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仿佛不服,又不敢反驳自己的母亲,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徐恕打了个酒嗝,和小男孩挥了挥手再见。
一个小时后,他又来到了她家的楼下,站在砖道的绿化阴影里,仰头看着楼上的那个房间。
已经深夜了,房间里的灯却还亮着。灯光透出窗帘,朦朦胧胧,看着温暖人心。
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出手机,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赵南箫把笔记本搬到了床上,靠在床头,正在看着盛思思给叶之洲的建筑师事务所做的那一期节目,忽然收到消息,看了一眼,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下去,见他果然又站在了下面。
他看见了她在窗后的影子,立刻朝她挥手。
妈妈今晚有事,不回家,家里就她一个人。
赵南箫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急忙接了起来。
“你刚说什么?”
她靠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人问。
“我是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那边征迁的事又卡住了……”
他仰头看着她,语气非常懊恼。
“……那个,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你跟我说我也不听。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不吭声。
他一顿。
“不原谅我也行,我活该,没事,我撑得住……不过那个,我现在到底还算不算你男朋友啊?”
听筒里的语气,现在变得小心翼翼,不等她回答,自己立刻又说:“肯定是,我这问的都什么弱智问题,你别管了!那个,我过来其实是想问下……你大概什么时候再去那边啊?”
现在又变得可怜兮兮的。
可惜楼上窗户里的小姐姐铁石心肠,答非所问:“徐恕你晚上喝了多少酒?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几瓶……”
“几瓶?”
“三四瓶……”
“到底喝了几瓶?”
“……五六……七八瓶……还有点红酒……最后路上还喝了罐啤酒……”
他终于老实交代了。
赵南箫一顿:“给我等着!”
她从窗后退开,穿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很快下去,站在门口。
他看见了,急忙过来,打了个酒嗝:“我真没醉……”
赵南箫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往地下车库去:“跟我来。”
他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赵南箫来到车旁,打开后车门,示意他进去。
“……那个……我能不能坐前头?离你近点……”
他问完,看了眼她脸色,赶紧钻进后座。
赵南箫开车送他回了家,把车停在他家大门之外。
深更半夜,大房子里黑漆漆的,不见半点灯光。
“带钥匙了吗?”
“带了。”他低声说。
“进去睡觉,别耽误了明天的飞机。”
徐恕哦了一声,慢慢地推开车门下去,走了两步,忽然又折了回来,弯腰朝她所在的驾驶位靠了下去,仿佛还想和她说话,汽车已经启动了,呼地一下离去,很快消失在了别墅车道的夜色里。
第二天早上,徐恕醒来感到头疼得厉害,昨晚的事情,也一件一件全都想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趴在枕上一动不动,忽然想到还要赶飞机,赶紧又打起精神起床,胡乱收拾了下东西,把剃须刀和几件衣服往旅行袋里一扔,拎着出了门,到了机场,过完安检,临上机前,迟疑了下,终于又给她发了条消息,为自己昨夜的失态向她道歉,谢谢她送自己回家,最后还让她借这个机会,在家好好休息。
他发完消息上了飞机,找到自己头等舱的位子,坐下去后,随手拿起一本放着的商业杂志。
后上的乘客从他身旁的走道里经过,过了一会儿,差不多各自找到位子,空姐也开始提醒乘客关机系安全带。
“欢迎光临本次航班。女士,您的位子在后面,请您一直往前走。”
站在登机口迎宾的空姐看了眼最后一位上来的旅客的机票,微笑指路。
“谢谢!”
这声音……
徐恕抬起视线,扫了眼前方不远的登机口,目光定住了,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怎么回事?
他竟然看见赵南箫也上了机,拉着只登机箱,往后走去。
徐恕定定地看着,这一刻的心情……
说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激动和惊喜应该也不为过了。
她的视线却没落到他这里,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他,很快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徐恕转头,探身看过去,视线一直跟着她的背影走,直到她找到了她自己的位子。
坐她边上的一位男士很有风度,见她带着只箱子,立刻主动起身,要帮她把箱子放上去。
徐恕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奔过去,抢在别人之前把她箱子提了起来,放在行李屉中。
“你怎么也来了?你也回去吗!”他勉强抑制着此刻的心情,附耳低声问她。
赵南箫说:“我不能回吗?我也有我的工作。”
这对话……似曾相识,听着还挺耳熟的。
徐恕的心情简直欣喜若狂,扭头看了眼前头,低声说:“我边上没人,你过来,升舱和我坐一起。”
“不用。我就坐我自己位子。”
赵南箫坐了下去。
徐恕还是不走,靠在她边上,开始看她身边的那位男士。
“这位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您立刻回到您的座位上,系上安全带,以保证您的安全。”
空姐走了过来,微笑着出声提醒。
边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赵南箫也抬头,盯了他一眼。
徐恕摸了摸脸,慢腾腾地回到前头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去。

第 42 章

徐恕搭了一趟有生以来最为漫长也是最为煎熬的空中飞行, 后悔自己买错了舱位,人在前头心在后, 不时起身, 掀开门帘看一眼后头。
他观察了一会儿。
起飞后她就一直低头看着书,没和边上那个男的搭话, 更没睡过去不小心把头靠在别人肩上。
他这才放下些心。
因为频频起身,弄的服务前头客舱的空姐都注意到他了,在他又一次起身后, 走了过来微笑着说:“先生,我们的航班是非常安全的,机长有着二十多年19000小时的安全飞行记录,请您放心乘坐。您是我们这趟旅行的贵宾,我们会为您提供最优质最周到的服务。请问您需要来杯香槟吗?”
徐恕很想过去和她边上那个男商量换个座位, 但当着她面又不敢, 见把空姐都招来了, 摆手说不要,坐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飞机下降抵达机场, 立刻挤了过去。
“我女朋友。”
他朝着正要帮赵南箫取箱的那位男士微笑着说了一句,在对方错愕的眼神里拿下箱子, 跟着她下了飞机。
上次他开过来的那辆车还停在机场里, 他去取了车,接上她一道回。
赵南箫坐在后座,留意他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自己, 脸上笑眯眯的,看着挺得意的,忍了一会儿,在他又一次看过来后,终于忍不住了:“你老看我干什么?看你前头,好好开车!”
“是,我听你的,我看前头。”
她的语气说实话,不是很好,他也不生气,满口答应,还是笑眯眯的,情绪看着半点儿也没受影响。
赵南箫望着他的背影。
她知道对过去要看开,过去也根本没那么重要。一直以来,她也都是这么认定的。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非要论公平,大家也都有过去。比如,他确实睡过盛思思,但自己也差一点就和叶之洲结婚。
所以昨天遇到盛思思,对她应该是没半点影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前头这道正开车的背影,就是觉得很不顺眼。
望着这个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得意的人,她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倒不是后悔自己这么快就和他一起回来了,而是后悔昨天怎么就不想让他来美术馆呢。
其实不该阻止他的。
阴暗地想,要是让他来了,当场遇到盛思思,旧情人突然见面,场面恐怕会远比自己和叶之洲的见面要来得精彩,到了今天,看他还会不会这么得意。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看我?”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带了点试探地问。
“没什么。”
赵南箫应了一句,人靠在椅背上,不再看他了,转头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
“那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争取早点开到,这样晚上还有热饭吃。”
徐恕又体贴地劝她。
赵南箫不作声,闭上了眼睛。
他们是在下午五点多回到大桥工地的,正是饭点,下车的时候,遇到正要去吃饭的蔡大姐她们,看见赵南箫这么快回来了,大家十分高兴,饭也先不吃了,从徐恕手里抢过她的箱子要送她回屋。
“小徐总,感谢你这么快就把赵工送回来了,你忙你的事去吧,小赵的东西我们帮她拿!”
大姐们冲着徐恕笑嘻嘻地说,又告诉赵南箫,前两天工地发水果,她们特意给她挑了一箱最大最好的苹果留着,等下就给她送过来。
赵南箫连声感谢,到房间放下东西和大姐们一起去吃饭,也就没管徐恕了,感觉他到了就和丁总打电话,随即匆匆离去,应该是去见丁总了。
吃完饭赵南箫找到老陈。老陈也刚和陈松楠一起吃了饭回来,看见她很惊讶。
“赵工,我刚看见哥回来了,怎么你也回来了?”陈松楠高兴地跑过来问。
赵南箫笑着和他说了两句,就对走过来的老陈说:“陈所长,胡院长说江工不适应这边的环境,身体有点问题,申请调回去,怕少了个人,你这边忙不过来,所以派我回来接替。”
“好,好。老江今天喘得厉害,去了县医院,人还没回来呢,我原本就让他明天回的。现在峡谷东西两侧同时施工,别看现在咱们的事还不多,凭我的经验,等工程再推进些,很快就到处都冒事儿,到时候两头跑,壮骡子都要累死在半路上。小赵你熟悉情况,回来帮我分担下,这太好了!”
赵南箫和两人见完面回自己屋,大姐也给她送来了苹果,天很快黑了下来,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八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丁总打来的电话,问她能不能来下办公室,说找她有事。
赵南箫到了办公室,看见丁总和他的随行秘书在里头,就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桌上放了几只喝过的一次性杯子,看着像是刚开完会不久,别人都散了,就剩下他了。
“丁总,您找我什么事?”赵南箫问。
“小赵你来了?坐。”
丁总笑着招呼她,亲自给她倒水端了过来。
赵南箫急忙起身,双手接过道谢。
按照她的经验,大领导要是这么客气,通常接下来就是有麻烦事要吩咐。
果然,丁总开口了,说那个征迁的事很重要,所以自己今天特意从外头赶来这里主持晚上的会,因为还有别的事,明早就要离开,由这边负责征迁事宜的老邓和徐恕带几个人再进山去做工作。但刚才散了会后,他又考虑了下,结合前几次的工作反馈,觉得最好在工作组里再派个女同志同行。
“这次的征迁呢,涉及两百多户人家,不少家庭里,男的出去在外长年打工,家里就剩妇女带着孩子。让男人去做这种家庭的工作,可能不是很方便。所以我就考虑最好再派个女同志。不过我们这边的人员组成,小赵你也知道,没女同志,全是男的,现在调也来不及了,正好晚上听小徐提了句你也回来了,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刚也问了下老陈,说你们设计院这边最近正好事不忙,所以就把你请来商量。小赵你看你能不能辛苦下,帮我们一起走一趟做做工作?”
赵南箫对上丁总期待的目光,迟疑了下:“丁总,不是我不愿意,老实说,这种工作我没做过,我怕做不好,万一耽误了你们的事。”
“没事没事,小赵你不必顾虑。就是和她们接触下,看看她们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搬,知道了具体原因,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那行,我尽量吧。”
赵南箫很快就点头了。
丁总很高兴,和她握手表示感谢,让她回去准备准备,收拾点东西,说去了可能要在山里住几天才能回。
赵南箫回屋又收拾起箱子,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见箱子还空,想了下,挑了几只苹果出来,一只只洗干净了装袋子里,连同家里带过来的一些吃的,全都塞了进去。
徐恕可能开完会又有事,晚上回来得挺晚,十点多,估计还不知道她明天也要去的事,赵南箫听见他在隔壁捣鼓了一阵,大概也在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收到了他发来的一条消息,说自己明早要进山,可能几天才回,具体看工作进展,又说里头信号不好,有时可能联系不上,他不在这里,她万一有事,让她直接找丁总。
“晚安。你的男朋友会想你的,你就不用想他了,没关系的。”
他又发来这么一条。
赵南箫差点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想说自己明天也去,想他就免了,迟疑了下,又决定不说了。
等明天早上出发,他自然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收到他的消息:“你真不和我道晚安?我在等,睡不着。”
赵南箫很想不理他,最后还是做不到,终于敲了晚安两个字,发了过去。
他很快回她一个爱心和亲吻的表情,这个回来的第一夜终于消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赵南箫起床,洗漱了正在穿外套,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见徐恕站在外头,张口就说:“怎么回事?早上我刚听老邓说,你也要去?”
赵南箫点了点头。
“你不用去了!”
“为什么?”
“叫你不要去,你听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这又不是你们设计院的活儿!丁总强压给你的是吧?你不好意思拒绝,我帮你回了!”
他说完,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赵南箫拿了他手机,塞回他裤兜里,说:“我自己答应的。”
他看了她一眼,低声说:“赵南箫,真不是我要管你,我是怕你去了受不了。你看这边已经够寒碜吧?那边你要是去了,我怕你饭都吃不下。”
赵南箫没应声,带着自己箱子出了门。
“那边真不适合你去。你听我的,哪都别去,好好待在这里就行了!”
他跟上来又说。
赵南箫听他在自己耳边嗡嗡个不停,停下了脚步:“徐恕,丁总说那边有不少只剩女人在家的人家,你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和她们接触是不是?”
他一顿。
赵南箫继续往前去,很快来到集合点,司机开着车子已经停在路边,老邓和另两位同行的组员都已经到了,看见赵南箫,热情寒暄,感谢她积极协助,又帮她把箱子放在车上。
赵南箫上了车,坐下去。
“小徐,快上来!要走了!”
老邓见他还站在路边,叫了一声。
徐恕一声不响地上了车,在她边上坐了下去。


第 43 章

在狭窄的大山山间车道上小心地弯弯绕绕, 走了大半天,最后没道了, 人从车上下来, 一人分了一根登山杖,徒步穿过一片干枯的河滩, 赵南箫最后跟着徐恕和老邓他们到了需要工作的那个村子,才终于有点明白,徐恕为什么不想自己过来了。
她知道当地经济以传统农业为主, 山地陡坡,适合耕的地面积极少,许多村民的温饱都成问题,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刚踏入村口的时候, 还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这里的大部分民居, 都是很原始的木屋, 许多房子就是在斜坡或者山脚处竖起木桩,支撑上面的屋子,看着年深日久, 摇摇欲坠,有几座甚至就建在崖边, 人在上面住, 下面养着牲口或者堆放杂物。可能是前两天刚下了大雨的缘故,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牲口粪便的臭气, 地上更是污水横流,泥泞不堪,几乎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可以落脚的地方。
看到他们来了,几个穿着旧衣服的小孩从村口的一片篱笆后钻了出来,有人跑进去叫大人,有人站在路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这里的支书老林听说ZJ的人又来了,赶紧出来迎接,一看见徐恕和老邓,就露出羞愧的表情,说自己无能,没法说通村民,还出尔反尔,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麻烦。
老邓客气了几句,徐恕看了眼赵南箫,让给她安排个住处。
老林急忙说:“有的,有的,就我边上张寡妇家,带着个孙女小玲,小玲上学,会说普通话,让这位女同志住张寡妇家正好。”
张寡妇家的老房子十几年前就塌了,在旧址上重新盖了个平房,到现在虽然也很破旧了,家里也只有床和桌子凳子等简单的家具,但比起村里别的那些老房子,算是干净许多。她家里很不幸,丈夫早死,儿子和媳妇以前出去打工,媳妇和别人跑了,儿子也出意外去世,现在跟前带着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名叫小玲的孙女。
徐恕帮赵南箫把箱子拿了进去,说自己就住边上老林家里,让她晚上早点休息,有事叫自己。
张寡妇一辈子没出去过,只会说本地藏语,在赵南箫面前很拘束,反倒像客,给她铺床单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意思,指着床单,又指刚才放床单的旧柜子,做着拿出来的动作,嘴里不停地说着赵南箫听不懂的话。
赵南箫猜测她应该是在说东西不好,委屈自己之类的话,就笑着摇头,用在路上向徐恕临时学来的本地藏语向她道谢,帮着一起铺床。
张寡妇的孙女小玲在十公里外的乡小学读书,晚上回家的时候,天已黑透。张寡妇让孙女来叫赵南箫吃饭,桌上放着一盆烧土豆,一大碗玉米粥,还有一碟刚整好的腊肉。赵南箫坐在低矮的桌边,看着偷偷打量自己的瘦瘦的黑皮肤大眼睛小姑娘,问她每天怎么去上学,得知她步行翻山来回,路上要花费三四个小时,并且村里还有十几个和她一样的小孩,就叫她帮自己问祖母,为什么村民不愿意搬,搬下去了,离小学也近,方便他们念书。
小玲帮她问。
张寡妇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句,小玲说:“我奶奶说她不知道。大家都不搬,我们家也就不搬。姐姐,奶奶问你还要不要喝粥,锅里还有,给你添粥。”
赵南箫只好作罢。
吃完了饭,张寡妇不让赵南箫帮着收拾碗筷,她本来也不擅长做这些,也不客气了,进了屋,见小姑娘在写作业,就坐了过去,递给她一个带过来的苹果和两块巧克力。
小姑娘脸红了,急忙摇头。
赵南箫笑道:“没事,姐姐给你的。明天是周末,你要是没事,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带姐姐去你们村里逛逛,帮姐姐和你们村里的人说话?”
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赵南箫剥开巧克力纸,掰了一块放进小姑娘的嘴里。
“好吃吗?”她问。
“好吃!姐姐你也吃。”
赵南箫也吃了一小块,低头辅导小姑娘写作业,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说:“看不出来啊,还挺厉害,刚我还在想到哪里去给配个翻译,这么快自己就联系好了?”
赵南箫转头,见徐恕来了,靠在门边看着自己,表情似笑非笑,就没理他,转回头。
“叔叔好。”
小姑娘很有礼貌,急忙站起来问好。
“不对,你叫她姐姐,就要叫我哥哥,知道不?”
小姑娘急忙说:“哥哥好!”
徐恕点头:“好。下回我也给你带好吃的,哥哥这次来的急,忘了。”
小姑娘大概觉得他好玩,看着他捂嘴偷偷地笑,这时听到外面奶奶叫自己,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徐恕见小姑娘走了,立刻走了过来低声说:“怪不得你的箱子这么重,都是我帮你拿的!你带了好吃的,居然瞒着我偷偷自己吃!我晚饭还没吃饱,我也要吃!”
赵南箫指了指箱子:“你去拿好了。别给我拿光,明天还有用。”
“我要你也喂我吃。”
赵南箫忍着扯他耳朵的冲动,低声说:“徐恕你羞不羞?你当自己还是小孩?爱吃不吃!”
徐恕一屁股坐到小玲刚才写作业的凳子上,那张好看的脸凑了过来,顺势伸手抱住赵南箫:“我晚上真的没吃饱!我不喜欢吃土豆,老林家桌上端上来的全是土豆!上次我来待了几天,回去瘦了好几斤,这回你再不管我,我真饿死算了!”
赵南箫推他伸过来的手:“徐公子,你就是吃饱了撑的,饿你个三天,看你吃不吃土豆!手拿开,别碰我!”
徐恕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我真的不想吃土豆,我饿……”
“你快给我放手!”
和外头就隔了一扇破门,赵南箫不敢大声,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又甩不开他,见他得寸进尺,脸都红了。
“我不放!你是我女朋友,这么不关心我……”
“姐姐哥哥!我奶奶煮了玉米……”
小姑娘端着一盘刚煮好的玉米推开门飞奔而入,突然看见“哥哥”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抱着“姐姐”撒娇,一下停住了,睁大眼睛看着。
赵南箫慌忙踢了徐恕一脚,他扭头看了一眼,立刻撒手,飞快地站了起来。
赵南箫急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对着这个年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想解释下刚才的一幕,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呃了一声:“小玲,刚才他是肚子饿,所以乱说话……”
小姑娘看了一旁的“哥哥”一眼,笑了,说:“哥哥可以吃玉米。我奶奶刚煮好的,很甜,还热热的。”
赵南箫对徐恕说:“听见了没,吃玉米!没事快点回去,别影响小玲写作业。”
“没关系,不影响我写作业,哥哥留下好了。”小玲急忙摇头。
徐恕看了眼赵南箫,伸手拿了根玉米,咬了一口,叼着,一脸委屈地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赵南箫和小姑娘一起睡。第二天一早,徐恕和老邓他们分头走访,赵南箫也在小姑娘的带领下,在村子里走访女人。
一开始,村民对她的态度只有两种,不是好奇观望,就是冷漠侧目,赵南箫也不气馁,从小孩子入手,给路上人家门口遇到的小孩子递个苹果,发块巧克力,笑容满面,见到女人们,年长的喊“阿妣”,稍年轻的喊“阿热”,加上小姑娘在一旁撮合,很快就有女人愿意和她搭话了。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吃过饭,住附近的几个女人带着小孩纷纷来到张寡妇家,围着火塘和赵南箫说话,问她有没婆家,听到她说现在还没人要,全都笑了起来,说个不停。
小姑娘急忙翻译:“姐姐,她们说你又好看又会笑,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以后一定会有好男人的。”
赵南箫笑着起身,朝女人们躬身合掌道谢,趁着气氛好,让小姑娘再帮自己问她们关于搬走的顾虑。
女人们都停了下来,相互看着。
赵南箫笑着说:“其实我和他们也不是一路的,就是帮他们的忙而已。你们无论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们转达,你们放心,我不会说是你们讲的。”
小姑娘帮她传了过去,终于一个女人说了一串话。
小姑娘说:“姐姐,她说她们听人讲,外面有些别的村子现在盖的新房标准比他们这里的高,她们觉得这样搬过去了吃亏,所以就都不愿意搬,又不好意思说,怕被批评,说他们贪心。”
赵南箫也不明白怎么有的地方房子标准要高些,但女人们肯说出来就是好事,急忙让小姑娘转达:“没关系的,都是搬迁,肯定要公平,我会帮你们反映,不提你们的名字。”
女人们很高兴,向她道谢。
女人们再坐一会儿,慢慢地散了。等人走了,赵南箫立刻去边上林支书的家里找徐恕,发现人都还在外面工作没回来,就给徐恕发消息。
这地方的信号很不稳定,一开始消息发出去,圈圈不停转,赵南箫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