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还在北京。我这就去看下。”
挂了电话,他打赵南箫的电话,果然关机了,再打沈晓曼的号,响了半天,那头终于接了起来。
“沈阿姨,是我,徐恕。”
“哦,徐恕啊,你什么事?”那头慢吞吞地问。
“沈阿姨,我找小南有点事,怎么她电话关机?你帮我看下?”
“徐恕你找她什么事?你跟我说就好了,我帮你转话。她还在睡觉呢。”
徐恕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套上衣服订了机票,下去开车就往机场去,一路在泥泞里超车狂飙,十点就到机场,赶上了唯一一班回去的中午的飞机,转机在傍晚时分回到北京。
“小南,出来吃饭!”
沈晓曼拿钥匙打开锁住的门,敲门。
女儿的身份证手机连同家里户口本都被她重新找地方藏妥了,打死也不信,这回她还能找的到。
房间里没声音,沈晓曼推门,探头看了一眼,女儿趴在床上头蒙着被子一动不动,说:“你干嘛?中午也不吃!晚上还不吃?想成仙?”
“妈,你就让我一个人清净下吧。”女儿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晓曼又心疼又生气,进去一把掀开被子,揍了下女儿的臀:“你干什么?绝食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就这么走掉,我和你断绝关系,当没生你这个女儿!”
门铃忽然叮咚叮咚响了起来,一直响个不停。
沈晓曼没好气地出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一愣。
“沈阿姨。”徐恕叫她。
“徐恕?怎么是你?有事吗?”
“确实有点小事。我能进来说话吗?”徐恕微笑道。
沈晓曼呃了一声,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打开了门。
徐恕道谢,走了进来,坐到客厅沙发里,环顾了下四周,说:“沈阿姨,你不愧是学艺术出身的,品位确实好,家里这样的装修,专业人士也比不上你。”
“徐恕,你什么事啊?”
沈晓曼急着打发走人,勉强笑着问。
徐恕也笑着说:“沈阿姨,我听说早上你不让小南坐飞机,设计院的人都走了,就她落了下来?”
一听是为这个,沈晓曼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是,我好好跟她说,她不听,我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徐恕我跟你说,不是阿姨不讲理。她一个女孩子,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做事,我怎么可能放心?反正这回,就算她姥爷开口也没用。我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去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想干什么?”
沈晓曼忽然想了起来,狐疑地看着他,脸色也不大好了。
徐恕忙说:“沈阿姨你别误会。确实是设计院的人告诉我的,但我不是代表他们来的。我是不放心,出于对阿姨你的关心才过来看看的。小南不听你的,阿姨你一定很伤心。小时候我没少麻烦阿姨你,阿姨你在我心目里比我亲妈还要亲!我怕你难过,所以来看看你。”
他语气诚恳,沈晓曼一听,心酸了,眼圈一下也红了。
徐恕急忙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过来:“都怪我不好,惹阿姨你伤心。阿姨你别难过了。”
沈晓曼接过纸巾,拭了下眼睛,摇头说:“没有。徐恕你太贴心了,也就只有你懂阿姨。你小南姐她太让我失望。以前她考大学我就反对她报这个,她不听,现在还是不听。我干嘛反对?还不是因为我关心她,我担心她吗?她不领我的情就算了,她还生我的气!今天怪我藏她身份证,一天都不吃饭,可把我给气死了!”
“是,是,她真的太不体谅阿姨你了。以前她多乖啊,怪不得阿姨你这么伤心呢。”徐恕安慰她。
沈晓曼擦了下眼睛,露出笑容。
“徐恕你还没吃饭吧?你饿了吧?阿姨给你盛饭,你先吃饭!她不吃就算了。”
她站了起来。
“沈阿姨,其实我还有个担心。”徐恕急忙叫住她。
沈晓曼又坐了回去:“什么担心?”
“沈阿姨,是这样的,咱们姥爷呢,在业界是泰斗,很有名望,不久前中央台还给他做过一个人物专访是吧?设计院里也不是人人君子,学术上,拉帮结派打小算盘的人也多的是。今天这个事,再闹大了,不可能瞒过设计院的人。现在信息网络发达,万一有什么小人背地里放个什么不好的消息,拿这个做文章,对姥爷的影响恐怕不是很好。沈阿姨你说是不是?”
沈晓曼一愣。
她一心只想把女儿扣下,别的没想过那么多。现在听他一讲,似乎也有道理。不禁踌躇。
但就这么放女儿去,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徐恕注视着她:“阿姨,其实挺巧,小南设计院的这个项目就是我们ZJ在西部承建的一个大工程的组成部分。整体工程去年就开始了,我去年一年都在那边做事。现在我也要再过去继续工作。阿姨你要是信我,你把小南交给我,我保证会看好她。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半夜,只要阿姨你想她了,你找我,我随时向阿姨你报备她的位置和情况,好让阿姨你放心。”
沈晓曼惊讶万分:“真的?”
“是!我拿我的脑袋向阿姨你保证!”
老徐儿子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晓曼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些下来。
看女儿的样子,自己是不可能真把她强行给留下的。
她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无可奈何,说:“那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去了那边,帮我留意下她。”
“阿姨你放一百个心!”
沈晓曼长叹口气,起身拿出自己藏起来的证件和手机,走到女儿房间门口,绷着脸没好气地说:“东西还给你!给我出来吃饭!”
赵南箫坐在餐桌角落里,看着徐恕占了自己平常吃饭的位置,自己的妈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劝他多吃,对自己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默默扒拉完碗里的白饭,放下碗筷,起来再去收拾早上被母亲弄乱了的箱子。
那边的饭终于也吃好了,沈晓曼说:“都晚上了,你们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也不迟。”
徐恕说:“好,我全听沈阿姨的。”
赵南箫说:“妈,机票都定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她拖起箱子,往门口走去。
“那我也走了。沈阿姨,谢谢你的饭。”徐恕改口,跟了出去。
沈晓曼一直送两人到了楼下。
“妈,外头冷,你别送了,进去吧,有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赵南箫说。
妈妈沉着一张脸,眼角都不瞟她一下,只把徐恕拉到了一边,低声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徐恕不住地点头,又替她打开玻璃门,送她进去,随即走了出来,停下。
路边的一盏枝形路灯放着朦胧的光,将他的身影投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
赵南箫生平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感到有点抬不起头,迟疑了下,低声说:“今天……谢谢你了。”
“小事而已。车到了,走吧。”
他一改对着自己母亲时笑容满面的样子,语气挺平淡的,伸手拉过她的大箱子,迈开两条长腿,朝前走去。
赵南箫看着他的背影,压下心中的郁闷,跟了上去。
第 14 章
路上,赵南箫沉默,徐恕基本也没讲什么话,到了机场上飞机,两人并排位子,起飞后,徐恕向空姐要了条毯子,放她腿上,说:“三个多小时。睡吧。”
赵南箫并没有感觉很累,闭目假寐。
飞机升空,渐渐平稳,机舱里的灯暗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赵南箫睁开眼睛,发现坐边上的徐恕睡着了。
他坐她外侧,头微微朝外靠去,闭着眼,看起来睡得很沉,很疲倦的样子。
赵南箫望了他侧脸片刻,视线往下,落到他的身上。
初冬,天气已经冷了,他穿得还是挺单薄,依然是衬衫加薄夹克,和上次在青岭大桥工地遇到时一样。
记得他从小就扛冻,或者说,不爱穿衣服,下雪天也绝不穿秋衣裤,怎么说他都没用,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好像还是没改。
赵南箫屏住呼吸,拿起自己身上的毯,轻轻盖在他的肩上。
机舱里非常安静,伴着耳畔那种飞机发动机发出的单调而低沉的嗡嗡之声,赵南箫渐渐也感到困了。
恍惚之间,耳畔忽然响起嘈杂声,头上的灯似乎也骤然亮了。
她感到刺目,睫毛颤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短暂的闪神之后,发现毯子又盖在自己的身上,而她的脑袋,连同整个人,竟然都歪向徐恕,就这么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坐得笔直,一动不动,视线看着机舱前方那位正面带笑容提醒飞机很快就要降落的漂亮空姐。
赵南箫一下清醒过来,急忙坐回来。毯子从她身上滑落,掉到她脚边,她要捡,他已俯身下去,帮她拿了起来,低声说:“快到了。”语气如常。
赵南箫醒来后的那阵尴尬,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稍稍化解了些。
她顺着他的话,低低地嗯了一声。
飞机停在自治州机场。一出机舱的门,高原上的寒意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昨天她查过天气,这里的气温,现在早晚最低已经零下了。
更糟糕的是,雨下得也很大。
他领着她上了停在停车场里的一辆车,转头问:“现在就去那边吗?”
赵南箫看了眼腕表。
凌晨一刻了。
“太晚了,雨还下得这么大。机场附近有住的地方吗?天亮了再走吧。”
她说,透过车窗望向四周。
机场很小,除了机场和机场通出去的马路上亮着灯光,视线里一片夜雨,黑咕隆咚,看起来十分偏僻。
“距离最近的县城有三十公里路,通常都会去那里住,条件好些。机场边上只有一间民居改的小旅馆。”
“就这里吧。”赵南箫也感到了些疲倦,说。
他开车来到那间门口亮着昏暗灯光的旅馆,推门进去,叫醒趴在柜台后睡觉的一个当地人。
“还有一间房。”那人操着一口带了当地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
徐恕看向她:“要么去县城。”
赵南箫看了眼门外的暗夜大雨,摇头:“算了,对付着到天亮就好了。”
两人拿了钥匙,走进房间。
房间十分狭窄,一个卫生间一张床两张半圆旧沙发椅就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站着两个人,一种相对局促的感觉。
“你去洗洗,早点休息,我睡椅子。”
他看了眼四周,立刻脱了外套,过去搬椅子。
赵南箫进浴室锁门,简单洗漱了下,出来,看见他把两张椅子搬到窗户边上挨在一起,人背对着床躺上去。
他两腿很长,架在椅上,腿连同脚就挂在了外头,头靠在另张椅背上,微微后仰,身上盖着他的夹克。
赵南箫和衣慢慢爬上床,关了床头灯,闭目片刻,她睁开眼睛,借着窗帘透进来的昏暗夜色看着那个年轻男人的影。
“徐恕,你那样睡不舒服,明天还要开车,上床吧。”
“床有空。”
她说。
过了一会儿,赵南箫感到身侧的床微微一沉,他躺在了床的最外侧,身体和她隔着一臂的距离。
“委屈你了。你放心睡。”他说。
他大约也是真的倦,上来后很快就睡着了,再没有动过。
赵南箫将棉被往他身上轻轻挪了挪,也想抓紧时间休息,却没有半点的睡意。
雨水不停地敲着玻璃,狭仄的房间被黑暗笼罩,她听着耳畔传来的年轻男人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眠。
这样的情境,很难让她不去想起从前后来的又一些旧日时光。
父亲去世半个月后,她带着悲痛回到学校,再过些日子,徐恕也归校了。他那标志性的金色莫西干头竟然不见了,变成普通发型,刺头改邪,这让教导主任松了口气,颇为自己的严抓效果感到满意。
再过些时候,初三开始报名中考的时候,他申请要求跳级参加。
校方一开始拒绝,毕竟,努力追求更漂亮的升学率是每一所学校孜孜以求的重要目标。但后来,大概徐叔叔又怎么活动了下,初中生涯的最后几个月里,赵南箫在教室里看见了徐恕的身影。最后她被保送上了最好的重点高中,和叶之洲同校。让赵南箫有点惊讶的是,徐恕居然也考上了,虽然分数吊车尾,但真的是上线了,还进了她所在的实验班。
或许是受到父亲意外离世的影响,也或许是少女渐渐长大了,上了高中后的赵南箫,性格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
她不合群了,不爱说话,也不再担任干部,就连文体活动也不怎么参加了,终日埋头刻苦学习,对来自周围男生那些或青涩或鲁莽的爱慕视若不见,被同学在背后评论骄傲。
高中三年,她的成绩从来都保持在年级前三,稳如泰山。她的注意力里也没有男生,除了两个人,叶之洲和徐恕。
这两个人对于她而言是例外,和别人不一样。
她上高一的时候,叶之洲已经高三。
叶父是建设局局长,和姥爷很早就认识了,两家往来多年,关系亲近。从小,比她大两岁的叶之洲就是赵南箫崇拜的对象。他睿智而温柔,像早晨升起的太阳,和他相处,令赵南箫感到非常愉快。高中同校的一年里,他常给她买参考书,和她交流学习经验与心得,但又不仅如此,他也常鼓励她多活动,还带她参加过一次半程马拉松赛,比赛前常带她跑步,在他的带动和鼓励下,最后她竟然也坚持跑到了最后。一年之后,他毫无悬念地选择了他想去的大学,读他喜欢的建筑系。临走前他对赵南箫说,两年后,他会在大学里等她去,问她愿不愿意。
她当然愿意,那也是她向往的大学。
而徐恕,则是另一种奇怪的存在。
因为初中时的交集,赵南箫没法不去注意他。
上了高中后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和以前也完全不同了,坐教室角落的位子,沉默得像影子,对着赵南箫也不说话,也很少去她家。唯独成绩非常好。整个高中阶段,年级几乎就是她和徐恕在相互竞争第一,尤其是数学和物理,相对于功课平均的她而言,他格外出色,全国竞赛前几名的成绩。
高中整整两年,赵南箫和他几乎没什么私下往来,除了有时上课偶尔回头撞见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之外,两个人几乎可以称是陌路。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三下学期,忽然有了改变。
起因是徐叔叔有天去拜访姥爷的时候谈及儿子,说原先的保姆回老家走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照顾他生活,自己工作又太忙,经常不在家,怕影响他高考。
姥爷就让他过来。
那段时间,也是妈妈事业最忙碌的阶段,经常外面跑,赵南箫住在姥爷家里。
赵南箫原本以为徐恕不会来,却没想到他来了。
姥爷叫阿姨给他收拾了一个空房间。高考前的最后几个月,两个人都住在姥爷那里,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来,吃过晚饭,姥爷研究他的东西,他们俩就相对坐在一张大书桌边复习功课。
他的话还是不多,但那种他仿佛一直就在自己身后的熟悉感忽然又回来了。
有一天晚上,背书背累了,赵南箫说:“徐恕,我大学肯定报桥梁设计,你打算报什么专业?”
“土木。”
他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一道公式,头也没抬地说。
赵南箫有点惊讶。
以他现在的成绩,念什么热门专业不可能,他居然想读这个?
“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要学计算机呢,再不济也是金融啊或者数学物理什么的,毕竟你数学物理那么好。”
他停笔,抬起头,看着她没说话。
“问你呢!你看我干什么?”
她用铅笔敲了敲笔盒,催促。
“没什么,我爸的意思。”他淡淡地说,不再看她,低下头继续演算。
赵南箫一想,也挺有道理。这个专业确实和徐叔叔的事有关。
她抛在了脑后,低头继续复习自己的功课。
几个月后,两人都如愿进了那所著名的高等学府,同系,不同专业。
因为是新生,开学要晚些。报到的那一天,徐叔叔叫司机开车送两人一起去学校,到了,徐恕给她拿箱子,赵南箫等着他上来,在学校大门的学生会迎新处,她忽然听到人群里有人叫自己:“小南!”
她转头,看见叶之洲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两年,叶之洲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他现在大三,建筑系高材生,学生会主席。刚开学,他事情肯定很多,怕耽误他的事,赵南箫今天没有联系他。
走过来的他看起来非常儒雅,目光炯炯,充满执行力的感觉,在人群当中是那么的显眼。赵南箫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父亲年轻时的影,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他完全不过。
“小南,你来了?我在等着你。”
他停在她的面前,微笑着说,然后朝她伸出手。
“之洲哥!”
赵南箫也伸手,被他握住了。
她以为握手后他会松开,但却没有。
“她就是我女朋友,赵南箫,非常优秀,我们从小就认识,高中的时候我就向她表白了,今天终于等到她来了。”
叶之洲笑着对边上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人说。
周围立刻发出一片惊叹之声。
“真的啊?怪不得会长你今天亲自来这里迎新呢!”
“会长你的女朋友真漂亮!是哪个系的?”
“学长,你以前都不交女朋友,原来有青梅竹马了!”
……
赵南箫惊了,定在原地,反应了过来,想否认,抬起头,对上了叶之洲含笑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
他的目光温柔而愉悦。
周围那么多的人。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口,下意识地转头,去找身后的人。
她看到了。
徐恕已经上来了,手里拖着她的箱子,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热闹的这边。
叶之洲也看到了他,松开赵南箫的手,笑着迎了过去,说:“徐恕,我听我父亲说,你也考了进来。你很出色,是你那个专业的最高分。到了新的环境,要是有不适应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徐叔叔很忙,我好些时候没看到他了,你帮我转达下问候。”
徐叔叔和叶之洲的父亲有点远亲关系。
徐恕站着没动,赵南箫感到他看了自己一眼,脸上慢慢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朝叶之洲懒洋洋地点了点头,随即撒开握着她箱柄的手,走了过去。
当天晚上,心烦意乱的赵南箫躲开找自己的叶之洲,找到徐恕,向他求助:“徐恕,我真的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我怕伤害他。你帮我想想,我怎么说才好?”
他双手插兜地站在她面前,满不在乎地说:“你不都认了吗?还装什么?”
“你怎么这样说话?”赵南箫心里有点难过。“我一直把你当我弟弟才和你说这个……”
“滚蛋!谈你的青梅竹马恋爱去,别显摆了!”
他仿佛突然暴怒,竟然爆出了一句赵南箫已经很久没再从他口中听到的粗话,说完掉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设计,我替你造。”
——少年的初心啊ε=(?ο`*)))
第 15 章
那天晚上的后来,赵南箫偷偷抹掉被徐恕骂出来的眼泪,若无其事回到寝室,在天南地北聚而同寝的室友们投来的羡慕好奇目光里渡过了她难眠的大学第一夜。
叶之洲太有名,又是如此的耀目,据说之前还曾拒绝过经济系一位条件出色的女生的追求。不过一天功夫,她是他女朋友的消息就已传遍整个院系。
赵南箫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猝不及防。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叶之洲这么早就喜欢她,有别于普通的那种喜欢,他一直在等着她。两年前他在上大学前的那句和她的约定,就是属于他的含蓄告白。
后来在一起后,他也曾向她坦白,那时他之所以这样当众告白,除了以为她也像他喜欢她那样地喜欢他,知道了会高兴,想给她惊喜之外,也是为了杜绝日后来自别的任何男生对她可能的觊觎。
“小南你太漂亮,太优秀了,你就是小公主,我知道以后会有很多男生喜欢你。我很自私,作为男人的那种自私。我想要单独拥有你的全部,从你的初恋到满头白发,我想和你一起老去。”
这样含着深情告白的道歉,试问又有哪个女孩忍心再去责备?
而当时,赵南箫在开学几天的躲避后,终于想清楚,约了叶之洲,忐忑地向他道歉,说自己一直以来将他视为兄长般相处,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任何想要和他进一步发展这种友情的准备,如果之前她有什么不恰当的言辞或者举动给他造成误解,她希望他能谅解。
当时说完这些话,她的心情是轻松而自责的。轻松是因为她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自责却是一直以来,叶之洲就是她视为榜样的男神。她真的担心,这样的拒绝会给他带去原本不该他承担的羞辱和伤害。
在她解释完后,他神色失落,但略微沉吟后,他问:“小南,你讨厌我吗?”
赵南箫当然摇头。她怎么可能讨厌他。
“那么你有了那种喜欢的人吗?”
赵南箫顿了一下,也摇头。
他笑了,从容地说:“那就好。小南,你千万不要因为不喜欢我而感到自责,你没有义务一定要去喜欢我的。是我太急了,我不好。现在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从今天开始正式追求你,努力让你也喜欢上我。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如果你遇到了让你心动的人,或者觉得你讨厌我了,连我的接近都让你觉得无法容忍,那么你不要犹豫,告诉我,我绝不会再勉强你。”
面对这样的剖白,别说是从小认识又相交多年的他,就算只是普通朋友,恐怕也做不到断然拒绝。
那天之后,在别人的眼里,叶之洲是她的护花使者,两人金童玉女。他陪她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听她喜欢的音乐会,一起编写设计程序。他也邀她去观看他参加的击剑俱乐部比赛,让她更多地了解他——很多学业优异的人,往往有个共性,那就是兴趣广泛多才多艺,他也不例外。
最让她感到贴心的,是他每到一个地方,必定不会忘记给她发来他拍摄的当地典型桥梁的各方位详细照片。
有次他参加建筑系的一个出国交流活动,在东欧,给她发来许多关于布拉格查理大桥平常很难找的到的细节照片和影像。后来她才知道,他是特意绕道而去,目的,就是为了给她拍这座桥,拍完就匆匆离开。
他对她说,譬如雅典旅行,人人必会奔赴帕特农神庙。和旅行者游弋廊柱之间取景拍照遥想奥林匹斯山的诸神宇宙不一样,我们学建筑的,感动的是神庙的围柱多立克式柱头。我想你也一样,你喜欢的,是这些著名桥梁的桥墩分布、受力结构,还有它们不朽的优美造型。我希望有一天,你能陪着我看遍我想看的世界上的所有伟大建筑。我更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陪你去看遍你想看的这世界上的所有伟大桥梁。
没有哪一个女孩子能拒绝叶之洲这样的男生。
家世,才华,人品,或者志趣,无论哪一个方面,他都无可挑剔。
赵南箫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她想不出她有什么再拒绝他的理由。
叶家父母很喜欢她,对她一直非常好。外公和妈妈知道叶之洲对自己的感情后,对此也是乐见的。
她知道叶之洲的期待。但是就这样决定下来,在她的心里,又似乎横亘了什么。这令她迟迟无法下决心。
这种横亘之感到底来自哪里,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若就这样,总仿佛不甘。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要过去,期末前,赵南箫从和自己关系很好的辅导员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徐恕这个学期经常旷课,系里考虑予以通报警告。
他在进入大学后,仿佛彻底放飞,又变成了赵南箫记忆里那个她初中时认识的徐恕。他玩机车,全国跑地参加各种比赛,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玩机车就玩摇滚,和物理系一个名叫严盾的男生以及距离几公里外的另所著名学府里的几个学生组了乐队,他担任贝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