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师?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子问。
"夜心,我叫夜心。你们是什么人?"夜心看着那男子的眼睛,知道他肯定听过自己的名字。
"我们是直接隶属于司马家的特别执行队。我叫司马遥。夜心小姐,虽然你是司马元显大人的朋友,但是,你很可能已经感染上疫症,所以我不能放你离开。"司马遥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就是那个可以解除砒霜之毒的神医。
"我没想过现在离开。"夜心微微一笑,"给我一碗水。"
细心地喂了秋兰喝水后,夜心对司马遥说:"我是医师。我要治好她!"
司马遥冷冷一笑:"我的妹妹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这病是不治之症!"
夜心的眼中是坚决的光芒:"你能把我在谢府床下的一个黑色背包拿来么?那里面有我的药包。"至少自己要把秋兰救活。大剂量的抗生素应该会对这古代病毒有作用。
"你是说你的药可以治疗这病?"司马遥带着怀疑问。本朝最有名的大夫都因为无法治疗这疾病而被砍了头颅。夜心,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女,有这样的能力吗?
"我不确定,但是我至少可以向你证明我的能力。如果她活下来,或者活得比其他病人长--那么怎么控制这次的瘟疫,你就要听我的。"夜心知道,一切说辞都没有事实来得有份量。
司马遥注视夜心良久,吐出了一个字:"好。"
那个传言是真的?
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公元前1160年的木乃伊上曾出现天花病菌;在中国,晋朝时就已有明确的痘疹病理记载。传染性疾病恶性爆发,可以瓦解一支军队,可以导致一个国家的灭亡,可以改变一种制度,甚至摧毁一种文明,直接威胁人类的安全。
司马遥描述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凶猛瘟疫。
病人首先表现为高烧、头痛,冷战,颈、胸、腰出血,有肿块。大多数病人在三天内会咳出含有大量泡沫的红痰,便血、呕血。然后凄惨地死去。
和病人有亲密接触的人也很容易患病。
这病症一发不可收拾,迅速蔓延开来。白骨山积,遗骸遍野。
夜心听到这里已经跳了起来:"告诉我,是否在一些病人众多的村庄发现许多老鼠的尸体?"难道是肺鼠疫?学校讲历史的时候,专门谈到了黑死病以及中国古代鼠疫流行的事。当时的大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怪病。鼠疫泛滥的时候,千里都是荒村死城。
司马遥露出激动的神情:"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这样的怪病?"
夜心情急之下抓住司马遥的手:"这个瘟疫你现在根本控制不下来,你杀再多的病人也是徒劳无功。马上!立刻!想办法灭鼠!这个怪病是虱子咬了生病的老鼠后,再传给人类的!"
"虱子咬了生病的老鼠后再传给人?这怎么可能?"司马遥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论调。其他大夫都说这瘟疫是瘟神作怪,阴阳失和所致。可是,这个少女却又知道怪病造成的死村才会出现的景象。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病蔓延开来,全国的人死上一大半绝对有可能!"夜心发现司马遥的手一片火热!
司马遥打了个寒战:"好冷。"
夜心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司马遥的下巴,那里的淋巴肿大成硬块。
"你已经被传染了。"在这个古代的清晨,在瘟疫横行的村庄里,夜心这样轻轻地说。
谢府。
谢挺之站在夜心的房间里,心中有不祥的预感。那样年轻英挺的身影,却看起来有些萧索。
昨晚,手持特别通行令的一群黑衣人进入谢府,带走了两个丫鬟。
今天的人数清点却发现少的是一个叫秋兰的丫鬟以及……夜心。
直接由皇上指挥的特别执行队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死亡和失踪。大臣们保持缄默,没有人会多说哪怕一句话。君王最是无常,保命的做法就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谢挺之不能这样。是夜心啊,是那个嘴巴利害,心却比谁都温柔的夜心啊。
窗棂微微一响,一个黑影猿猴一般敏捷地落了进来。
这黑衣人看到谢挺之后愣了一愣,显然是认出谢挺之的身份。他掏出令牌:"我来找一些东西。"
谢挺之的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疑惑:"你们到底把夜心带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熟练地翻出床底的背包,抬头看着谢挺之:"谢将军,你不能过问这些事情。不过我们一向很景仰你的气度风范。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是我们最需要的大夫。"
"大夫?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谢挺之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有消息说,建康附近有怪病发生,瘟疫一样可怕。
"无可奉告。"黑衣人如来时一般离开。
谢挺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捏紧了拳。现在能救夜心的也许只有司马元显。即使要自己抛弃自尊去哀求这个人,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夜心平安回来。
谢挺之去了司马元显府邸,递了拜帖。司马元显倒是很快就出来了,穿着白底绣银线的精美袍子,风度翩翩,贵气十足。
司马元显从容微笑着:"谢兄前来有何见教?"这个固执骄傲的年轻将军,居然跑来拜访自己,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我来求你帮我一个忙。"谢挺之抬头看着司马元显,晶亮的黑眸似秋水明月。
"你说。"司马元显淡淡一笑。
"特别执行队带走了夜心。他们似乎需要夜心的医术。你能把她带离那里吗?"谢挺之的内心纷纷扰扰,只担心夜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司马元显潇洒的风度全部不见了。他震惊地说:"难道她在那里?!"那是一个人无法活下来的地方啊。许多大夫去了那里,连尸首也是就地焚烧掉。
"哪里?"谢挺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消失了。
"我立刻去查证。不过夜心如果在那里的话,连我也无法将她带出来。"司马元显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难道那场瘟疫已经无法阻止了吗?
谢挺之看着司马元显的表情,一颗心如同跌进了冰谷,连血液骨髓都一并凉透。
他握紧拳头,咬紧了牙,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念着夜心的名字,第一次向神明祈祷。
夜心,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用做隔离区的村庄里。
夜心换上洁净的衣服,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务。想当年她当快餐店的服务生时,忙得恨不得再长两只手。一番魔鬼训练下来,处理琐碎事情就变得很有一套。何况,这次的瘟疫,她有现代医疗隔离知识做指导。
夜心将药包里的链霉素胶囊拿了出来。
"你吃了吧。你才被传染,身体看起来也很强壮,我想你会活下去的。"夜心把一大把胶囊递给司马遥。
司马遥吞下胶囊,对于这药丸奇怪的形状不发一言。
"凉血、解毒、泻热为主的中药你也可以喝一些。"夜心检查自己的药包储备,"所有的病人都必须隔离。让得了这瘟疫却活下来的人照顾生病的人,这些人有抗体,不会被传染。"
"这瘟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马遥发现夜心的想法比那些说瘟疫是天灾的理论更为实际。
"你肯定会查到在瘟疫流行前,曾死了很多老鼠。其实这个病最先是老鼠得的。当鼠蚤吸取含病菌的鼠血后再吸别的血,这病菌会随吸进之血反吐,注入动物或人体内。所以这个怪病叫做鼠疫。"夜心耐心地讲解,"在海的那边曾经有一个很强大的帝国就是因为这个鼠疫,死了数千万的百姓。"
"你放心吧,我已经照你的吩咐,让所有的百姓灭鼠消毒,有病患就上报朝廷。"司马遥觉得自己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头也在隐隐作痛,"你也别太接近我,我担心你也被传染上。"

的现实
夜心微微一笑,"我是大夫啊,怎么能够害怕和病人接触。"其实秋兰没传染上自己,已经够奇怪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注射的各类疫苗让身体对这鼠疫杆菌产生了免疫能力?不对,自己没有注射过鼠疫疫苗。难道,是"夜心之链"保护了自己?
夜心心中有暖流流过。"夜心之链"就像在天上的爸爸和妈妈,总是默默地保护着自己。
漫长的七天过去。司马遥和秋兰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加入了照顾病人的行列。整个隔离区灯火通明,干净的加盐米汤正被灌入病人口中。让腹泻病人喝米汤加盐,是中国人早几百年前发现的妙方。因为没有现代输液器材,夜心也就活学活用起来。用米汤让才得病的病人体力得到补充,保护他们的心肺。中药汤被源源不断地端给了病人们。虽然仍然有人死去,但是死亡率已经下降了很多。
夜心戴着怪模怪样的布罩,布罩夹层是炭粉。她要求所有的护理人员都和她一样打扮。还有什么消毒水洗手啦,换衣服啦,连病人的粪便也要消毒。鼠疫杆菌对外界抵抗力强,在寒冷、潮湿的条件下,不易死亡,在-30℃下仍能存活,于5-10℃条件下尚能生存。但它对一般消毒剂、杀菌剂的抵抗力不强,对链霉素、卡那霉素及四环素敏感。
如果不是得病的人渐渐好转,秋兰甚至怀疑夜心在整治大家,想让所有的人都戴上怪布条来迎合夜心怪异的审美嗜好。
这些天全国都贴出了一份奇怪的告示。
奇怪是因为,告示上说,只要把一根老鼠尾巴交到当地的官府衙门,就可以得到一铢钱。很显然,这是收购老鼠尾巴的告示。
官府还号召百姓大量灭鼠,并将老鼠尸体焚烧。
民间谣传,说是宫里皇帝的一位爱妃被老鼠惊吓,皇帝顿时命令全天下都要灭了可恶的老鼠。
官府还叫大家架起了大锅子把厨房里所有的食具全部都用沸水煮过。
另外有队蒙着脸的人在大家的住处喷洒着奇怪的药水,说是什么消毒。
为了官府的奖赏,最近老鼠们全部成了百姓最感兴趣的生物。
成千上万根老鼠尾巴交到了官府手里。
不到一个月,连猫也开始饿肚子。没老鼠可吃啊。
而来势汹汹的瘟疫也奇迹般地消失了。
夜心记得,据记载,1665年的英国伦敦的人行道上到处是腐烂发臭的死猫死狗。人们把它们当作传播瘟疫的祸首打死了。然而没有了猫,鼠疫的真正传染源--老鼠,就越发横行无忌了。到1665年8月,每周死亡达两千人,一个月后竟达八千人。直到几个月后一场大火,烧毁了伦敦的大部分建筑,老鼠也销声匿迹,鼠疫流行才随之平息。这次鼠疫大流行就是欧洲历史上称为"黑死病"的那一次。
消灭了老鼠,鼠疫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夜心深知这个由数千万生命换来的道理。
枫叶红如火焰,层层叠叠的红让天空显得分外剔透蔚蓝。
清爽的风里不再有绝望的味道。
夜心略显疲倦的脸上是淡淡的黑眼圈。她坐在角落里,拿出一叠字条。那都是谢挺之用箭射进来的字条。天天如此。
"我猜你一定瘦了,你出来之后我请你吃最有名的京城红烧肘子。"
"我不敢睡觉,因为怕梦到你离开了。"
"我的部下全部在捉老鼠。"
"司马元显说,皇帝要奖赏你一块金牌。"
……
它们是夜心内心支持着她的力量。有一次,谢挺之居然在字条里夹了一小朵粉色的花。
翻阅着纸条,夜心再次佩服自己对繁体字连蒙带猜的功力。
纸条上的内容她早已看过无数遍,但却还是忍不住稍有空闲便拿出来,手指顺着字迹的笔画,一点点地描摹,想像着谢挺之写这些字的样子,他的手指,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不自觉的,便红了脸。
夜心将那些字条按在胸口,深深吸了口气。这字条让她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是一个人。
那个伸手接住她的白衣骏马的少年,始终都在她身边。
瘟疫平息,得到良好护理的病人的死亡率下降了很多。
虽然死亡无法避免,但是,一切损失都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天气,司马遥走进夜心的小屋:"我们都可以离开了。"
"啊,我这么久没回去,肯定有很多人不知道在秋天该怎么护理皮肤啦,还有很多人更会想念我的烤肉手艺。"夜心自鸣得意地吹嘘自己。她脑海里全是好吃的东西。谢挺之,我要回来把你吃穷。
"我不会忘记你的。"司马遥那刚硬的线条软化了下来,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温暖的笑容,"如果以后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带着这个令牌去任何一家鸿运米店,就可以找到我。"他已经把夜心当作自己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一定。"夜心露出可爱的微笑,"我发现你笑起来很英俊啊。记得保持微笑,才不会把女孩子吓跑。"
司马遥哭笑不得地看着夜心:"也只有谢将军才不会被你吓跑吧。可是……"可是,高门大阀的谢家怎么可能允许他娶夜心这样的平民?而夜心真的可以甘于当一个小妾吗?
"有人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哦。"夜心那幸福的微笑让人不忍心对她说破残酷的现实。
天空一片蔚蓝。
夜心走出这似乎要吞噬自己的地方,心情轻松。
等在隔离区外的是谢挺之的身影。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却挂着开心的微笑。
"对不起,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在你的身边。"谢挺之低低地说。
"不过你的字条天天陪着我。"夜心温柔地微笑着。
"我真怕你有个万一……"谢挺之蓦地握住夜心的手,眼神热切。他总觉得夜心会在下一刻消失,心中惶惶不安。
"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所谓的天灾其实都是人祸。我们生病的原因很多都是因为到处是很小的,小到你看不见的细菌作怪。"夜心对谢挺之进行医学启蒙,"只要能找到病源,并做合理的处置,即使是瘟疫,也可以控制的。"
谢挺之疑惑地看着夜心。
夜心顽皮地笑笑:"你不信?我昨天发现自己包里还有一个倍数不大的简易显微镜,你要不要玩?"夜心的语气极像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角落的爱情
谢挺之瞪着夜心手上的古怪玩意儿。
"过来吧,过来吧。"夜心笑得越发甜美。
半刻钟后,谢挺之的尖叫声响彻大地,"有虫子啊--好多的虫子啊!!"
夜心爆笑出来,指着他道,"亏你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这样大惊小怪。"
谢挺之回过头来,稍有点不好意思:"谁见到自己从没见过的不能理解的东西都会吃惊的啊。"
"从没见过?不能理解?"夜心反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么我呢?你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吃惊?"
"有。"谢挺之坦言,"但第一次见的时候,不过只惊异于你从天而降,反而是后来相处的日子,你才令我越来越惊喜。"
他说的是惊喜,夜心怔了一下,抬起眼来,正望进谢挺之温柔的眼里。他的眼波就像一池春水,一下子淹没了她。
谢挺之走近她一步:"认识你以前,我从不知自己有这么多的情绪,我会高兴,会伤心,会焦躁,会担忧,全都是因为你。"
夜心听着这些话,觉得自己胸口就像堵了团什么,就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到最后,却只能呐呐地叫着他的名字:"谢挺之……"
下一秒,谢挺之已伸手抱住她,紧得就像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面在她耳边轻轻道:"这些天,我真想你。"
他的心跳是那样的强烈而有力。夜心的头被按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声音,只觉得有一股甜蜜自心间涌上来。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也抱紧他。
"我也是。"
第六章历史角落的爱情
秋天过去,忙得要死的夜心决定再做回闲人,于是开始百无聊赖地在军营里做沙盘。
古代的地图看起来倒是很气派,可是,因为是平面的,完全没有玩3D游戏的感觉。在这个落后到没有电玩的时代,夜心真是郁闷得想撞墙。不想办法娱乐娱乐自己会疯掉的。
空气中传来奇妙的波动。夜心不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谢挺之。
"我听说你叫人拉了一车河沙,还细细问了建康附近的地形。你做的是什么?"谢挺之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一袭白袍衬得他益发显得丰神俊朗。
"沙盘。好玩吧?"夜心仰头看向谢挺之,灵秀的眼中是兴奋的神色,"我做的是建康的周边地形沙盘,我们可以分成两方,玩打仗游戏。"这不就是手动版的CS吗?自己真是个天才啊!
谢挺之虽然年少,但却是名门武将,见识过人,立刻意识到这沙盘的军事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我父亲想见见你。"谢挺之抬起头来,眼中是神秘而复杂的喜悦和狂热。如果夜心是男子,一定会成为本朝最杰出的谋臣。
夜心茫然地望着谢挺之:"我对于拜见超级有钱家族的大家长,完全没有兴趣,我会自卑的。"
"夜心!"谢挺之叫了声。"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可是……"夜心垂下头,她当然不是不知道谢挺之想带她见家长是什么意图。可是,她喜欢他是一回事,要介入他的家庭又是另一回事。
她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被"夜心之链"带往另一个时代。
"你在顾虑什么?"谢挺之柔声问。
夜心叹了口气:"我以前就说过吧,我跟你不一样,我们之前的差异太多太大了。而且我始终是会离开的。"
"那不重要。"谢挺之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我说过,不论你是从哪里来的,不论你要去哪里,甚至不论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我想要你留下,我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是希望能留住夜心,如果不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认同夜心,他也不会煞费心机安排他们见面。
夜心被他话里的热切和真挚打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挺之顿了顿,又道:"就算于公,他们也要谢谢你防止了疫病的扩散。"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夜心叹了口气,态度软了下来。也不过是见见家长吧,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将她怎么样。再说,有什么她夜心应付不了的场面?
夜心想了一会儿,点下头,"好。"
谢挺之握紧她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走吧。"
谢府。
"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花厅等您呢。"丫鬟良缘上前,视线却被夜心小姐吸引。说实话,她也没想到,打扮奇怪的夜心小姐换上正式的衣裙,居然会那么美丽。虽然她没有婷小姐那样秀美的容颜,却另有一种潇洒倜傥的风流姿态。那灵活的双瞳让被注视的人油然而生一种温暖轻松的感觉。
"我总觉得怪怪的。"夜心觉得自己头上的那支明珠翡翠钗像是偷来的一样。
"我觉得你很美。"谢挺之对着夜心微笑。
这话让夜心呆呆站在原地,忘记跟上谢挺之的脚步。
"小姐,你为什么不走?"良缘奇怪地问。
"好的。"夜心提着裙子快走,几乎让良缘的脸变形。这么粗鲁……不,是不羁的小姐自己真是第一次看到。
谢挺之的父亲谢亘是谢安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名震古今的大将谢玄的弟弟。两年后的大战中,正是谢玄击溃了三倍于己方军力的敌人,保全了大晋。
毫无疑问,谢家在这个时代的晋朝拥有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然地位。
夜心走进雅致的花厅,却闻到了鸿门宴的味道。因为花厅之中,除了气度不凡贵气逼人的谢亘夫妇,还有一名千娇百媚的美丽少女。那少女自谢挺之进入花厅,就脸色绯红、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谢挺之。夜心打死也不相信她会是谢挺之的亲妹妹。
"挺之,过来见见你玉如表妹。"谢夫人眼尾也不扫夜心一下。
表哥?表妹?夜心有狂笑的冲动。原来,谢家是要自己知难而退。放松心神,夜心原地含笑而立。这样的好戏为什么不好好欣赏呢?
谢挺之世家子弟的风范一流,他笑看着玉如:"玉如表妹,近来可好?"
"挺儿,难道你不觉得玉如越来越美丽了吗?"谢夫人暗示的意味甚浓。
"当然,"谢挺之微笑,拉过一旁看好戏的夜心,"母亲,这就是夜心。"
夜心当然接收到谢挺之温文微笑后的咬牙切齿的讯息。她抬头绚烂一笑:"您好。"谢夫人一如现代的豪门贵妇,总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身边人等,凡是她认为身份地位低下的,就一律当昆虫看待。


第19节:智商完全退化了
"原来夜大夫就是平息了瘟疫的神医啊。没想到如此年轻美丽。"谢夫人挑剔地打量夜心,让夜心有被送入医院照CT的错觉。
"不敢当,不敢当。"夜心礼貌地微笑。
"挺儿,好好待客,记得准备黄金百两酬谢夜大夫。"谢夫人四两拨千金,直接将夜心打入职业流浪医师的行列,"不知道夜大夫准备何时云游他乡?"
谢挺之显然这才明了了母亲的意思,神色突变。他开口道:"母亲,夜心不会走,因为她是孩儿的意中人。"
这话让在场的四个人都变了脸色。
谢老爷是隔岸观火。谢夫人没想到自己素来沉稳的儿子会如此冲动直白。玉如表妹则是芳心碎成片片。夜心内心甜蜜又微微不安。
谢夫人轻笑了起来:"不知夜心小姐家居何处,家中是否有人在朝中为官?"
夜心内心为谢夫人直接翻译:你是什么身份,配得起我家挺儿?
"我居无定所,无父无母,我是个孤儿。"夜心笑着回答,内心却一阵忧伤。爸爸,你去了天国和妈妈在一起,为什么让我流落古代被一老妖婆欺负?
"这样啊。"谢夫人微微一笑,望向丈夫,"老爷,我们谢家是名门大阀,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是身家清白。您准夜心小姐入咱们谢家么?"
谢老爷利目一扫:"这等小事,夫人做主。"
玉如闻言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强自收敛,温驯地低下头。
"父亲!"谢挺之情急叫道,接着又望向母亲,声音里是哀求的意味,"母亲!"
谢夫人雍容华贵地一笑:"挺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玉如与你青梅竹马,又贤良淑德,我已与你王姨夫商量过了,选个吉日就为你们成亲。夜心小姐来历不明,只怕是连个妾也做不成的。"
夜心怒极反笑。自己是不是该呜咽一声冲出去?谢夫人大概是这样希望着的吧?
"我想谢夫人您误会了,我有说要进你谢家当妾么?"带着冰冷的笑意,夜心温文尔雅地开口说道。
"放肆!"谢老爷喝道。
谢挺之牵住夜心的手:"夜心--"他的内心升起一阵惶恐,这样诀绝的夜心是他也没见过的。
"或者说,谢公子,你也认为我能成为你的妾室是我无限的光荣?"夜心望进谢挺之的眼睛深处。自己怎么可以忘记,那个时代的男人可以合法地拥有众多妻妾的历史。
"无论如何,我只爱你一个。"谢挺之痛苦而炽热的声音在夜心耳边响起。
玉如倒抽一口冷气:"表哥--"她开始啜泣。
夜心却只是觉得从头到脚都浸泡在深深的冰海之中。谢挺之,你以为说着这样的话,就可以让我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你吗?夜心,你到古代之后,智商完全退化了。
"挺儿,你说的是什么话?!玉如将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能够这样伤她的心。"谢夫人喝道。
夜心挺直背,面对花厅的众人:"谢夫人,夜心只是孤儿,高攀不上谢公子。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误会。"
"夜心!"谢挺之握紧夜心的手。夜心看见他眼睛里满是交织着矛盾和痛苦的火焰,那强烈的情绪扭曲了他俊美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