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都是月亮惹得祸——啧啧,不对、不对,应是——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定力!定力!
稳住!稳住!
可惜金虔只顾埋头苦背菩萨心经,却错过了缓缓睁启星眸中划过的一丝笑意。
也不知是第几百遍的心经起了效用,金虔总算是稳住心神,但却是扛不住周公召唤,趴在桌上睡死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杆,艳阳高照。
待金虔睁开双眼之时,却惊异发现,自己竟是好端端地躺在被窝里。
猛然起身,圆瞪双目,金虔半晌才回想起来,自己应是在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房里——打地铺。再环视一周,却发现屋内除了自己之外,竟再无一人。
莫说这屋的正主不见踪影,就连本应睡在床铺上的范小王爷也早已不见,床铺上更是整整齐齐。
金虔心头一惊:
此种状况,只有一词可表:旷工!
完了完了,此次定会被冠个“消极怠工”的恶名。
啧啧,咱费力维护的勤劳上进、无私奉献的优秀员工形象啊…
金虔手忙脚乱从地铺中爬起身,拽了拽衣服,就一头朝门口冲去。
可刚到门口,就见房门“吱纽”一声开启,走进一人,险些和金虔撞个满怀。
“小金?”进门之人有些惊讶,“你醒了?”
“小王爷?”金虔更是惊讶,“你怎么…”话说了半句,突然金虔心思一转,赶忙后退一步,躬身施礼道,“属下失职,请王爷、展大人责罚!”
“失职?展大人?”范瑢铧水眸中显出不解,不由回头望向身后之人。
倒是他身后人听到,出声道:
“好你个小子,你也知道你失职啊?”
“拜你所赐,我们哥俩可是一整夜都没睡成…”
金虔听得两人声音,不由脸皮一抖,抬眼一看,只见范瑢铧身后随有两人,身着校尉官服,腰配阔叶刀,正是张龙、赵虎两位校尉。
只是此时二人却没了平日的威风,都黑着脸,还挂着两双深邃的黑眼圈。
而本应出现于此的某位护卫大人却是踪迹全无。
金虔纳闷。
只见范瑢铧微微摇头笑道:“张大哥、赵大哥,莫要调笑小金了。”边说边将金虔拽回里屋,继续对金虔笑道,“是展大哥早晨临出门之时交代的,说金捕快一路太过辛苦,让你多睡一阵,莫要吵你。”
“啥?!”金虔听得此言,细目赫然绷大,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症状。
只见赵虎满面不悦嘀咕道:
“昨夜护大人进宫见陈林公公,人未见到也就罢了,还被把门的小太监耍了半晚上,生生白等了好几个时辰,好容易回到府里,又被命令前来保护小王爷…”
说到这,还哀怨地抬头瞅了金虔一眼,继续道:“金捕快你睡得倒是舒服,可咱哥俩可是在门外干吹了半晚上的冷风…”
张龙走到金虔地铺之前,打量一番,忿忿望了金虔一眼,道:“金捕快,你这地铺睡起来可是舒服的很哪!又是油毡,又是被褥,呦!连蚊香都备上了…”
油毡?被褥?蚊香?
金虔赶忙两步上前,定眼一看,不由一愣。
刚才一时慌乱,竟是没发现,此时细细一看,却见这地铺,果然是油毡铺底,两层被褥垫上,铺得妥妥当当,旁侧还放了一圈燃了半截的蚊香。
就听范瑢铧一旁也诧异道:“小金,你这地铺看起来比那床铺还舒服啊…”
“这地铺…”不是咱铺的…吧…
金虔脸皮隐隐抽动,回想半晌,也未忆起自己曾有铺地铺之举。
问题是,不是咱铺的,是谁铺的?
听范老妈子的话音,貌似不是他,更不可能是张龙、赵虎二人——
那这铺地铺之人——岂不是呼之欲出?!
金虔顿感一个冷颤从头顶尖抖到脚底板,明明是艳阳高照,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再说屋内其他三人,见金虔突然脸色大变,垂头不语,只道是金虔心头自责,但见那消瘦身形有些不稳摇晃,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了,心头也有些不忍。
“小金你身体单薄,多睡睡也是无妨…”范瑢铧上前宽慰道。
“金捕快,其实我们哥俩少睡一两个晚上也无妨…”赵虎挠了挠头皮道。
“好了好了!”张龙上前拍了金虔后背一掌,干笑了两声道,“都是自家兄弟,帮你守夜也是应该的,无妨、无妨!”
可金虔却是对几人话语充耳不闻,依旧脸色凝重,皱眉不语。
另外三人见金虔脸色愈来愈差,三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竟是不敢再言。
一时间,屋内寂静一片。
“咚咚”
突然,屋门叩响,一个衙役推门而入,抱拳道:
“大人回府,请各位花厅议事。”
“知道了。”张龙、赵虎同时回道,又同时转头望向金虔。
只见金虔已然回神,恢复常色,抱拳对范瑢铧道:“您请。”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出门匆匆向花厅走去。
只是三人走得太急,未曾听到身后金虔喃喃自语:
“想咱一个堂堂现代人,竟受不住古代工作压力,出现了精神分裂、半夜梦游之症…啊呀,幸好只是梦游铺了个床铺,没摸到猫儿的身上、也没摸到范老妈子的铺上,尚未铸成大错,好险好险!…啧,这半夜梦游的病症,能不能根治啊…待会儿回去翻翻医书才是当务之急…”
四人受包大人之命,匆匆来到花厅。
花厅之内,李后、包大人、公孙先生、展昭、王朝、马汉几人皆已到齐,见四人入厅,便命人关门锁窗,一派神秘气氛。
金虔站在厅角观望,只见包大人、公孙先生与展昭三人脸色皆是凝重非常,便知情形不对,果然,包大人一开口,便是大煞风景之词:
“启禀太后,那郭槐如今已下狠招,情形怕是对太后大为不利!”
李后听言不由惊道:“包卿何出此言?!”
包大人面色凝重道:“昨夜微臣进宫约见陈林陈公公,但却未见到陈公公之人;今日一早,微臣又去八王爷府求见八王千岁,却也未见到八王一面。”
“包卿的意思是…”李后皱眉道。
包大人抬眼望了李后一眼,双眉紧蹙道:“微臣未能见到陈林公公,是因传话太监声称陈公公外出未归,太后,那陈公公此时已是圣上近侍太监,为何半夜三更还未回宫?微臣揣测,怕是那内宫内的大小太监,早已受了郭槐之命,阻碍微臣与陈公公相见。”
“那八王那里呢?”李后急声追问道。
包大人暗叹一口气道:“今日早朝刚退,微臣便急忙去拜见八王千岁,可待抵达王府,却得知八王今日一早便被刘后传入宫中,陪驾数日,怕是这几日之内都无法归府。”
“那岂不是二位人证皆无法得见?!”李后呼道。
包大人皱眉不语,半晌才沉声回道:“正是如此!”
李后身形猛然一颤,紧闭盲目,许久才缓缓道:“包卿可有对策?”
包大人利目闪了一闪,依旧沉眉不言。
“包卿?!”李后盲眼开启,定定望向包大人方向提声道。
“娘亲…”范瑢铧赶忙上前,握住李后双手道,“娘亲莫要焦急,瑢铧相信包大人定有良策。”
公孙先生见状,踌躇片刻,抱拳上前道:“启禀太后,那禁宫之中,皆是刘后、郭槐势力,如今若想见到陈公公与八王爷二人,怕是难上加难,不过那刘后与郭槐即使权势再大,也不能终生将八王千岁留在宫中!为今之计,只好静观其变,才好…”
“那依公孙先生之意,该等多久?”李后叹了口气,出声打断公孙先生话语道。
“这…”公孙先生皱眉道,“学生不敢断言。”
“七日!只需七日!”包大人突然出声道。
“七日?”李后疑惑道。
“七日?”公孙先生也是一脸不解,目光移向包大人。
只见包大人神情坚定,利目如电,黑面之上隐显凛然之气:
“只需再等七日,微臣自能见到陈公公与八王千岁二人!”
公孙先生直直望向包大人,神色猛然一变,惊呼道:“大人,你莫不是…不可,此举凶险异常,若是一个不慎,怕是会有诛灭九族之罪!”
“公孙先生!”包大人回首道,“先生也曾说过,此案不可拖沓,迟则生变,若是不趁七日之后机会,本府怕是再难有此良机!”
“大人!”公孙先生焦急万分,一张儒面竟布满薄汗,“望大人三思!”
包大人微微摇头:“本府主意已定,公孙先生莫要多言。”
公孙先生顿时语滞,目光一转,望向一旁红衣护卫道:“展护卫,你也劝劝大人!”
展昭剑眉蹙紧,举步来到包大人身前,黑烁眸子定定望着黑面青天,薄唇开启几次,才缓缓出声道:“大人…望大人三思…”
“展护卫…”包大人抬眼望了展昭一眼,又转头望了公孙先生一眼,“公孙先生…”微微一笑道,“本府知你二人乃是为本府着想,但此案事关重大、牵涉极广,加之郭槐、刘后身份特殊、势力盘结,本府若不出此险招,怕是无法为太后翻案平冤…”
“大人…”公孙先生叹了一口气,“既然大人主意已定,学生自当愿效犬马之劳。”
“大人…”展昭垂下眼帘,抱拳道,“属下自当追随大人左右!”
包大人脸上显出欣慰之色,缓缓点了点头。
他三人在那处谈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可其余众人却是看得莫名万分,丈二摸不着头脑。
金虔更是脸色发黑,一头无奈,心道:
喂喂喂,你们仨人这演的是哪一出啊?多少给咱们这些观众解释一下,才好往下推动剧情吧!
况且听公孙竹子和猫儿的意思…
老包,你莫不是想了什么阴损招数把咱们一锅端了吧?!
李后也是莫名,问道:“包卿,你说只需再等七日便可,其中是何道理?”
包大人上前一步,抱拳提声道:“太后在民间二十余年,怕是已然忘了,七日之后,六月初六,乃是南清宫狄娘娘的生辰。”
金虔最是纳闷,心道:这狄娘娘是哪位人物啊?她过生日和此案又有何干系?
就见李后神情恍然,喃喃道:“哀家倒是忘了,六月初六,是皇姐的寿诞啊…”
就听包大人继续道:“如今圣上认狄娘娘为生母,狄娘娘诞辰,圣上自会去南清宫拜贺,到时陈林公公必然随行,八王千岁也定会回南清宫操办事宜。”
金虔此时才明白过来,心道:
原来这南清宫是八王千岁的住处,狄娘娘便是八王的老婆,也就是如今官方公认当今圣上生母…
慢着!!
金虔霎时脸色大变,浑身汗毛倒竖,直直望向包大人。
只见包大人神色镇静,继续道:
“圣上为亲母贺寿,刘后为免喧宾夺主,从不参加,那时,便是最佳时机。”
只见李后目瞪口呆,惊异万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包卿,难道你要在狄娘娘寿诞之时前去拜见八王,请八王为证…这…怕是不妥吧!”
哪里是不妥,怕是大大不妙吧。
金虔此时终于明白刚刚公孙先生与展昭为何脸色大变。
想皇帝老儿亲娘生日,天子亲临,文武百官到贺,场面何等隆重风光,而老包却偏偏挑那日前去挑刺说:八王爷,皇上亲娘已然找到,不是你老婆,而是另有其人,你也不是皇帝老儿的亲爹,今日我是来找你老王爷做证的…
啧,整个一个去砸场子的…
就听包大人抱拳提声道:“本府并非去请八王千岁为证,而是要将二十多年前冤案尽数告知圣上,请圣上下旨,彻查此案!”
金虔顿时身形一个不稳,险些扑倒在地。
撤回前言,撤回前言!
这根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拼命的!
如此做法,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八王,惹怒圣上,莫说替李后翻案,怕是连这开封府上下外加你老包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一股脑搭了进去!
李后此时也是面色有些惨白,一双盲目直勾勾瞪着包大人,许久才颤声道:“包卿,此举未免太过凶险…”
包大人抢前一步,凛然正声道:“太后,刘后郭槐已施先招,此时已是凶险异常,我等若是不趁此机会行此险招,怕是以后再无良机。到时太后沉冤不得雪,圣上至亲不得认,天下公道不得明,于亲于善,于公于理,太后与微臣都是难辞其咎!”
李后定定盲目定定锁住包大人,双唇微抖道:“包卿果真要一赌?!”
包大人猛一抬眼,利目如电,朗声道:“微臣不是赌,而是信!”
“信?”
“微臣信圣上是道明君、信大宋律法、信天下公理、信奸佞小人不得善终、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席话语,震慑胸怀,再看室内众人,自是不同刚才一众惊疑之色。
四大校尉双目烁然,面色凛然。
公孙先生儒面平静,凤眼闪光。
展昭身形如松,星眸粼波。
范瑢铧水眸泛红,一脸敬佩。
金虔满目通红,汗光满额,油光锃亮,心中哀嚎道:
好你个郭槐、刘后,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这包黑子!如今可好,这包黑子被逼急了,黑脸蛋一沉,一发狠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死”计…
要命的是,这包黑子偏偏是咱的上司保险加饭票,如今这领导要去拼命,咱这做下属的,如何还能幸免…
哎呦呦,看来咱的精神分裂、梦游之症有加重趋势…
李后盲目缓闭又启,神色愈发郑重,缓缓颔首道:“包卿所言甚是,哀家一切听凭包卿安排。”
“微臣多谢太后!”包大人一抱拳,施礼道。
说罢转身凝目,厉声道:“展护卫听令,本府命你全权负责太后与小王爷安全,这七日之内不得有任何闪失!”
“属下领命!”展昭上前抱拳道。
包大人点点头,又缓下声线道:“展护卫,这七日之内,恐会生变,万事小心!”
展昭点点头,正色道:“大人请放心,属下定将竭尽全力!”
包大人点头,又转身对李后道:“太后,这七日之内,金丸还是放在小王爷身上,以防万一。”
李后颔首道:“哀家明白。”
包大人缓下神色,想了想,又转向公孙先生道:“公孙先生,这几日先生为太后医治眼疾,可有起色?”
公孙先生听言,微蹙双眉:“回大人,太后眼疾旷日时久,若想治愈,恐非易事,学生医术不精,数日诊治,仍是未有起色。”
“这…“包大人望向李后,满面愁色。
李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包卿不必挂心,哀家这双眼,瞎了已经十余年了,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
公孙先生想了想,突然转向金虔道:“金捕快也略通医术,可有高见?”
金虔正在暗自寻思自己梦游之症,突然听见公孙先生声音话,赶忙抬首,诧异道:“公孙先生抬举属下了,属下哪有如此能耐。”
“小金,原来你会医术?!”范瑢铧一脸惊喜,急急走了过来,纤手一把握住金虔手臂将金虔半拖半拽拉到李后身侧,喜道:“快给娘亲看看!”
“这…”金虔脸皮一抖,望向范瑢铧,只见眼前少年水眸盈盈,朱唇含笑,不由心神一阵恍惚,赶忙挣脱手臂,退立一旁道:“属下医术浅薄,不敢、不敢!”
“小金!”范瑢铧眼眸一暗,“你尚未诊脉,为何就下断言?公孙先生都推荐与你,你何必谦虚?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你先看看,若是真是无法医治,再想他法,若是小金你真有医治之法,娘亲岂不是复明有望!小金…”
“小王爷,属下这就为太后诊脉!请小王爷稍安勿躁!”
金虔只觉耳膜生疼,嗖地一下窜上前,抱拳呼道。
再看屋内众人,皆是无奈摇头。
李后抿嘴一笑:“有劳金捕快了。”
“不敢…”金虔点头施礼,上前搭住李后脉门,不过片刻,就收回手指,又瞪着细目细细察看李后双目半晌,才退到一侧,垂眼不语,心中暗道:
啧,这公孙竹子果然厉害,李后这一双瞎眼竟被他调理的血脉渐通,只是公孙竹子针灸之术不精,若是加之大师傅所传的“三十六穴镇针决”,这太后的双目定是复明有望…
金虔眼珠子转了转,双眉一挑,抱拳道:“属下才疏学浅,无能为力。”心中却道:
虽说治好太后双目乃是大功一件,自有大把赏银从天而降,但若是不小心暴露了咱是“医仙”、“毒圣”入室弟子的身份,招来仇家,咱的小命恐是不保,到时即便是金山银山也是无福消受…
啧啧,反正咱现在衣食无忧,无需拿性命犯险,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妙!
众人听到金虔所言,皆是有些失望。
范瑢铧最是明显,长叹一口气,水眸凄然望了李后双目一眼,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公孙先生皱眉半晌,捻须道:“金捕快也是无法…唉,学生自会再翻查医术,请太后不必过担忧!”
李后缓缓摇头道:“无妨,还是眼前事要紧。”
包大人点头,振作精神,提声朗然道:“不过七日,七日之后,天道公理,自会昭明天下!”
包大人此言说得慷慨,说得容易,可他却万万未曾料到,这七日,却是成了开封府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七日。
事后曾有人戏称:那不堪回首的黑色七日——啊…
第八回 开封府七日涉险 南清宫金丸现世
开封府尹包大人天生脸黑,此乃世人皆知之事。
但开封府上下一众捕快衙役也变作黑脸,却是近几日之事。
若说以前汴梁百姓说起开封府的衙差,自是出不了“威风、清廉”二词,可这几日,一提起开封府的捕快衙役,却都只有一句话:“开封府是不是遭了大劫,咋个个脸都黑得跟黑锅底似的?”
若问其中缘由,唉…
一言难尽…
要真想说个清楚明白,就不得不从六日前那晚开始。
话说这六日之前,包大人花厅下令,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自是不敢怠慢,当晚还未入夜,就立即召集府衙上下捕快,下达严令,在七日之内,必须严加保护夫子院内包大人二位远方表亲,不得有失。
一众捕快衙役向来训练有素,不用吩咐,也知此二人必定与大案牵连,恐有性命之忧。
果然,当夜,便有几名蒙面歹徒翻墙而入,想要杀此二人灭口。
结果自不必说。
不过几名夜行刺客,开封府内一个月不闹上个三五七回反倒有些不正常。况且这几名刺客武艺平平,未等展大人与四大校尉出手,就被开封府一众衙役团团围住,当场抓获。
只是这几名刺客口风甚紧,还未等包大人审问,便服毒自尽。
这也属常事,见过大场面的开封府衙役,对此种小阵仗还未放在心上。
只是,众人却未料到,此事却埋下了祸根…
就说那日半夜,夜深人静,众人熟睡之际,就听从展大人房里传出一声异声长啸,贯彻云霄,惊得全府之人上至包大人、公孙先生,下至杂役皂隶,尽数从床铺上腾起,直奔夫子院展大人卧房。
待众人赶到,只见展大人房之前,一个消瘦身形靠门而立,发髻散乱,双目惊光,竟是奉命贴身保护范瑢铧的金虔金捕快。
而在金虔身侧,正站着一身红衣的展大人及四位满面愕然的校尉大人。而更令人惊愕的是,向来冷静自若的展大人,此时竟是俊脸面皮微抖。
众人皆是纳闷万分。
公孙先生正预备上前询问,就听屋内又传出一声长啸,好似鹤唳龙吟,刺耳刮脑,直冲云霄,顿时把众人震呆当场。
包大人惊呼:“难道是范瑢铧出了事?!展护卫,快随本府进屋察看!”
“大人…”展昭上前拦住包大人,垂眼道,“不是出事,只怕是…”
“只怕是…”包大人皱眉。
“贤侄啊——”夫子院隔壁屋内传出一名老妇声音,众人识得,正是包大人远方姑母声线,只听老夫人有条不紊,慢悠悠道,“贤侄不必担心,不过是铧儿熟睡打呼罢了。”
“打呼?!”众人眼珠几乎脱眶。
谁打呼能有如此声音,比起杀猪宰羊也毫不逊色!
就听包大人姑母继续道:“铧儿小时便有如此毛病,若是受惊,半夜睡觉便会打呼,且呼声震天,无法可治。”
受惊?!难道是那几名刺客?!
众人皆是满头黑线,面面相觑。
半晌,才见公孙先生缓缓道出一句:“范瑢铧天赋异禀,以后必成大器!”
“公孙先生所言甚是…”包大人附和道。
夜风嗖嗖吹过…
众人数目直瞪。
“咳咳——”包大人干咳数声,继续问道:“不知几日之内可恢复正常?”
“若是不再受惊,三五日便可恢复…”屋内老夫人答道。
“难道整夜皆是如此?”公孙先生也追问道。
“多半整夜都是如此…习惯便好…”
习惯?!如何习惯?!
包大人眉头一紧,转头对公孙先生正色道:“公孙先生可有妙法?!”
“这…”儒面显出难色,“学生从未听过如此呼声,一时半刻之间也无法可施…”说到这,公孙先生猛然凤眸一亮,又转头对金虔问道,“金捕快可有建议?”
金虔皱眉眯眼半晌,才挺直脊背,抱拳凛然道:“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说罢,转身推门入室,便没了声息。
突然,屋内又传出一声啸声,震得屋顶直落木屑,众人大恐,不约而同掩耳后退数步。
就听屋内一阵踉跄脚步,还伴着几声木桌木凳碰撞响声,门板砰得一声被人踢开,金虔嗖得一下冒了出来。
“属、属下无能…”虽然当时正值深夜,但众人仍能清楚看见金虔脸皮在上下抽动不停。
包大人回头望了望公孙先生,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不如将其唤醒…”
“贤侄,不可!”旁屋内老夫人急忙道,“若是唤醒铧儿,待他再入睡,呼声更响…”
“这…”包大人眨眨眼,又望了公孙先生一眼。
公孙先生垂眼皱眉。
包大人叹了口气,拱手向旁屋道,“姑母先歇息吧。”又转头望了门口二人,道:“展护卫、金捕快,范瑢铧安危还要多加留意…”
“属下分内之事。”展昭抱拳。
“…属下分内之事”金虔抱拳。
包大人点点头,吩咐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无计可施,只好依命回房。
四位校尉望了望屹立不动的展、金二人,又互相瞅了瞅,最终还是王朝出声道:“外面风大,展大人、金捕快,还是速速回屋吧,屋外有我们四人在此,定然无忧!”
只见金虔脸皮一动,赶忙抬头,煞有介事道:“那个…咱是看如此良辰美景,适合赏月、赏月…咳咳…”
赏月?嗯?
四人抬首,只见乌云密布,黑漆漆一片,连个月牙丝儿都没有,赏的哪门子月?
可那展昭竟然颔首道:“果然是月色难得…”
睁眼说瞎话?!
展大人?!
四人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