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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开始是平静而没有感情的,可是说到最后,却渐渐带了颤音和哽咽之声。
韩越紧握着那块尚且带着他余温的玉,听着他这一字一句,每一字都好像一粒沙,就那么磨砺在她最柔软的心头,每一个句子都好像一把刀,就那么割着她最脆弱的地方。
紧紧闭上眼睛,泪水一下子涌出。
她活了这么久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哭过几次了。
她其实心里明白,假如萧岳真的就是Lemon,她握住了这块碧灵玉又能如何,自己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现在,她却是相信的,她相信萧秩。
除了妹妹,她不相信萧秩,还能相信谁?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岳用发红的眸子绝望而痛苦地望着她。
这一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那是历经万千年沧桑后的无奈。
她一下子大声哭出来,一边哭着,一边扑过去紧紧地抱住萧秩,抱住萧秩的脖子。
“萧秩,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对不起!”
她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其实她一直相信的,只是她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相信的理由,一个不再怀疑的理由。
萧秩在被她抱住时,先是浑身一僵,接着反过来大力怀住了她,用平生最大的力道紧紧地将她抱住。
她在哭,哭得身形发颤。
萧秩抱着她,急切而无奈地道:“韩越你别哭,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知道!”
可是韩越依然在哭,哭得嘶声裂肺。
萧秩吓到了,搂着她,下意识地亲她脸颊,吻去她的泪水,低哑而狂乱地道:“韩越,我没有生你气,你怀疑我是应该的,你别哭了。韩越——”
“韩越,我爱你!”萧秩一急,就这么嘶声喊了出来。
萧秩怀里的韩越一愣,眨着泪眼迷茫地看着他。
两眸清澈含泪,犹如沙漠里的一汪泉水。
萧秩的心在这一刻狠狠地一抽,他咬牙道:“不错,韩越,我爱你,我真得爱你。我看到你和孙柯是男女朋友,心就跟被刀割一样,我看到你和他差点亲吻,就控制不住想杀了他。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吃醋,我知道,就是胸口酸得特别厉害,很不是滋味地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死了!”
韩越干涩的唇在颤,一边哆嗦着一边问:“你,你不喜欢你家女王陛下了?”
萧秩微怔了下,眼眸深处有一刻的迷茫,最后终于缓慢地摇头,低声喃喃道:“从未开始,又哪里来的爱……”
韩越听到这话,竟恍惚间犹如坠入迷雾之中,不知道是喜是忧,她仰脸迷茫地望着萧秩,品味着他刚才的话语,一时犹如吃了百花蜜那般甜蜜,一时又犹如啃了黄连一般痛苦不堪。
最后她喉咙间发出痛苦的低叫,踮起脚尖来,抱住萧秩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那应该不叫吻,叫啃。
她急切而焦急地啃了萧秩的唇。
她的唇因为缺水而显得干涩,萧秩的也是。
她那种笨拙而疯狂的动作引发了萧秩强烈的反应,萧秩用比她更激烈的力道疯狂地回吻她,无师自通地撬开了她的唇,将舌探入她的口齿中。
两个人的气息灼烫地在鼻端萦绕,唇舌交缠间激烈难分。
绚丽的太阳缓缓升起,瑰丽的朝霞渐渐地褪去了颜色,广袤而神秘的大沙漠褪去了那层雾蒙蒙的面纱,在经过一夜狂风肆虐之后,它向这个世界展现了最宏伟壮观的美景。
而就在它的怀抱中,这对男女犹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狂吻得难舍难分。
他们彼此搂着对方,在滚烫的金沙中打滚,在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美丽沙纹中翻腾。
许久之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总算渐渐平静下来,韩越在上,萧秩在下,两个人你望着我的眼睛,我望着你的眼睛。
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睛中的自己,也都感受了对方眼中的浓情。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你不是有孙柯吗?”
“你告诉了我,我分分钟甩了孙柯。”
“可是你好像也很喜欢他。”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好吧……是我的错。”
在萧秩承认错误后,韩越将连埋到了他胸膛上,闭上眼睛感受他宽阔的胸膛,以及沉稳的心跳。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这样躺在沙漠中,我趴在你身上,几乎吸遍了你的全身,最后还亲了你的眼睛。”
萧秩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微红:“是。”
韩越想了想,继续道:“那你后来有没有支帐篷?”
萧秩皱眉:“我可以不回答吗?”
韩越摇头:“不行。”
萧秩抿唇道:“没有。”
韩越望着他说没有的样子,忽然笑了下,趴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忽然遗憾一件事。”
“什么?”看着上方韩越不怀好意的笑,萧秩忽然感到不妙。
“你的心跳得好厉害,我很遗憾,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趴在你身上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听听你的心,是不是像现在一样跳得厉害。”叹了口气,韩越这么说。
萧秩抬起手来,摸了摸韩越的头发,却没说话。
他是不会说,其实那一次,当她的唇轻轻碰上他的胸膛时,他的心在那一刻以着一千九百八十年来最快的速度在跳动着。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以为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
当两个人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终于从激情四射之中跌入了现实。
现实问题是,他们没有水。
本来昨晚上他们辛辛苦苦做了冷凝水收集装置,然而现在一切都埋葬在沙丘之下了。
萧秩先将两个人身上的细沙整理干净了,这才道:“咱们顺着这边的山丘往前走走吧。”
“嗯?”
他极目向前望,拧眉道:“前面有飞虫,虽然不多,可是既然有,这附近应该有湿润地带。”
韩越努力地看了看前方,可是任凭她把眼睛瞪得老大,也没看到。
萧秩牵着她的手,低笑了下:“我目力好。”
韩越打量了一下他,想想也是,自己和他们这种练武的人没法比。
当下萧秩牵着韩越往前走,他的手大而有力,被他牵住手后,温暖而舒服,就好像即使身处无人的沙漠中,也什么都不用担心。
两个人的鞋子踩在松软的金沙上,那是刚刚成形的从未有人踩踏过的瑰丽沙纹,往后看,是四串脚印,两大两小,就那么蜿蜒在这起伏不绝的沙海中。
在这碧蓝的天和金色的沙之间,天地之间的距离仿佛被压缩,而就在这天和地之间,只有他和她,再无别人。
韩越侧首看了眼身旁牵着自己手的萧秩,望着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深刻的眉眼,抿唇笑了下,忽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找不到水,我们就死在这里好了!再过几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许会有人发现我们,看到我们手牵着手死在这里,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苦命鸳鸯!”
萧秩见她这样,也笑了,微微低首凑过去,用舌舔了下她的唇。
她的唇已经非常干涩了,都起皮了,此时他的舌轻轻舔舐了她的唇,为她的唇带来一丝湿濡。
韩越开始见他凑过来,还以为他有了什么色心,结果自己的唇被他这样润湿后,顿时感到舒服了些,一时脑子里竟想起那个古老的词语:相濡以沫。
她仰脸看他:“其实你不必陪着我一起死。”
这是她忽然想起来的。
“我把碧灵玉扔了,你就能变成石头,虽然变成石头后没什么能耐,不过至少能活下去啊,你就不需要水和食物。也许再过多少年,机缘巧合,你会再次遇到碧灵玉。”
萧秩笑听她这么说着,听完后却是摇了摇头。
“不了。”
“你不想活?”
“我活得已经够久了。”
这么往前走了约莫几百米后,果然见这一代活跃着稀少的昆虫类,有黄蜂,也有苍蝇等。
韩越眼前一亮:“这附近可能有水源!”
萧秩点头:“我们再往前走走吧。”
两个人继续往前,越往前走,前面金沙颜色越发鲜亮好看起来,而且地上陆续能看到芨芨草和白刺等,地面也渐渐潮湿起来。
韩越口里发干,萧秩便拔了一些芨芨草,让她吸了点根部的水分。
韩越一边喘着气,一边贪婪地吸着那点水分:“我们找了半天,好像也就是这一块比较湿润,看起来根本没水源。”
萧秩观察了下周围:“可能是这一块地势比较洼,所以聚集了一些水分在这里。”
韩越想想也是,顿时有点无精打采起来。走了这半天,又累又饿又渴的,唯一的希望还落了空。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又拔了点根茎类,甚至趴在那里去吸吮感受细沙中的那点水汽来解渴。
这么吸了半天,她仰起脸来,一边擦去嘴角的细沙,一边问萧秩:“你要不要来点,味道还蛮不错的!”
谁知道萧秩正面色肃穆地望着远方,两眼凝重,竟仿佛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她感觉到不对劲,忙爬起来往他所瞭望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看到啊。
她纳闷地道:“那边有什么?”
萧秩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声音也已经变了:“我闻到了来自我楼兰的风。”
啊?
萧秩却骤然握起了她的手,嘶声道:“前面是楼兰,楼兰!”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本文还有两万多字完结,不过作者有点卡文,所以会停一些天,同时会适当地修改下前面的文。对各位追文的大大说声抱歉,现在只能保证本文肯定不坑的。么么哒各位
第66章 重回楼兰
前面果然是楼兰。
楼兰古城。
楼兰乃西域古国,国都楼兰城,王国西至且末、精绝、拘弥,西北通焉耆,东当白龙堆,通敦煌,扼丝绸之路的要冲。
汉武帝初通西域时,使者往来都经过楼兰。后汉政府也曾遣吏卒在楼兰城故地屯田,自玉门关至楼兰,沿途设置烽燧亭障。魏晋及前凉时期,楼兰城成为西域长史治所。
从史册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知道,楼兰也曾繁盛一时。
可是到了公元400年,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此地,他在《佛国记》中说,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楼兰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在辉煌了近500年后,逐渐没有了人烟,在历史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此时此刻,映入韩越眼中的,便是那个饱经了一千多年风霜侵蚀,早已经失却了昔日色彩的楼兰遗迹。
此时天正当好,天空是那种宝石一般的湛蓝色,湛蓝色中点缀着棉絮一般的云朵。
而就在这晴空万里之下,在那一片废墟中,有残留的土胚寂寞而孤独地矗立在那里,伸展向蔚蓝的天空,向人们彰示着它曾经的荣耀和繁华。
萧秩喉咙里发出难言的哽咽,他放开了韩越的手,犹如一只离队许久的狼般冲入了那片废墟中。
他急切地东看西看,甚至用颤抖的手去触碰那被风沙侵蚀得早已失去了原本模样的土胚,两眼灼烫而湿润地辨认着,仿佛想从中辨认出他熟悉的痕迹。甚至他捡起地上到处散落着或黑或红的粗糙陶片,紧紧握住,颤抖着贴到脸颊上。
很快,他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座高大的土胚上,那个土胚下层在经手千年风沙后,已经成为层层叠叠的片状,可是就在最上面,依然能够辨认出原本八角形的建筑。
他发狂地跑过去,站在佛塔跟前,几乎是匍匐地跪在了那里:“佛塔,犍陀罗佛塔!这是我楼兰犍陀罗佛塔!”
韩越望过去,却见这佛塔塔基为八角形,高大约十几米,分为三层,顶部为圆形。看得出这是楼兰城中最高的建筑物了,虽经历千年风沙却依然能辨别出本来的形状。
她的目光落在跪于佛塔前的萧秩身上,恍惚中不免想着,就是这里了,就是在这里。
一千九百八十多年前,曾经有个白衣少女将面纱落在这里,而萧秩面纱捡起来。
她仰起脸来,望着这十米高的佛塔圆形顶部。
或许此时天过于蓝,阳光也太过炙热,她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恍惚中就想起那个梦,在那个梦里,白衣少女将一个泥绿色刻有字迹的石头,放在了佛塔最高处。
她的目光木然地看向了佛塔的南侧,却赫然看到,这里果然有一个用红柳木和土胚造就的阶梯,斑驳沧桑,但是却依旧残存,堪堪通向佛塔最高处。
她的胸口发紧,有一种尖锐的痛滑过,无声无息,却深入四肢百骸,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挣扎着挪动步子,想要爬上那佛塔。
这个时候萧秩总算平静下来了,他大口喘气平息下他的激动和疯狂,上前握住韩越的手,粗噶沙哑的声音道:“这是我们的犍陀罗佛塔,走,上去看看吧。”
韩越没出声,咬紧唇,跟着他踩上了那千年土胚阶梯。
这里在百年前早已经过瑞典考古家的洗劫,后来夏国自己也进行过一些清理,所以在这片遗迹中,已经找不出太多当年的痕迹和残留物。
一路颤巍巍地走上去,韩越的心起伏不定,整个人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她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现在她就身穿楼兰白衣,面蒙白纱,在楼兰那场盛世繁华中踏上佛塔,寻求佛的祝福。
而就在她的身边,挽着她的手的,正是那楼兰护国将军。
这是一场遥远而无处寻觅的梦。
十几米的佛塔,很快走到了尽头,当她和萧秩踏上佛塔最上面的那一层台阶时,梦醒了。
萧秩紧握着颤抖的拳,用含泪的目光贪婪地扫视过佛塔里面的每一处。
最后,他指着前方靠窗的地方道:“这里,这里应该有一尊佛像的。女王陛下会在重要日子里上来向佛祖祈求祝福。”
说着这话,他跪在那里,怜惜地摩挲着那本应该放置佛像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刮过,呼啸的风从佛塔窗口吹进来,韩越忙护住头脸闭上眼睛,萧秩也反应敏捷地起身抱住韩越。
片刻之后,风停了。
佛塔中的灰尘在经过暴风肆虐后变了样。
萧秩的目光再次环视过这里,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某一处。
那个地方,有一个泥绿色的石头在细沙之中露出了一点颜色。
萧秩陡然一震,一个箭步冲过去。从那细沙之中捡起了那块泥绿色的石头。
韩越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块石头,已经是口不能言,浑身轻颤。
萧秩拿起那块石头来,仔细地擦拭了上面沾染的细沙,露出了石头的真面目。
却见那块石头为艳亮的泥绿色,光滑圆润,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那是楼兰古国所用的吐火罗语。
当萧秩的目光落在那行小字上的时候,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就这么盯着那行字。
韩越拼命地压抑下浑身的颤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萧秩,这,这是什么……”
萧秩却仿佛全然没听到韩越的话一般,他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目光盯着那块石头,盯着那行小字。
许久许久后,他忽然噗通一声跪在那里,仰起颈子,哈哈大笑。
笑声撕裂而痛苦,仿佛是从胸臆最深处发出来的。
韩越忙扑过去:“萧秩,萧秩,你怎么了?”
萧秩却依然没听到她的话,他整个人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种痛苦的疯狂中。
他撕心裂肺地低吼,吼得犹如丧家之犬:“女王,女王陛下,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双手捧着那块石头,疯了一般从窗口跳下去,仰颈向天,痛苦悔恨地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对着这渺茫无际的天,对着这千年的风沙,对着这广袤神秘的沙漠大声喊道:“女王陛下!曼戈,曼戈!我错了!”
湛蓝的天空下,又有一阵风沙吹过,恍惚间仿佛有驼铃清脆的声响传来。
萧秩的声音苍茫而沉厚,就这么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在这一片残败的废墟中。
他就这么呼唤着他曾经的女王陛下的名字,那个他从来没有敢唤出口的名字。
然而却已经晚了一千九百八十年。
就在这一千九百八十年的光阴里,他的女王陛下,他的曼戈,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早已经消失在这苍茫的天与地之间,早已经化在了这浩瀚无边的沙漠中,不留下一点痕迹。
他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就这么颓然地倒在佛塔下。
浑身缩作一团,痛苦得几乎全身都在抽搐。
韩越走到他身旁,蹲下来,默默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萧秩反手将她抱住,狠狠地抱住。
他灼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他嘶哑而无奈地道:“韩越,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就像个小孩子一般在哽咽。
韩越什么都没说,只是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抚摸着他黑亮的长发。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再次想起了驼铃声,清脆悦耳。
韩越微惊,抬头看过去。
假如说之前那阵驼铃,她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那么现在的驼铃声是如此的清晰和真实,是短短不会假了的。
萧秩也从刚才那场极度的痛苦中缓解过来,用带有红血色的眸子向着驼铃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遥远的沙丘尽处,就在那规则而美丽的沙丘波浪线中,确实有一队骆驼正高昂着头,一步步地向着这个方向行来。
韩越咬紧唇,低声说:“看来这一次,我们想死也死不了了。”
第67章 谁是曼戈
骆驼队缓慢地来到了楼兰古城外,其中一个骆驼上坐着的正是柳镇古董店老板——叶老先生。
韩越依然是抱着萧秩的脖子的,两个人谁也没动一下,就那么保持着这个姿势望着远处缓缓行来的叶老先生。
此时风停了,沙住了,日头炙热地烤着这一片沙漠,所有的人都流下汗来。
可是叶老先生的步伐,却依旧是那么不紧不慢,仿佛他不是走在浩瀚神秘的沙漠中,不是在走向一片神秘的废墟,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他的背影投射在金色的细沙中,那影子的步伐可以捕捉到蹒跚的味道。
终于,他走到了坐在沙地中和韩越相拥的萧秩面前。
四目相对。
萧秩的目光是如刀的冷意,那种冰冷仿佛要将眼前的叶老先生碎尸万段。
叶老先生垂眸间,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悲怆。
韩越就在萧秩身旁,她仰脸凝视着叶老先生,忽而便觉得,叶老先生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沉痛和悲凉,以至于她不敢再看。
她赶紧别过脸去。
总觉得,她再多看一眼,整个人的血液会被一种叫悲凉的东西给沾染,这种东西有毒,会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萧秩和叶老先生,最先出口说话的是萧秩。
“你到底是谁。”长时间的水分缺乏和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低吼,使得他原本沉厚的声音撕裂得犹如破布一般。
叶老先生微微眯起苍老的眸子:“萧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秩骤然放开韩越,整个人犹如离弦的箭般冲向了叶老先生,犹如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扼住叶老先生的颈子,阴声逼问道:
“你是不是慰屠耆的后人?慰屠耆到底给你们留下了什么遗嘱?你可知道,我恨不能将慰屠耆千刀万剐!”
他压抑而粗重地喘息着,沉重地逼问:“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背叛了女王陛下!他怎么可以,他是她亲手选的王夫啊!”
叶老先生或许是太老了,此时他的眼皮就那么耷拉着,毫不在意地望着那个掐住自己咽喉的萧秩。
“你还是节省点力气吧。”
“我要你说!”萧秩耐性尽失,哑声逼问。
“我没什么可说的。”叶老先生低叹一声。
韩越见此情景,忙站起来,抱住萧秩的胳膊,低声劝道:
“萧秩,你冷静下,你快掐死叶老先生了!”
萧秩在韩越的声音中恢复了一点神志,充血的眸子再次看向叶老先生,却见叶老先生那张苍老的脸已经毫无血色,气息也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他拧眉,压抑下胸臆间的汹涌澎湃,放开了叶老先生。
就在叶老先生的身后,之前一直安静地旁观着这一切的几个白衣伙计,此时连忙上前,扶住了叶老先生。
叶老先生好半响喘不过气来,最后在伙计们的按压下,终于呛咳一声。
他一边咳,一边望着萧秩:“萧先生,我从来不是你们的敌人。当年我叶家的先人将你从瑞典带回夏国,今天我就要将你和韩小姐从沙漠中救出。”
萧秩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眯眸望着自己留在叶老先生脖子上的淤痕,低哑地道:“刚才是我冲动了。”
叶老先生叹息着望萧秩:“萧先生,我知道你需要一个真相,不过你放心,等我们一起找到Lemon,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秩深深地望了叶老先生一眼,他眸中微动,忽而感觉到什么,不过却到底是没再说话。
一时叶老先生古董店的几个伙计都过来了,他们腾了一只骆驼给萧秩和韩越,并分给了他们水和食物。
萧秩倒还好,韩越确实是渴了,这下子总算是补足了水分。
此时萧秩在冷静下来后,倒是可以和叶老先生心平气和地沟通了。
“在你们进沙漠的时候,我也带领人马进来,不过我遇到了另一个麻烦,这才耽搁了行程。”
叶老先生轻描淡写说了自己的经历,不过韩越隐隐感觉,他遇到的麻烦并不比自己这一行人少。
萧秩点头,讲起自己这一行人的经历,最后道:
“我们出事的地点,应该距离Lemon的绿洲不远了。”
他垂下眼眸,淡声道:“我在Lemon的基地被关押了六十年,从来不知道,原来那里距离楼兰古城这么近。”
叶老先生听闻这个,命令伙计拿出一个地图来,待他摊开来后,竟是一张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形图,而且最关键的是,把楼兰遗址附近的地形标注得极为详细,比起之前冯少云拿到的那张地图不知道详尽多少倍。
韩越眼前顿时一亮,诧异地看向叶老先生。
叶老先生抬起眸子,深深地望了眼韩越,点头笑了下后,才对萧秩道:“萧先生,你能从这张地图判断出什么吗?”
萧秩拧眉盯着那张地图沉思,许久后,他的手指留在那张地图上。
他的手滑过地图上的楼兰遗址,慢慢地往左移动,最后在那个位置停留片刻,哑声道:“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注滨河水进入楼兰的入口。”
注滨河水?
韩越回想起之前看的宣传资料,约莫知道,注滨河是塔里木河中游的一条河流,是楼兰用水的主要来源。后来积沙导致注滨河改道,楼兰严重缺水,敦煌的索勒和鄯善、焉耆、龟兹三国帅兵四千人不分昼夜横断注滨河引水进入楼兰来缓解楼兰的缺水困境。
叶老先生望着那地图,喃喃地道:“是了……注滨河……”
萧秩凝神半响,这才沉声道:“Lemon就在这里了。”
叶老先生陡然抬起苍老的眸子:“这里?”
萧秩点头:“是,我忽然想明白了。”
他盯着地图上那一点,缓缓地道:“其实自从发现楼兰城原来距离Lemon的绿洲基地并不远后,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现在我忽然明白了,这里之所以有这么一个绿洲,是因为这本就是注滨河行经的地方。这一片水源当时供应楼兰城用水自然艰难,可是楼兰城灭后,却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绿洲。”