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下了车就跟着赵南箫,催她立刻去休息,说自己去给她打饭,等下叫个人带到她屋里去。
“今天风很大,照我经验,晚上肯定会更大,天气这么不好,你这几天也很辛苦,没事就不要出来了,好好休息!”
赵南箫说:“你手受伤了,应该是你回房间休息,我等下顺便帮你打个饭,给你送过去吧。”
这要在平时真叫待遇,但现在,徐恕可不敢这么托大,立刻拒绝:“不用!我真没事,就一点儿皮肉小伤,还是你赶紧先去休息吧!”
带出去的那只箱子被昨天那阵突发的山洪给冲走了,昨晚就随便洗漱了下,衣物没的换,脚上的鞋也很脏了。
赵南箫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破,随他自己怎么处置,转身打算回屋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徐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呼一口气,沉吟了下,匆匆转身正要去办事,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哥!赵工!等一下!”
两人转过头,看见陈松楠手里端了个饭盒跑到跟前,一脸兴奋地说:“哥,赵工,你们回来了?跟你们说啊,我刚从对面过来,猜我看见什么了?”
徐恕一愣,突然想到了,心“咯噔”一跳,抢了上去挡在赵南箫的面前,拽着陈松楠就走:“别说了!你吃饭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激动的小陈并没体味到他这举动所包含的意思,说:“有电视台过来做记录片,我看见盛思思也在!盛思思!就那个挺有名的主持人!哎呀,我以前还经常看她主持综艺呢……”
徐恕气得差点忍不住要骂娘。
陈松楠终于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呃了一声:“怎么了?”
徐恕赶紧松开陈松楠,定了一定,转过头看着赵南箫:“那个,你听我解释……”
他说了一句,又停了下来。
赵南箫微笑:“盛思思来了是吧?来就来了,做节目是正能量的事,指挥部在这边,你把人绕个远路,弄到对面干什么?”
徐恕:……
“我不是怕他们乱搞,打扰大家吗?确实是我过虑了,这就叫人带到这边来。”
赵南箫看了眼影影绰绰的对岸,继续微笑:“那你忙吧,我先回屋收拾下。”
她转身走了。
陈松楠有点不安,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上去拽了拽徐恕的衣袖:“哥,我刚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怎么了?”
徐恕一肚子的气,拂了拂手:“行了行了,没事了,吃你的饭去!”
陈松楠哎了一声,转身赶紧溜了。
徐恕皱眉想了下,转身去办公室,找到了还在忙着的项目部总经理于本具,把人叫了出来:“于经理,电视台的人来了,我没法接待,这个事麻烦你了。”
老于一愣:“不对啊,丁总不是交待给你了吗?这种事你比较擅长,得心应有,听说上次采访你的那个视频……”
“于经理你就饶了我吧,别老拿那个说事!上次是运气好,你就不怕我到时候又胡说八道给你们抹黑?”
徐恕把那只受伤的手抬了起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看到没,山里搞征迁受的伤,一只手差点就废了!我得好好养。这个事我反正不管,于经理你要是也不管,随便你派给谁,反正别安我头上!”
老于一看,吓了一跳,急忙问原因,得知他是遇到突然冲下来的山洪为了救人所致,听他描述当时的场景,千钧一发,他救人于危难,听的是心惊肉跳,更是后怕不已,庆幸他没大事,又被他自己给提醒,想到上次他对着镜头说什么“两下”,确实有点莫名其妙,万一这回又这样,确实不妥,赶紧点头。
“行行行,小徐你没事就好,你赶紧休息,先把手养好。这个事,我来负责!”
徐恕露出笑容,道了声谢,抬脚就走。
老于打电话给那边的老崔,让他把电视台的人再拉回到这边指挥部,接到了人,安排住宿,带着稍微熟悉下环境,介绍工程概况。
赵南箫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忙着刷鞋洗衣服,下午又被陈所长叫了过去,研究即将要动工的关于索塔的一些细节问题,忙完回来,吃了饭,天也就黑了。
前几天在山里都没怎么好好洗过澡,现在工地用水虽然不缺了,但赵南箫还是习惯趁着这个时间段蔡大姐她们都没下工先去洗澡。
她带着东西来到浴室。
果然如她所想,浴室里现在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赵南箫反锁了门,放好干净的衣服,打开水龙头,站在莲蓬头下洗澡,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在敲门,透过门下的缝隙,看见一双穿着拖鞋的女人脚,以为是蔡大姐她们来了,急忙应了一声,拿浴巾随意裹住身子,遮了下重要部位,随即走过去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盛思思。
她带着只漂亮的防水手提袋,看见赵南箫,仿佛有点惊讶,视线从她被浴巾裹住的胸口扫过,随即笑着说:“好巧啊,你也在!我能进来洗个澡吗?”

第 46 章

赵南箫让了让。
盛思思就走了进来, 关上门,打量了下这间氤氲着淡淡白色热气的小屋子, 笑着说:“上回在北京和你喝咖啡,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台要做节目吗, 这不,今天就来了。于经理很客气,说这里条件不好, 要安排我们住县城。那个县城,我可是才过来的,就不说旅馆怎么样了,光路就那么远,每天这样来回, 我可受不了, 宁可住工地, 条件差就差点,我真无所谓。你们都住,我们为什么不能住, 你说是不是?况且离工作现场近,对我们来说也更方便。”
她一边说, 一边把带过来的东西放进一个储物格, 开始脱衣服。
赵南箫笑了笑,回到自己刚才用的莲蓬头下继续洗澡。
很快盛思思就脱完了,走到另个空着的莲蓬头下, 拧开水龙头,试了下水温,站下去冲水,叹息了一声:“唉,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折腾到现在,总算到了,还能洗上个热水澡。真舒服啊——”
赵南箫背过去些,加快了动作,没有搭话。
盛思思打湿了长发,伸手拿洗发液,“哎呦”了一声:“看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好多平时放着的小样,什么脑子,刚拿的两瓶都是沐浴露!”
她看向一旁的赵南箫:“你洗发水还有吗?借我用一下吧。”
赵南箫指了指自己的洗发水,示意她自取。
盛思思走过来取了,道声谢,站回去一边洗着头一边闲聊:“其实吧,也别怪男的好色,我们女的也一样,看见漂亮的也喜欢,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你身材挺好的呀,在北京哪家办的卡,有跟教练吗?推荐下,回去了我也办一张。像我这种职业,整天对镜头,身材压力太大了!”
赵南箫完全地继承了她妈妈的优点,皮肤白皙,细腰长腿,上围虽然不是很大,但绝对也是有料的,而且很挺,形状也漂亮,腿更是又直又长,说句不正经的就是“腿玩年”,很适合穿短裙,虽然她极少穿。她以前在家边上也办过个健身卡,工作太忙,根本没什么时间去,过期就没续了。家里有台她妈妈买的跑步机,一般每周跑个两三次,或者自己做个瑜伽什么的。
她看了眼沈思思,微笑:“没你好。我健身房也没怎么去。”
盛思思的身材确实也好,属于那种健身房里出来的美,身上不但没半点赘肉,更重要的是,上围尺寸足够火爆。
她不是主持科班出身,当初之所以这么快走红,很大的一个吸睛点,其实就是名校学历的光环加上劲爆的身材——或者换个说法,能考上名校的,智商肯定不会差,有这个基本能力在,加身材吸睛,再有她家人出资适时捧一下,想不红都难。非要拿放大镜来挑不足的话,就是身上皮肤没脸那么白,腿的比例不是很完美,但这种不足比起上围,也就不算什么硬伤了,何况平时完全可以靠穿衣来修饰。
盛思思娇笑:“我这算什么好啊,你才是天生丽质,我就想要你这样的身材呢,巴不得和你换才好。算了算了,本来还想向你取经,人比人就是气死人,你不去健身房都这样了,要是去了,还有我什么事?不过,说起健身房,我倒想起以前我认识的一个教练,和徐恕长得还有点像,管我要号,我就加了,没多久,你猜怎么着,他居然给我发他照片,别说,连身材都有点像呢!不过这种男的,身材再好,也是恶心,被我给拉黑了!”
赵南箫没接话,洗完了,关了水,从她边上走了过去,站在自己放衣服的地方,背对着她擦干身体穿衣服,很快穿好内衣,正套着外面的,忽然听到身后盛思思叫自己:“赵南箫。”
她转过头。
莲蓬头哗哗地往下淋水,落在盛思思的肩膀和令人没法不去注意的胸前,水珠四下飞溅,灯光之下,景象曼妙。
她扯过浴巾,松松地裹了下身体,赤脚走到赵南箫的面前,望着她眼睛说:“大学时我和徐恕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的,我就不瞒你了,我这次过来,算半公半私吧,既是工作,也是为了他。”
她一顿。
“我以前不懂事,脾气也不好,一点儿也不知道忍让,这一点跟徐恕倒是差不多。他那个人也那样,嘴硬,爱面子,心里就算知道错,也不会低头,所以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很开心,他也喜欢我,后来性格不合,还是掰了。他那个人吧,虽然名声不好,和我之后又传了很多女的,不过都是流言,他真好过的就只有我,我也真的喜欢他,分开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忘记他。你和徐恕认识了很久,我听沈阿姨说,你就跟他姐姐一样,那也就是我姐姐了。要是方便的话,关于我跟他的这个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啊?”
她的语气非常的诚恳。
赵南箫一笑,视线从她那浴巾也遮不住的波涛起伏的胸前收了回来,转脸继续穿自己的衣服:“你大概有点误会,我妈说的不一定都对。我没弟弟,也不缺妹妹。还有,听你刚才说的,你对徐恕不是已经挺了解的吗,还要我出什么建议?”
盛思思一顿:“你们不是又一起共事了吗?我就随口问问。”
赵南箫停了一下,再次转过脸。
“盛思思,你要真需要我给你建议,这里我比你来得早了几天,倒确实可以给你个工作方面的小小建议。工地本来就有风险,这里位置又很特殊,在山地峡谷的风口里施工,更加需要谨慎。有些关键的施工现场,为了人员安全起见,非专业人员未经许可不能进入,你有需要的话,最好事先上报有人陪同,不要自己乱闯。”
“还有……”
她看了眼盛思思脱在一边的那双高跟拖鞋,刚才因为门缝狭窄,没看见后头。
“出于对自己人身的保护,到了工地,最好也别穿高跟鞋。”
她说完,穿上外套。
“对了,我那个洗发水快没了,用完你就扔了吧,不用还我。你洗着,我先走了。”
她朝沉默了下去的盛思思点了点头,端着脸盆开门走了出去。
徐恕一个下午都无心工作。
虽然已经把陪同的任务甩给了老于,但他还是没法放心,尤其在得知电视台的人不怕吃苦直接住工地的消息后,他心里的那种不祥之感更加强烈了。
照他原本的打算,要是赵南箫还不知道盛思思来,他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就把人打包送走。自己压不住丁总,大不了厚着脸皮向父亲求助。反正集团现在在建的大桥不止这里这一座。他们要拍,完全可以把人送去别的项目工地,让他们拍个够去。
没想到运气太差,人算不如天算,半路跳出个陈松楠,情势急转直下。
现在盛思思这些人要是突然离开,她又不傻,肯定知道是自己干的。这岂不是越描越黑,显得自己真的心虚?
虽然事实是,他现在确实很心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自己没信心。
天黑之后,他和几个技术员在东岸锚锭的施工现场加班,七八盏2500瓦的囟钨灯把工地照得如同白昼,耳畔机械轰鸣,他被吵得心烦意乱,就回来了,正好看到赵南箫一个人往澡堂方向去,应该是去洗澡,这才放心了些,远远地看着她进去,自己正也要回住的地方,转个头,竟然看见盛思思也提了个袋子现身朝着澡堂方向去,顿时紧张起来。他又不方便靠近,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也进去了。
他远远地在外头等,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赵南箫出来,立刻跟了回来,等她进屋,再忍一会儿,就上去敲门。
她开了门,手里握着只梳子。
徐恕见她望了自己一眼,脸上也不见什么笑容,心里“咯噔”一跳,就靠在门边,问她有没吃的东西,说自己晚上食堂去晚了,饭没吃饱,现在肚子饿。
赵南箫转身从抽屉里拿了包梳打饼,递了过来。
徐恕接过,露出笑脸:“谢谢啊!”
“没事。”
她笑了笑,随手把他关在了门外。
徐恕定了一会儿,又敲了下门。
她再次打开。
徐恕看了眼身后,见没人,飞快地闪身进去,笑眯眯地凑过去,闻了闻她身上刚沐浴过的香味儿。
“唔……好香啊……”
他伸手要抱。
她微笑:“我洗过澡了。”
徐恕看了眼自己,还一身的土,缩回了手。
“你还有事吗?”她问他。
“那个……我刚好像看见盛思思跟着你去洗澡了?她有没跟你说什么啊?”
他问完,小心地看着她。
“没说什么。”
赵南箫坐到桌前,打开笔记本。
话越简单,往往越是藏着危机。
徐恕有点不敢再靠近了,站着看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那你先忙,我走了?”
她唔了一声,没回头。
徐恕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八点多,他照着办公室联络处那张电视台工作人员的名单给盛思思打了个电话,自己在工地西北角食堂后的一片空地上抽着烟,等着她。
盛思思并没有让他久等。很快她就过来了。穿了条很美的长裙,高跟鞋,披着卷发。
“徐恕,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她靠近的时候,散发着一股幽幽的高级香水的味道。
徐恕看了她一眼:“挺好。”
她笑了:“那就好,我放心了。听说这次本来是你接待我们的,我来了,你却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怎么晚上突然又想起来,约我这里见面?”
她环顾了眼四周。
不远处用作食堂的彩钢房里黑漆漆的,一根电线柱,上头一盏灯照了下来,边上是堆等着运走的建筑废料。
“这个地方,好像不大适合说话呢。”
“就几句,说完就走。”
他丢了烟,踩灭了。
盛思思掩嘴,看着他小声地笑:“你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抽烟也是!说真的,我本来挺讨厌男的抽烟,唯独你是例外。人长得帅就是有优势,抽烟的样子也特别叫人心动。”
徐恕面无表情:“盛思思,晚上你在澡堂里和赵南箫说了什么?”
盛思思依然笑:“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我就说了些我们女人之间的话,怎么,你想听?想听我就告诉你。”
徐恕说:“别在我跟前玩这种把戏了。你来就来了,该干嘛干嘛去,别给我去惹她!”
盛思思继续笑。“咱们好几年没见了,你叫我出来,第一句话居然说这个?你就不怕我伤心?”
“盛思思你听不懂人话?非得我骂脏话你才能听的懂?”他冷冷地看着她。
盛思思脸上那从一开始笑到现在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她拢了拢了自己的长发,盯着他:“你一直就喜欢赵南箫?”
“是。”他应得很干脆。
盛思思一顿:“既然这样,你以前干嘛不追她,还和我一起耽误我?”
“你自己要贴上来的。再说了,我也没睡你,就那样算什么?大家出来也都有年头了,别在我跟前玩什么纯情,你看我是吃这一套的人吗?”
盛思思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笑了,朝他迈了一步过来,靠得更近,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徐恕,我不喜欢你这样。你要说话再这么让我伤心,信不信我现在就抱住你喊非礼?”
“你想上头条的话,我无所谓。工地到处有监控,你头顶就是一个。”
盛思思下意识地看了眼头顶,慢慢后退了一步,又捂嘴吃吃地笑:“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这么严肃,挺没意思的。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对,以前我就是个渣,现在不想玩了,懂了吗?你来这里工作,项目部会配合你的,但你记着,仅限于工作,别再给我去惹赵南箫,这就是晚上我劳驾你移步要告诉你的话。”
徐恕丢下盛思思,走了。
……
十点多,赵南箫还坐在笔记本前工作着,隔壁的人回来了,开门后一阵脚步声,仿佛拿了脸盆要去洗澡,过了一会儿,人却又回来了,赵南箫听到自己这边门上传来轻轻的叩声。
她略一迟疑,起身过去开门,见他手里端了只脸盆走了进来,一进来就低声说:“刚下班回来,要去洗澡,想了想,有个事还是先和你说一声。我跟那个盛思思吧,你千万别想歪。她这回过来,我半点都不知情。以前上学那会儿,我跟她其实也没来真的过……”
“就随便玩玩是吧?”赵南箫说。
他一顿,神色显得有点狼狈。
“赵南箫,以前我确实是个渣,不过我跟她没睡过……”
大学时,亲眼看见他和盛思思亲热,后来他甩盛思思,被她当众砸馒头骂人渣。
赵南箫眼前又浮现出晚上在浴室里的所见,心里堵。
盛思思身材这么火辣,以他大学里的放浪,她不信到嘴的肉他会不吃。
睡过也就睡过,她能接受,现在听他这样辩解骗自己,心里反而更堵了。
“你们睡没睡我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有点搞不懂,你要真坦坦荡荡,她过来,你那么怕干什么?搞那些把戏,你自己不觉得欲盖弥彰吗?”
徐恕顿了一顿:“……我不是怕你多想,误会吗?”
“你这样,就不怕我更多想了?”
徐恕停住,盯着她,神色也慢慢地变得气恼了起来。
“赵南箫,你怎么这么小气?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我?是不是要我立刻把人赶走你才信?可以啊,你开口,我现在立刻就叫他们走!”
赵南箫不看他,坐了回去说:“算了吧,你不怕笑话,我还怕被人笑话呢。”
她说完,屋子里就静默了下来。
赵南箫等了一会儿,扭头,见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难看得不行,看着一副很气的样子。
“你想干嘛?”她又随口顶了一句。
“我不干嘛!我走!这样总可以了吧?”
徐恕转身开门就出去了,看着似乎想砸门,见她盯着自己,又没砸,跟着却是“咣”的一声,一道巨响传来,整个铁皮屋的屋顶都跟着微微震颤了一下。
他居然砸上了他自己那边的门,然后扬长而去。
这个动静实在有点大,这个点,再过去的任工柳工也都在屋里了,听到动静赶紧开门,探头出来张望,见徐恕端了个脸盆头也不回地走了,就都看着也探头出来的赵南箫问:“哎呦,刚才这是怎么了?还以为地震了,屋子都在抖!小徐那边怎么动静这么大?出什么事了?”
赵南箫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出息了,很尴尬,又有点紧张,看了眼徐恕的背影,含含糊糊地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出去没关门,晚上风大,刚来了阵风,把他门给吹上了吧……”
任工和柳工对望了一眼,附和了两句,抱怨这里的大风天,说早点睡觉,跟着关门,各自缩回屋里去了。

第 47 章

板屋隔音差, 平时晚上徐恕要是来她这边,两人说话都会注意声音。
今晚却疏忽了。
他最后那一下的摔门而出就不用说了, 简直惊天动地, 现在想想,之前两人的说话声似乎也有点大了。
看刚才任工和柳工的样, 会不会在他摔门之前,他俩就已经听到了些自己和徐恕在这边吵架的动静
赵南箫心里有点忐忑,又想到徐恕竟冲自己发脾气摔门, 诧异之余也是郁闷,关门后对着笔记本发呆。
他的那个澡不知道洗到哪里去了,过了很久,到了半夜,赵南箫才听到他回来的动静, 轻轻开门, 似乎蹑手蹑脚地进去, 然后就没了声音。
她手机也没收到什么消息。
这一晚上赵南箫不知道隔壁那位怎么样,反正她是很心塞,到了凌晨两三点才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头昏脑涨,睁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了翻, 没消息, 就丢下手机起床洗漱穿衣,准备去食堂那边吃早饭打水,开了门, 看见门口地上摆着只打满了水的暖壶,提起暖壶,又发现下面压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五点半去打的,没人看见。
没有落款。赵南箫当然知道是谁。
她平时不让他替自己去打水。
她吃完饭回来,去了办公室,和老陈还有陈松楠开了个简单的例行早会。
两岸的锚锭都正按照计划在紧张而有序地推进着。
没事的时候,不要过多地坐在办公室里,多下工地,多跑,现场观摩施工工艺,和设计施工图比较,采集现场数据,多总结,实践是最好的设计老师,这是赵南箫从姥爷那里得到的言传身教。
她也是这么教陈松楠的。开完会后,带着陈松楠出发去往隧道锚的施工现场。
隧道锚已经开挖完成,现在正在进行地底钢拱架的安装作业。她刚出设计院位于一楼的办公室,听见旁边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看见上面下来了七八个人,说说笑笑。
陈松楠“嗳”了一声:“是盛思思他们!”
盛思思和摄制组的人在于经理的陪同下,也刚从楼上的办公室里下来了。
现在已经进入春天了,中午会暖些,但早上的气温也就四五度,她也不冷,穿着她一向钟爱的香奈儿铅笔裙套装,光着腿,就一双丝袜。
赵南箫看了眼她的脚。
她脚上还是蹬着高跟鞋,面带笑容地踩着楼梯下来,稳稳当当,如履平地,夹在一群穿着工作服的人堆里,看起来特别显眼。
当然,也显得特别漂亮。
她的出现,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附近从办公室门前路过要去工地的工程师和工人纷纷停步,看了过来。
于经理笑着和赵南箫打了个招呼:“小赵,这么早就上工了?”
赵南箫笑着点头:“你们也很早。”
盛思思眺望了一眼工地的方向,显得很好奇,扭头问赵南箫:“赵工,你们是要去锚锭的施工现场?”
于经理笑着说:“小赵,那就麻烦你给盛主持他们介绍下我们隧道锚的建设情况。”
赵南箫点了点头,对摄制组的人说:“锚锭是拉住大桥主索缆的关键,和对岸正同步施工的那个重达25万吨的靠自重支撑的重力锚不同,隧道锚用普通的话说,就是在山体里挖一个深度将近160米的倾角喇叭形隧道,用一千吨钢材,在隧道顶部搭一个相当于十几层楼高的钢架结构,灌注将近一万立方混凝土,让它和山体成为一体。膨胀螺钉你们应该都知道,整个隧道锚就像是在山体里打入的一个超级膨胀螺钉,支撑来自大桥索缆的全部拉力。现在下面正在进行钢拉杆的施工,每根钢拉杆对应索缆上的一道索股,在设计年限的一百年内不可更替。”
摄制组的人不住点头。
“隧道锚的施工难度很高,在此之前,国内包括全世界,对这种大倾角隧道锚的施工经验不多,我们的这个施工,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先河,靠的,就是工程师们的智慧和探索的精神。”于经理又补充了一句。
盛思思带头鼓掌,神色感动:“工程师们默默无闻,条件艰苦,却在普通的岗位上,建造出了这样的超级工程,真的是了不起!到了这里之后,我真的是处处触动,太佩服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