 就跟真的似的。
他的一副心肝噗通噗通跳, 浑身汗涔涔的——不对,应该说, 四只爪子的肉垫里满渗着汗, 又湿又热, 很不舒服,本能地抬起一只爪子想舔,刚伸出舌头,才想到自己是人,是皇帝, 岂能干出舔爪子这样的事?
极力忍住想舔的冲动, 改而洗了洗脸, 收了爪子。
将近五更了, 寝殿里已掌了烛火, 灯影里的帐幔后人影幢幢。
皇帝要去早朝了。
魏劭从帐幔的缝隙里偷窥着,看着小乔最后送皇帝出了寝宫。
他对监视那个前世的自己到了这里后怎么当皇帝没半点兴趣。
那家伙是个狂热的皇帝职业爱好者,酷爱战争,对女人也没多大兴趣,勤政的程度,令总想偷空和美人儿皇后滚龙床的魏劭甘拜下风。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家伙到了这里后又瞎琢磨打仗,即便公孙羊他们给不了他一砖头,祖母还在呢。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美人儿皇后。
皇帝走了后,小乔回来,独自坐在奁镜前,托腮出起了神,仿佛有心事。
魏劭默默地看了她的背影片刻,忍不住从角落里出来,到了她的身后,轻轻拱了拱她的脚。
小乔低头,脸上露出微微喜色:“你也醒的这么早?”
魏劭喵呜一声,纵身跃上了她的腿。
小乔抱着它,轻轻地抚他。
魏劭很受用。
虽然他恨不得一切立刻都能恢复原状,但像此刻这样能被她抱在怀里享受她的爱抚,感觉还是相当的美妙。
猫食虽然顿顿是烹熟了的肉,却让他吃的嘴里能淡出鸟——因为皇后曾说过,猫饭里不能加盐,更不能有任何的调料,所以负责饲它的宫人一直严格执行。他第一口下去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
变成猫之后的唯一安慰,大概就是能这样和他的美人儿皇后亲近。
魏劭一个早上哪儿都没去,就一直黏在小乔的身边。
午后的皇宫里,静谧无声。
最近入夏,白日渐长,小乔有午觉的习惯。她睡觉,魏劭就蹲在龙床角的地上看着她。
做了皇帝之前,他戎马倥偬,和她总是聚少离多,连腓腓出生的时候,他都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做了皇帝之后,他忙于政务,早出晚归,能陪着她的时间也极有限。
她从无半点怨言。侍奉太皇太后,养育腓腓,不骄不奢,率领命妇春来劝蚕桑,秋至祭农神,他和公孙羊他们若是君臣政务意见相左,他臭脾气发作起来不可收拾的时候,还要她出面从中转圜……
她实在是做到了一个皇后能做的一切事情。
隔着薄若蝉翼的鲛绡绮罗帐,魏劭盯着龙床上睡着的小乔,看着,看着,渐渐发呆,心里忽冒出了一个念头,一阵激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宫人都在殿外,纵身噌的便蹿上了龙床,分开帐子,踩着猫步,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小乔的脚边。
魏劭屏住呼吸,抬起爪子悄悄地掀开被角,露出小乔一只褪去了罗袜的雪白脚丫子。
魏劭凑过去,闻了一口,香香的,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她柔嫩的脚趾上轻轻舔了一下,见她没反应,大着胆子又舔一下,舔完了一根根脚趾,再去舔背,舔完脚背,又舔她的脚底心。
他越舔越欢,胆子也越来越大,舔完一边意犹未尽,干脆钻到了被衾下,抱着她另只脚丫子舔了起来,其乐无穷。
小乔午觉沉沉,迷迷糊糊,觉得脚底心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脚丫子。
魏劭吓了一跳,急忙停下,趴在被子底下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幸好她还没醒,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魏劭在被子下趴了一会儿,最后悄悄地钻出一个头,盯着她娇若海棠的一张睡颜,忍不住色心大起,踩着锦衾轻轻来到枕畔,凑过去,伸出舌头,隔着层轻薄的罗衣,舔了舔她露在被角外的酥胸。
香馥馥,软绵绵,魏劭陶醉了。他激动地打了个寒噤,凑过去还要再细细品味,忽然殿外起了一阵脚步声。
“皇后,皇后——”
隔着层层帐幔,宫人放低了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乔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般的低低嗯声,睫毛微颤,终于从春困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魏劭哧溜一下,飞快地从龙床上蹿了下去,躲到了床底下。
“何事?”小乔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一丝娇慵。
“启禀皇后,贾将军派人传信,说太皇太后和小公主提早一日回宫,这会儿已经上路,应是快到了。”
小乔哦了一声:“告知陛下了吗?”
“已经传过话了。”
小乔慢慢地坐了起来,人还有点迷迷瞪瞪。
刚才睡着了,迷糊间觉得脚痒,好像有刷子在刷似的,这会儿醒过来了,觉得脚就湿乎乎的,还有胸前……
她低头,见胸衣竟也湿了一片。
她想了下,问宫人:“方才可有人入内?”
宫人卷着珠帘,“禀皇后,并无人。”
小乔疑惑,颇感费解,忽然想起了那只猫儿,看了下,四周不见,又问了一声。
宫人忙寻找,找了一圈说道:“先前似就在寝殿里,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小乔想了下,只以为是自己睡觉出汗所致,反担心起猫儿乱跑又出事,忙叫宫人去找,自己也起身,预备迎接祖母。
……
皇帝亲自出宫,迎太皇太后车驾于皇宫朱雀门外,接入嘉德宫后,皇帝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太皇太后的慈蔼面容,神色里带着隐忍的激动,最后仿佛实在抑制不住了,竟“噗通”一声,什么也没说地便跪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在钟媪和一干宫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膝行到了她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
这还罢了,最令人吃惊的的是,皇帝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时,竟双目流下了眼泪,最后将脸埋在她的膝上,久久不肯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