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将恶鬼像递给顾维:“你喜欢就拿去吧。”
顾维完全没想到,这尊泥塑的恶鬼像在不久后又救了他一次。
下午放学后,顾维捧宝贝一样将恶鬼像捧进了宿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一侧的隔板上。
他戴着耳机听起了音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风吹开了顾维没关好的门,一些黑色的影子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流进了宿舍。
顾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听到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
顾维……顾维……
顾维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四下打量。
片刻之后,他放下心来。刚刚只是幻觉吧?
他再度躺了下来,望着床头的恶鬼像。
一周前,他听说了小怜和文墨白订婚的八卦。原来小怜从小就在文家长大,和文墨白青梅竹马。
顾维好奇地问苏弦,听说文家人和鬼魂打交道?
苏弦却并不回答他。
正胡思乱想着的顾维没有发现,黑色的影子正沿着铁床的床柱爬了上来,就在它要触摸到顾维的时候,床头的恶鬼像闪过一道乌光,那影子被乌光扫中,缩成一团,潮水一般退去。
文家的密室里,文先生惊讶地看着被灼伤的黑影,声音低沉:“张悦,你怎么会受伤?”
张悦的身影若隐若现,“顾维的床头放着一尊恶鬼像,是那尊恶鬼像伤了我。”自从上次被苏弦重伤后,张悦就只能苟延残喘。
主人为了让莫依依心甘情愿被炼化,特意让她去将顾维的魂魄带来。没想到,顾维的床头摆着的恶鬼像居然那么可怕。
文先生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脸色阴沉,抬头对张悦说:“那个恶鬼像是苏弦在课堂上做的。没想到苏弦有这样的能耐。我有预感,他会坏了我的好事。看来我只有亲自动手杀了他。”
文先生站在密室中央,奇异的波动在地板上荡漾,他的身影就这么奇怪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2.四人
黄昏的阳光温柔缱绻,天空呈现半透明的灰蓝。
此时此刻,文墨白和小怜、苏弦和慕容月四人正一起坐在文墨白的车里。
苏弦是在校门外被文墨白叫住的。他邀请苏弦和跟着苏弦的慕容月一起商谈最近系列灵异事件背后的问题。
苏弦答应后,跟着文墨白上了他的车,才看到小怜正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苏弦垂下眼帘,和慕容月坐在了后座。
文墨白发动汽车,声音低沉而华丽:“一边吃饭一边聊。我知道附近有家中餐馆,味道很不错。”
慕容月眼睛一亮:“你说的是那家私房菜?
文墨白点头:“原来慕容月同学也是个老饕。”
慕容月喜滋滋地对苏弦说:“你是记不得了。以前我带你去那里吃过。”
苏弦淡淡一笑:“是吗?”以前的那个苏弦根本不是他。
文墨白不动声色,只是低声询问小怜:“今天上课累不累?”
小怜摇头,勉强笑笑:“我还好。”
文墨白亲昵地轻抚小怜的脸颊,“自从父亲把你救回来后,你的身体就不太好,我很担心。”
苏弦看了一眼小怜的背影。是因为这样,所以小怜瘦了?
他用尽力气令自己的视线移开,淡然地望着膝盖。
慕容月关心地问:“小怜是受了那个鬼水怨灵的伤害?我的朋友教过我一些粗浅的光明恢复术,我可以试着给小怜治疗一下。”
文墨白感激地说:“那就真是谢谢了。”
慕容月嫣然一笑:“你救了我妹妹,再说小怜也是苏弦的好朋友,我怎么也该帮忙。”妹妹最近一周都没去上课,在家里歇斯底里地砸东西。
小怜默默地看着车窗外落日渲染的道路,唇边多了一丝微笑。有慕容月这样全心全意地对待苏弦,苏弦会幸福的。
一抹月亮浅浅地出现在天边,温柔而冰凉。
文墨白将一切看在眼中。
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车位里。
文墨白打开车门,牵着小怜的手扶着她下了车。“小心点儿。”
深情款款的文墨白令小怜微微有些诧异。她清冷的眼睛望进了文墨白的眼底,微微迷惑。文墨白,你做出这样的王子状是为了让苏弦看到吗?
又或者,你约苏弦和慕容月出来,只是为了试探我是否真的已经忘记他?
小怜柔顺地笑笑,握着文墨白的手,轻声说:“我不是玻璃人,我很好。不要担心我。”苏弦,我真的很好,不要担心我。你就好好地去恋爱吧。
苏弦在清冷的月光里含笑站着,一如当初花树下的俊美少年。小怜,你很好,那就好。
灯光明亮柔和。窗外屋檐下挂着灯笼,令人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段时光里。
靠窗的地方可以看到街边葱郁的绿树。
一道道菜上来。
别致而好味。
四个人言笑晏晏,每个人却都有自己的心思。
苏弦身上一寒,觉得有人在窗外看着他。他侧过头,却什么也没见到。
他对慕容月笑笑:“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穿好外套,苏弦走了出去。
慕容月看着苏弦修长的身影,眼中是恋慕的神色。
文墨白让侍应生将雅间收拾好,对慕容月说:“麻烦你帮小怜治疗。我也要出去一下。”
他走向餐厅门口,正要出去,就看到街对面的苏弦整个人倒了下去!
不过是一街之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夜雾升了上来。
苏弦右肩剧痛,刚刚一股寒气突如其来,刺向他的心脏。他躲开了要害,右肩依然受了伤。
艰难地爬起来,苏弦回望,发现原本宽阔的街道已经变成一条大河。河之彼岸,迷雾重重。
“苏弦,你还真是不简单。”不知何时,苏弦面前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苏弦惊讶地扬眉:“文先生!”
文先生嘴角是邪气的笑意:“苏弦,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查过,真正的苏弦已经死了,但是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开车的司机。司机现在住在精神病院里,很明显,他当日突然发狂撞人是被人使用了控魂术。”
苏弦的手链因为感应到了强敌的杀气,兴奋地鸣叫。
文先生的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你这手链倒是难得的异宝。”
苏弦淡淡地回答:“你是文墨白的父亲,小怜的养父。我不想和你对敌。只是,文先生,我哪里惹到你,令你产生了杀机?”
文先生看得出苏弦暗中戒备自己,邪气一笑:“你能够重伤鬼水怨灵。而且今天你做了一尊恶鬼像,那恶鬼像居然能够对怨灵产生伤害。我真是惊讶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苏弦心中一动。那尊恶鬼像在顾维那里,文先生为什么会对顾维下手?顾维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太记得我从哪里来。文先生暗地里要做什么事,会担心我这半吊子的灵能者妨碍你?”苏弦似笑非笑。
文先生的手掌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白玉葫芦。“你的确聪明。”
那葫芦里发出了凄厉刺耳的阵阵惨叫声,月光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
餐厅里的小怜一阵心悸,紧接着,文墨白匆匆推开门说:“苏弦出事了!”
小怜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文墨白推开窗:“你看街对面。”
街对面平静如常。
小怜心口的檀香珠却阵阵发热。
“苏弦被高手带入了结界。我必须想办法进去,将苏弦带出来。”文墨白没有在小怜面前说苏弦受伤的事情。轿车里,苏弦和小怜的互动,他看得心底酸涩,却也下定了决心。
小怜毕竟和文墨白相处了整整十年,看出文墨白有心事:“你去带他出来会不会有危险?”
文墨白的心变得柔软,他清雅一笑:“我会把苏弦活着带到你的面前。你和慕容月好好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他转身快步走出餐厅,穿过人行道,拇指相对,释放出了阴凰!
阴凰强大的力量将结界撕出一条裂缝。文墨白神色一动,心却沉了下来。他再次遇到了文家独有的禁术。原本心中隐约的猜测成为了现实。鬼水怨灵张悦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父亲!
3.苏弦死了
巨大的心理冲击令文墨白无所适从。
他咬了咬牙,不管怎样,他都要求父亲放过苏弦。因为他答应过小怜,会把苏弦活着带到她的身边。
文墨白想起学校里那一系列的凶案,知道这背后都藏着父亲的身影。
他杀死命格奇特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文墨白并不在乎陌生人的生死。他想到了什么,使冷汗布满额头。
据族谱记载,文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个灭绝人性的御鬼者文仲。他杀死了七个拥有罕见命格的人,取得了魂魄。然后,他吞噬了亲生父亲的魂魄和血液,炼制七命,为自己续寿百年。
文仲的恶行被族人发现,历经几代人的追杀,陆续吞噬了好几个族人,直到文家出了一个天纵奇才,连环设计,才以极大地代价杀死了文仲。文仲死的时候,已经两百零九岁,依然是年轻人的面容和体格。
难道父亲的目的和文仲的目的一样?
文墨白突然想到,其实这十多年来,父亲的样子根本没什么变化——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那么英俊成熟,风度翩翩。
结界里,苏弦和文先生的战斗即将结束。
遍体鳞伤的苏弦躺在地上,每一次呼吸,被击伤的肺部都在刺痛。
文先生站在苏弦的面前,语调优雅,带着成熟男人的低沉:“在你这样的年龄,你已经很强。只可惜……你太年轻。”
苏弦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他嘴里低低地说了两个字:“小怜……”
文先生笑了:“那么喜欢小怜?可是,小怜注定要为文家生下更强大的继承人。她那早死的父亲昔日也是强大的御鬼者。可惜,只留下她们寡母孤女而去。叔叔侄子夺走了原本属于她们母女的家产,还想斩草除根。小怜和她妈妈白素不得不逃到雾村隐居。”
文先生的声音里是病态的颤抖,他迷恋地说:“白素真的很美。小怜以后应该也是和白素一样的美人。我把白素的魂魄封进水晶瓶里,想起时,就打开看看。苏弦,当我用白素来威胁小怜和墨白订婚的时候,小怜没有哭。只是淡淡地看着我,那样子也很美。”
苏弦清醒了一些,他踉跄着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怜会放弃逃离文家的计划,突然和文墨白订婚。
“父亲,原来小怜是因为你的威胁才答应和我订婚。”文墨白自浓雾中走出,站在苏弦身边。他的高傲和尊严全部被这真相践踏。
文先生哂笑:“墨白,你和我是一类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
文墨白护住苏弦,凤眼微眯:“我答应小怜,要把苏弦活生生地带回她身边。我不会勉强小怜,我会和她解除婚约。”
文先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低笑:“你所有的法术都是我教你的。能够撕裂我布下的结界,你应该使用了阴凰的力量。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用什么护住苏弦?”
文墨白想起今天早晨,小怜在琴房弹琴的可怜样子,心中一痛:“求父亲放过苏弦,我保证他不会再惹麻烦。”
文先生一脚将文墨白踢倒在地,微笑依然那么优雅,“你保证?苏弦这样的御鬼者我从来没见过。他活下去,终有一日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浓雾中,文先生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额头上长出了黑色的独角,脸颊处覆盖了一层鳞片。而他的眼中渐渐有紫色的光点聚集!
文墨白惊讶地抬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疯了吗?你吸收了太多的怨气,已经入魔。”那紫色的眼睛,和父亲周身的怨气就是证明。他已经不算是人类。文先生手中的白玉葫芦里冒出浓烈的怨气,六张怨气形成的人脸在半空中咆哮着。苏弦看到了莫依依、东子、张悦的脸。
文先生狂笑了起来:“苏弦,你应该很荣幸,我很少暴露出我的真面目杀人。”
那怨气冲向了苏弦,带着地狱众生的怨恨。
苏弦本能地伸出左手挡在面前,他的手链就在这可怕的怨气里彻底碎裂。
这气旋仿佛最猛烈的罡风,瞬间将失去手链保护的苏弦化为了尘埃!
文墨白徒劳地伸出双手想要挽留住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弦就这么消失于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在餐厅雅间里不安地等待着的小怜茫然若失,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脖子上的红线断开,檀香珠落在了地板上,清脆有声。
小怜急忙捡起珠子,发现那上面布满了裂纹!
她冲出雅间,穿过道路,因为是红灯,车辆纷纷急刹,让过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她。
咒骂声也好,刹车声也好,小怜通通听不见。
她站在街对面,看着空荡荡的街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分钟过去,对小怜来说,却仿佛过了一百年。文墨白的身影出现在了小怜身边。
文墨白失魂落魄地看着小怜,极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苏弦……死了。”
小怜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苏弦……死了?”
她握紧手心里的檀香珠,“不会的……”
文墨白的声音仿佛风中的叹息:“他的手链碎掉了,然后,他整个人就那样变成了尘埃。”
小怜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无法停止地颤抖。灵魂仿佛被切割一般痛苦。
慕容月赶了过来,看着绝望的小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苏弦呢?怎么没看到他?”
死一样的寂静。
慕容月心慌了起来,她问苏弦:“你不是说你会带他出来的吗?苏弦人呢?”
文墨白颓然地看着慕容月,心中的秘密根本无法说出:“苏弦死了……灰飞烟灭……”
小怜闭了闭眼,幻觉里,花树下的苏弦正对着她轻轻一笑,灿烂永恒。
“没有气运的我,只会给亲近的人带来厄运。”小怜的声音飘渺,带着深深的绝望与自责,“都是我的错。”
再度相遇的时候,不要心动就好了。
在他告白的时候,冷酷地拒绝就好了。
灰飞烟灭是怎样残酷的一种死亡?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4.异变
苏弦在世人的眼中,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巨大的都市,每时每刻都有人失踪。隔段时间被发现死在陋巷的垃圾箱里,又或者被放进大铁桶,灌入水泥,扔进海里。
顾维每次看到床头上摆着的恶鬼像,就会想起清雅如兰的苏弦。
苏爸爸苏妈妈替苏弦办了休学手续,他们固执地觉得儿子只是一个人外出旅行,总有一天会回家。
文墨白和小怜平静地上学放学。有时会翘课去处理灵异事件。
小怜的进步非常快,血脉里潜藏的灵能被激发,已经是文墨白很有用的助手。
那个满是裂纹的檀香珠被小怜放进了荷包里,小心翼翼地贴身带着。
文墨白说,他不知道杀死苏弦的凶手是什么人。小怜心里不信。
她无数次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苏弦的神色,每个人的神情。
她不断推演着从再度遇到苏弦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
甘心成为鬼水怨灵的张悦背后的人有最大的嫌疑。
已是深秋。
小怜一个人走傍晚的街边,她无数次地幻想着:自己转过街角,然后能再度看到苏弦的身影。
苏弦那么突然地出现在这个城市,被苏爸爸和苏妈妈捡回了家。也许,某一天,他也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微笑璀璨如一树繁花。
一声巨响传来,小怜站住,心底发寒。
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坠楼的死者。黑红色的血慢慢从她的身上流出,形成血泊。
她的眼镜在路灯下仿佛昆虫的复眼,带着诡异的乌光。
小怜这才认出,死者是慕容影!
血泊动了动,一小股血液仿佛触手一般延展,流向小怜。
小怜退了几步,夜风吹过,冰凉刺骨。
她拨打了110,**很快就赶到了。
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附近的楼房都是小高层,而慕容影却像是从几百米的高空坠落,整副骨架都摔得寸断。偏偏慕容影的脸却那样完整,妖异而美丽。
文墨白和小怜参加了慕容影的葬礼。
慕容家的家长请了高僧做法,为横死的女儿超度。
文墨白一直保持着缄默。他看不到慕容影的魂魄。慕容影的命格罕有,魂魄却被人拘走。
他想起了族谱里记载的那个骇人听闻的事情,心中仿佛藏着一个深渊。
父亲果然和文仲一样在收集七个拥有罕见命格的人的魂魄。
杀死苏弦的那次,那个白玉葫芦里是六张脸,加上慕容影就凑齐了七张脸。
那么,父亲的下一步是不是要吞噬直属亲人的血液和魂魄?在苏弦死的那天,父亲彻底暴露了他的真面目。
文墨白还记得,父亲只是露出魔性的微笑,问他:“你是要小怜死还是活?”
保守着可怕的秘密,换取虚假的平静,然后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被吞噬血液和魂魄,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文墨白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但是,他还是用绝对的小心开始为小怜谋划一条退路。如果小怜没有遇到父亲,她的人生也许会幸福得多。
千里之外。荒山之中。
氤氲的光雾在山坳深处飘荡着。
因为贪杯,在夜里赶路回山村的华健急急地走在山路上。
夜风冰凉,吹得华健背心发冷。他走得急了,因为肥胖,喘息了起来。
山路崎岖,草丛里蟋蟀唱着最后的挽歌。
转过山坳,华健猛地刹住了脚步,脸上是惊骇的神色。
一座宏伟的山庄矗立在他的眼前。
怪兽模样的黑色石雕,阴森恐怖。
山庄里灯火通明,飞檐仿佛雄鹰的翅膀,直刺天穹。
在凄清月色下,山庄仿佛可怕的妖魔,静静潜伏着。华健的腿脚不听使唤,他牙齿打架,想着自己虽然也五十多岁了,却还有许多好日子没过。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左侧空中,四个戴着黑色斗篷穿着黑袍的人抬着巨大的棺材,飞向了山庄的正门处。
那棺材仿佛整块水晶雕成,寒气逼人,却晶莹剔透。
华健揉了揉眼睛,呆滞地看着棺材里的男人。棺材里的男人长发漆黑如墨,他只淡淡看了华健一眼,就令他害怕得跪倒在地。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仿佛深渊里漂浮着业火。
诡异山庄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
然后又静静关上。
华健头痛欲裂,闭了闭眼,“今晚可真邪门。”
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就站在村口不远处的路上。
刚刚他看到的一切原来不过是酒醉产生的幻觉。
华健松了松腰带,撇嘴说了声:“下次绝对不能这么晚赶山路。”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雾村。
远处的山坳里,夜雾蒸腾。
宏伟的山庄里,一处温泉映着月亮,倒影细碎如银。
温泉旁的枫叶正红,偶有叶子落入温泉里,逐水而去。
华健以为是幻觉里的那个长发男子正泡在温泉里洗浴。
他抬头望着月亮,声音清澈而温雅:“囚牛,为什么我总觉得在我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穿着黑袍的男子出现在树下。“弦殿下,您被菩提珠链传送回了山庄,这段历练的记忆却似乎阴差阳错不复保留。”
“前些日子,我打赌输掉,封印记忆,履行赌约。而所有异能也都被菩提珠链封印。要不是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也不会触动菩提珠上的法阵,将我传送回这里。”长发男子很是苦恼。这座山庄位于时空断层,平日里和人界完全隔离,偶尔在月夜,会时空交错。但是就算普通人进入,看到的也不过是山庄的幻影,一片断壁残垣。
黑衣人囚牛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彩信,神色变得古怪,“弦殿下,迷恋上人类生活的蒲牢说,他在人类电脑系统里发现,深海市有一个叫苏弦的人类少年和您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正好在您回来后的几天,被报告失踪。而且根据调查显示,那个苏弦失踪前的半个月曾经到过雾村,也在庄园附近徘徊。因为弦殿下您的赌约时限未满,大家就各做各的事情,当做没看见。另外,蒲牢收集了苏弦失踪当日和他有接触的人的资料。”第十章
弦殿下的初恋
1. 轮回
接过囚牛最爱的新款手机,弦殿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画面。
时代变迁,他也挺喜欢现代科技产品。在庄园里他拥有电玩室、影音室。不过泡澡还是适合有月亮的夜晚,在野地里喝点小酒,吹吹小风。
彩信里,苏弦的样子和自己一模一样,连名字也有一个字相同。
弦殿下凝视着短发的苏弦,心中微动,“看来我短发的样子还挺不错。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类似的造型。”
囚牛似乎喉咙不舒服,低咳了几声。
弦殿下看到了一个优雅贵气的少年,“文墨白?怎么一看到他的脸,我的心里就有点不开心?”
囚牛特意提醒,“那个慕容月据说是苏弦的绯闻女友,比苏弦大两岁。弦殿下您忘记的很重要的事,应该就是她。”
弦殿下打量着第三张照片,眸子里波澜不兴,“长得是不错,比我差一点。”
囚牛欣喜地说:“弦殿下您一直没什么喜欢的美人,属下们都很担心……要不,把她接来?大家都担心你不喜欢女人。”
弦殿下好看的眉轻皱,“可是我现在不喜欢。难道失忆的我喜欢上了光明温暖正义的御姐?”
囚牛又咳了两声。
弦殿下似笑非笑,“囚牛,你最近身体很虚弱啊,嗓子不舒服?”
囚牛面色平静而恭敬,“囚牛多谢弦殿下的关心。第四张照片是文墨白的未婚妻。”
弦殿下没有接着往下看,他随手把手机扔回给囚牛,“我对别人的未婚妻没兴趣。”
他懒洋洋地躺在温泉里,身前的半空中漂浮着一壶酒,一只玉杯。
无形的手将酒壶里的酒倒入玉杯中,然后玉杯飘到了弦殿下的唇边。
他喝掉杯中美酒,在月光下幸福地眯眼,“继续查,看谁居然想干掉我。忘记了想杀我的仇人,这应该才是我觉得很重要的事情。”
囚牛拿着手机,恭敬地回答:“是。”
枫树在月光下如火焰燃烧,弦殿下微眯着眼躺在月光下,心中突然多了一支美妙的钢琴曲。
那旋律在他心底盘旋,带着隐约的哀伤。
清晨。文家。
文墨白站在父亲的书房外,捧着一个精致古朴的小香炉。
香炉里紫烟袅袅,却没有任何香味。这是为怨灵准备的香,能令它们安然入睡。
一刻钟之后,文墨白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空无一人,父亲外出。
文墨白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架前,指尖上有气流缠绕。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书架后移,密室的楼梯出现在他的眼前。
文墨白定了定心神,将一个草编的偶人放在了楼梯入口处。
父亲心思慎密,对密室设下了无数禁制。
但他是父亲唯一的血脉,通晓文家法术,自然也占了便宜。
文墨白收集到了父亲的头发,将头发编入千年蓍草中,造出偶人。蓍草属稀有植物,只于山东曲阜、山西晋祠及太昊伏羲陵一带生长。蓍草能生长几千年,是草本植物中生长时间最长的一种。蓍草的茎长且直,像竹一样硬,用其占卜很灵验,古人一直将之视为神物。
这样所有的禁制就会以为是父亲本人进入了密室。
香炉紫烟蒸腾,蓍草偶人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它得到的指令是找到白素的魂魄。
蓍草偶人慢吞吞地走向放满了水晶瓶的乌木架子。
文墨白知道,一旦父亲发现白素的魂魄不见了,一定会勃然大怒,但是他不在乎。文家的人心狠,他也不例外。
漫长的寻找,每一秒都那么艰难。
终于在第三格架子的角落里,文墨白找到了白素的魂魄!
她在香炉的紫烟里沉睡着,文墨白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小怜。
从蓍草偶人手里接过白素的魂魄,文墨白小心地将他放入掌心,然后去了小怜的房间。
他推开隔音良好的门,听到小怜在弹琴。
小怜抬头,苍白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墨白。”
文墨白拉上窗帘,摊开手心,“小怜,我从父亲的密室里找到了你妈妈的魂魄。”
小怜无法相信地捂住了嘴,“妈妈……”
“没有时间告别了,密室里守卫的怨灵即将醒来,父亲也快回来了。我会立刻将你妈妈送入轮回,这样父亲就没有可以威胁你的筹码了。小怜,你要立刻逃走。”文墨白的掌心开始发光。
渐渐地,沉睡的白素整个灵体变得透明。
微弱的光点仿佛夏日的萤火,纷纷扬扬飞舞着往上。
渐渐消失在了天花板上。
就在白素轮回完成的那一刻,小怜房间的门变成了碎屑,狂风撕扯着窗帘,怒气冲冲的文先生出现在了门口!
2.归来
雾村的早晨宁静而美丽。
弦殿下心血来潮,以短发白衬衣牛仔裤LOOK现身。
他习惯地走到了雾村外一处山岗的石屋旁。那里曾经住着他小时候的一个朋友。瘦弱的、眼睛大大的小怜。
只可惜,他因为特训离开了雾村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小怜被人收养,去了大城市。
囚牛的父亲说,小怜是普通的人类,应该拥有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朋友。他只能将这段记忆放入心中。
弦殿下在石屋外遇到了昨夜看到的那个臃肿肥胖的中年人和两个村民。
华健总觉弦殿下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没理弦殿下,对手下吩咐,“今天下午就找人把这个废弃的石屋拆了。”
弦殿下眼神一凝,“为什么要拆这个石屋?”
华健皱眉,“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在雾村见过你?”
弦殿下微微一笑,“我只是路过。”
华健看着弦殿下气质高贵,不像是普通山民,语气和缓起来,“这屋子里的人都搬走十年了,去大城市里享福去了。这块地我们村包给了别人,当然要拆了这个石屋。”
他打量着石屋,嘀咕着,“这家人也真邪门。那个说要收养那小丫头的富商还真是奇怪,那个富商反复地确认那个不祥的小丫头是不是十六年前月全食之夜出生的。”弦殿下神色微变。十六年前的月全食之夜?小怜是那个时候出生的?
囚牛的父亲当时说,是一个有钱的慈善人士看着小怜孤苦,收养了她。
难道那个所谓的慈善人士看中的是小怜的命格?
如果小怜是在十六年前的月全食之夜出生,那她的气运非凡,如果被术士利用夺走她的气运。她现在……
弦殿下身影微动,拎住了华健的衣袖,“是什么人带走了小怜,去了哪里?”
华健看着弦殿下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这眼神和昨晚他酒醉见到的那个男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他……他没说,就给了我一笔钱……啊,我想起来了,他姓文!”华健魂魄动荡,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弦殿下声音清冷,带着杀机,“文什么?”
华健仿佛被凶兽注视,冷汗直流。他努力回忆着,“他没说,但是我无意中看到他的汽车票是从深海市到的最近的县城。”
下一刻,弦殿下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气中。
华健和两个村民腿脚发软,瘫倒在地上,惨嚎着,“鬼啊!鬼啊!”
弦殿下回到自己的庄园,抓住囚牛,“我们去深海市一趟,你让蒲牢立刻帮我寻找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她叫小怜……不,也许她改了名字。”
没关系,我送过她一颗菩提珠,要是和她距离在一公里以内,我可以感应到她的存在。
囚牛愣了愣,“弦殿下,我倒是知道一个深海市叫小怜的女孩子。”
他将手机打开,调出小怜的照片,“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手机屏幕上,带着哀愁微笑的小怜令弦殿下心中一痛。
他按住心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突然怦怦乱跳。
屏幕上的少女那样眼熟,依稀如十年前的清丽眉目。
“我……”弦殿下捂着胸,眼神里带着不自觉的温柔,“我觉得应该就是她。”
囚牛惊讶地问,“弦殿下,你不是说你对别人的未婚妻没兴趣吗?”
弦殿下只觉得口中酸涩,“别人的未婚妻?”
囚牛轻咳了两声,“原来弦殿下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子呀。怪不得连美艳的山魅都入不了您的眼。别人的未婚妻,真是重口味呀。”
弦殿下抓住了囚牛,脚下有光芒闪动,渐渐变成一个圆形的法阵。金色的光芒从法阵直透了上来,将弦殿下和囚牛整个包裹住。
光芒散去,弦殿下和囚牛已经消失不见。
深海市某处的公园角落里。
弦殿下和囚牛凭空出现。
囚牛摇了摇晕乎乎的头,佩服地仰望着弦殿下。相隔千里,没有精确坐标的瞬间传送,只有强大的弦殿下才能够完成,不过弦殿下的脸色白了点。看来他的灵能也是耗费很大。
“弦殿下,我们要去那里?”囚牛问。
“笨蛋,当然是小怜现在的家,蒲牢把地址给你了吗?”弦殿下心情很不好,俊美的臭脸上写满了不耐。
两人走出了公园,弦殿下突然顿住,他侧过头望向了南方,“我感觉到了我给她的那颗菩提珠。我先过去了,你自己跟着来。”
八百米以外,小怜的房间里。
文先生死死地扼住了文墨白的咽喉,语气阴沉,杀气腾腾,“你好大的胆子!”文墨白脸上并没有恐惧,只有平静,“父亲,你已经收集齐了七个拥有罕有命格的人的魂魄,我一直等着你对我动手。”
小怜越听越心惊,“文先生怎么会对你动手?”
文先生笑了,眼中的杀气淡了下来,他松开了文墨白,“不愧是我文家的继承人,你居然猜到了我要做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他在沙发上坐下,神情恍惚,“墨白,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
文墨白心中震惊,“我和我父亲?”
文先生轻笑,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是的,我并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的爷爷。十八年前,你刚刚出生的时候,我就集齐了七个特殊的魂魄,然后……”
文先生没有说下去,文墨白却知道文先生的意思。原本的爷爷青春永驻成为了他的父亲,那么他真正的父亲应该死在了文先生的手上。
“自从杀死了你的父亲,我就不再变老。可惜这禁术有问题,令我无法再拥有子嗣。”文先生眼中的紫光越来越亮,“否则我生上十个八个孩子,我的寿命就可以不断地延续下去。”
“所以你不惜入魔,是因为你不愿意只活个几百年,你想成为真正的妖魔,拥有千年的寿命。”文墨白冷声问文先生,“那么你收集这些怨灵是为了什么?”
“这些怨灵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你的孩子准备的墨白。”文先生优雅地坐着,仿佛坐在王座上,变成紫色的眸子里是令人惊惧的光。
文墨白不寒而栗,“为我准备的?”
文先生颔首,“再来一个选择题。是让我现在杀死小怜,还是用四年后,你和小怜的孩子来换取她的性命?”他算过,文墨白在二十二岁才可能生下逆天命格的儿子。那个儿子也是他能转换为真正的大妖魔的关键。
靠窗的整面墙被暴力拆了下来,一个小怜万分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怜不会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她是我的。”
3.王者
弦殿下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仿佛拆别人墙壁的暴力分子并不是他。
小怜看着弦殿下,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弦殿下表面闲适,内心却很震惊,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是我的。这样的独占欲突如其来,却又理所当然。
他转过头,看着紫眸闪烁的文先生,语气冷淡,“原来有个同类在这里。你就是收养小怜的那个什么文先生?”
文先生自弦殿下进来的时候就惊疑不定。曾经在白玉葫芦的全力一击下,苏弦灰飞烟灭,现在却再度出现,实力委实深不可测。更奇怪的是,他根本不认得自己的样子。苏弦还说,他和自己是同类!
小怜笑了,“弦哥哥,你恢复记忆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弦哥哥的时候,他对别人就是这么傲慢。
弦殿下看着小怜的笑靥,心中暖洋洋的,还有点痒。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刹那间,繁花满枝,“小怜,我听雾村的村长说,你被一个姓文的富商收养。我原本以为你在大城市过上了幸福生活。不过我今天才知道,这个姓文的不怀好意,你的气运也被他夺走了。”
小怜眨了眨眼,“你不记得最近三个多月发生的事情了吗?”弦哥哥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却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那他为什么进来的时候说,她是他的?
弦殿下摇头。
文先生本能地感觉到了弦殿下身上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他心中惶恐。苏弦不仅死而复生,还变成了妖魔一样的存在。他有了暂避的打算。没想到他念头才动,就被弦殿下盯上,“老头儿,把我家小怜的气运还回来。”
文先生的脸色变得铁青,“这是我和小怜的契约,她心甘情愿将气运给我。”
弦殿下优雅一笑,“那时候我家小怜太小,被你算计了。身为她的亲友,我宣布,契约作废。”
老谋深算的文先生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怒气,他的掌心里再次出现了白玉葫芦。黑色的罡风夹杂着怨气,对着弦殿下席卷过去。
黑雾笼罩住了弦殿下。
文先生屏住了呼吸。
一分钟后,罡风散去,弦殿下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长长的乌鸦羽毛一般黑亮的头发在随风轻舞,兰芝玉树一般的脸上带着邪气的微笑。幻术维持的短发衬衣牛仔裤LOOK荡然无存。他穿着黑袍,袖口上刺绣着精美绝伦的花纹。那花纹仿佛在流动,熠熠生辉。
“人类转化的妖魔能够做到这一步,很了不起。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想杀了我,并击碎了我的菩提珠链!”
无形的气流在弦殿下的左手上盘旋,然后文先生被一道黑紫色的光击中。
他整个人嵌进了墙壁里,手上的白玉葫芦变成了碎片,掉落在地上。
文墨白没想到,再次出现的苏弦轻易地就将文先生打残。
他知道,现在的苏弦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大妖魔。
他心中沉重,大妖魔的寿命以千年计,而小怜的寿命却只有数十年。苏弦和小怜的爱,在漫长的时光里又会怎样?
苏殿下的手按在了文先生的额头上,指尖后拉,居然拉出一段五彩的光带。
那光带飞了出来,融入了小怜的眉心。
文先生如遭重击,精神萎顿,昏了过去。
小怜愣了愣,觉得仿佛是身体失去的一部分回来了。
她明白,那光带是她的气运。
她心中欢喜,却带着一点点惶恐。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色身影穿入了屋中,“弦殿下,这屋子怎么这么乱?”
囚牛一眼就看到了小怜,露出讨好的微笑。小怜可是让弦殿下第一次那么感兴趣的女孩子呢。
弦殿下淡淡地吩咐囚牛:“把墙壁里的垃圾给我随便扔哪里,我不想再见到他。”
囚牛看了一眼墙壁里镶嵌着的“垃圾”,眼中有了浓厚的兴趣,“人类转化的妖魔?好深的怨念和业力,他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罪孽深重的样子?”
文墨白开口请求,“苏弦,可不可以将文先生交给我来处置?”
弦殿下对于“小怜的未婚夫”文墨白没有丝毫的好感,他的凤眼里是诡异的波光,“我和你不熟,如果你答应和小怜解除婚约,我就把墙上的垃圾给你。”
小怜气急败坏地出声。“弦殿下!在你记起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之前,麻烦你不要随便处理我的事情!”文墨白对她的心意,她清楚明白。文墨白为她做的事情,她心怀感激。
她不喜欢强大了的弦哥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文墨白。
弦殿下愣了愣,他疑惑地看了小怜一眼,心中突然刺痛,“你不愿意解除婚约?你喜欢文墨白?”
文墨白垂下眼帘,听到了小怜的回答,“文墨白是我很重要的人。可是,如今的你却令我觉得陌生。”
弦殿下静静地看着小怜,不再说话。
陌生而心慌的感觉令他不舒服,小怜拥有足以动摇他决定的影响力。这令他突然害怕了起来。
小怜不愿意解除和文墨白的婚约,她喜欢文墨白?那三个月里,忘记过去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
他突然笑了,优雅却冷酷,“我也不知道你认识的苏弦是怎样的,我记不得了,既然你喜欢文墨白,那么祝愿你和文墨白百年好合。”
他冷冷地笑着,伸手握住囚牛的手臂,“囚牛,我们走。”
一阵风吹过。
弦殿下和囚牛失去了踪影。
小怜愣愣地站着,好像做梦一样,弦哥哥死而复生,强大无比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他又重伤了文先生,祝愿她和文墨白百年好合,最后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文墨白苦笑,“小怜,你误会他了。”原来,小怜在很久以前,就和苏弦认识。那种难言的默契,不舍的思念,都开始于十年前。
小怜沉默,突然觉得自己和弦哥哥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那个亲密的人,那个陌生的弦殿下。
4. 学会爱
文先生是文墨白的杀父仇人,却也是他的亲人。
思考了良久,文墨白将文先生封印在了他亲手建造的密室里。
他的那些水晶瓶子里的收藏品,被文墨白一一送入轮回。
此时,距离弦殿下突然出现又消失已经三天了。
他没有再出现。
而小怜一直保持沉默。
很多次,文墨白看着小怜都欲言又止。
当小怜又一次整个下午在修好的琴房里弹琴的时候,文墨白找到了她。
“其实他是喜欢你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对待突然出现在生命里,令他很心慌的女孩子。
他就和那时的我一样,高傲自大,不知道怎么对待特别的人。”文墨白对着小怜缓缓伸出手,俊美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可不可以把订婚戒指还给我?当我在未来遇到我的恋人的时候,我可以为她戴上。”
小怜的眼中有泪光闪烁,“谢谢你,文墨白。”
“我们可以尝试过我们想要过的生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你以后叫我哥哥。”文墨白将他对小怜的深爱永埋心中。
生活变得明亮了起来。
小怜的日子充实而快乐。
她谱曲,写下动人情歌。
在文家投资的咖啡厅里,文墨白弹着钢琴唱着小怜的歌,御姐萝莉通杀。千里之外,弦殿下日日收到囚牛发来的关于小怜的消息和照片。
他变得越来越烦躁。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顾维开始热烈地追求小怜,声称只要不结婚,大家都有机会公平竞争。
平安夜。
夜色降临。
天气寒冷,呵气成霜。
校园里的情侣们却双双对对,或者准备去吃浪漫的圣诞情侣套餐,或者相约一起看电影。文墨白接到了高价委托,被私人飞机接往某地驱鬼。
小怜拒绝了顾维的邀请,一个人坐在学校的琴房里弹着钢琴。
琴声悠扬,带着思念与回忆。
小怜想起了和弦哥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也是冬天,她在入夜的山上迷了路,见到了一座宏伟的山庄。
她看到了一个黑发如精灵般的小哥哥。他的手触摸哪个石雕,那石雕就会突然活过来。那么神奇,那么不可思议。
那天是弦哥哥的生日,却没有人来祝贺。于是,弦哥哥召集了山精鬼魅,吹拉弹唱,歌舞不休。
他那样寂寞,令小怜不忍心说要回家。她握着弦哥哥的手说:“以后每年我陪你过生日。”
弦哥哥送了她一颗檀香珠,说这珠子可以保护她不被荒野怨灵所伤害,而且只要她到山庄附近,他就可以感觉到。
只可惜他和她没见过几次,她就被文先生带走。
小怜停了下来,摸出装着檀香珠的荷包。
她小心地拿出布满裂纹的檀香珠,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
他会不会从此以后都不再出现?
“这是我的菩提珠。”弦殿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站在那里,轻笑的样子,似曾相识。
小怜凝视着弦殿下,轻声问,“你是要我还给你吗?”
弦殿下摇头,深幽的眼睛仿佛拥有某种令人沉醉的魔力,“我是来提醒你,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起过生日。”
小怜大吃一惊,“今天是你生日?”当时太小,她根本记不得具体的日子。
弦殿下点头,神情哀怨,仿佛深宫怨妇。
小怜强忍住嘴角的笑意,“你要什么生日礼物?”
弦殿下狐狸一般笑了,“我要一个拥抱。”
他轻轻搂住小怜,深深觉得他早就该将小怜拥入怀中。
小怜心慌,手中的菩提珠跌落在地板上。
珠子滚进了钢琴下面。
弦殿下俯下身,漫不经心地捡起珠子,“还好没摔坏……”
他的动作凝固住了,电光火石之间,那三个月的记忆从珠子里蜂拥而出。
小怜看到他不动,有些担心,“喂,这琴房已经不闹鬼了,你怎么中邪了一样?”而且,妖魔会怕怨灵吗?
弦殿下缓缓站直了身子,将菩提珠还给小怜,高深莫测地凝望着小怜。
“你怎么了?”小怜问。
“没什么。”弦殿下的微笑那样温柔,“平安夜的餐厅都会爆满,要不你做东西给我吃吧。”
小怜收拾好曲谱,“那我们去超级市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菜。”
两个人离开学校,走进了附近的超级市场。
明亮的灯光下,两个人仿佛小夫妻一般挑选着蔬菜和肉类。
小怜发现不远处推出了限时特卖,她嘱咐弦殿下,“我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等我。”
弦殿下的微笑耐人寻味,“不管你离开多久,我都会等你。”
小怜点头,走向特卖区,没走出几步,她停了下来,疑惑地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在她打算逃离文家前,和苏弦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苏弦告诉她,不管她离开多久,他都会等她。弦殿下站在推车后,穿着简单的外套和长裤,却俊美得不可思议。
他的眼睛那样迷人,他的声音清晰而缠绵,“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告诉你。小怜,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即使我忘记你,你也要记得我。
当我伸出手,就不会再放开你。
在无法到达的世界尽头
我轻声呢喃着你的名字,热烈而悲伤
所有的等待,漫长的睡眠,都是为了
在与你相遇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