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这里就是关键!”郝瑟抓着脖子强调道,“周小姐,您这一喊,声音务必要矫揉造作,尾音务必要娇媚撩人,扑出去的身姿动作务必要弱柳迎风柔弱无骨,脚上的鞋子务必要在扑倒之时漂亮甩出,露出纤纤玉足——关键中的关键就是,待那傅礼下车查看之时,你一抬头的那个感觉——”
说到这,郝瑟一撸袖子,手指摆在腮边翘起一个兰花指,死鱼眼半睁半闭,挑眉飞出一个魅惑的眼神:“要秋水盈盈梨花带雨含情脉脉惹人怜惜欲拒还迎…”
“妈呀!”陈冬生打了一个寒颤。
尸天清扭头,清咳一声。
“哎呦我的娘诶,小郝你可别演了,看着都渗人!”周云娘使劲搓了搓胳膊,“放心,奴家肯定做的比你强。”
“甚好!”郝瑟竖起大拇指,又转目看向尸天清和陈冬生,“待那傅礼于心不忍扶着周小姐上了马车,就轮到二位出场了,小冬子!”
“是——”陈冬生长叹一口气,“咱们就装作过路的,然后大惊小怪咋呼一番,定要将傅礼和周姐姐同乘一辆马车八成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儿给做实了!”
“很好!”郝瑟一转头,“尸兄,你的台词是——”
尸天清笔直身形滞了滞,僵硬道:“看、呀,那不是桑丝巷周家二姑娘周云娘吗,怎、么、上了傅家的马车,哎、呦,这孤、男、寡、女的,这可如何是好啊、啊。”
一句话说的是字字如硬豆子乱蹦,听得陈冬生和周云娘牙根都酸了。
“嗯,不错!”郝瑟拍手鼓励,“尸兄,若是再加点感情就更好了,你可以参考一下周大娘的语气助词和台词功力!”
尸天清眉头隐隐一抽,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那么,小冬子,你的台词是——”郝瑟又转向陈冬生。
陈冬生叹了口气,表情立时大变,呈现双目圆瞪、满面惊诧之色状,张口就来:“天哪,这一个黄花大闺女和一个孤身男子同乘一车,这若是传出去,这成何体统啊,看来这周家姑娘只能嫁给傅礼了啊!”
“完美!”郝瑟一合掌,显出陶醉神色,“就是这个表情、这个节奏、这个语气!所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这么一来,定会给傅礼造成十分巨大的舆论压力。待明日,再让周大娘杀到傅府上闹一出金刚铁扫狂拍负心汉,周小姐你再添一回美娇娘舍身救情郎,这事儿基本就没跑了!”
“可是——”陈冬生看了一眼郝瑟,“若是那傅礼根本不停车,或是停了车却是不理周姐姐,那该如何是好?”
“他肯定会停车,不停也得停!”郝瑟握拳,言之凿凿,看了一眼旁侧的尸天清。
尸天清定定点了一下头。
郝瑟不禁自信一笑,瞄向周云娘:“而且只要他肯停车,我相信凭周小姐的本事,定能促成好事!”
“那是自然!奴家此次可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绝不会让那傅礼逃出奴家的手掌心!”周云娘捋了捋肩上的秀发,笑靥如花。
“好气魄,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气势!”郝瑟一拍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说着,又与尸天清和陈冬生一起,死死盯着那乡道方向。
而周云娘却在无人注意之时,轻轻吸了口气,慢慢捏紧了纤纤玉指。
“怪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郝瑟一脸暴躁狂抓脖子,“我说小冬子,你从哪租的这身破道服,是不是有跳蚤啊,老子怎么总觉着身上痒——”
“郝大哥你就知足吧,你才给五个铜钱,人家戏班子能借给你衣服可都是冲着我陈冬生的面子…”
“来了!”突然,尸天清身形向前一倾,骤然出声。
其余三人立时来了精神,齐齐瞪眼远望。
果然,不消片刻,就听那乡道上传来零碎马蹄之音,紧接着,腾嚣烟尘滚滚而来,一辆马车的轮廓在烟尘中隐隐显现出来。
“我去,好大的土!”郝瑟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蓝底素面,单车老马,还有马车上的挂铃,没错,就是老子早上见到的那辆傅家的马车!快快快,周小姐准备!”
周云娘长吸一口气,提裙快走两步,躬身藏在道边草丛之中。
“这马车怎么跑得这么快?周小姐,安全第一,咱们早点出去,免得他们刹车不及撞了你!”郝瑟估算着马车的平均速度,迅速调整战略。
“好!”周云娘暗暗捏拳。
“五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好,就是现在,冲!”郝瑟骤然一拍周玉娘后背。
“不对!”突然,尸天清猝喝一声,身形一闪就去拦周云娘,不料却仍是慢了半分,那周云娘的娇弱身形已如飞速冲了出去,扑倒在了路边。
“快回——”尸天清哑音被呼啸而至的烟尘盖住,就听马匹嘶鸣,车轮转轴吱呀刺耳作响,马车在周云娘前半丈之处险险停下,漫天烟尘猝然腾起,又渐渐弱下,显出满是尘灰的车身,还有马夫的面容,竟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肌肉大汉。
诶?!
草丛中的郝瑟立时一怔。
这马夫怎么换人了?
下一刻,就见那车身剧烈一震,车帘一掀,从车内咚咚咚跳出四个彪形大汉,个个袒胸露怀,腰挂长刀,凶神恶煞,满面狞笑。
卧槽?!这是啥子情况?!
郝瑟立时整个人就懵逼了。
“哈哈哈哈,今儿可真是走大运了,刚刚抓了只肥羊,这天上又掉下了个小娘子给兄弟们开心了!”
五个大汉□□阵阵,将浑身发抖的周云娘团团围住。
先人板板!
藏身草丛中的郝瑟和陈冬生双双僵硬如石,面如草纸。
尸天清身形紧绷,气势凛冽。
“郝大哥,那真是傅家的马车?”陈冬生抖着嗓子问道。
“千真万确!”郝瑟抖着胳膊抹去脑门的汗珠,“可、可这车里的人怎么换成一帮汉子了?”
“什么汉子,这帮人一看就是土匪啊!”陈冬生都快哭出来了。
二人几句话之间,其中一名大汉已经踱步走到周云娘身前,探手就要去抓周云娘的衣服。
“住手!”
“周姐姐!”
“把你的咸猪手给老子收回去!”
三声大喝同时响起,随着三道人影急速奔出草丛。
身快如箭,一闪而至的是尸天清;
口中哇哇大叫,狂舞乱踢冲上前的是郝瑟;
脚下磕磕绊绊,惊险扑上前的是陈冬生。
不过瞬间,造型各异的三人就冲入了土匪五人行,一脸正气英明神武将周云娘护在了身后。
“郝大哥、尸大哥,小冬子…”周玉娘撑起身形,泥泞秀容之上,双目通红,隐含泪光。
“周小姐,你莫怕,有我们在,他们休想动你一根手指头!”郝瑟三白眼圆瞪,提声大喝。
“没、没错!”陈冬生两腿发抖,狂咽口水。
尸天清默声不语,默默上前一步,手臂横出,挡在郝瑟身前。
嗖嗖小风划过三人身形,飞起三人衣袂,扬起一派侠义风姿。
“噗嗤!”
忽然,为首那个大汉喷笑出声。
下一刻,不可抑制的大笑争先恐后响了起来。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三个小虾米啊?看看,这脸上的毛都没长齐啊!”
“小子,不想死的,赶紧给我让开,别挡着大爷我寻快活!”
“让开、让开,让大当家我来看看这是哪路不要命的小鬼!”
但见一个满脸凶气,鼻横刀疤的土匪拨开前面四人,颠着手中的大刀,横到了三人面前,目光一扫,满面鄙夷之色:
“啧啧啧,真是三个找死的小鬼啊!”
“你、你是他们的大、大当家…”郝瑟口中喃喃重复着最后一个字眼,眼前悍匪身形仿佛和记忆中那一袭红衣渐渐重合,声线不禁微微发颤,“大当家、各位兄弟,看诸位一表人才,英雄气概,定是劫富济贫的义盗,又何必为难我等升斗小民——”
“什么?义盗?!哈哈哈哈哈!”那个刀疤脸土匪头子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首狂笑起来,“狗屁义盗!大爷我就是个土匪!听清楚了,是土匪!是有钱就抢、有女人就睡,有人挡路就杀的土匪!”
说着,猛一低头,呲出黄牙朝着三人喷出一口臭气:“什么劫富济贫,那就骗小娃娃的狗屁!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没错!大当家说的对!”
“有钱就抢!”
“有女人就睡!”
“挡路的家伙,都杀掉杀掉!哈哈哈哈!”
一声声狂喝大笑嚣张回荡在山野间,宛若一记一记重锤砸在郝瑟耳膜之上。
郝瑟静静看着眼前狂笑的土匪一众,一双死鱼眼从适才一瞬迷蒙迅速恢复清明,瞳孔一帧一帧放大,眸光深处燃起两蔟火焰,赤红灼亮。
“小冬子!护好周小姐!”双唇开启,冷冷嗓音从郝瑟嗓中低吟而出。
“哦、好好!”陈冬生一脸紧张蹲在了周云娘身侧。
“尸兄!”死鱼眼慢慢眯成两道精光。
蜡黄手指猛一攥紧。
“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土匪!”郝瑟嗖一下抽出后腰上乱蓬蓬的拂尘,咧嘴一笑。
“好!”尸天清定声颔首,目光骤锐,精射而出。
“老子要揍得你们满地找牙!”
随着郝瑟一声大喝,二人身形宛若两柄离弦之箭,向着那一众匪徒飞射而出,扬起身后尘嚣烟影,狂飙天际。
第31章 三十一回 双侠战匪帅气爆 英雄救美姻缘成
陈冬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天色苍茫,疾风走尘,一黑一褐两道身影宛若离弦之箭飞射而出,目标竟是那满身悍煞之气的五人匪徒,简直就如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众匪狂笑声中,一匪抽刀狂叫迎击而来,宽刀虎虎生风,犹如暴风骤雨劈面,避无可避。
突然,冲在前方的黑衣身形足尖疾点飞烟,身形骤然加快,竟是在眨眼间就突身欺至匪徒身前,手臂横击匪徒肘骨,就听咔嚓一声,肘骨变形,手中钢刀随着凄厉惨叫抛向半空。
消瘦身形一跃而起,手掌凌空一抄,钢刃已然在手,黑色衣袂犹如墨云在半空翻旋一转,飞出一脚,狠狠踏在匪徒后背,口中哑音同时喝出:“阿瑟!”
“来了!”
一步之后的褐色身形足踏重音高跳腾空,一柄拂尘高高举起,竖映晴空,轰然狠贯匪徒天灵之盖,将匪徒狠击拂尘之下。
“漂亮!”褐衣人单膝落地,起身扬眉一笑,手中蓬乱拂尘一甩,双目灼金如电,精光慑人。
黑色衣袂飘然落下,站身如松,厚重刘海缓缓拂动,剑眉飞煞,目若寒星,一身凛冽之意,冰凝彻骨。
一黑一褐,背靠而立;四目如电,狼射而出;一径乡路,死寂无音。
这、这俩人是谁?
是那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尸大哥?
是那个满嘴放炮从没正行的郝大哥?
我、我没看错吧?!
陈冬生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再看那余下的四名匪徒,皆是面色惊惧,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他奶奶的,居然是两个硬茬!上!都给我上!”
土匪头子噌一下拔出宽刀,嘶声大喊道。
“杀!”手下三名匪徒双目泛赤,挥刀杀来。
郝瑟嘴角勾起一个坏笑,大喝一声:“尸兄,劈柴!”
“好!”
尸天清双目一闪,身如疾风冲入前方两匪之间,手中钢刃骤然脱手,在空中一个炫目翻转,下一刻,蜡手反手握刀,旋身一荡,刀光在风啸中灿过一道光弧,横击双匪太阳穴,二匪惨叫一声,一左一右倒地。
“哈哈哈,尸兄,倒茶!”郝瑟大笑声中,自己已然直直向着第四个土匪冲去。
“好!”尸天清身形飞速一旋,足尖踏烟而起,黑衣身形在悬空飞停一瞬,猝然一个展身,在半空仰挂一弯月弦弧度,手中钢刃倒飞而出,狠狠拍在第四匪头顶。
那匪徒惨叫一声,身形不受控制频退数步,可还未稳住身形,眼前阴风突起,一个大脚丫子豁然飞踏而来,狠狠踹在匪徒胸口,那匪徒闷哼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攻击,简直是兔走鹊落、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
看得陈冬生是满面激动,双目通红;看得那个土匪头子是两腿发抖,声音乱颤。
“你、你们到底那一路的?!”
尸天清黑衣翻飞落地,看了一眼旁侧的郝瑟。
“我们?”郝瑟保持着飞腿踢出的帅气姿势,眉头一挑,慢慢收腿,随意掸了两下裤腿上的灰尘,呲牙一笑,“我们不过是两个茶摊伙计罢了。”
“伙计?”匪头一脸惊恐,慢慢后退,“怎、怎么可能!”
“尸兄,这个家伙如何料理?”郝瑟用拂尘柄啪啪打着手掌,一脸坏笑,“要不,咱们炒个豆腐?”
“听阿瑟的。”尸天清点头。
“啊啊啊啊!”那匪头骤然狂叫一声,手中大刀一阵乱舞,一副不要命的姿势冲了上来。
尸天清剑眉一凝,手中钢刃翻舞如电,鸣啸刀光宛如漫天月华银光,横逼而去,眼看就要将那匪头斩于刀下。!
岂料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都、都给我住手!否、否则我就杀了他!”
一声大喝突然从马车方向传出。
尸天清钢刀一滞,郝瑟眉峰一抽,二人转目一望,立时大惊失色。
那马车中竟是又钻出一个黑脸匪徒,手中钢刀还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但见此人双手被绑,衣衫凌乱,头戴平帽,面色僵平,仿若五官都石化了,可不正是傅礼!
卧槽,这个马车到底能坐几个人?这是严重超载!
郝瑟脸皮隐隐抽动。
“哈哈哈哈!老六,干的好!”本已等死的匪头立时得意起来,一个鹞子翻身跳上马车,夺过第六个匪徒手中的钢刀,紧紧贴在傅礼的脖子上,嚣张叫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来啊,来杀我啊?!看是你们的刀快,还是大爷的刀快!”
“先人板板!”郝瑟死鱼眼倒竖,怒发冲冠,“你他奶奶的这也算个土匪?有本事来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躲在人质身后算什么爷们?!”
“我呸!”匪头淬了一口,露出一嘴黄牙狰狞一笑,“臭小子,让我们走,否则,我就断了这人的脖子!”
说着,手中钢刀一逼,傅礼眼角一颤,脖子上立时多出了一道血线。
“郝大哥、尸大哥,怎么办?!”陈冬生奔上前急声叫道。
“还能怎么办?!”郝瑟咬牙,“人质要挟黔驴技穷一言不合肯定撕票!”
“把人放了,就让你走!”尸天清上前一步,冷声道。
“放人没问题!”匪头的刀刃又提高了三分,“只要让这位贵人陪着大爷我再走十里八里的路,等你们都追不上了,我自然会放了他!”
尸天清眸光冷了三分:“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对对对!君子,都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哈哈哈哈!”匪头大笑起来,“老六,驾车,咱们走!”
“是、大当家!”马车上六匪立即向前一窜,提起马缰,“驾——”
“啊啊啊!”
岂料就在此时,一声娇喝突然骤响天际,车顶飞窜出一只紧攥大石的纤细玉手,搏力一挥,狠狠砸向了匪头的后脑。
匪头猝不及防,竟被砸了个正着,顿时头破血流,手中钢刃剧烈一晃,离开了傅礼脖子半寸。
“傅公子快逃!”
娇喝声中,一道窈窕身形豁然从车顶跃下,横飞扑向了傅礼,罗裙高扬,秀发如云,竟是周云娘。
“找死!”匪头捂着后脑怒喝一声,翻手一刀狠狠劈向了周云娘的后背,眼看就要将周云娘劈成两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刀光携着尖锐啸鸣瞬息而至,叮一声击在匪头刀刃之上,将那刀身硬生生打歪了一分,就是这一分之差,让匪头的刀风险险擦着周云娘的衣角劈过,送周云娘和傅礼二人一同重重摔到了车下。
“大当家——”驾车六匪回头惊呼,可话刚出口,就听天空衣袂翻响,尸天清一袭黑衣倏然从天而降,两腿分蹬暴踢而出,一脚一边踏在了匪头和六匪的鼻骨之上。
二人立时鼻血飞窜,两眼翻白摔下了马车。
“先人板板!让你抓人质!让你要挟老子!让你丢土匪的脸!踹死你!踹死你!”
郝瑟一阵风似的冲到扑街匪头身旁,抬脚就是一顿乱踹,立时将好好一个土匪头踹成了猪头。
“周姐姐、周姐姐没事吧?!”陈冬生满面焦急奔向傅礼和周云娘摔落方向。
“啊呀,傅老板、周小姐,二位没事吧!”郝瑟立即回神,急忙跳上马车探头一望,“哎呦我去,这周小姐为了傅老板也真是拼了,居然敢——”
郝瑟的后半句话在看到马车另一侧的情形后卡住了。
但见马车旁侧,双手挣脱了绑绳的傅礼紧紧抱着怀中的周云娘,两眼通红,满面焦急,嘶声急叫:“姑娘、姑娘,没事吧?”
而那周云娘躺在傅礼怀中,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看起来就如快死了一般。
“我去——周小姐不会挂了吧!”郝瑟吧唧一下双膝跪在车板上,双手捧颊,惊悚叫道。
“阿瑟放心,周小姐无事。”尸天清跳到车下,一拍郝瑟肩膀,定声道。
“可、可是…”陈冬生和郝瑟同时指着周云娘,两道声音皆是在发抖。
尸天清扫了二人一眼,微微侧目,握拳轻咳一声。
下一刻,就听周云娘嘤咛一声,睫毛微微颤了两下,慢慢启开杏眸,灿闪如水眸光。
“姑娘,你醒了,太好了!”傅礼立时大喜,“姑娘救命之恩,傅礼——”
“傅公子…”周云娘眼眶一红,睫毛一抖,清泪莹莹滑下眼角,一抹柔美笑容浮现在苍白秀容之上,宛若春花绽放,千娇百媚,“你没事…太好了…”
这一笑,那叫一个秋水盈盈梨花带雨含情脉脉惹人怜惜欲拒还迎…
傅礼立时就呆了。
二人就这般定定四目相对,凝眸荡情,情愫暗生,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茫茫乡道之上,微风拂面,吹起片片青色草叶,翩飞若雨,漫天飘洒,宛若妙笔描绘彩云,画出袅袅妙音——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啊啊~啊啊~~啊啊~”
双双对视的傅礼和周云娘同时眉头一动,慢慢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但见马车之上,一个身穿道袍的死鱼眼青年叉腰昂首,正一脸陶醉声情并茂引吭高歌,虽然歌词颇有诗意,但那声调,却是难听的简直想害人撞墙。
而在此人旁边,一个黑衣黄面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往天上扬洒着野草…
还有一个黑脸少年满面震惊瞪着这二人,脸皮肌肉抽动不停:“郝、郝大哥,尸、尸大哥,你、你们这是作甚?”
“配背景音乐做气氛做特效啊!”郝瑟一脸“你真没见过世面”的嫌弃表情回道。
“我的天…”陈冬生一脸惨不忍睹掩面。
“啊!”尸天清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差点忘了。”
说着,就清了清嗓子,骤然提声道:“看、呀,那不是桑丝巷周家二姑娘周云娘吗,怎么上了傅家的马车…啊、不对——应该是——啊呀,怎么倒在傅老板的怀、里、啊?哎呦,这孤、男、寡、女的,这可如何是好啊、啊、啊啊…”
一片诡异死寂。
陈冬生死死瞪着尸天清,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郝瑟两只眼角一顿乱抽,一副要崩溃的神色。
“阿瑟,天清说完了。”尸天清转头向郝瑟,微微颔首。
郝瑟慢慢蹲身,抓住了头发。
陈冬生僵硬移开目光,瞄了一眼那边的傅礼和周云娘。
傅礼双目圆瞪,看了看这边的三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周云娘。
周云娘额角一跳,立时甩出帕子按住额角,哎呦一声,两眼一闭装晕躺在了傅礼的怀中。
傅礼二十多年平板无波动的面皮之上,不受控制隐跳了一跳,紧接着,一声闷笑从口中喷出,瞬间就变成了傅老板有生以来最洪亮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宛若一串一串欢快的音符,跳跃飞向清朗天空,随着初夏的清风回荡在郁郁葱葱的山野之间…
第32章 三十二回 事业起步寸寸难 二次委托名誉战
城东那个克妻的傅礼要成亲了!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经发布,就在乐安县内掀起了一连串前所未有的八卦狂潮。
据最新消息说:傅礼娶得是桑丝巷周家二姑娘;
据最可靠的消息称:这位周家二姑娘是嫁到傅家做妾而不是正妻;
据目击者证人道:傅老板下聘那日说的还是那句老话,此生不会娶妻,只是后面又加了一句,此生只娶一妾;
据圈内知情人士透露:其实傅老板当年克妻之事皆是谣传,件件都另有隐情;
据最权威的消息说:傅老板之所以能成功娶周二姑娘为妾,完全是得益于桑丝巷桑家茶摊两个小伙计的鼎力相助,而且那两个小伙计最近还擒住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劫道土匪乐安六虎——
啥?你不知道那两个小伙计是谁。
喂喂,那两位据说可是能助你上九天揽月、帮你下四海捉鳖,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英雄高人啊!
什么?不信?!
不信你现在就去桑丝巷的桑家茶摊看看,登门请那二位高人帮忙的百姓都快排到城外了!
诶?以上这些都是谁说的?
哼哼哼,那自然是乐安县八卦第一人乐泰酒楼的跑堂陈冬生的第一手消息啊!
*
而实际上,目前桑家茶摊的现状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却也相去不远。每日来请郝瑟和尸天清帮忙的百姓是络绎不绝,整体路线基本是按照郝瑟的精心规划的“三步走”计划稳步发展。
第一步:凭借周云娘项目打开知名度;
第二步:在乐安县稳扎稳打站稳脚跟,持续拓展市场;
第三步:促进接委托赚金事业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
目前为止,委托的事件类型略有些千奇百怪,委托酬金的种类也有些——咳咳,五花八门——
比如说三日前,尸天清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艰苦跋涉,才从屋顶上将北城春花巷徐奶奶的心肝宝贝小宝成功营救,当时徐奶奶那感动得眼泪是哗哗的,小宝也是一脸感激扑在尸天清怀中痛哭流涕,具体致谢词是:“喵喵喵喵…”,此委托的酬金是——全手工制作千层底黑布鞋一双。
再比如二日前,郝瑟花费了整整半个时辰苦口婆心向一位名为“如玉”的公子发表了“美源自心灵而非外表”的高端演讲,成功治愈了如玉公子的婚前恐惧症,获得酬金老母鸡一只,付出代价是——郝瑟一整日都没胃口吃饭——原因就是,那位如玉公子的长相距离“如玉”二字实在是…相去甚远。
再比如,顶着烈日给隔壁巷子的李大爷修屋顶,获得鸭子一只;帮张大婶挑水,获取萝卜一篮;替风湿病加重的王大娘洗衣服,获得大葱五根;协助吕褔黎磨豆腐,获得豆腐两大块…以及这一大清早——
“咚!”
一个血淋淋的猪头重重落在了郝瑟面前的桌子上。
郝瑟咽了咽口水,抬头瞄了一眼一大清早就找上门的委托人。
胡须毛发旺盛,全身肌肉泛光,光着膀子挂了一条血呼呼的围裙,满面横肉,眼放凶光,正是桑丝巷王家肉铺的掌柜王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