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定定坐在椅上,依然低头不语。
那知府李清平此时也有些心慌,同样举步上前道:“大人,圣旨已下,让我等赈灾放粮,若是将这赈粮、赈银都被安乐侯爷收去,我等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包大人还是静静稳坐,垂首不见言语。
众人这一看,心里不由有些纳闷。
突然,只见包大人猛然抬头,仰面长笑:“哈哈哈哈…”
这一笑可不要紧,险些没把众人吓趴下。
公孙先生和展昭面面相觑,两人的眼睛都瞪得比龙眼还大。
四大金刚更是目瞪口呆,想上前又觉不妥,只好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
知府李清平额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汗珠子。
金虔则浑身一个冷战,心中暗呼不妙:坏了,这老包八成是被那安乐侯气得神经错乱了。
良久,包大人才停了笑声,从椅子上坐直身,双目凛然地扫了知府李清平一眼,问道:“李知府,本府问你,你刚刚所说这陈州境内的灾情是否属实?”
那李清平刚刚被吓得够呛,半晌才回过神,颤声道:“回禀大人,下官不敢虚言,这、这陈州旱灾持续了将近一年,饿死的饥民不计其数…”
包大人双目一瞪,厉声喝道:“既然灾情如此严重,你身为陈州知府,为何隐瞒灾情不报?!”
那陈州知府吓得扑通一声跪地,猛朝地面叩头道:“回、回禀大人,不是下官不报,是、是那安乐候爷下的命令,不让下官上报啊…”
包大人停下问话,双眉飞鬓,二目如电,定定瞪着知府李清平,直看得李清平背后冷汗森森。
突然,包大人一声高喝:“一派胡言,安乐候爷为何要将灾情隐瞒不报?恐怕只是你脱罪之词!”
李清平更是吓得半死,面如死灰,哆嗦道:“回、回禀大人,下官、下官,是、是安乐候爷威胁下官,不、不让下官…”
包大人双眼一眯,沉声道:“可是那安乐侯庞昱在陈州境内为所欲为,鱼肉乡里,私建软红堂,囚禁良家女子为乐,怕此事败露,所以才将灾情隐瞒不报?!”
李清平顿时大惊失色,心道:这包大人果然是青天再世,居然连这种事都调查的一清二楚。顿时舌头打结,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猛得点头。
包大人暗暗点头,转头对公孙先生道:“公孙先生,安乐候此举,依律该如何处置?”
公孙先生躬身道:“理应处以极刑。”
包大人又问:“那陈州知府李清平又该当何罪?”
“去官罢职,流放边境。”
陈州知府一听,顿时瘫倒在地。
包大人顿了顿,缓声道:“李清平,你可知罪?”
知府李清平趴在地上,闷声道:“犯、犯官知罪…”
“你可愿上堂作证?”
“犯、犯官愿意…”
包大人点点头,命令道:“张龙、赵虎,将李知府带下去。”
张龙、赵虎两人领命,将李知府带了下去。
到了此时,正厅之内只剩包大人、公孙先生、展昭、王朝、马汉两位校尉及金虔几人。
金虔望了一眼屋内的人员阵容,顿时心里直打鼓,心道:这屋里除了咱之外,都是老包的心腹,情况不妙,怎么闻着就有股阴谋的味道。
果然,待张龙、赵虎返身归来,包大人便命两人紧闭大门,将众人聚在一处。
包大人厅中正座,环视周围众人一圈,却是欲言又止。
公孙先生见状,便上前道:“大人,你可是想将那安乐候绳之于法?”
包大人点点头,沉声道:“那安乐侯罪恶滔天,自有伏法之日,本可不必急于一时,但此时赈灾粮款即将抵达陈州,若不能及早将安乐候治罪,恐怕我等此次的陈州放粮是无功之举。”
公孙先生凝眉道:“但此时我等身处陈州境内,城内尽数都是安乐侯的人马,就算证据确凿,又该如何冲破重重兵队,将安乐候缉拿归案?”
王朝、马汉一听,立刻举步上前,请命道:“大人,我二人愿带领人马前去候爷府将安乐候带到大人面前。”
“且慢。”展昭上前一步阻止道:“大人,属下与金捕快曾到候爷府查探,那安乐候府内戒备森严,危机重重,而且那安乐候还在府中养了一批武林死士,要想到候爷府中拿人,恐怕是去而无获。”
此言一出,厅内一阵沉寂,众人皆是皱眉不语。
金虔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幸亏今天这猫儿长了个心眼,要不然,咱岂不是又要跟着这帮愣头青送死了。
想到这,金虔脸上显出安心之色,在众人愁眉苦脸之色中,分外显眼。
公孙先生正好站在金虔对面,看得清楚,不由开口问道:“金捕快似乎胸有成竹,难道有妙计在心?”
金虔心头一惊,急忙摇头,脱口道:“属下只是赞同展大人所言,那候爷府内的确是太过凶险,冲入府内抓人,的确不是上策,属下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公孙先生听言,捻须沉吟,少顷,突然道:“既然不能进入府内拿人,在府外拿人如何?”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
包大人问道:“公孙先生此言何解?”
公孙先生回道:“大人,既然候爷府内戒备森严,我等不如想个法子将安乐候诱出府来,再将其拿获。”
包大人一听,顿时欣喜,急忙道:“那依先生所言,该用何计?”
公孙先生道:“大人,那项氏兄弟在安乐候身边行事多年,或许可有计谋献之。”
包大人点头道:“传项氏兄弟。”
不一会儿,项富、项普两兄弟进了正厅,躬身施礼。
公孙先生问道:“项富、项普,你们二人跟随安乐侯多年,可知那安乐侯一般会因何事出府?”
这项氏兄弟倒也不算太笨,这二人见到刚刚情景,加之此时公孙先生问话,顿时心里明了。
就见项富拱手回道:“大人,那安乐候爷为人生性多疑,又好讲排场,即使出府,也会带有众多兵队随身而行,若是不带兵队,也会带有武林人士。”
众人一听,更是犯难。
包大人问道:“难道他就没有只身一人出门之时?”
项氏兄弟同时摇头。
公孙先生想了想,又问道:“那安乐侯可有何嗜好?”
“这…”项氏兄弟互相望了一眼,面露难色。
包大人看了两人一眼,道:“但说无妨。”
项普支吾了半天,才道:“若说候爷的嗜好,恐怕就是女色了。”
项富也道:“候爷喜好女色,所以才建了软红堂,用以囚禁美貌女子以供自己为乐。”
众人虽然早已得知此事,但此时一听,还是有些心头气闷。
公孙先生微一抬眉,双目一亮,提声道:“大人,学生有一计!”
包大人顿时一喜,急声道:“先生快讲。”
公孙先生捻须道:“大人,既然这安乐侯好女色,我等不如就来一招‘脂粉哭丧计’。”
金虔两眼瞪着公孙先生,心道:哟,这名字可新鲜,哭丧计,还脂粉哭丧?果然是公孙竹子,够创意。
就听公孙先生继续道:“只是此计恐怕要委屈大人。”
包大人摇头,宽声道:“委曲又有何妨?先生请讲。”
“此时我等身处陈州境内,那安乐侯必然心存戒心,不会轻易出府,若想让他出府,必要大事发生不可。”
展昭疑惑道:“难道先生所言的大事就是这‘哭丧’?为何人‘哭丧’?”
公孙先生微微转头,望了包大人一眼,道:“为大人哭丧。”
“啊?!”
屋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金虔脸色也是微变,心道:公孙竹子啊,只不过是抓只螃蟹,没必要把老包也搭进去吧?
公孙先生一见,急忙解释道:“是让大人装死,我等筹办丧事。钦差大臣突然爆毙,就算是那安乐侯再心存疑惑,也必然要前来府衙吊唁,一探究竟。”
项富插口道:“可是即使如此,侯爷也会带众多护卫在身边保护。”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捻须道:“所以才要‘脂粉’哭丧。我等寻一个绝色女子,谎称为大人的奴婢,在灵堂前服丧,那安乐侯既然性好女色,到时必然会色迷心窍,到时让此女子诱惑其进入后堂饮酒,安乐候必然不会将众多护卫带在身边,如此一来,我等就可将他一举拿获。”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明白,心中暗暗点头。但转念一想,又不禁疑惑。
只见包大人皱眉道:“先生此计虽妙,但这绝色女子又该从何处寻找?”
众人“唰”得把目光射向公孙先生。
金虔也在一旁好笑,心道:公孙竹子虽然想法颇有创意,但这开封府内皆是男子,连一个雌性动物都没有…等等,若说雌性动物,难道是指我吗?!
想到这,金虔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再看公孙先生,目光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这开封府内,唯一还算有姿色的——
金虔不禁将目光移向了展昭。
难道让猫儿COS绝代佳人?!太刺激了吧!
金虔正在这天人交战,就听公孙先生继续道:“若说这绝色女子,恐怕还要去寻一寻了。”
原来不是让猫儿COS啊,真是遗憾…
“项氏兄弟,你可知这陈州附近可有出名的青楼花街?” 公孙先生问道。
项氏兄弟听言一愣,脱口道:“城西倒是有一花街…”
话未说完,就被包大人打断道:“公孙先生可是要在青楼之中寻找合适的女子?”
“但是既然安乐侯性好女色,这青楼…”
公孙先生摇头打断包大人问话,又向项氏兄弟问道:“那安乐侯可是从不去青楼?”
项氏兄弟一听,皆是惊异之色尽显面上,不由脱口道:“先生如何得知?侯爷的确不踏入青楼。”
公孙先生又是一笑,道:“那安乐候胆敢冒如此风险私建软红堂囚禁良家女子,想必他只喜此道,恐怕这青楼,这安乐侯是不屑去之。”
众人一听,心中明了,对公孙先生心思之细腻不由敬佩。
就听公孙先生又道:“只不过这名女子不仅要形貌绝等,还要聪慧过人,最重要之处还是要能将此事守口如瓶。如此女子,要想在风尘之中寻找,恐怕也有些难度。”
项富听到此言,却像突然想到什么,突然高声道:“如此一说,我倒想起一人。陈州境内最大的青楼天香楼内,有一名当家花魁,名叫冰姬,倒是十分符合公孙先生的条件,只是…”
公孙先生上前一步,急忙道:“有何难出?不妨直说。”
项富继续道:“只是那冰姬身价极高,为人清傲,寻常庸俗男子即使是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见其一面,我等若要请她帮忙,恐怕…”
王朝一听,顿时高喝道:“这有何难,让我们去天香楼直接将她抓来不就得了?”说罢领着马汉就要往外冲。
“不可!”公孙先生赶忙制止,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二人道:“钦差大臣手下校尉刚到陈州就冲到青楼抓人,这成何体统?何况,你等如此一闹,岂不是打草惊蛇,通知了那安乐侯?”
王朝、马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到一旁。
公孙先生又对包大人道:“学生觉得这冰姬倒是适合人选,只是这花魁一面难见,恐怕要选一个适合之人。”
包大人点点头,问道:“依先生所见,派何人前去为佳?”
“这个…”公孙先生手指捻须,双目微眯,唇角带笑,将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红衣护卫。
众人顿时明白,“唰”的一下将目光齐齐对到展昭身上。
“恐怕要有劳展护卫了。”
只见展昭身形笔直,神色尴尬,双眼直直望着公孙先生半晌,才勉强抱拳道:
第十回 天香楼众人遇阻 为花魁金虔献计
入夜时分,弦月凌空,丝丝夜风吹散日间燥气。
陈州西南角,乃属烟花柳巷之地,青楼众多,此时正值华灯初上时分,偌长街道,灯火通明,远远望去,竟如同火龙一般,热闹非凡。
虽说是闹灾荒,百姓饿死无数,但靠灾荒赚取暴利、发财之人也不少。尤其这陈州,位于边境不远,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在此落脚,更是为这烟花之地增添几分热闹。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拥挤不动,红男绿女,说说笑笑。街道两旁,青楼林立,红灯高挑,画楼之上,阁门之外,莺莺燕燕,涂红抹绿,娇笑阵阵,丝竹靡靡,隐隐淡淡,萦绕勾魂。
在花街正中,三层画楼建筑,正是陈州数一数二的青楼,名为天香楼。天香楼内,有当家花魁冰姬,艳名远播,倾城倾国,色艺双绝,文采风流,但因其性格冷傲,自视甚高,又有千金难买一笑之称。因此每日不到入夜,就有大票的孝子贤孙手捧真金白银,恭候在天香楼外,望能一见冰姬之色。
“这位公子,您来的刚刚好,这冰姬的表演还有一刻就开始了,您先把这牌号拿稳了,进去就按这牌号入座,必能见到冰姬一面。”
天香楼大门之外,一名鬼奴坐在大门正中,面前木桌之上,摆满了好几串牌板,上面写有号码,正是天香楼的入楼牌号。
这冰姬之名远播,每日慕名而来的寻香客是数不胜数,所以这当家老鸨就想了个主意,每天贩卖入楼牌号,只有拥有此牌号的客人,才能入楼一观冰姬之容。牌号越靠前,座位距冰姬表演之处越近。如此一来,为了争前几位牌号,这些寻香客们可以说是挤破了头,不到入夜就派人前来排队夺号,实在争不过,就出高价来买,所以这倒卖牌号的买卖,也为这天香楼赚了不少银子。
“小哥,这牌号怎么发?”
龟奴正卖得高兴,突听有人招呼,直觉抬头堆笑道:“这位公子…”
话说了半句,就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只见面前站着一名消瘦少年,浓眉细眼,脸上带笑,一身布衣,歪歪斜斜戴着一顶布帽,一身仆人小厮打扮,猛一看去只属相貌普通,但再望一眼,眉目之间却又显出几分清秀。
龟奴一见少年装扮,立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不悦道:“去去去,哪来的臭小子,就你这副模样,还想要牌号,恐怕把你拆皮抽骨卖了也凑不足这牌号费。”
那少年被龟奴臭了一番,却也不恼,依然脸上带笑道:“我虽然付不起这牌号费,但我家公子付得起。”
“你家公子?”
少年嘿嘿一笑,转头呼道:“公子,这里在发牌号。”
龟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中走过三个人来。
正前面两人,都是护院打扮,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左边那人年纪大约二十五六上下,右边一人,年纪大约二十出头。这两人走到龟奴面前,向两边一分,显出其后的一人。
龟奴抬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此人,脚踏白缎登云靴,身穿月色流云袍,腰横翡翠白玉带,发系月白巾带,身如青松树柏,往脸上看,剑眉若峰斜飞入鬓,双眸似海沉墨隐星,鼻比悬胆,唇如刀削,端俊儒雅,英骨铮铮。
龟奴虽然纵横烟花柳巷多年,阅人无数,但也未曾见过如此俊雅人物,一时间竟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陪笑道:“瞧我这眼神,原来是大爷您来了!您这么久没来,可把我们天香楼的姑娘们想死了。”
这句话本就是龟奴招呼客人的常语,所以这龟奴也没多想,只是直觉就脱口而出,不料那名少爷身侧的两名护院立刻就变了脸。
只见其中一名黑脸护院脸色沉凝,目露凶光,压声喝道:“不得无礼!”
龟奴被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旁边的那名少年小厮险些喷笑出声,赶忙上前打圆场道:“这牌号到底怎么卖?”
“五、五十两…” 龟奴回道。
那名小厮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拽住龟奴衣领,凶神恶煞吼道。
龟奴刚刚被那名黑脸大汉吓得不轻,又被这小厮一吼,顿时嘴里开始打结,乌拉了半天才改口道:“五、五两一个…”
“这还差不多!”小厮黑着脸,不大情愿地从怀里掏出钱袋,掏出几两碎银放到桌上。
龟奴也顾不得细数,赶忙抽出一张牌号递了上去。
小厮接过一看,脸色更黑,又揪住龟奴道:“一百五十八号?排名这么后,怎么可能见得到冰姬?你不是耍我们吧?”
龟奴急忙摆手道:“见得到,见得到,进了天香楼之后,按牌号入座,待冰姬表演完毕,再按冰姬的要求献礼,若能让冰姬满意,就是冰姬今晚的入幕之宾。”
那小厮听罢,才算脸色渐缓,放开龟奴。
龟奴赶忙起身,转向楼内喊道:“一百五十八号,共四位大爷,好生招呼了。”
那四人越过龟奴,向楼内走去。
一边走,其中一名护院一边在锦衣公子身侧压低声道:“展大人,依属下看来,就算进了这天香楼,若想单独见那冰姬一面,恐怕也不容易。”
锦衣公子,也就是展昭,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向前面的小厮道:“金虔,你有何看法?”
金虔却是不慌不忙,回头稳稳看了展昭一眼,自信满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心里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冲猫儿今天这身打扮,就算是广寒宫里的嫦娥也能给迷个七荤八素,何况区区的一个冰姬。
此话一出,就换来张龙、赵虎非常不信任的两个白眼。
金虔也不在意,只是悠闲走在前面。
几人穿过庭院,就来到天香楼正厅。只见这天香楼正厅,顶高丈余,轻纱曼妙,红灯如网,两排雕栏楼梯直插楼顶。大厅中央,是一座高台,上铺牡丹齐放羊毛毯,高台之后,挂有一副竹制卷帘,上画莲花出水图。在高台对面,摆放几十张圆桌,每桌各配数把藤椅,桌上立着木制桌牌号以及盛满干鲜果品的瓷盘和酒壶杯盏;多数圆桌都已被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嫖客们坐满,只剩一两个空桌。众多衣着华丽的女子穿梭其间,被客人搂肩抱怀,向客人敬酒喂果,调笑不已。
几人刚一跨门槛,当家老鸨就甩摇大红巾帕,扭动身躯,好似没了骨头的鳗鱼一般靠了上来,嘴里招呼道:“哟,四位爷,快里边请,姑娘们,快…”
待这老鸨上前看清了来人,平时说惯了的招呼辞居然卡磕,顿了一顿才继续呼道:“姑娘们,还不快来招呼这位爷!”
这一声呼喊,明显比平常高了几分,立刻楼内众女注意力尽数引了过去。
这一看,顿叫这天香楼内的女子们都看傻了眼。
只觉门前那位锦衣公子,宛若清风拂面,明月照心,一时间,竟觉这烟花混沌之地,忽然注进一股清泉,令人心净神清。
不过下一瞬,众女们立刻回神,十几个未曾招呼客人的姑娘立马像见到蜜糖的蚂蚁一般粘了上去,个个都想扑到那位俊雅的公子身上。
可还未近身,就被展昭身前的张龙、赵虎挡了下去。
展昭不着痕迹向后撤半步,扬起手中的牌号道:“各位姑娘,可否为在下带路?”
众女自然愿意,急忙带着几人来到一百五十八号桌前。
展昭落座,眸正神清,腰挺如松,竟似在周身罩了一层金钟罩般,令众女无法近身;张龙、赵虎两人则仿若两个门神,紧紧靠着展昭两侧坐下,连半步空隙也不留,顿时让那十几名女子横眉相向,顿足捶胸,磨蹭了许久,也不见这三人有松动之相,只好挑张龙、赵虎和金虔身侧的位置坐下。
金虔一旁看得清楚,费力忍住笑意,几乎快憋出内伤,心道:哪有嫖客到妓院是如此模样?简直比在大堂审案还要一本正经,如此一来,不用等冰姬出场,咱们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再看那众位姑娘,想要靠到展昭身侧,却苦于展昭一身正气摄人,想要向张龙、赵虎二人敬酒,又惧于两人的闷脸,左看右看,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再退求最次,聚到长相勉强也算端正的金虔身侧,左一个斟酒,右一个夹菜,把金虔挤在中央。
“这位小公子,第一次来啊?”
“奴家敬这位小哥一杯。”
“这位小哥,天香楼的点心可是远近闻名,奴家喂您一块如何?”
金虔被如此众多的同性生物团团围住,直面种种香艳殷勤,眼前摇晃数个酒杯,左挡又推推辞不掉,正是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往上竖,心里直呼倒霉:这猫儿有凛然正气自保,又有两大门神坐镇,定然安枕无忧,可害苦了咱这个无奈嫖客,竟然沦落到被同性生物吃豆腐的地步。NND,天下最郁闷的嫖客恐怕莫过于此!啧,反正都是同性,被摸两把也不吃亏,咱今天就豁出去了!
想到这,金虔便挤出一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经典嫖客嘴脸,堆笑迷眼,双臂一伸,正想来个软玉温香抱满怀,顺便一开酒戒,可胳膊刚刚抬起,就突然被一股劲力握住,金虔只觉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展昭拽到身侧,挤坐展昭与赵虎中间。
几名女子正想向金虔灌酒,忽然失了目标,好几根手臂顿时僵直在半空之中。
只见展昭缓缓端起一只杯盏,向桌上众位姑娘礼敬道:“在下这位小兄弟年纪尚幼,不胜酒力,在下代他敬各位姑娘一杯。”
金虔抬眼一看,只见灯光烛火之下,展昭周身竟似被镀上一层金光,堪比佛祖转世,顿时感概万分,心道:猫儿果然是好猫,居然如此大义,舍身成仁,真不愧对南侠之名!
众女本来毫无下手之机,此时一听展昭松口,顿时欣喜,个个眼放绿光,呼啦一下子围到展昭身侧,端起酒杯,就要灌酒,张龙、赵虎一见,赶忙起身上前,挡掉半数酒杯。
众女哪里肯让步,个个施展浑身解数,又是熏香巾帕,又是绢花蒲扇,尽数扑打在张龙、赵虎身上,把开封府的两大校尉搞得狼狈不堪。张龙脸皮最薄,又不习惯此种场合,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
“姑、姑娘,请自重…”
几名姑娘一听,顿时喷笑当场:
“哟,这位大爷,来到这天香楼,怎么还叫陪酒姑娘自重?”
张龙也刚忙上前帮腔道:“几位姑娘,我等不胜酒力…”
众女掩面娇笑:“哟,什么不胜酒力,你们这小兄弟年幼不胜酒力,难道这几位大爷如此年纪也不胜酒力?”
张龙、赵虎此时是有苦难言,虽然二人酒量不浅,但此时公务在身,岂敢饮酒,只得半推半就,狼狈被灌下好几杯。
这边张龙、赵虎二人苦于自保,那边展昭也麻烦上身。围在张龙、赵虎身侧的女子不过四五人,而围在展昭身侧的姑娘却已超十数位,虽然碍于展昭一身清凛之气不敢太过造次,但也是个个施展媚功,酥胸尽显,媚态如春,可叹一代南侠,虽面对众多刺客杀手江洋大盗土豪恶霸面不改色,但面对此种烟粉阵仗,打又打不得,怒又怒不得,却是自顾不暇,薄汗满额。
倒是金虔趁此空隙落了个清闲,有展昭、张龙、赵虎让众女转移目标,自然将这营养不良的小厮抛在了脑后,让金虔趁此好好打了一回牙祭,把天香楼的招牌果品点心吃到饱。
就在几人被众多女子围攻,无法脱身之际,忽听一阵乐器声响。本来喧哗吵闹的大厅,随此声响动,瞬时安静。
只见两队艳装女子,捧着各类乐器从高台卷帘后步出,纷纷落座高台两侧,众手齐弹,悠扬乐声顷刻环绕大厅。
乐声之中,卷帘缓启,异香自出,显出一名窈窕女子,怀抱琵琶,静静坐于帘后,顿时郁然满座。
莫说这帮坐在台下的男子,就算是见惯中外众多偶像、名模、世界小姐的金虔,此时见到此名女子,也不免惊艳当场。
只见此女,一身轻薄淡色纱衫,簌簌轻裙垂地,领口、袖口及裙摆皆绣牡丹颜色,似幻似真,如梦如幻;头戴牡丹,长发如瀑,异香馥郁,光彩夺人;星眼晕眉,皓齿朱唇;粉妆玉琢,香腮莹腻;正是:靥辅巧笑,神飞倾城;娇态千变,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