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金虔只觉胸部大石落地,肺部呼吸顿时通畅了不少,刚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眼角向后侧一瞥,却正好瞥见展昭,不由心头一跳。
只见展昭身形紧绷,俊容罩霜,一身杀气好似波涛深海,层层叠叠弥漫大厅,黑眸寒光似剑,正直直射向门口安乐候背影。
金虔顿时心中大呼不妙,心道:啧啧,咱居然忘了,如今这“脂粉哭丧计”不成,让这安乐候安然离去,以后若是再想抓他,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再瞟一眼展昭,但见展昭眼中杀气更盛。
坏了,这猫儿不会是想破罐子破摔,上去硬拼吧?!开玩笑,就冲小螃蟹身后那帮数量不菲的打手,猫儿就算武功盖世,和这一大帮人混战起来,难保不波及想咱这些无辜人事啊…
金虔正在这想象惨烈战况,就听身后剑鞘声响,一股劲风从耳后急掠而来。
我的老天爷唉——
“候爷请留步!”
待金虔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呼喊出声。
事实证明,就算猫儿的轻功再绝,也及不上金虔大嗓门的声波传播速度。
一身素衣的四品带刀护卫身形被这声呼喝硬生生地停在金虔身后不到半步之处,此时正用一双黑烁眸子打量面前的消瘦差役。
门口队伍停了下来,渐渐让出一个空隙,安乐候庞昱声音传了出来:
“难道你还要讨赏不成?”
“小人可没有这个胆子。” 金虔笑道,双手在胸前搓个不停,却丝毫不见暖意,“小人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曾禀报候爷,事关重大,还请候爷赏脸听小人一言。”
“哦?你又有何事禀报本侯?”庞昱从护卫之后缓缓走到金虔面前,挑眉道。
金虔暗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音,费力扯出笑脸,故作神秘凑上前几步道:“回禀候爷,包大人在自尽之前,曾谨慎书写了一封密折,不知候爷对此密折——”
“密折?”庞昱又挑起眉尖,冷笑一声道:“难道本侯还怕一道折子?”
“候爷,”开口的是站在庞昱身后的冰姬,只见冰姬冷冷看了金虔一眼,继续道:“那包拯虽然已然身亡,但毕竟是钦命大臣,他的折子,想必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庞昱迷眼不语,许久才道:“折子在何处?”
“禀侯爷,在后堂。” 金虔赶紧答道。
“去拿来给本侯。”
“禀侯爷,小人不知具体放在何处,还请候爷派人去搜搜。”
“搜搜?”庞昱嗓中冷哼一声,猛然睁大凤目,直直瞪着金虔,冷声道:“你到底有何居心?”
金虔被瞪得浑身一个激灵,心脏顿时少了半拍,赶忙回道:“候爷说笑,小人的确不知折子到底放在何处,只能出此下策。”
庞昱默然不语,只是冷冷看着金虔,直看得金虔冷汗森森。
突然,一个声音从金虔背后传出:
“金虔,你居然如此对待大人,真是枉对大人对你一片栽培之心!”
声音清清冷冷,隐含儒气,竟是公孙先生发话。
金虔一怔,不禁回头一望。
这一回头不要紧,险些吓掉了金虔半条命。
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寒光耀目,一个人影嗖的一下飚到眼前,定眼一看,竟是展昭手持巨阙朝自己冲了过来。
金虔霎时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足下发力,向后一跃,硬生生和展昭拉出五六步距离。
展昭身形不停,仿若闪电,剑锋又直冲金虔咽喉扫去。
一声金属撞击,数把兵器架住巨阙,正是安乐候身后的十数个江湖打手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便和展昭战在一处。
灵堂内,刀光疾闪,人影翻飞。
巨阙沉稳,攻势如风。
刀剑围攻,剑影如山。
金虔退到一旁,圆瞪双目,口齿半开地望着眼前凌厉战况。
啧啧,这是怎么回事?猫儿冲上来做甚?难道老包真写了什么密折?咱不过是信口胡诌——不用这么八点档剧情吧…
金虔正在这震惊加纳闷,就听几声欢呼从战圈冲传出,定眼一看,金虔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巨阙跌落在地,俊颜映刀锋森森,笔挺身形正被团团刀剑围住,一把寒刀正抵在展昭胸口。
这这这演得是哪一出啊?
十四回 灵堂内风波四起 安乐侯中计被俘
金虔此时只觉头顶大脑皮层缺氧,脚底血液倒流,不为别的,就为那位江湖人称南侠、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堂堂开封府头号高手加一号保镖竟不到五分钟之内就被安乐候手下擒住,缴了兵器,此时正被十几把长刀抵住后背,硬生生地被押到安乐候庞昱面前。
不、不是吧?!
金虔眼珠子哆嗦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将目光移向棺木前的公孙竹子。
只见公孙先生面色如纸,直直瞪着自己。
金虔顿时心头一凉,心道:完了,公孙竹子铁定是认为咱临阵倒戈,还拖了只猫儿垫背,正在考虑如何料理咱呢…
再回头看安乐候,只见他双眉高挑,斜着凤目接过手下递过的巨阙,举在手中,细细打量道:“人人都道南侠展昭,轻功绝顶,武艺超群,江湖上鲜有对手,手中一把上古名剑巨阙,削金断玉——如今看来——”
突然,庞昱手腕一抖,巨阙寒光一闪,剑尖端端顶在展昭咽喉,冷笑一声:“也不过尔尔。”
说罢,手腕向前一送,一点殷红顺着展昭脖颈缓缓滑下。
顿时,厅内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却见那展昭,腰直若松,素衣胜雪,身不动、神不移,锐目灼灼,分毫不移,定定盯着安乐候。
金虔缩在安乐候身侧,也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仿若针刺一般,心里赞道:这猫儿果然厉害,如此境况,竟然还能保持偶像风范,佩服佩服。
金虔尚且如此,何况那安乐候。
只见那庞昱,脸色一变,一道杀机划过双目,举起巨阙就朝展昭天灵盖劈下。
金虔站在安乐候身侧,看得最是清楚,顿时双目一黑,霎时大脑当机,足下一点,就冲了出去,只是脚下太急,一个打滑…
一时间,众人皆是震惊当场,灵堂之内,寂静一片,厅内一百多双眼睛,都尽数射到金虔身上,就连安乐候对面那双黑烁星眸也微显愕然。
半晌,金虔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抱住了安乐候庞昱的大腿,硬是将巨阙生生停在半空。
此时金虔头顶的汗珠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咕嘟咕嘟直往外冒,心中大呼不妙:OH MY GOD!难不成咱在山上的时候已被那两个怪异师傅重新组装、还不幸被搭错神经——否则咱一个进化完全的堂堂现代人,怎可能做出此等舍己为人的蠢事?!更离谱的是,为啥是抱住小螃蟹的大腿——
金虔正在这为自己行为默哀,突觉一股冰冷杀气笼罩其身,抬眼一看,只见安乐候庞昱正冷眼望着自己,一双凤目中杀光四射。
金虔顿时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晕厥,恍惚之间,就听身侧一个冷玉声音响起:
“侯爷,展昭不可杀。”
眨巴眨巴眼睛,金虔眼前渐渐清明,侧目一看,只见冰姬正站在安乐候庞昱身侧,恭敬施礼。
哈利路亚!猫儿的美色终于派上用场了,冰姬大人总算出来救场了!
金虔赶忙松开安乐候大腿,恭敬退到一旁,附和道:“没错、没错,侯爷,展大——展昭的确不可以杀。”
“嗯——?”
安乐候鼻孔内一声拖音,顿叫金虔浑身鸡皮疙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偷眼一看,只见安乐候微眯凤眼,正冷眼打量眼前冰姬和金虔二人,一丝冷笑,似有似无挂在嘴角。
金虔倒吸一口凉气,双眼翻白咕噜一转,一记电眼就飚向冰姬,心中呼道:冰姬大人,还不帮忙?
却见那冰姬,不慌不忙,微微垂眸,恭敬道:“回侯爷,这展昭随钦差出巡,身为四品御前带刀护卫,又有‘御猫’封号在身,若是侯爷在此将其伤于剑下,恐怕侯爷日后也不好交待。”顿了顿,冰姬向前迈出一步,靠近安乐侯庞昱身侧,低声道,“何况那包拯已然身亡,区区一个四品护卫,何劳侯爷费神?”
金虔一旁听得清楚,顿时心头放松不少,心道:这冰姬红灯区头牌果然不是白混的,这话从人家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头头是道。
再看那安乐侯庞昱,听到冰姬所言,果然脸色渐缓,阖眼半刻,缓缓点头道:“来人,把展昭绑紧了,带到一旁。”
押解展昭的那几名打手,赶忙取来绳索,将展昭上上下下捆了结实,推推搡搡押到一旁。
此时再看这灵堂之内,安乐侯庞昱一众人马,聚在大厅前方,打手、内应一应俱全,人数气势都站绝对上风;开封府一众人员:首席高手展昭被擒,四大金刚护住包大人棺木,不可妄动,公孙先生一介书生,毫无用武之地,其余差役,零星散落,不成气候,余下一名差役金虔,已然叛变。
金虔对情势略一分析,身子凉了半截,心道:啊呀,此时境况实在是大大不利。
偏偏脖子,金虔又偷眼望向悠然下坐于厅前正座的安乐候,心里又道:啧啧,这小螃蟹虽不及猫儿顺眼,但七七八八拼凑下来勉强也算个帅哥——嗯,要不咱就顺水推舟,直接叛变。想那安乐候,坐镇陈州,一个标准二号土皇帝,府里贪金贿银必然不少,如此说来,咱这俸禄倒也能飞升数个档次,可从小康直奔富豪…
想到此处,金虔不由有些乐和,嘴角上扬,细目一弯,眼珠滴溜一转,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不远处一双黑亮双眸。
深眸蕴光,凝清聚魄,灼灼若星,皎皎似月。
展昭虽被五花大绑,可身形笔直,丝毫不见颓色。
金虔顿觉一盆凉水从头淋下,脑细胞瞬时清醒八成,心头一个激灵:呸呸呸,咱一个堂堂现代四有新人,怎能做汉奸走狗这等三流角色?!何况以现代历史知识推测,那老包明显比这小螃蟹长命,咱可不能被表面假象所蒙蔽,一定要以长远利益为基础,所谓目光远大,韬光养晦,不在此时体现,更待何时?
想到这,金虔顿时来了精神,细目睁大,直直望向棺木前的公孙先生。
只见那公孙先生,儒面肃然,也正好直直望向金虔,双眼深邃。
啊啦?
金虔一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直勾勾瞪了许久,私下揣摩半晌,也未能解得其中真髓。
踌躇半天,金虔终于无颜承认自己智商不够,只得暗暗叹气,垂头不语。
金虔却不料自己这一举动,竟钩起公孙先生一抹了然笑意。
就听公孙先生突然高声道:“安乐候,你作恶多端,天理不容,在下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定要让你伏法认罪!”
此语一出,金虔顿时大惊失色,心道:啧啧,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啊?怎么一只猫、一根竹子都抢着往枪口上撞,喂喂喂,黄兄的榜样可不是那么好效仿的!(注:黄兄——黄继光)
“哈哈哈…”庞昱一阵狞笑,直笑得前俯后仰,仿若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半晌才道:“让本侯伏法认罪?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爷?开封府的展昭都被本侯擒住——你一个小小师爷,难道还有反转乾坤的本事不成?”
公孙先生气得浑身微微发抖,双目一瞪,上前一步,高声喝道:“安乐候,你莫要以为包大人不在,就没人能治你!包大人早有安排,书房里…”
突然,声音急止,公孙先生双目猛然睁大,眼露骇色。
“书房里——有何物?”安乐候停住狂笑,眉眼一挑,继续道:“莫不是刚才所说的密折?”
公孙先生眉头紧蹙,双唇紧闭,不再吐露半句言词。
“哼!”就听安乐候一声冷笑,用眼角示意身侧侍从,道:“给我搜!”
“是!”侍从得令,赶忙回身对身后一帮打手指挥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后堂书房,把密折搜出来!”
十数名打手赶忙提刀匆匆向后堂奔去。
不一会儿,就听后堂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响声,好不热闹。
金虔在一旁顿时一阵心痛,心道:啧啧,这下罢了,这陈州府内的名贵摆设,恐怕都要尽数阵亡了。
安乐候听到响声,却是嘴角上扬,依然悠然靠在椅背上,轻轻抚摸手中巨阙。
之后,后堂一片静寂。
不多时,就见那几名江湖人士灰头土脸从后堂钻了出来,一名貌似带头的大汉来到安乐候面前,抱拳道:“回禀侯爷,我等翻遍了书房,也没找到那张密折。”
安乐候听言,抬眸瞧了一眼对面的公孙先生,慢声道:“把这位开封府的师爷一起带去,再搜。”
此语一出,公孙先生身后的四大金刚立即同时上前一步,噌地一下高举四把钢刀,就要上前拼命。
安乐候见状,挑了挑眉尖,凤目一转,瞥向展昭身侧的几名武林打手。
那几人倒也不笨,立即将手中兵器尽数横在展昭身前,大有威胁之味。
“尔等住手!”公孙先生一声高喝,也不知是对安乐候手下还是对身后四名校尉,冷声道,“在下随你去一趟便是。”
几名武林人士立即上前,架起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庞昱微微移身,斜靠于木雕椅扶手之上,又悠然道:“莫要忘了,开封府的猫儿还在这儿等先生归来呢!”
公孙先生身形一滞,沉声道:“在下多谢侯爷提醒。”
说罢,便随刚才几名打手进入后堂。
不多时,又听后堂传来一阵器皿破碎之声,噼哩啪啦、稀里哗啦,比刚才还热闹几分。
金虔一听,心道:嘿,这陈州府里的古董还真不少,砸完一拨还有一拨…
…嗯?
金虔眨巴眨巴眼皮,突觉不妥,转头一看,只见那安乐候也面色带异。
再听后堂之内,突然一片寂然,毫无半点声音,暗暗透出些诡异之氛。
大厅之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你瞅我,我瞅你,半晌也没人敢出声。
安乐候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回话,顿时脸色一沉,扫了身侧侍从一眼。
那侍从立即身如筛糠,急忙颤着声音朝后方叫道:“你、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就见从人群里跑出二十来人,急匆匆冲进后堂。
可这几人冲进后堂,却犹如石牛入海,连个动静都没有,便又没了音信。
再看那安乐候庞昱,凤目微凛,唰得一下就射到展昭身上。
但见那展昭,神色如常,黑眸似海,毫无半点破绽。
安乐候双眉一蹙,凤目如电,唰的一下又射向金虔。
金虔正在那里纳闷,刚好瞥见庞昱目光,不由一愣,莫名其妙回望一眼,心道:小螃蟹,你盯着咱有什么用?也许是你那些手下见到陈州府内珠宝成群,当下贪心奋起,抢了金银财宝,一溜烟跑了也大有可能啊。
庞昱见到金虔面色,脸色更沉,站起身,高声喝道:“再派人!”
安乐候手下哪里敢怠慢,就见从人群里走出多半数打手,匆匆向后堂奔去。
如此一来,安乐候带来的上百人马,包括守在展昭身侧的五六人,外加守在安乐候身侧待命之人,也不过二十余人。
第三批打手进入后堂,果然闹出些声响出来,不过此次细听,竟是些兵刃刀剑碰撞之声,其间还伴有几声凄厉惨叫,听得众人不寒而栗。
诡异声音持续不过一刻左右,后堂又是一片寂然。
灵堂大厅,木棺正中,素蜡飘摇,灵位凄凄,阴风沉,纸灰起,后堂境况又是如此诡异,莫说安乐候府一众人马,就连深知老包不过是诈死之计的金虔心里都有些发毛。
就见安乐候庞昱腾地一下站起身,几步迈到展昭面前,唰得一声抽出巨阙,直直指向展昭面门,厉声喝道:“展昭,看来开封府众位并未把你这位堂堂四品带刀护卫的生死放在心上啊!”
展昭垂眸望了一眼距鼻尖不到半寸的刀锋,却是微微一笑,这一笑,若融冰吹雪,暖日春波,顿叫安乐候府一众呆愣当场。
金虔站在庞昱身后,却觉一丝不祥预感划过心头。
而那庞昱,眼看手中古剑就要刺出,却因为这一笑,微微一滞。
就在这一滞之间,眼前突然狂风旋起,定眼一看,只见展昭乌丝飘扬,衣摆翻飞,竟是被一身内力鼓动而起。
众人顿时大骇,安乐候庞昱脚下一个趔趄,不由大退几步,再看守住展昭的几人,早已面无人色,手中兵器颤动不止。
金虔一看,更是大惊,心道:哎哟我的天哪,这猫儿一发飚,果然是天地变色,鬼哭神嚎,咱还是赶紧避难吧。
想到这,金虔立即转身落跑,可眼角一瞄,却看见冰姬还愣愣站在那里发呆,赶忙一个猛子冲上前,不顾冰姬一脸惊愕,一把拽过冰姬胳膊,哧溜一下蹿到门口,把冰姬塞到门后,自己也一猫腰躲了进去。
再看那展昭,劲风环身,内力尽催,捆绑绳索不堪内力之劲,应声而断,震断绳索,蕴含内力,竟随旋风飞旋而出,好似暗器一般,如电飚出,不偏不倚,正好弹到展昭身侧几名武林打手身上。几人哀号出声,应声倒地不起。安乐候庞昱站在展昭正面,恰被一根断索击中面门,倒退数步,终是难以平衡,仰面而倒。
展昭一身束锁除去,宛若蛟龙入海,苍鹰击空,脚尖一点,如飞箭离弦来到安乐候庞昱身前,脚尖一挑,巨阙还手,手腕一转,剑锋横在庞昱咽喉。
这一串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安乐候手下的那帮江湖打手还未回过神,自己的主子就被巨阙横了脖子。
就见展昭黑眸一凛,厉声朝安乐候手下喝道:“你等还不束手就擒?!”
这一帮手下,本就是江湖败类,多是江湖之上臭名昭著之辈,拜于安乐候门下,不过是冲着侯爷府的高昂酬金,哪里能有半分忠心。刚才百名人手莫名损失大半,已是心里发毛;再见展昭身手,更是心惊肉跳;此时又见庞昱被擒,便知大势已去,被展昭这么一喝,顿时个个心惊胆颤,当下弃械跪地,投降一片。
金虔从门缝里一见此景,顿时心头大石落地,整整衣带,从门后走出,靠在门板之上,抱起双臂看起了热闹。
再说那庞昱被飞来断索击倒在地,眼前金星四冒,倒地之间,听到展昭高喝,顿时心头一凉,待挣扎爬起半身,才惊觉自己竟被巨阙横在脖间,再看一众手下,早已抛兵弃刃。
那安乐候庞昱是何等人物,当朝国舅,皇亲国戚,哪里受过如此闷气,当下怒火攻心,朝着展昭厉声喝道:“展昭,你不过一个区区四品护卫,竟敢如此对待当朝国舅,难道就不怕犯下欺君之罪?!”
“展护卫并未犯下欺君之罪,犯下欺君之罪的恐怕是侯爷。”
威严声音从灵堂正中传出,庞昱转目一看,顿时脸色铁青,双唇泛白,手指颤颤指向前方,半字难出。
只见灵堂正中,木棺封盖已被四大校尉移开,一人跨棺而出,方步前行,一身暗紫官袍,面色黝黑,额中缀月,三尺墨髯,不怒而威,正是号称已自尽身亡的包大人。
只见包大人迈步来到安乐候面前,一双利目定定锁着庞昱。
安乐候庞昱被盯得混身发冷,许久才回过神来,高声道:“包黑子,你身为钦差,居然诈死,本候定要禀报圣上,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金虔靠在门板之上,心里好笑:这小螃蟹一定肚子里墨水不多,否则怎么翻来覆去就只有“欺君之罪”这一句台词,太没创意了,至少也应该说个“装神弄鬼,欺瞒大众”或是“传播邪教”什么的才够看吧。
包大人听言,也不言语,定定看了庞昱一眼,突然回身道:“开封府众人听令!”
“属下在!”刚才还零星散在角落各处的开封府差役,呼啦一下子拥到包大人身前,拱手高声回道。
“将安乐候手下带入陈州大牢!”
“属下遵命!”
一众衙役收兵器的收兵器,绑人的绑人,押解的押解,不一会大厅之上就只剩安乐候庞昱一人。
包大人又看了庞昱一眼,双眉一紧,继续道:“王朝、马汉!”
两大校尉立即抱拳上前,高声道:“属下在!”
“请侯爷移驾厢房,好生照顾。”
说罢,两人一齐上前,一把拉起庞昱胳膊向后一扭,押向门口。
却见那安乐候庞昱,此时面色已恢复如常,边走边冷笑道:“包黑子,本候倒要看看,你能把本候如何?!”
说罢,便昂首阔步,随两位校尉向门口走来。
金虔站在门边,此时才渐渐看清庞昱面容,顿时一愣。
只见那安乐侯脸面之上,从额头至下巴,浮出一道显眼黑紫绳印,想必是刚才被展昭震开绳索击中所至,只是位置处在正中,不左不右,正好把庞昱白皙脸面一分为二,就好似用标尺量过一般,位置精准。
金虔顿时一口气没憋住,喷笑出声,可刚笑了半声,就觉浑身一个激灵,抬眼一看,庞昱恰好与自己对面而立,一双狭长凤眼,阴毒凶狠,仿若毒蛇一般盯着自己。
“侯爷,请!”王朝把大手一伸,把庞昱推出门外。
金虔与庞昱不过只对视一瞬,却是冷汗森森,正在惊魂未定之际,突觉一根冰凉手指摸上自己额头,顿时惊呼一声,向后猛窜一步。
金虔这一叫,立即把大厅众人目光聚集一处,众人定眼一看,只见冰姬站在门边,一直手臂尴尬停在半空,而一旁金虔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四下打量。
众人不禁有些好笑,就见张龙爽声笑道:“金虔,莫不是你刚刚拜的新主子弃你而去,你心有不甘啊?”
金虔此时才看清,刚才那根手指乃是出自冰姬之手,不免有些尴尬,刚想开口道歉,就听见张龙话语,顿时一惊,心道:不妙,张龙这个家伙看自己从来都不顺眼,自己此次行为又有叛变之嫌,若是再让这些古人在老包面前谗言几句,工作丢了事小,若是来个“狗头铡伺候”——那咱可就亏大了!
想到这,金虔身形立即如电飙出,一个猛子窜到包大人身前,躬身就跪,口里呼道:“大人,属下冤枉,属下所作所为,都是为大局着想啊!”
可腿刚弯了一半,就觉两臂一紧,这身子是再也伏不下去,抬眼一看,只见自己两只手臂正分别被两人架住,左边那人,满脸好笑之色,正是刚才诬陷自己的张龙,右边那人,黑眸隐隐透出笑意,竟是展昭。
金虔左瞅瞅,右看看,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踌躇半天,还是将目光移向正面老包,开口道:“大人,属下对大人一片忠心,唯天地可鉴,对大人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人啊——”
“呵…”左边传来几声闷笑,金虔发誓,绝对是张龙、赵虎两个没修养的家伙发出的。
“噗…”右边响起一声喷笑,金虔发誓,那绝对不是某位一本正经,高风亮节的四品护卫大人发出来的。
“金捕快不必如此,快快起身。”
还是老包最给金虔面子,声音不变,伸手扶起眼前瘦小差役。
当然,金虔直觉屏蔽黝黑脸孔上那对已经变成月牙状的两道长眸。
金虔起身,整整衣冠,拱手抱拳,正色道:“大人,属下刚才所为——”
“金捕快不必多言,大人明察秋毫,金捕快一片苦心,大人岂能不知?”
一个声音从厅后传来,公孙先生手捻墨髯,从后堂缓缓步出,面带笑意道。
哈?
金虔瞪大双眼,定定瞅着公孙先生悠然走到包大人身前,躬身施礼道:“大人,安乐候一众手下,都依计在书房中了埋伏,尽数被擒。”
包大人点点头,道:“先生辛苦了。”
“在下谈何辛苦,想展护卫为消除安乐侯戒心,以身犯险,与在下作了一出苦肉计,惊险万分,险些丧命于安乐候剑下,才是辛苦。”公孙先生起身,继续笑道。
包大人念须颔首,看向那抹笔挺身形,眼中含赞道:“展护卫劳苦功高,本府自然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