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大姐郑重其事地打开一个贴满了符纸的奇怪箱子。看得出那箱子年代久远,而且从来没有晒过太阳。
箱子里是一只小小的玩具一样的降魔杵。黯淡的外表并不能掩饰住它的不凡。
“你自己拿起它吧,我可没办法拿动它。”娜娜皱眉。那降魔杵上恢弘的气势让自己的血液都快冻结了。这玩意儿不是降魔的么?居然对自己这样一个靠薪水和奖金生活的人类都这么恶劣。
安又橘缓缓伸出手,当她的手指接触到降魔杵的时候,金色的光线一层一层地从降魔杵上荡漾开来。
“总之,你到时候把这东西想办法刺进那大妖怪身体的任何部位。”娜娜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灵异警察总部已经因为这个妖怪牺牲三名优秀的同事,希望你不会是第四个。”
“娜娜大姐,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是这么危险,你可不可以把我下个月的薪水预支给我,让我开心地挥霍一下。”安又橘用可怜的声音说。
“不行,最多这个事情解决之后,我为你申请加薪水。”娜娜大姐看着在安又橘的手中乖得像小猫一样的降魔杵,心中平静来下来。
* **
蛊婴今天变得很乖,一个人躺在小床上,吸食了一些灵力就开始睡觉。那装着降魔杵的盒子一靠近它,它就兴奋地要抓盒子的样子。真不知道真要把它和降魔杵放在一起,到底是谁降谁。也许就是因为它有婴儿的无垢的心,才能靠近降魔杵。人类一见到蛊婴就恨不得马上杀死它。也许就是这样的行为导致了蛊婴的报复。
黄昏时分。安又橘的家里充满了炖肉的香味。
难得扮演家庭煮妇的安又橘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这忙那。
学校下周就要举行烹饪大赛,自己当然要加紧练习。
客厅的门被人打开。春日逝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这气味这感觉让那可怕的记忆浮出了脑海。妈妈也是这样快乐地煮着烫,只不过她已经不需要再等爸爸回来了。
春日逝低下头,指节发白地握着书,那书在空气中化为了飞灰。
“喂,春日逝,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汤。虽然你对我不礼貌,但是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安又橘清脆的声音将春日逝由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不喜欢喝肉汤。”春日逝低低地回答。他的样子是难得一见的脆弱。
安又橘看着流露出脆弱的春日逝,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柔软了下来,“那……你要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别管我。”春日逝皱眉。被人关心被人惦记,这样的感觉真的不想再要了。在那一天之前,自己也是这样被人关心和惦记着。妈妈……
“春日逝,我今天要去当一个倒霉的诱饵,将吃少女的心脏的罪犯捉住。”安又橘有些迟疑地对春日逝说。自己的惶恐不安,似乎在这个人面前可以很自然地流露。
“你自己小心,不要笨到把自己送给别人吃了。”春日逝的恶毒功力不减。
安又橘微笑了起来,“我有秘密武器哦。娜娜大姐说,那妖怪接近天劫,能力会衰减。而这降魔杵是对付妖怪的超级兵器。”
“天劫?妖怪?”春日逝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你那个娜娜大姐每次都把你推出去送死,你居然相信它的话。”
“可是,娜娜大姐是妈妈的好朋友。她答应妈妈照顾好我的。”安又橘很有信心地回答。
春日逝俊美的脸开始变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安又橘那么笨的生物存在?
***
少女走在昏暗的街道。旋风从不远处吹了过来。
这个街道真的很奇怪,因为没有任何的声音。似乎,少女走进了一个陌生的时空裂缝中。
安又橘觉得自己被一双无情的眼睛注视着。那感觉像刺一样刺着自己的心脏。
安又橘发现自己的心狂暴地跳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完全不受到控制。
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安又橘的面前。
“你你你……”安又橘看着眼前的女儿,变成了超级大结巴。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眼前的女人长的就和女性版的春日逝几乎一模一样。
那女人露出冰冷邪气的微笑,她伸出右手,舔了舔指尖。
“你早就知道我是一个诱饵?”安又橘的第六感正尖叫着发出警告要自己立刻离开这里。
“活着真的很无聊,我也是给自己找点乐子。”女人很是厌倦地回答。那神情和某个人非常相似。
安又橘发现自己无法对面前的女妖怪产生强烈的敌意。
“你是故意把那尸体暴露给灵异警察的。”安又橘发现一股凉气顺着脚跟爬了上来。眼前的妖怪似乎有着奇怪的嗜好,而且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我有奇怪的感觉呢。你的心脏一定很好吃。人类的心脏是至高无上的美味。特别是当那心脏最恐惧的一刻被扯下来的时候。”女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声音里有着病态的兴奋。也许妖怪的思维方式和人本来就不同。
安又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填好香料即将被放入烤箱的鹅。
安又橘叹气,“对不起,虽然对你来说我不过是食物,但是我还是得为我的生命而奋斗。因为你违反相关法律,我将逮捕你。”
降魔杵闪耀着金色光芒击向女人。那女人脸色变了,“居然是降魔杵?!”妖怪们最害怕的圣物之一。只不过,能够使用这圣物的人类实在太少了。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一个。
金色的光芒击中了那女人,她如同受到重击,擦着地面倒退了十来米。
“小姑娘,你的力量太弱了。要是被道行高深的人拿着这东西攻击我,我早就一击丧命。”女人的瞳孔变成了银色,她的手指上长出猫科动物的指甲。
安又橘的心脏处被那女人的指甲划过,鲜血涌出。撕裂一般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砰,砰,砰。
安又橘发现自己的心脏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着,似乎要自己离开胸腔。
血液滴在了降魔杵上,一时间光芒大盛。
轰的一声,女人被弹了出去。安又橘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烟雾弥漫了整个街道。
一个清冷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静静走到昏迷的妖怪的身旁,“妈妈——”
女人吃力地抬起头来,“是你。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吗?”
“不,你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我即使恨你也不会伤害你。”那少年轻轻地回答。
女人笑了,“那么,帮我杀掉那个女孩子吧。只有半妖才能不被那降魔杵的光芒所伤害。”
少年抬起头来,居然是春日逝!
“妈妈,那个女孩你没有认出来吗?她是‘夜魔’的女儿。我的未婚妻。”
“你找到了她。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快到了。”女人苍白的脸上是无尽的惆怅。
“是的,我会等到那一天,看到结果。”春日逝俊美的脸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我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了。”女人低低地说。
春日逝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母亲,“你杀爸爸的时候恨他吗?”
女人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不恨他,一直不恨他,我是太爱他了。这就是妖怪对待爱情的方式吧。”
春日逝抱起昏迷的安又橘,“是吗?”他看着安又橘的脸庞。如果有一天,安又橘背叛了自己,自己会怎么做呢?
暗夜里响起了妖魔的叹息声。


第六章:回魂夜

有什么东西正摸着自己的脸,还有可疑的口水滴在脸上?
自己明明不是在和大妖怪战斗吗?然后……然后为什么记不得了……
安又橘从噩梦里挣扎而出,奋力睁开眼睛。
蛊婴放大的脸出现在安又橘的视线里。它留着口水,拿着降魔杵,好象当那是婴儿玩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又橘抱起兴高采烈的蛊婴,摸了摸鸟窝一样的头发。
昨晚的那只美丽的大妖怪还真是强啊。那样的力量真的让人很害怕……很向往。
安又橘的眼中闪过她也不知道的诡异亮光。
蛊婴抱住安又橘的食指,专心地啃了起来。
安又橘只觉得灵力缓慢地从指尖消失,食指还有痒痒的感觉。
“我说,我没洗过手哦……”安又橘徒劳地声明,总觉得蛊婴好象一只小狗。
与此同时,找了安又橘一晚的娜娜大姐这才想起自己还可以打安又橘家里的电话找人。
“你还活着吗?”娜娜大姐小心地问。
“应该是吧。”安又橘困惑地回答。
***
学校的梧桐树伸展着碧绿的手掌。天空蓝得诡异。
安又橘的家里,蛊婴抱着娜娜大姐特制的灵力奶瓶,睡得甜蜜又温馨。
温和的灵力被压缩在奶瓶里。蛊婴饿了就来上两口。
暂时获得人身自由的安又橘自然是回到学校接受再教育。
本来班主任的脸色绿得和植物差不多,但是当他知道安又橘是神秘董事指派去做事后,立刻脸色红润,精神奕奕。那个传说中的神秘董事其实就是灵异警察分部的退休警察。
“安又橘同学,你是董事长的亲戚吗?”班主任的语气带着谨慎的探问。
亲戚?这个是什么意思?安又橘茫然地摇头。
班主任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运动会这周就要开始了,你得加把劲为我们班争到奖牌,知道了吗?”
安又橘点头。运动神经发达大概是自己惟一的优点吧。她的视线和悠闲站在树旁的阿南相遇。
阿南是一贯的温和绅士男的风格。只是,他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忧郁。
安又橘发现,自从上次生魂事件后,阿南一直在生自己的气。最大条的在于,自己完全不知道阿南为什么生气。这样自己该怎么道歉啊。
阿南在一旁看着安又橘,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笨蛋安又橘总是不理解大人们话里的真正意思。这样的她自己怎么能放心呢?也许就是因为不放心这个笨蛋,自己才一直在她的身边的吧。他发现安又橘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那里明明是一片虚无。不……似乎有什么奇异的生物的波动。
安又橘露出惊讶的表情。天空中居然有着一群发着黑光的大蚊群。它们发出一种让人烦躁的低频嗡嗡声。
天空中,灰色的云聚拢,色调变暗。风在十来秒间刮了起来。那群诡异的蚊子包裹准了班主任老师的身体。可是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
她的眼皮和鼻子上都站满了蚊子,继续对安又橘说,“长跑是你的强项,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她哪里知道,安又橘之所以擅长长跑是追低级魔物锻炼出来的。
安又橘迟疑了三秒,终于忍住了掌掴班主任脸上的怪蚊的冲动。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参加一个宴会。当时有个胖阿姨的胸部藏了一只幻火蝎。自己把饮料全部泼在了胖阿姨的胸部后,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尖叫声。
这个季节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魔物呢?安又橘叹气。这些魔蚊是被人内心的贪欲的味道所吸引。看到班主任这么受魔蚊的爱慕,安又橘在心里偷偷对班主任画了一个叉。
“原来今天是天魔破日呢,怪不得那么多讨厌的东西。”阿南算了算日子。发现今天居然是36年来自然阴力最强盛的一天。
天空有那么一刹那变成了红色。不远处的教学楼顶楼,有人在那一刻跳了下来。脆弱的身体,坚硬的地面。沉闷的撞地声异常刺耳。学生们尖叫着跑开,人群骚动。
血泊中,有什么东西低低地笑了起来。
“居然有人在这个时候自杀,这不是找麻烦吗?”阿南皱眉,依然是那么的好看。
那血泊居然蠕动了起来。它猛地咬住一个低空飞行的魔蚊,扭动着钻回了破碎的死者的脑袋。
咕噜,咕噜。美味的魔物啊。更美味的是什么呢?……人的灵魂……
阿南手指间是一张银光闪闪的薄卡,那卡片自他的指间飞出,化为银光刺入血泊之中。
那血液像是沸腾一般动了起来。
……好难受……为什么这么烫……
“安息吧。”阿南俊美的脸上是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办法,这时自杀的人将直接沦为魔物。
“阿南——”安又橘在不远处叫着阿南,阿南回过头,没有一丝迟疑地走向安又橘。
他并没有看到身后惊人的一幕。自死者的腹中溢出一小股黑血,黑血再次捉住了一只魔蚊,并变大了一些。
……我不要安息……我要报复啊……
潘美美,因为被男友抛弃,怀着小孩,自杀身亡。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看到那个人,会那么那么喜欢他?可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残忍地被伤害呢?

***
这一天是灵异警察极其忙碌的一天。天魔破日简直就是把城市自杀人群直接孵化为魔物的超级系统。这一天产生的魔物如果不及时清理,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不过,今天安又橘的心里却很高兴。因为一直生闷气的阿南突然恢复了以前对待自己的态度。
想到这里,安又橘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站在开满紫苏的花树前,安又橘笑眯眯地向阿南道别,“娜娜大姐让我教导蛊婴,我打算给他取个名字。至于可怜的阿南,今天晚上还要继续充当消防队员。嘿嘿。”
轻揉了一把安又橘的头,阿南露出温和的微笑,“蛊婴的力量极大,你要把它教导好哦。”
“我知道啦。”安又橘不满地整理头发,看到春日逝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心情似乎很不爽的样子。
“他是?”阿南发现自己很难对眼前俊美得如同偶像巨星的家伙产生好感。那家伙明显对自己有难以言说的敌意。问题在于自己好象在哪里见过这小子?记忆在奇怪地波动,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忘记了一样。
春日逝笑了起来。当初袭击灵异警察分部,自己对在场的人都下了暗示,让他们忘记自己的面孔。只有安又橘似乎完全不接受这样的暗示。
“他啊,是我家不付钱的租客。”安又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春日逝总是慌张不安。
“安又橘,你还真是健忘,我们的关系不是这么简单的吧。”春日逝懒洋洋地微笑着,犀利的眸子像是被惹怒了快发脾气的小豹子。
安又橘的脸涨得通红。该死的春日逝不会说出那个什么“未婚妻”的话吧。自己给妈妈打过电话,妈妈只是简短地回答,“啊,你已经知道了?呵呵,我现在很忙,下次再联系吧。”之后,自己怎么也打不通妈妈的电话。
阿南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安又橘,再看了看俊美霸道的春日逝。他垂下眼帘,自己还没有质问安又橘的资格呢。心里有苦涩的味道。在什么时候,安又橘已经开始会对男生脸红了呢?
“你好,我是安又橘的朋友阿南。”阿南很有风度地伸出手。
春日逝看了看阿南。嘴角露出一个近乎邪气的微笑,“你……不记得我了么?”
安又橘这次想起,春日逝袭击灵异警察分部的时候,阿南也在场呢。啊!难道自己的家门口马上就要发生大战?妈妈回家要是发现屋子已经不见了会不会直接把自己送到异空间去反省?
“我们见过吗?”阿南有些迷惘地问。这男生给自己的感觉有些熟悉,可是偏偏自己记不起和他有过交集。难道……自己的记忆被人动过了手脚?想到这里,阿南警觉地抬起头来,眼神变得锐利。
阿南收回自己的手,仔细打量春日逝。眼前的男生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灵力,却有种让自己不安的感觉。而能够控制自己没有一丝灵力外泄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安又橘情急之下扯住阿南的袖子,“喂,你应该很忙吧,你去忙吧。再见!”总觉得春日逝在故意挑衅阿南,似乎很想和他打上一场的样子。
春日逝看到安又橘放在阿南袖子上的手,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这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转过身走进屋子,把安又橘和阿南关在了门外。
阿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安又橘,轻轻叹了口气。他宠溺地看了看安又橘,转身离开。
安又橘打开门,看到春日逝大少爷正窝在沙发里邪恶地捏着蛊婴的脸。
蛊婴居然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喂,你不要欺负宝宝!”抢上前去,抱过宝宝,安又橘瞪春日逝。
宝宝发现自己躺在温暖安全的地方,小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美丽的紫色眼睛委屈地眨了眨,偷偷地瞄了春日逝一眼,然后小脑袋更加贴近安又橘。
“宝宝,不要害怕。”安又橘抱紧蛊婴。婴儿那好闻的气味夹杂着奇妙的花香在客厅里扩散开来。
“我说,你抱着的不是普通的婴儿,你难道不害怕它下一秒把你当作花肥吗?”春日逝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宝宝才不会伤害我,对吧?”安又橘亲了亲蛊婴的脸,“而且我要给宝宝取个好听的名字。”
蛊婴舞动着小手,似乎很是兴奋,又像是在赞同安又橘的话。
“你妈妈以前送过一盆察拉之心给我,我就叫你察拉吧。”安又橘取名字的水准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察拉一定要成为一个很不错的人。这样的话,姐姐才爱你哦。”安又橘点点小察拉的嘴唇,感觉到一股灵力被吸走。又好象是达成了一个自己和察拉之间的契约。
“你是灵异警察,为什么会喜欢魔物?”春日逝冷冷地问,掩饰心底的悸动。
“我其实是为了再见到爸爸一面才成为灵异警察的。”安又橘很自然地讲着自己从来没对别人讲过的话,“我妈妈说过,其实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的,不是所有的魔物都是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爸爸?”春日逝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秘密即使不能说出口的话。因此,自己不能告诉安又橘关于她爸爸的秘密。
“恩。”安又橘抬头看着春日逝,“我真的好想见他。”小时候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只记得那个人把小小的自己举高,扛在肩膀上。只记得爸爸微笑的感觉,却记不得他的模样。
“会见到的。彼此思念的人会有命运的丝线系在一起。”春日逝轻声说。
小察拉安心地睡在安又橘的怀里。半魔一出生就能真切感知周围生物的心。自己是真的真的被安又橘爱着。这样的温暖让自己舍不得长大。
***
潘美美的灵堂里,她的照片是那样的美。生命终止在花样年华,只把无尽的悲伤留给了白发父母。
一团小小的黑影贴在灵堂的角落里。那是混合了潘美美的怨念和她孩子生气的魔物。因为孩子的缘故,魔物没有被阿南消灭。经过几小时的捕猎,它感觉自己的力量大大增强了。
她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期待着那个人能来看看自己,表达忏悔。
美美的同学何健的手机响了,他不好意思地走到外面,“喂,阿森啊。我在美美这边,你要过来吗?不来?去春熙路和妹妹约会?阿森,你女朋友才死,你就这样?”
小小的黑影愤怒地膨胀了起来,那影子里似乎有无数的触须在扭曲生长。
一具少女洁白的身体居然慢慢从那黑影里诞生。
……阿森……我会来找你的……
***
春熙路。繁华鼎盛。
大量的商铺总是满的。女孩子们最爱的就是在这里消费。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正坐在音乐悠扬的咖啡店里和一个女孩子聊天。
他口才不错,让女孩子笑靥如花。咖啡店总是花花公子钓妹妹的好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一个让人窒息的美丽女孩子走了进来。
她的一切无可挑剔,完全就是男人们梦中情人的具像。她的微笑明明那么含蓄,却带着一种美梦一样的诱惑。
她看了看四周,径直走到了那英俊男人的面前。
“我能坐下吗?”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说不出的性感。
“当……当然!”阿森觉得喉咙发干。艳遇。
同桌的女孩似乎很不满,“这里有人坐的。”
那美丽的女孩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阿森的眼睛。明亮的眸子似乎要滴出水来。
阿森用了一分钟就让同桌的女孩子跳脚离开。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艳遇,“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美美,我叫美美。”美美微笑着,猫一样的眸子藏着冷酷。
阿森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该死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想到了那个用孩子作为要挟,一定要嫁给自己的死女人?
努力摆出潇洒姿态,阿森笑着,“真巧,我有个朋友也叫美美呢。”
“是吗?她是怎么样的人呢?”美美感兴趣地问。
“一个不重要的人。”阿森敷衍着回答,“美美,还是谈谈你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我?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啊。”美美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线。
“是吗?”阿森有中头奖的感觉。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我喜欢的男人的吗?”美美妩媚地笑着,“我会把他吃了哦。一点一点地吃掉。完全不浪费。”
“我喜欢。”阿森邪气地笑了。然后发现美美吻住了自己。
阿森在那一刻就僵住了,无法动弹。
他销魂地吻着美美,渐渐发现什么不对劲。美美的嘴里是章鱼一样的触须,它们直接伸入了自己的喉管,将内脏绞住。他发现自己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美美靠在阿森的耳边,舌头像是蛇一般扭曲。她轻柔地说,“知道吗?我会慢慢地吃掉你。我,就是潘美美。”
她满意地看到阿森瞳孔极度地收缩,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自己的美食。蜘蛛捉到虫子后会将一种消化液注入到虫子身体里。当虫子的内脏肌肉被完全变成易于消化的肉汁后,蜘蛛才慢慢地享用自己的大餐。
下午四点。服务生发现客人面朝下在桌上睡了好久,她想提醒一下他。
“这位先生,您别着凉了……啊!!”
乌黑的头发下,俨然是一只木乃伊一样的身体。这个男人的眼珠、内脏统统不见了。他只剩下了一张皮。
***
晚上8点。
何健没想到自己会在一天之内参加两场葬礼。这让他觉得人生实在充满意外。
阿森的灵堂里意外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居然是自己小学时候的同学阿南。这小子越长越帅了。
“阿南?是你吗?”何健有些不敢确认。
阿南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在出勤的时候居然遇到熟人。
“你是……何健?”阿南从记忆里挖出何健的样子,“你是死者的朋友?”阿森的死状太过诡异,灵异警察因此介入调查中。这次过来想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是的。我朋友连着两天死了两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衰?”何健唉声叹气。阿森这小子虽然到处沾花惹草,但对朋友还是不错的。
“哦?”阿南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迷团中的一根丝线。
“阿森的女朋友昨天死了。是跳楼死的。没想到阿森今天也死了。”何健叹气,“莫非是这小子搞大了美美的肚子,妹妹不甘心来找他陪着上路?”何健越想越害怕,觉得四周都鬼气森森。
“你说什么?那个什么美美是昨天跳楼死的?她怀着孩子?!”阿南急切地抓住何健的肩膀。
“是的……”何健被阿南眼中的杀气吓住。
阿南环顾四周,美美藏在哪里?魔物们喜欢看着自己的猎物被杀后众人的反应。美美会不会就在附近?
***
两条街外。安又橘正提着一大袋超市买来的东西往家走去。
路灯有些暗淡,有情侣在树的阴影下亲吻。
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安又橘一边念,一边从手指缝里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