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呼唤是我的父亲发出的。
父亲紧颤抖地抱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苍白的手紧紧抓着那对娃娃木雕。
当时她已经浑身是血,苍白而虚弱的手,精致而古朴的木雕,鲜红而凌乱的血液,这一幕给我很大的冲击,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断浮现在我眼前。
她已经不能动了,只有嘴唇在颤抖,似乎拼命地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她说不出什么了。
父亲紧紧抱着她,流着眼泪在对她说着什么。
我想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和嫣然很快被挡住,接下来在奶奶的命令下,我们被人强行带走。
我在转身离开的时候透过缝隙看了最后一眼,只看到父亲脸上是绝望、痛苦、悔恨,这些强烈的情绪是我从来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的。父亲是一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他很少有这么强烈的表达。
我想,这个女人一定与父亲有着很深的渊源。
后来的日子里,我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见到父亲。向奶奶问起这件事,奶奶也不过随口带过,仿佛那个女人的死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罢了。
不过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小事,因为那段时间周围的保姆和保镖很用心,他们不让我们外出,好像唯恐我们知道或者看到了什么。
而且父亲那一天哭得那么痛,他一定很伤心。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对父亲有这么大的影响?
那段时间,这件事是一个谜,笼罩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一直过了两年,我记得我们十三岁生日的宴会上,久别的父亲又出现了。他看起来更加严厉,更加冷酷,他没有任何笑容,看着我和嫣然的目光中还有些疏离。
我和父亲,本就不熟。我虽然知道他一定是经历了非常伤心的事,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学着不去关心和在意了。
那个时候,我和他之间,不过是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罢了。
父亲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可是他决定终身不娶。哪怕奶奶无数次的劝说,哪怕爷爷震怒,哪怕整个家族的人都轮番上阵,他依然决定终身不娶。最后所有的人都拗不过他,也只有随他去了。那时候大家还想着他总有一天会遇到个喜欢的人,从而改变主意。
可是任凭各色女子在他身边经过,他好像丝毫不起波澜,于是家里的人慢慢开始放弃了。
父亲在郊外有一栋别墅,他在假日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在那里,连保姆都不许进去,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我长大十七岁的时候,家里决定送我和嫣然到国外去读书。那一次父亲忽然叫我过去,我平生第一次有幸进入了他的私人领域。
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别墅里摆满了木雕,到处都是,多到让人震惊。
我在一片木雕中见到了父亲,他正低着头一刀刀认真地雕刻。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送我们的一对娃娃木雕,那对被血染红了的木雕,现在在哪里?
那一次,父亲对我说了一些话,语重心长,我认真地聆听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如同父子般在一起说话。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父亲从木屑中站起来,擦了擦手,抱起了旁边一个木匣。
我一下子惊呆了,那个木匣是一个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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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长大了,嫣然也长大了。
在别人眼里,我俊美,冷静,淡漠,还有着天才般的头脑,很多女孩子都用倾慕的目光看着我,可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
嫣然也越来越漂亮,却越来越乖张。
她交往了很多男朋友,然后再一个个地甩掉。她酗酒,甚至吸毒。
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和嫣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她在想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想管她,却无从管起,她甚至对着我大叫,你凭什么管我,你没有资格!
我只能沉默。
我以前不了解父亲的痛苦,现在却已经不了解我的双胞姐姐的痛苦。
只有有一天,我从一个狂乱的舞会将她抱回,她满身酒气,陷入了吸毒的癔症中。
我长时间压抑的怒火忽然爆发,几乎是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一下子哭了,捂着心口说你不懂我的痛苦,不懂我到底有多痛。
我的心开始沉重和无力。
嫣然在我的怀里哭得颤抖,但最后她带着眼泪哀伤地说,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永远不要知道了。
从那一天后,嫣然剪短了美丽的长发,扔掉了妖娆的裙子,她离开了富饶的国度,去一个遥远而贫穷的地方,去义务教育那些穷人的孩子。
她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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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三十岁的时候,父亲病危。
所有的人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做任何身体检查,也拒绝任何医治,他几乎是放任病情危化。
父亲,在慢性自杀。
嫣然回来了,她黑了,瘦了,沉默了,丝毫没有当年莫家大小姐的样子了。
嫣然对我很冷漠。
她和父亲单独谈了一番,当她走出病房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我和她擦肩而过,我走进了病房。
父亲被病魔折磨得无神的目光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听到我进来后示意我坐下。
他开口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雕刻吗?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淡淡地说:因为只有雕刻能让我忘记痛苦。当我雕刻的时候,我必须专注,不然那刀子就会割到我的手,于是这样我就能暂时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我低下头,看到他垂在床沿的手上伤痕累累。
我知道,那一刀刀,都是刻刀伤的。
父亲,在雕刻的时候,不知道分心了多少次,又被刀割了多少次。
父亲叹了口气:作为你的父亲,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这是我对不起你。
他欣慰地看着我说,幸好你自己本身就很好,没有父亲你依然长得很好。
我继续沉默,这是父亲最后的话了吧。
父亲却话锋一转:我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却要求你尽一些儿子的责任,帮我做一件事。
父亲要去了,他临终前要我做什么呢?
父亲却颤抖着手,从旁边掏出一个木匣。这个木匣,我曾见过。
父亲紧紧抱着那个木匣:我求你,等我死了,把我烧成灰,和她放在一起。然后你为我们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我知道了父亲为什么要用“求”这个字了。
莫家的子孙,都要葬在莫家的祖坟里,一个都不能少。
父亲要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葬在一起,我要去做成这件事,自然阻碍重重。
不过我没有拒绝,我郑重地点头。
我看到父亲欣慰地笑了下。
他说他累了,他说你出去吧。
他说,下辈子不要做我的儿子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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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了,我将他和那个女子的骨灰放在一起,找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埋到,立了碑。
嫣然没有去扫过一次墓,她匆匆地离开了,继续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我看着青山绿水,看着湖光山色,看着那个五字的墓碑,心里泛起隐隐的痛意。
有一种疑惑,在我心里多年;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开始慢慢蔓延。
我开始想,当年的那对娃娃木雕在哪里?
我跑到父亲的别墅,在成山的木雕里寻找那对娃娃木雕,可是没有,我找不到!
我在几乎逼疯了自己的惆怅和恐惧中慢慢恢复过来。
我知道人活着要往前看,我用很大的自制能力压抑下那种疑惑和恐惧,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
我优秀地活下去,我开始娶妻,开始生子。
我的妻子贤淑而美丽,我的儿子活泼聪颖。
我拥有了世俗一切可以让我幸福的东西,可是我却越来越空虚。
夜深人静时,寂寞和恐惧悄悄袭来。
小时候,我也会怕,可是我有莫嫣然。
莫嫣然胆子小,她总是觉得自己在依靠着我这个弟弟,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在莫嫣然的依靠中汲取到力量,变得坚强,从而不再懦弱和恐惧。
莫嫣然,我的姐姐,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越长越大,越来越远。
我放下了一切去寻觅,踏过穷山恶水寻找她的足迹,却只找到了一封遗书。
“我活了四十年,可以离开了。”
“你还记得我们十岁生日宴会那一天惨死在车轮下的女人吗,她就是我们的妈妈。”
“你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子,她不愿意伤害你,没有人敢透漏给你蛛丝马迹,所以你就毫无负罪感地生活下去吧。可是我却不能,我忘不了是我们的冷漠让她在临死前伤透了心,我忘不了她那绝望而受伤的眼神。”
“父亲对我说,他恨我们,但是他更恨自己,恨到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恨到要惩罚自己一辈子。”
“她送给我们的木雕,自从父亲死后我一直收藏着,假如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那你就收下吧。”
“我不管奶奶说她曾做过了什么,她都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却因为我们而死,这让我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竞离,你明白吗?”
“竞离,假如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带着我的骨灰盒离开好吗?我死前不敢去见他们,死了后让我陪着他们两个吧。”
遗书的下面,是一对木雕。
娃娃,很可爱,很精致,上面有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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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嫣然的骨灰带回国。
这一次不需要太过周折,莫家没有人敢抗议我的做法了,我顺利地将她埋葬在那个无字碑旁边。
夕阳下,青山绿水中,我对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墓碑看了好久。
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将那对带血的娃娃木雕放进怀里,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忽然举得自己并不孤单,至少我有自己的影子。
当走出了好远后,我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的心好痛,我再也走不了一步。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我看到泪水无声地落入了山上的泥土里。
我哽咽着,叫出了那个比天高,比山重,比海还要遥远的称呼:
“妈妈!”
41逃亡
三个人接下来没怎么休息,爬上了一座山后终于发现了下面影影绰绰的灯光,以及远处偶尔呼啸而过的大货车。
苏筝领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如今天黑路不熟,有好几次莫嫣然都差点摔倒,多亏了苏筝眼疾手快抓紧了她,可是如此几番,苏筝也累得够呛。后来莫竞离看到这番情景,就提议自己带着姐姐走,苏筝只要背好自己的包就可以了。苏筝看看莫竞离,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也只好把莫嫣然交给他照顾了。
所幸接下来一切顺利,三个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山根底下,大小三人躲在大树后面看着附近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而的大货车或者大客车,不禁开始想,该怎么弄到一辆车呢?
就在莫竞离也一筹莫展的时候,苏筝下定了决心,她先让两个孩子躲在树后等着自己,并把背包放下来。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一些的黑包,又将背包交给莫竞离,告诉他万一自己天亮前没有回来的话,就让他带着姐姐回去找严洛或者光头男。
莫竞离接过背包,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回去的。”
他说话的时候,正好旁边有一辆大车呼啸着开过去,以至于苏筝只看到明暗交错中莫竞离的嘴巴动了下,但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苏筝轻声问:“刚才你说什么?”
莫竞离垂下眸子,摇了摇头说:“你先去吧,我和嫣然在这里等着你。”
苏筝重重地点了点头,临走前抱了抱看起来很是紧张不安的莫嫣然,转身离去。
苏筝在那边侦查地形的时候就发现靠近小镇的方向有一个简陋的汽车旅馆,那里会有过往的私人小货车半夜停靠休息。她的目标是从那里搞到一辆车。
苏筝显然并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她从刚才背包取出的随身小包中拿出手枪握在手里,如暗夜中一只猫一样无声地往那个汽车旅馆的方向跑去。
到了汽车旅馆附近,她看到简单的二层小楼建筑里有灯,红转砌起来的院子里停放着几排车。她观察了下地势,找了一处墙角翻墙进去,猫着腰到了停放车辆的地方。这些车辆里面,大部分都是满载货物的大货车,根本没有适合苏筝的车,这让苏筝有些失望,毕竟她开着一辆重卡车掏出国境的话还是很惹眼的。
就在她失望的时候,院子外面又响起了汽车声,接着屋子里就有人打着哈欠出来给那车开门。
车子驶进来后,苏筝惊喜地发现这是一个没装什么货物的小面包车,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前面驾驶的好像是一个男人。苏筝猜测这应该是一家人,可能就似乎沿高速公路上某处的人家,不知道开着这小面包车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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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猜得没有错,这家人的确是公路沿线附近的人家,他们住在边境附近。如今孩子生病了,他们开着邻居家的小面包车去距离此处数百里的城市找医院给孩子看病。这对父母带着孩子下了车,进了简陋的小旅馆,连饭都没舍得点,就直接要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父亲在前面走,母亲从后面领着孩子,边走边从背包里拿出火腿肠和方便面,温柔地对那孩子说:“等会给你泡面,加一根火腿肠好不好?”
孩子很瘦,眼睛大而亮,在黑暗中灿灿发光,他听到等下可以吃火腿肠泡面后,看起来很高兴。而此时父亲正在前面忧虑,他并不清楚这家旅馆现在是不是还可以有开水,如果没有的话,给孩子泡面的想法就落空了。
就在这一家人走进屋子打算开灯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不要开灯。”
两个大人惊呆了,一句话都没敢说,被母亲迅速抱在怀里的孩子睁着大眼睛惊奇而害怕地看向黑暗中。
苏筝很满意对面走来的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更适合她下手。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手里有枪,你们如果乱动一下,或者发出任何声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个时候两个大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生在边境,也不是没见过动乱,因此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捂着嘴巴是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苏筝见自己镇住了这两个人,继续小声地说:“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用一下你们的车子,但是我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这里有一笔钱和金子,不但买下这个车子绰绰有余,而且还可以给你们孩子看病,你们愿意吗?”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家人消化自己的意思后,继续说:“如果你们愿意,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但记住,不要大声喊叫,不让我的手枪绝不手下留情!”
那对父母相视一望,犹豫了半天,终于那父亲嗫喏着开口:“你真得可以给我们一笔钱吗?”
苏筝点头:“是的,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我不但保证丝毫不会伤害你们,而且还会给你们一笔可以给孩子看病的钱。”苏筝从之前两个大人的念叨中已经知道了这家人的大概情况。
那个父亲想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按照你吩咐的办。”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反正他也几乎走投无路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不管这个黑暗中神秘的女人说得是真是假,他都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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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汽车旅馆的店主很是恼火,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穷鬼客人半夜进来住店也就罢了,反正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怎么可以刚住进来在他正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又要闹着离开呢?
罢罢罢,他也只好骂咧咧地开门送客了!
苏筝隐藏在小面包车的后面,感觉到这辆车在店主粗俗的骂声中驶出了院子,并开上了高速公路旁边。
身旁那对惊疑不定的母子一动都不敢动,像躲避瘟疫一样离她远远的。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小声地请示:“车子要停在哪里?”
苏筝观察了周围形势,先让男人开出了好大一段距离,最后终于在某个加油站附近停下车,吩咐这个男人给车子加了足够的油后,又重新开出了加油站。
出了加油站,她让那个男人下车到后面,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试了下面包车各方面情况良好后,这才低声对身后的一家三口说:“你们在这里下车,下车后去找人求助吧,但是千万记得不要提起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绝对不会绕过你们的!”说到最后,苏筝的声音森寒无比,直吓得那女人连连说:“我们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说出您的。”
说完这话,一家三口并不下车,苏筝继续说:“在你们左侧的后座上,有一根金条,另外还有一捆钱,应该有四五万,应该够了吧?”
那个男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捆纸笔,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物。他拿起来借着外面的月光一看,那一捆果然是钱,又咬了咬那金属物,确定应该是金子没错。
他又惊又喜,带着老婆孩子赶紧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停顿了下,对着驾驶座上的苏筝连连感谢。
苏筝冷冷地说:“你倒不用谢,只是别把我说出去就可以了!”
男人再次保证,千恩万谢,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苏筝离开那家人后,为了预防万一,继续开着小面包车往相反的方向开了一段,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次又调转车头朝孩子们躲着的地方驶去。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夏天的时候天亮得比较早,这让苏筝赶紧加快了油门往回驶。
她很快回到了孩子们藏身处,下了车到了树下却没看到孩子们,心里猛地沉了下去,难道孩子们出事了?
正在这时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女孩很小声地说:“苏阿姨?”
她抬头看过去,却看到莫竞离和莫嫣然正躲在乱草后面呢!
她当下眼泪差点掉下来,不过还是笑了:“快点起来,我们去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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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苏筝要的便是冲出边境了,只要她踏上了Y国的国境线,她自然会找到能够给予她帮助的人,到时候孩子们也不会吃苦了。
如何踏出边境进入Y国的境内?苏筝非常庆幸自己对于附近情况早有研究。
在这一带边境线上,交通四通八达,铁路、沿边公路、高速公路和国道比比皆是。可是这一代的公安边防和解放军根本没有办法对边境小道一一监管。据说目前这个辖区一共也只有六个边境检查站,三个公安检查站,这些检查站只能监控主要的交通,一些稍微偏一些的道路根本无人检查。甚至有人说,Y国的人只需要步行几分钟就可以进入我国,然后买张车票就能畅通无阻地达到首都了。
苏筝心想,也许莫峰竟然选择这样一个地点让他们藏匿起来,也是出于当初和苏筝相同的考虑吧,所以今天反而是方便了苏筝的出逃。
莫竞离不懂这些情况,开始看起来还比较担心无法顺利出境,等到苏筝一解释,他才明白,不过到底没经历过这些,看起来还是担心的。
苏筝镇定的开着小面包车一路前行,周围渐渐亮了起来,她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的光头男和严保镖是多么焦急。她唇边露出一抹淡笑,让莫竞离打开背包找些吃的和莫嫣然一起吃。
莫竞离和莫嫣然边吃着饼干和巧克力,边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外面是单调而乏味的道路,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
此时天亮了起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莫嫣然吃饱了肚子,开始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知道我们不见的消息?”
莫竞离听到爸爸,脸色有些不好看:“严洛应该已经通知到他了吧。”
莫嫣然的思维开始发散了:“如果爸爸知道了,会不会跑过来找我们呢?”
莫竞离不知怎么有些没好气:“绝对不可能的。他肯定不会抛下一切跑过来找我们的。”
莫嫣然有些失望,同时对莫竞离的语气有些诧异,不过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算是叛逃出了莫家,所以对爸爸也没啥指望了。
她趴到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小声地嘀咕:“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边境啊!”
前面驾驶座的苏筝笑了下:“我们现在已经在Y国了!”
这话一出,不但莫嫣然大吃一惊,就连莫竞离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外面。
依然是同样的树同样的草,依然是同样乏味的道路,他们已经在Y国了吗?
苏筝笑着解释:“其实所谓国家,不是是人为的划分了一条界线而已。假如没有这么多年不同的经济政治领导,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这条界限两旁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邻居,有类似的风俗人情,是同一块土地上的生活着的人。”
莫竞离很快领悟过来:“不错,假如没有行政划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既然人没有什么区别了,道路更谈不上有什么大的差异了。”
莫嫣然听说他们已经逃到了Y国,尽管知道风景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惊奇地趴在车窗上到处乱看,莫竞离看起来也放松了一些。但苏筝心里知道,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既然他们能够这么容易地穿过边境线,后面的追兵们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苏筝在中途下车一次将车子后面的车牌取下来,接着继续上车行驶。在这一天上午十二点的时候,苏筝停在了Y国一个不起眼的汽车餐馆,下车带着两个孩子吃了点饭,并找老板兑换了一点Y国的钱币。她知道这里的餐馆老板会从事地下钱币兑换,只不过兑换比率会让来往的人很是吃亏罢了。
饭菜很是难吃,所谓的中国宫保鸡丁看起来很是陌生怪异,不过莫竞离和莫嫣然都没有什么怨言。莫竞离是懂事不挑剔,而莫嫣然则是多少带着一种小孩子做坏事的新奇感。
趁着孩子们吃饭的功夫,苏筝又打了一通电话,等到孩子们吃完了饭,她又重新驾驶着面包车直奔Y国最近的一座城市。
在行驶的途中,苏筝来到一处类似中国汽车修理厂的地方,她将面包车进行了改头换面。对着喷过漆后焕然一新的面包车,她相信就是原来的车主来了也认不出这辆车子了。
一路往前,经过了一个日夜的奔波,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Y国的边境城市K市。
Y国人烟稀少,城市之间距离比较远,苏筝中间几次和朋友联系,朋友已经做好了安排,甚至给他们做好了假的护照,只要他们来到,马上可以从Y国转到其他国家。苏筝的初步打算是几次周转后,最后找一个偏僻的小岛国家住下来暂避风头。
苏筝在K市的朋友是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有一个发音奇怪的Y国名字,用中文发音大概是:兰知。早年苏筝为了能够更快地赚到钱,利用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未来的知识倒卖了一些东西,由此和这个兰知认识,那时候兰知在Y国还是一名不文。当时为了能够成功,两个人算是同舟共济了一段时间的。后来兰知发达了,苏筝遇到了莫云,也再也不会去做当初那种倒卖东西的事了,可是友情算是留下了。对于如今的兰知来说,帮苏筝弄几个假护照护倒是小菜一碟。如今他不但连护照都准备好了,更是已经把私人飞机停在了机场,只等过去就直接起飞送到国外。
苏筝一行人来到K市后,兰知已经亲自等在高速路口了,他将苏筝等人接回,帮助处理了那辆小面包车,又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别墅里。
莫嫣然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更不要说好好吃顿饭,她如今看起来和逃难的小姑娘没啥区别。如今她重新回到原来那种生活氛围中,很是开心。当两个孩子都洗了热水澡回到餐厅的时候,兰知倒是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苏筝。
苏筝明白她的诧异,她只是点头笑而不语。
兰知这人倒也聪明,也没有多问,只是尽情招待两个小朋友,Y国特色菜尽情奉上。莫嫣然两人什么外国大餐都吃过的,但这个Y国经济并不发达,餐饮业也没有什么名气,因此他们竟然没吃过。如今两个人品尝着那精心制作的特色菜,真是赞不绝口。(当然,人家莫竞离没有赞扬啊,都是莫嫣然啊莫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