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说完,不止陈松楠神色郑重地表示自己记住了,赵南箫也是肃然。
“好了,都工作吧!”秦总说。
这座大桥要求双向四车道,时速八十公里,设计使用年限一百年,抗风按照百年一遇的最大风速标准来设计,抗震要求不低于七度,可谓百年工程,因为地形和岩土的关系,最后选址落在这里,一侧直接从半山穿过,要打隧道。前期的环境评估、地形横纵断面、水文、岩土等等都已做过勘测,这次再次组织人员进行实地勘测,主要目的是论证修改后的桥梁设计在原桥址上的合理性,以及确定细部尺寸、施工方法、调整预算等内容。
工程师们带着技术人员各自散开投入工作。有测量的,有打开笔记本查阅卫星资料的,忙忙碌碌。
徐恕站在一边,看着赵南箫和秦总在讨论着什么。从他的角度看去,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侧颜。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手中捧着的笔记本上,一根手指在上面划动,风吹乱她的短发,她却目光专注,丝毫没有分心。
徐恕偷偷地看着,心里忽然希望自己能化身她手里的那个笔记本,要是每天都能让她这么看,让她这么摸,一定挺爽……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突然见她抬头,视线投向自己这边,吓了一跳,立刻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赵南箫瞥了眼他的背影,继续工作。
当天中午,就地吃了带过去的干粮,晚上回来,大家都很累,草草吃了饭,工作的工作,休息的休息,准备次日的内容。
因为ZJ方全力配合,各种仪器设备齐全,工作进展十分顺利,一周后,进度就差不多了,比原本的计划提早了几天。
明天是最后一天。结束后,秦总就带队回去,投入最后一步,施工图和工程预算调整的内容。
晚上,赵南箫在自己的房间里绘着桥型总体布置立面图,感到肚子有点饿,随手剥了块那天收到的糖,放进嘴里。
糖果酸酸甜甜,她一边含着,一边继续画图,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提示是北京的一个座机电话。
赵南箫接了起来:“我赵南箫,您哪位?”
“小南,你好啊!是叔叔,好久没联系了!”
徐叔叔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心情仿佛很好。
“徐叔叔好。”赵南箫急忙应,有点意外。
因为没事,她和徐恕父亲平常几乎没怎么联系,不知道他突然打给自己什么事。
“唔唔……叔叔打电话来,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我空着呢。徐叔叔您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打个电话问问。小南你现在在哪里啊?”
徐叔叔是个大忙人,整天飞来飞去地开各种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和自己闲聊,赵南箫感到莫名其妙,但当然了,不能直接问原因,就笑着说:“我在自治州日圭县这边呢,设计院有个工作出差。”
“那边条件很艰苦,你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天气冷,衣服穿多点,知道吗?”
“谢谢徐叔叔的关心,我知道。”
“嗯,嗯,徐恕在你边上吗?”他忽然问。
“没呢。徐叔叔你找他?要我帮你叫吗?”
“不用不用。有个事啊叔叔跟你说,徐恕要是再像以前那样犯浑,胡搞,你放心教训他,狠狠教训,怎么教训都行!他要是还敢不听你的,你只管和叔叔说!有叔叔给你撑腰!你千万不要让自己有半点委屈!”
这没头没脑的,赵南箫更加莫名其妙:“呃……徐恕他……”
嘴里还含着糖,她说话有点含糊,一时顿住。
“怎么?他真的又欺负你了?”那头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度。
“不是不是!”
赵南箫吓了一跳,“咕咚”一声咽下糖,急忙说:“徐叔叔你别误会。我是说徐恕现在很好,很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秦总今天还夸他了。”
“哦,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总之小南你记住叔叔的话,往后麻烦你替叔叔好好管教他,有事尽管找叔叔说。也不早了,叔叔不打扰你休息了。”
“……徐叔叔你也早点休息,别工作太累。”
赵南箫挂了电话,还是莫名其妙,摇了摇头,继续画图。
徐振中和未来“儿媳”通话完毕,心情大好,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立刻又给儿子打。
徐恕正在设计院工程技术处老张的房间里,两人讨论修改程序设计,见父亲打来电话,接了起来。
“爸,什么事?”
“好你个臭小子!都同居了,你还敢瞒着我?”那边劈头来了一句。
徐恕一愣:“什么同居?和谁同居?”
“你还给我装!不是小南吗?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能耐的,以前小看了你。”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还挺乐,竟然破天荒地夸奖起自己来。
徐恕看了眼老张,见他推了推眼镜,斜眼瞄个不停,赶紧退了出来,回到对面自己的房间。
“爸,你胡说八道什么?喝多了?”他压低声问。
“你再说一句?你都和小南同居了你还不承认?徐恕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对她也胡搞,你真就别想活了!赶紧的,你给我求婚去,我尽快给你们办婚礼!”
徐恕说:“爸,我倒是巴不得呢,你让她点头,我明天立马结婚。问题是她看不上我啊!你哪听来的什么同居,真同居就好了。我现在就只碰过她手!还是见面工作的握手!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就知道!”
耳边突然传来恼怒又鄙夷的声音:“还以为你突然有出息了。没用的东西!我说呢,就你这样儿,小南怎么可能和你好?”
徐恕郁闷:“爸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好歹是你儿子,你不鼓励,你还天天骂我。你让小南知道了怎么看我?”
徐振中呵呵冷笑:“我天天骂你都这样,不骂,你还不给我蹿上天去?你从小什么混球样,小南还不知道?还用的着我揭短?”
徐恕没法反驳,只好求饶:“好,好,我的错,你想骂就骂好了,你高兴就行。不过爸,你到底哪里听来的说我和小南同居?”
徐振中哼了一声:“就刚才,自治区的老方和我打电话,说完正事,问你和小南啥时办喜酒,叫我到时候一定要叫上他。我问他哪来的消息,他说上星期,一大早五六点,他给你打电话,是小南替你接的,你好像人还在卫生间里。这不是同居是什么?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徐恕一愣,这才明白了过来,赶紧解释了一番。
“……爸,你可千万别误会小南。虽然你儿子我是很想这样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她看不上我。”
电话里,那头当父亲的啧啧一声:“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刚才说你你还不服气。都这样了,你还……”
他顿了一下。
“算了!害我白高兴一场,刚才还在小南那里丢脸!小南大概还以为我喝醉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把她给我娶进门当儿媳了。你给我在下面好好做事,要是出岔子,丢我的脸,我扒了你的皮!”
“咣当”一声,父亲挂了电话。
徐恕一只耳朵震得酸疼,揉了揉,想到过了明天她就回去了,自己这回是没理由跟过去的,何况这边也有事要做,没法走掉。等施工开始,即便设计院还会派她来,最快也要几个月后了,她母亲又极力反对她从事现在的工作,恐怕她这一去,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恕衣服也没脱,人仰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出神了片刻,忽然想起刚才父亲的话,似乎他在打电话给自己之前,已经先联系过她。
虽然不知道父亲和她都说了什么,但估计全是她听了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自己。
徐恕心情更加郁闷。
十一点,赵南箫收拾了下,上床准备睡觉。
这个地处雪山脚下山坳间的小县城,一到晚上就十分寂静。现在快半夜了,更是万籁俱寂,耳畔悄无声息。
她躺在枕上,就着床头灯看了几页书,忽然想起晚上接到的奇怪电话。
现在仔细回想,徐叔叔的口气,字字句句,听起来很像是认定自己和他儿子徐恕是一对的感觉。
徐叔叔那么忙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和自己无事闲聊一番?
赵南箫越想,越疑心,睡意全飞了。
想来想去,问题好像只能出在徐恕那里。
难道是他在他父亲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赵南箫心里忽然很别扭,立刻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条微信质问。打完了一堆的字,要发的时候,手指停留在发送键的上空,又犹豫了。
万一和他无关的话,自己这样质问,岂不是很没意思,很尴尬?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还要碰头呢。
赵南箫又删除了消息。丢下手机,关掉台灯,正准备睡觉,忽然手机屏幕亮了。
她拿起来。
一条新消息。
很巧,是那个被她备注为“XWBD”的人发来的。
“睡了吗?”
赵南箫顿了一下:“没。”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晚上我爸是不是给你打过一个电话?”
她淡淡地打出了一个“嗯”,发给了“XWBD”。
“他都说了什么?”
她没回。
“?”
过了一会儿,他的头像跳了出来,发了个问号。
“徐叔叔好像有点误会。”
她想了下,打出了这几个字。
过了一会儿,头像又跳了出来。
“实在很抱歉,我爸确实是误会。还记得上周我们在机场旅馆过夜的事吗?方州长先误会了,和我爸提了下,我爸也没问我,先就打给你了。”
赵南箫没回。
“XWBD”很快追了一句:“你生气了吗?”
“没。”
她很快回复。
“那就好。再次向你道歉。很晚了,明天你还要工作,你休息吧。晚安。”
赵南箫扔下了手机。
她在黑暗中闭目片刻,又摸回来手机,打开刚才的聊天界面,重新发回去一个“晚安”,再把那个“XWBD”的备注给删了,想了下,改成“XS”,然后闭目睡觉。
徐恕发出去“晚安”,一直没等到她回复,有些失望,终于关了界面,闭目之时,忽然听到手机又传来一道信息提示声,心一跳,急忙睁眼拿了过来,看见她的头像旁跳出来两个他刚才一直在等待的字。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打出来的字,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像,盯着,出起了神。
从十四岁他还留着莫西干头的那一年开始,他就暗暗喜欢她了。
十年又多一年过去了,到现在,他还是暗暗喜欢她。
永远原地踏步。
他是不是真的像他父亲在电话里骂的那样,是个没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小南的私人备注是什么意思谁知道&lt(* ̄▽ ̄*)

第 17 章

工作计划中的最后一天。
像前些天一样, 早上赵南箫背着自己的工具,提前五分钟坐到了停在旅馆门口的车里。
八点钟, 陆陆续续人到齐了, 最后还剩徐恕没露面。
这有点反常。
他虽然不是设计团队的人,但负责领队, 前些天,每天基本都是他、她还有陈松楠出来得最早,提前上车等同事来, 一起出发,一起回,白天他就在现场帮忙,晚上在旅馆同住。入夜休息前的那段时间,她一般都在工作, 所以也没怎么关注他的动向, 但有天听陈松楠偶尔提了一嘴, 说他似乎也很忙,陈松楠晚上有时去找他的时候,看到他都是在电脑前工作着, 只不过不大清楚他在忙什么而已。
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到点了, 还不见他人。
赵南箫扭头, 透过车窗张望旅馆大门的方向。
秦总吩咐司机:“张师傅,走吧!人到齐了。”
车门关闭,朝前开去。过了一会儿, 赵南箫低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陈松楠:“知道徐恕去哪了吗?”
陈松楠摇头:“不知道欸。我也正奇怪。要不我问下?”
“不用,随便问问而已。”
赵南箫不再说话,转头望着车窗外的景象。
徐恕在旅馆的房间里,正和昨夜刚通过话的父亲打电话。
“什么事非得一大早打电话?快点说!我等下马上要开个重要的会!”
徐振中开口就没好声气儿。
反正徐恕也习惯了,倒是昨晚,他不知道真相前的那种亲热语气,才叫当儿子的听了满身不适。
“爸,我记得搞房产的那个严叔叔,在这边有个度假别墅是不是?他现在没用吧?你立刻帮我打个电话,借一段时间,我要用!”
徐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提要求。
徐振中:“你想干嘛?”
“你别管!你给我借过来就是了!”
徐振中断然拒绝:“你让借我就借?谁知道你借过来要干什么?万一你躲里头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怎么和人交待?”
徐恕气恼:“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
徐振中哼声:“你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哦对了,是有一件,你追不上小南!不说了,挂了!”
“别!借过来就是给小南他们用的!”徐恕赶紧低头。
那头的声音一顿:“什么意思?”
徐恕把目的说了一遍。
“让设计院的人留在这里工作?”徐振中有点惊讶。
“是啊,”徐恕面不改色。
“爸你想,集团接手大桥,追加投资,后来一看,原来确认了的设计不行,要他们改,他们凭什么给我们改啊?这改动也要钱,照合同,钱是我们出,这就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成本了。他们要是再拖拖拉拉,出图慢,耽误工期,一天又是多少损失,爸你比我更清楚。全都是钱!我这么考虑,也是为集团利益着想。不如把他们留这里,吃喝供着,早晚催,逼他们干活,他们有压力,说不定还能提早出图。这样的买卖,爸你自己算下,就只要你打个电话而已,你说合算不合算?”
徐振中想了一下,很快说:“你给我打住!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让小南回北京?”
徐恕的语气也不耐烦了:“你管这么多!反正话我都说了,你给个痛快,电话到底打不打?我可告诉你,爸,设计院里现在有个男的追小南追得跟狗皮药膏似的,她要成了别人老婆,你儿子就打一辈子光棍。反正我是无所谓,能娶小南最好,娶不了,我一个人过也挺好。”
“哎你这个小王……”
徐振中硬生生把后头会连带骂到自己的俩字给吞了回去。
“行!我打!不过我警告你,徐恕,你可别给我胡来!这个项目不是儿戏,事关重大。”
做儿子的态度立马又好了:“爸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建议他们换个更好的环境利于工作而已。他们实在不同意的话,我也不可能把他们捆过去,爸你说对不对?”
徐振中沉吟了下:“你可以联系下老丁,他是这个项目的总指挥,看看他能不能出面和秦总协调。不给你面子,老丁的面子,设计院总要给几分的。”
徐恕乐了:“不愧是我爸。我也这么想的。”
徐振中黑脸:“别给我耍嘴皮子!不准在老丁那里提我!被人知道了,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知道知道,爸你赶紧打电话!记得,打完电话再开会!我就指望你了!”
徐恕挂了电话,立刻驱车一个多小时赶到了一百公里外的高速公路工地,在那里截到了这两天下来视察高速进展情况的西南区丁总经理,说明来意。
丁总说:“小徐,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集中设计院力量打冲刺战,提高效率,及早出图,我求之不得。问题是秦总他们愿不愿意?”
徐恕说:“丁叔叔,您支持就行。您只要打个电话和秦总交个底,说这是指挥部的建议,请他们予以考虑,剩下的交给我。”
“行,没问题!”
丁总一口答应,关切地看着他,“小徐,怎么样,工作会不会太累?需不需要给你调个岗位,减轻负担?”
“您放心,不累。”
“那就好。上次我去北京开会,老总私下特意问我你的表现,知道你工作出色,很高兴啊。”
徐恕说:“您就是对我不满意,也不会在我爸跟前提的。他怎么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这不白问吗?”
丁总哈哈大笑:“臭小子就你会抖机灵!怎么,夸你还不乐意了?”
“我乐意,我巴不得您天天夸,把我夸上天,省得我爸看见我就是教训。丁叔叔,任务紧,您赶紧打电话吧。”
“行!你为这个工程这么上心,我这就打!”
丁总摸出了手机。
……
最后的收尾顺利结束,下午三点多,设计院一行人就收了工。
赵南箫上了大巴,坐到中间的一个空位上,林洋本来坐在前排,见状立刻起身,跟着要坐她旁边。
“林工,不好意思让下!”
陈松楠挤开林洋,一屁股坐下去,抬头冲着盯自己的林洋嘻嘻一笑:“我有个问题,要请教赵工。”
林洋脸上露出一丝保持风度的勉强笑意,朝赵南箫点了点头,想回自己刚才的位子,一扭头,发现那个好位子已经被工程技术处的老张给占了,现在只剩最后一排还空,无可奈何,一肚子地坐了过去。
汽车很快回到县城。
每天野外来回跑了一个多星期,大家都有些倦,准备休息一晚上,明天回北京。
赵南箫正在房间里收拾行装,陈松楠来敲门,说秦总让大家到他房间开个小会,有事要说。
赵南箫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见人都来了,连早上不见的徐恕也在,正笑容满面地和秦总还有负责行政带队的老王在说话。
赵南箫看了他一眼,坐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
“大家人都到齐了吧?秦总和我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个事要征询下你们的意见。”
老王开口:“是这样的,这个项目因为特殊情况造成时间异常紧迫,大桥又是高速的控制性节点,这一点,大家肯定比我还清楚。现在距原本定下的开工期也没多久了,ZJ方万事俱备,紧锣密鼓就等上阵,我们这边的任务还很艰巨,他们那边对此也很关注。中午呢,指挥部的丁总指挥和我们这边交流了下想法,他们那边提了个建议,希望我们予以考虑。具体就由徐工和你们说。”
徐恕说:“丁总指挥今天找我谈了下,指挥部的意思,是希望咱们设计院的人能不能不用回北京,直接衔接,继续留在这边工作……”
他话音未落,房间里就起了一阵骚动。
老张立刻说:“哎呀小徐,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徐恕抬手压了压,示意安静,微笑着说:“先听我说完。不是在这里工作,指挥部选了个新的地方,距离县城五十公里,雪山脚下的一座度假别墅,别墅供暖,有健身房台球室影音室,还有温泉,对过去,就是以后要开发的大雪山景区,风景怎么样,就不用我说了。配专业厨师。你们工作中需要什么硬件软件,指挥部负责解决。为什么这么安排呢?丁总知道你们搞设计的很辛苦,希望你们工作的同时,也能得到放松,劳逸结合,更有助于工作进展。”
房间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显然对ZJ方提供的优渥条件感到很是意外。
“其实这么安排,还有另个更重要的考虑,就是方便各位后续工作。出施工图,修预算,过程中万一发现新的问题要再次现场勘查,不用舟车劳顿来回赶,并且,接下来的工作里,你们设计方也能第一时间和我们施工方的技术组进行最迅捷的信息交流,减少后期修整,避免不必要的重工浪费。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我们丁总的这个想法很不错。我刚才和秦总交流了下,秦总也表示认可。”
他看向秦总。
秦总微微颔首:“我个人是不反对的,团队这样集中工作,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效率。刚才和胡院通了下话,他也不反对。当然,也要听下你们的意见,有困难可以提。”
工程师们相互低声交谈。
“我没困难!妈呀这么好的事,工作还带泡雪山温泉?”
小陈兴奋得很,第一个抢着表态,表完态,见大家都看自己,这才意识到还轮不到自己开口,挠了挠头,赶紧缩了回去。
老张见大家仿佛摇摆不定,没人说好,也没人说不好,迟疑了下,说:“秦总,不是我不顾大局,实在是我都跟我老婆说好回的。过几天就是我们结婚二十周年,她非要一起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我要不回,我怕她会不高兴。”
老张怕老婆的名气,在设计院里人人知道,一听,哄堂大笑。
老张面红耳赤:“笑什么?我这是对老婆好,你们学学才对!”
徐恕笑着说:“这个问题很简单。指挥部并非不近人情,也考虑到了大家的实际困难。别墅地方很大,空房间很多,有需要的,可以把家属接过来,人数不限,就当度假,包吃包住,包来回机票。”
“张工,你可以和你太太商量下,看她愿不愿来?”
老张眼睛一亮,摸出手机:“那我问问她。”
他跑到外头去了,房间里剩下的人也忙了起来,发微信,打电话,热闹得很。
老张没一会儿就进来了,笑眯眯地说:“小徐,我没问题了!我老婆说她把家里事情安排下,看看机票,这两天就飞过来!”
徐恕点头:“那太好了,感谢你太太的理解和支持。”
秦总环顾四周:“大家谁还有困难吗?实在不能克服的话,也可以回,有问题,和团队线上及时交流。”
没人反对。
赵南箫也没意见,确实真的没意见。反正对她来说,在哪都一样,不过就是换了张工作台面而已,也省得妈妈天天在耳朵边催念。
林洋看着她,见她没表示,就说:“秦总,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我也是。”
大家纷纷表态,最后全部通过,没一个人回去工作。
徐恕微笑:“那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代表我们丁总向大家表示谢意,谢谢你们为配合我们做出的牺牲和努力。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送大家去别墅开始工作。”
第二天早上,设计院一行人抵达了别墅。
徐恕昨天的描述确实没有半点夸张。别墅的位子很好,坐落在雪山脚下几公里外一个人口只有几百人的自然村的近旁,周围树木环绕,环境幽静,有车道直通大门,抬头,峰顶长年积雪的巍峨雪山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就好似身处一副3D电影画面之中。别墅占地也很大,房子上下三层,里面娱乐设施样样不缺,温泉在后园,大厅里还有个壁炉,现在已经起火了,松枝在炉子里燃烧着,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松香味,充盈在了暖和而蓬松的空气里。
要不是来工作,这完全就是度假的范儿。
设计院的人也不算没见过世面,但见到这样的环境和条件,每个人都挺满意,第一天也不干活了,忙着落脚,熟悉环境,老张到处地走,拍照片,拍视频,发给他老婆看。
赵南箫的房间安排在三楼,看面积和装修,像是一间主卧,推开窗正对雪山峰顶,还有一个露台,视野极好。
她安顿好,稍稍熟悉了环境,中午吃过饭,回房间休息了下,下午就继续自己手头的事。
一忙就是几个小时,很快傍晚,她感到有点累,到楼下厨房倒了杯热咖啡,回到房间,站在露台的栏杆前,看着对面的雪峰落日。
夕阳余晖照射在近若咫尺的晶莹雪峰之上,红光四射,美不胜收。
赵南箫端起杯子,喝了口暖暖的咖啡,忽然看见徐恕的身影。
他正往大门的方向走去,老王和他同行,两人边走边说话,到了别墅外,停下,他和老王握手,看样子好像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