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郝瑟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没发现最应该出现的物件。
“喂,小子,这没有招人的告示啊!”郝瑟瞪向陈冬生。
“招的招的!招了好久了!”陈冬生一边急声回答,一边冲上前狂拍门板,提声叫道,“顾桑嫂,顾桑嫂!开门啊!”
良久,门内才传出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谁啊?”
“是我,小冬子啊!”陈冬生继续喊道。
不多时,就听门内一阵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栓咔一声抬起,门轴吱呀作响,门板开启——
岂料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最前侧的陈冬生突然后跳一步,蹭一下钻到了郝瑟的身后。
嗯?
郝瑟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眼前一黑,一道厉风毫无预兆劈头盖脸就拍了下来。
卧槽!暗器攻击!
郝瑟顿时大惊,双手迅速高环护头,身形一蹲就要来一个驴打滚施展完美躲避。
岂料还未翻倒,肩膀就被一人按住了。
“阿瑟,没事。”
郝瑟双手环头,慢慢抬眼,眼皮不禁一抽。
一道修长身形牢牢挡在自己身前,一手按着自己的肩膀,另一手高抬,擎着一根…一根扫帚…
先人板板?啥子意思?
哈利波特?!
郝瑟震惊。
“小冬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翅膀长硬了啊,瞒着老娘我跑路去别家做跑堂不说,如今居然还有胆子挡老娘的扫把了!”
怒喝骤响,扫帚旁侧一移,显出一名妇人来。
但见这名妇人,上着黎色袄衣,下着碎花秋香色马面裙,牙白色绢巾束发,斜插桃木簪。往脸上看,瓜子脸型,肤色白皙,眉毛细长,高高挑起,杏眼红唇,眼角额头微显皱纹,虽然年纪已过四十,但仍可称得上是风韵犹存。
只是此时,这妇人手持扫帚横在门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气势汹汹,一副要力战三百回合的豪迈姿态。
卧槽,这一看就是母老虎霸王花的节奏啊!
老子这是被诅咒了吗?
为毛每次都遇到这样的上司?
郝瑟抽着眼皮看向推荐人陈冬生。
再看陈冬生,满面笑纹,一副点头哈腰的狗腿子造型:“顾桑嫂,您不是总说要找两个小伙计吗?小冬子今日认识了两个兄弟,正好符合顾桑嫂的要求,这就赶紧给顾桑嫂给带过来了。”
那名为顾桑嫂的妇人闻言,挑了挑眉,将目光移向郝、尸二人:“就这两个?”
“对对对,就是这两位兄弟!”陈冬生连忙将郝瑟和尸天清推上前。
顾桑嫂眉头皱了皱,把扫帚往旁边一扔,拍了拍手,走上前挑眼盯着郝瑟和尸天清二人。
那目光犀利如刀,竟是让郝瑟背后阵阵发凉,让尸天清身形微微后仰。
“小冬子,你这什么眼神?”扫视完毕的顾桑嫂一脸嫌弃,“就这两个,长得还不如街口的癞皮狗顺眼,怎么能当我顾桑嫂的活计?”
癞、癞皮狗?!
不能忍!这是□□裸的人身攻击!
郝瑟眼皮一跳,尸天清面皮一抽,二人对视一眼,又是一个同时扭头转身,迈步离开。
“包吃包住,月俸一两,每人一间卧房。”
顾桑嫂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郝瑟脚步一顿,猝然出手,拉住了尸天清的袖子。
尸天清身形一滞,转目皱眉看着郝瑟。
但见郝瑟低头,长长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身抬头,绽出一个灿烂笑脸:“顾桑嫂,小的名叫郝瑟,您称呼小的小郝就行,能在顾桑嫂手下做事,实乃小的三生之幸,以后还望顾桑嫂多多照顾啊!”
尸天清双眼赫然绷圆,直直瞪着郝瑟,好似看到什么鬼怪一般。
陈冬生也是一脸震惊望着郝瑟,显出刮目相看之色。
顾桑嫂露出满意笑容:“虽然人长得有点寒碜,但还算有眼力见儿。”
“多谢顾桑嫂,啊不,多谢顾老板!”郝瑟微笑抱拳。
“阿瑟!贫贱不能移!”尸天清皱眉,哑音微沉。
“嗯?”顾桑嫂一挑眉,“那个小子说什么?”
“咳咳…”郝瑟狠力一拽尸天清的袖子,笑容丝毫未变,“他是说,有肉没问题!”
尸天清双目暴睁,脑子里立时冒出一个自己许久以来都不甚理解的成语:
睁眼说瞎话…
第20章 二十回 首日开工八卦起 双帅露面八卦灭
日晖飞檐瓦,霞生结绿露;
桑映窗前影,枝繁院里葡。
晨光初现,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郝瑟眼皮之上。
郝瑟嘴巴咕哝两下,翻了个身,用被子遮住脸,呼声阵阵。
突然,棉被骤然一翻,郝瑟腾一下弹起身,手忙脚乱穿鞋套袜叫道:
“尸兄,快起床啦,咱们还要给寨子里的兄弟们训练——!”
声音哑然而止,郝瑟保持着提鞋的姿势,静了一瞬,慢慢坐直身形,用手掌遮住眼帘:
“我忘了,已经不用给那帮臭小子训练了…”
暖暖春阳罩在郝瑟笔直背影之上,寂声灿华。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瑟,你起身了吗?”尸天清哑音在门外响起。
郝瑟身形一动,手掌一抹眼皮:“醒了醒了!”
说着,就跳下床,奔到门边,唰一下拉开大门,抬臂一招:“尸兄,早啊!”
晨光照在郝瑟脸上,映出一张精神奕奕的笑脸。
门外的消瘦青年静静看了郝瑟一眼,轻轻点头:“阿瑟,早。”
“果然还是单人单屋单床睡得舒坦啊!”郝瑟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甩着胳膊走入院中,“尸兄昨天睡得咋样?”
“尚可。”尸天清跟着郝瑟走到院中,看着郝瑟在院子里弯腰扭身扩胸踢腿,转目望向院内。
“昨天黑灯瞎火的没看清,这顾老板家还挺讲究的啊。”郝瑟坐着标准广播体操,环目四顾。
这是一间标准的四合院,院宽三丈有余,最南侧,有正房一间,坐北朝南,乃是顾桑娘所住,东西两侧各有厢房一间,东厢较大,被郝瑟占据,西厢较小,分配给了尸天清;正房旁侧有一条小道,可通至正房后的厨房、杂物房和wc;
在大院东侧角落,种着一棵绿油油的桑树,桑树旁竖着昨夜看到的那面写着“桑家茶摊”的幌子;斑驳树影下,葡萄架高挑,枝叶繁茂,向上延展形成一面绿叶凉棚,枝条旁垂变作一道天然翠叶照壁横在门前,葡架之下还摆有一套桌凳,桌上置放一套精致茶具。
“看来这顾老板还颇懂生活情趣啊。”郝瑟打量完毕,得出结论。
“阿瑟,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尸天清眉头微蹙,一脸无处着手的模样。
“额…这个嘛…当然是听老板的!老板指哪我们打哪!”郝瑟挠挠脖子,“话说顾老板呢?”
尸天清摇摇头,看向门窗紧闭的正房。
“啧,还在睡啊。”郝瑟一脸艳羡,“等老子以后发达了,也要天天睡到晌午——”
“砰砰砰!”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响亮拍门声,还有数道尖细女音同时响起。
“桑娘,桑娘,开开门!”
“顾桑嫂,快开门啊!”
“诶?这茶摊生意不错啊。”郝瑟一脸惊讶,转身就要去开门,“这大清早就有客人上门了?”
“阿瑟!”尸天清却是一把拽住了郝瑟的胳膊,微微摇头,“莫去,门外有杀气!”
“啥子?杀气?!”
郝瑟大惊,瞅了尸天清一眼。
尸天清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卧槽,上班第一天,要不要这么劲爆啊!”
郝瑟一脸烦躁抓了抓头发,眸光一闪,当机立断转身冲到正房门前,狂拍股桑娘的房门。
“顾老板,大事不妙了!有麻烦上门啦!”
“吵什么吵!这等鸡毛蒜皮的破事也能算麻烦?!”
门板唰一下大开,穿戴整齐顾桑嫂双眉倒竖走了出来:“肯定是小冬子那个大嘴巴惹出来的破事儿!”
说着,顾桑嫂就绕过葡萄架,气冲冲走到大门前,抬门栓拉门板,提声厉喝:“吵什么吵,大清早的烦不烦啊!”
谁知这一开门,就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立时一股脑涌进来四个女性同志,开口就是一阵叽叽喳喳:
“哎呦,听说咱们桑娘昨晚上收了两个小白脸在屋里,这可真是*一刻值千金,瞧瞧都日上三竿了,还舍不得起床呢!”
为首冲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婶,一身暗花锦缎,头戴银簪,手套银镯,一双细眉高挑,满脸精明难缠。
“桑娘果然是咱们桑丝巷的名人,一下就收了两个男人在屋里,真是不得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十□□岁的女子,一身穿戴很是讲究,头戴玉簪,脚踏金莲,一身春绿色衣裙凹绣春花,容貌秀美,肌肤白皙,樱桃小口,只是眉眼间的那股刁钻劲儿,和第一位大婶很是相似,显然是一对母女。
“桑娘,你真的…不会吧!”第三位是一个相貌温婉的小媳妇,一脸焦急,说话声音宛若唱歌一般,好听的紧。
“不会!桑娘肯定不会!肯定是我家那不着调的小叔子陈冬生乱说的!”最后一个气喘吁吁挤进大门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腰里系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围裙,头戴深蓝色发巾,油光满面,一脸憨色。
“呦,这可说不准,桑娘都寡了这么多年来,难免有点——呵呵呵呵…”刁钻大婶掩口高笑。
“对啊,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美貌姑娘随口附和。
“周家云娘,你还未出阁,怎可如此乱嚼口舌,真是不守妇道!”温婉小媳妇皱眉指责。
“哎呦,王家媳妇,这不是我们说的,这可是铁匠家的陈冬生说的!”刁钻大婶掩口笑道。
“周大婶,你莫要乱说,我家小叔子明明是说——”胖妇人气呼呼上前。
“走开!你这打铁的粗手粗脚的,可别刮花了奴家的新裙子!”美貌姑娘怒道。
“喂喂!周家二姑娘,你怎么说话呢?!”
“你管我呢?!”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一片吵嚷声中,顾桑嫂翻了一个白眼,施施然走到葡萄架下,从茶壶里倒了一碗茶,慢悠悠品了起来。
任凭那边四个女性吵嚷成团,也一副泰然处之的高人风范。
“哇哦,真是四个女人一台戏啊。”
郝瑟远远躲在葡萄架之后探头观望,一边感慨一边使劲拽捅身后人的胳膊,“尸兄,他们口中的两个小白脸是不是说咱俩啊?”
可捅了半天,身后人也没个回应。
“尸兄、你倒是回个话…”郝瑟转头,立时一惊,“哇,尸兄,你咋了,怎么这般脸色?”
但见身后的尸天清,黄面泛青,一脸惊恐之色,被郝瑟两声唤回神,转目定望郝瑟良久,才犹豫开口问道:“阿瑟,为何这里的女子说话,都是这般、这般…热闹?”
“哈?”郝瑟眨了眨眼,一个没忍住,喷出一口口水,“噗!”
尸兄皱眉瞪着郝瑟。
“咳,那个,尸兄,你可千万别告诉老子,你没见过女人啊!”郝瑟一脸想笑却要强忍的便秘表情。
“自、自然不是!”尸天清提声,“我只是、只是…以前见到的女子,不是这、这般模样。”
“那你以前见得那些是啥子模样?”郝瑟挑眉问道。
“自然是——”尸天清顿了顿,眸光微微发暗,“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
“哈?”郝瑟脸皮抽搐,眼皮乱眨,“尸兄,你以前到底住在什么鬼地方?”
尸天清被问得一怔,口齿开合几次,却最终难出一言,清俊面容上显出万分复杂之色。
“老子理解!十分理解!”郝瑟一脸沉重拍了尸天清的肩膀,“尸兄,你肯定是没见过真正的女人,只是从什么话本诗词里读了些抽象段子,被误导了啊!”
“…不是…”尸天清企图辩解。
“老子明白、明白!”郝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尸兄,听老子一句话,女人啊,若是像那诗词歌赋中描写的一般,个个美貌如花、倾国倾城、莺歌燕语、聘婷无双,那可就太无趣了!”
尸天清双目绷圆。
“定要像眼前这帮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子小妇人一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才接地气啊!”郝瑟一脸赞赏看向那边还在吵嚷的女性团体。
“这、这…”尸天清眸光乱闪,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
“还不明白?”郝瑟微微摇头,“有句俗话说得好,家花不如野花香!意思就是说,家里的鲜花虽然好看,却经不了风霜,柔弱不堪,远不及风雨中那些精气神十足的野花来的赏心悦目啊!”
尸天清双眼更圆,瞪得好似两只冰葡萄,瞅一眼那边的女性团队,又看一眼郝瑟,一副听到骇人听闻之事的诡异表情,静了半晌,才冒出一句:“阿瑟…莫不是…你、你喜欢这般的?”
“老子是尊重女性、尊重懂不懂!”郝瑟翻了一个白眼,一脸鄙夷望了一眼尸天清。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那边四个女子终于吵累了,开始中场休息。
顾桑嫂已喝完三碗茶,悠然放下茶碗,双臂环抱看着四人:“吵累了?”
四人互瞪一眼。
“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见见老娘我新招的伙计吗?”股桑娘捋了捋头发,“也好,老娘正想把这两个小子介绍给街坊们认识呢,如今倒是省事了。”说着,便吸了口气,提声道,“你们两个,出来见见几位街坊!”
“来了!顾老板!”郝瑟立即应声,拽着尸天清一溜烟绕过葡萄架,冲到了院门之前。
“小的见过各位街坊。”郝瑟立正站好,垂首朝众人一抱拳。
尸天清站在郝瑟身后一步之外,同时敛目沉默抱拳。
一片倒吸凉气声中,郝瑟只觉无数目光好似激光一样唰唰唰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刷了一遍,然后,便没了动静。
良久的沉默。
诶?
莫不是这些大婶小媳妇大姑娘都被老子和尸兄玉树临风的造型给惊到了?!
想到这的郝瑟不由抬头,自信一笑——
然后,笑容僵住了。
但见对面四人,那一对母女目露鄙夷,温婉小媳妇和胖大嫂一脸惊诧,总之,四人皆显出不同程度的嫌弃之色。
“哎呦,我说桑娘啊,你这是从哪找来的叫花子啊?!你瞅着浑身上下,都馊了!”刁钻大婶捂着鼻子,一脸厌恶。
诶?
郝瑟脸皮一抽,不禁抬起胳膊闻了闻。
还好吧,只是有点臭豆腐味儿嘛…
“臭死了,娘,咱们赶紧走吧!”美貌姑娘狂扇丝帕,频频催促。
“对对对,赶紧走!”这母女俩立即急速离开,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留下的两个妇人,温婉媳妇强撑出一脸感动:“桑娘,你真是好心,都开始收留城外的叫花子了。”
另一个胖大嫂却是长吁一口气:“我就说嘛,桑娘肯定不会做什么收小白脸进房的龌龊事!”
说完,二人就齐齐向顾桑嫂一作揖,匆匆离开。
顾桑嫂脸皮抽了抽,关上院门,转身看了一眼自己新招的两个伙计,一脸恨铁不成钢:“还不赶紧去洗洗脸…哎呦,我记得家里应该还有几套旧衣服,赶紧给你们找两身衣服换上——哎呦,简直是丢老娘的脸!”
说着,就火烧火燎回了屋。
留脸皮抽搐的郝瑟和一身僵硬的尸天清直直站在院内。
嗖嗖小风吹过二人身形…
“阿瑟…你当真…喜欢这般的?”
“…尸兄,有句话说的好,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
“沉默是金!”
“…”
第21章 二十一回 伙计上岗工作忙 一内一外活不累
身为一个茶摊伙计,主要的工作职责是什么呢?
第一项工作任务,当然是——劈柴。
“额…”
郝瑟仰脖瞪着厨房前小山一般的柴桩堆,一双死鱼眼发直。
“你们两个谁来劈柴?”顾桑嫂问道。
“我来!”郝瑟立即自告奋勇上前,一把抄起地上的柴刀,端正竖起一根粗柴桩,高举柴刀,“哈”一声大喝,狠狠劈下——
柴刀在地上劈出一道白印,一侧的柴桩稳稳旁立,丝毫无损。
“嘎嘎——”
一只乌鸦掠过蔚蓝天际。
顾桑嫂脸皮抽了一下。
“咳咳——”郝瑟干咳两声,手腕一转,将柴刀高高奉起,送到尸天清面前,绷出一个笑脸,“尸兄,还是专业的来吧。”
尸天清轻叹一口气,蜡黄手指握住刀柄,走到木桩旁,屏息一瞬,骤然挥刀而出,但见寒光一闪,刀风荡起尸天清衣袂一瞬,又归于平静。
“帅!”郝瑟立即鼓掌了…几下…僵住了。
那根柴桩依然保持着完美造型立在原地,孤傲且冷艳。
郝瑟:“…”
股桑娘脑门蹦出一根青筋。
尸天清默默收刀,站直身形。
“咔!”
突然,就听一声脆响,柴桩轻轻一颤,从中心裂开七道缝隙,咔吧一声散裂成八瓣,每一瓣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简直就如黄金分割般完美。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尸兄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郝瑟满面激动,热烈鼓掌。
顾桑嫂看了尸天清面无表情的脸一眼,一脸惊诧,愣了愣,才点头道:“你叫那个…对,小尸,以后你就负责劈柴。”
尸天清抱拳。
“尸兄,干得好!”郝瑟竖大拇指。
尸天清看向郝瑟,轻轻颔首。
第一项工作任务,劈柴,任务负责人:尸天清。
*
茶摊伙计第二项日常工作——挑水。
“顺着巷子一直往里走,尽头有一户大宅,宅子前方不远,就是水井。”顾桑嫂站在院门口向眼前的二人指路,一脸不放心,“你俩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我带你们去吧。”
“顾老板放心,小的认路妥妥的!”郝瑟扛着扁担,一拍胸口,“尸兄,咱们走!”
尸天清点头,拎着两只水桶随在郝瑟身后出门。
此时刚过辰时,沐浴在晨光中的桑丝巷在眼前纵深延出,冲散冉冉晨雾,两侧店铺刚刚启板开张,卖卖吆喝声此起彼落,一派热闹景象。
郝、尸二人沿着巷子一路前行,最先见到的两家隔巷相望的铺子。巷北,是一户铁匠铺,铁锹齿耙大刀小剑零碎铁器沿墙高挂,火炉灼焰,热气升腾,铺中一个光膀大汉轮着大锤,叮叮当当打的很是起劲,在大汉旁侧,一个胖憨妇人拉着风箱,一见到郝瑟和尸天清二人路过,立即向二人露出笑脸,正是早上前来围观的那个胖大嫂。
原来这胖大嫂是铁匠家的媳妇啊。
郝瑟扛着扁担笑吟吟招手。
“掌柜的,这两位就是顾桑嫂家新雇的小伙计。”一道温婉女声从南侧的铺子里传来。
郝瑟扭头一看,但见正对面的肉铺里,早上说话像唱歌一般的那个小媳妇正朝自己和尸兄打招呼。
在她身侧,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大汉正在汗水和血沫中挥斧狠剁半扇猪身,听到自家媳妇的介绍,手下一停,也抬头向郝、尸二人咧嘴一笑。
只是这笑容配着满脸的血水还有手上滴血的斧头,硬是营造出了一种电锯惊魂的恐怖片气氛。
郝瑟干笑一声,立即加快脚步,奋勇前行。
不过身后的尸天清更快,几句话间已经甩出郝瑟好几个身位,只是看那扭曲的行动轨迹,显然是为了避开那两位大嫂。
再向前走,是一家豆腐坊,门口挂着一面“吕家豆腐”的牌幌,铺子里摆着一排排可口鲜嫩的豆腐块,看起来很是诱人,不过买豆腐的却不是豆腐西施,而是一个又黑又瘦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看到郝瑟和尸天清路过,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就继续默默低头干活。
第三家是一户青瓦青墙的宅院,看起来颇有几分家底,门口停了一辆单驾马车,早上那对打扮富贵面相刁钻母女一边聊一边登上马车。
“娘,我不管,你今日一定要给我买那根簪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大哥半月前才拿来的银子,这都快被你花光了!”
“怕什么,大哥如今升了管家,那可顶半个主子了,这点银子算什么?!”
“那也不能这么花钱啊!”
“娘,不过是一根簪子,等以后女儿嫁入大户做了贵妾,手指头漏个缝,这银子不就出来了嘛!”
“哎呀,真是,你这张嘴可真是…”
母女倆嘀嘀咕咕声中,马车渐行渐远。
郝瑟听得津津有味,而尸天清却是避得老远,几乎是靠着墙边走了过去。
最后在巷尾出现的,是一户颇为壮观的宅院,青砖院墙,青瓦屋檐,门头座了两头石雕狮,青色门板紧闭,门头高悬一个牌匾,上写“秦宅”两个大字,宅院内一片寂静,和这热闹的桑丝巷气氛十分不搭,颇为神秘。
郝瑟挑眉瞅了一眼,便一脸不感兴趣继续前行,然后就十分惊喜看到了水井。
“尸兄,这边这边。”
尸天清应声上前,系绳、放桶,甩桶舀水、卷绳提桶,两桶水打满,往扁担两头一挂,单肩一挑就走。
“哎哎?尸兄,让老子也挑一下试试啊!”郝瑟一脸跃跃欲试追了上去。
“不可,阿瑟怎可做这等粗工。”尸天清头也不回,足下生风急速而走,那桶里的水就如两面镜子一般,滴水未溅。
郝瑟追在后面看了一路,不由暗暗咋舌,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不由暗暗叹气:
果然是男女有别啊!
第二项苦力工作:挑水——工作任务责任人:尸天清。
*
茶摊伙计日常工作第三项——摆摊迎客。
“小郝,你行不行啊?”
顾桑嫂看了一眼旁边气质沉稳、面相吃苦耐劳只顾闷头劈柴烧火的尸天清,又看了一眼一脸不安分全身打鸡血状的郝瑟,表示怀疑。
“没问题!”郝瑟挺直胸脯。
顾桑嫂一脸不信任,顿了顿,又嘱咐道:“好,那小郝你就将这桌凳茶壶茶碗都摆出去,就摆在临街院墙外的树荫下,记清楚了,五张桌子、十六条板凳、两张椅子、四笼筷子、四个小茶壶、十六个茶碗,每张桌子分别摆好,别弄乱了。”
“没问题!”郝瑟一手抓起两条板凳,另一肩膀扛起一张木桌,风风火火就冲了出去。
“桌子板凳都给老娘擦干净了!”顾桑嫂不放心又喊了一句。
“没问题——”郝瑟声线从院墙外远远传来。
“毛毛躁躁的,这孩子行不行啊?”顾桑嫂微微摇头,开始准备茶叶。
“阿瑟,很好。”
一直在闷头烧火的尸天清突然抬头,定定看着顾桑嫂,冒出这么一句。
“啊?”顾桑嫂一愣。
但见尸天清半张面容遮在厚厚齐刘海之下,下巴紧绷,表情凝重,一副你不同意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顾桑嫂翻了个白眼:“对对对,小郝最好了!”
尸天清这才满意,低头继续给炉子里送柴。
顾桑嫂一脸哭笑不得。
待顾桑嫂和尸天清二人将一大壶铜壶的茶水泡好抬至到茶摊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但见郁郁葱葱的桑树树荫之下,五张桌子一字排开,笔直得如一根直线,板凳四条一套,整齐摆在桌周,距离不远也不近,恰好够客人舒舒服服落座,桌上筷笼木筷茶壶茶碗擦拭得干干净净,在树隙光影下,闪闪发亮。
郝瑟站在最后一张木桌前,正在奋力擦拭桌面,见到顾桑嫂和尸天清前来,立即立正站好,一抹汗珠,抱拳高声道:“请领导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